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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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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靠我也成,新科进士的妹妹这个身份不够,那忠勇侯府的义女总够。
让母亲认她为义女,从侯府出嫁,怎么也跟谢家门当户对,不会跟长卿错过。
“不错,自是不必靠他们。”陈松意策马在他身旁,青丝从一侧垂落,“因为我没想过成亲。”
“你没……”风珉从那种想大包大揽的火热中回过神来,她没想什么?
“驾!”
陈松意却已经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
风珉追了上去,皱着眉问:“你说你不嫁人?那你要做什么!”
“跟你一样。”陈松意的声音淡淡地飘来,“驱逐蛮夷,守卫边关,保我大齐河山。”
时近正午,快马加鞭的两人抵达了桥尾镇。
这里有着码头的桥头镇一样热闹。
正值药材夏收,再加上夏季不舒服的人增多,桥尾镇的医馆处处爆满。
陈松意跟风珉来了以后没有住客栈,而是直接租赁了一座宅院。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贺老三跟姚四他们也来了。
十几个小少年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不用双腿自己跑。
他们分坐在两辆马车上来到陈家村,等得知公子爷的去向之后,又再坐着马车来了桥尾镇。
不止如此,从意姐姐家门口离开时,他们每个人怀里还多了几块饼,一吃就知道他们意姐姐的好手艺是传承自哪里。
等到十几个孩子在宽敞的院子里排开,磨炼起体魄来,陈松意才收了金针,说起了这次的事。
“……这种不该流传于世间的术,既然见到了,就不能不管。师叔不在,我只能厚颜向三少借你们几位来帮忙。”
“你要他们几个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风珉答应得很干脆,甚至早在奚家村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陈松意会出手。
几个护卫都在盯着陈松意的金针,想着这跟公子爷的实力提升有什么关系,听见公子爷的话,连忙收回目光,抬起头来,摩拳擦掌:
“意姑娘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装神弄鬼,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
“我们收拾过京城的神棍,还没收拾过江南的术士呢,不知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这实力也不知够不够,会不会拖后腿……要是意姑娘能像扎公子爷一样扎我们两针,也许就好了,嘿嘿嘿。”
风珉手中折扇一合,一扇子抽向老六的脸,被他灵活地挡住了。
老六端起凳子闪到一旁,免得再被公子爷抽。
“我有初步的打算。”陈松意不动声色,只道,“这件事里最难的是程家人也牵涉在其中。”
在开始之前,他们就知道,意姑娘的养母带着人来江南找她了。
听到这话,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包括风珉在内,都觉得她说的“牵涉其中”是指刘氏也中了招。
姚四还说道:“那程夫人运气真好,得亏是碰上了姑娘,不然这次不得折在里头?”
他们认定刘氏是病急乱投医,为了改一改程明珠那差点把自己折腾进监狱里的倒霉劲,所以中了招。
陈松意乐于他们的误解,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左右整个计划里,最危险的部分都是由她去执行,她不打算让他们涉险。
因此,她只是说道:“未免被她认出,打草惊蛇,这次我们需要换个伪装才行。”
计划里兵分两路,由伪装过的护卫去试探胡三婆的虚实,她则去探一探刘氏身边,看那道人是不是真的没有现身。
她的师父说过,推演术不是万能,甚至她如今这双特殊的眼睛也不能看透一切。
因为到了他那种层级,就有了手段可以蒙蔽天机,让人探查不到自己的所在。
所以师父在天下行走多年,都始终找不到他的目标,完成不了他的任务。
而她也无法去找现在的师父身在哪里。
她收回思绪,对着几人说起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正是桥尾镇药材夏收的时候,我们本来也要收购几种药材,现在只要多收购一些,扮作药商即可。”
来桥尾镇半日,陈松意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药材行情,递出了一张纸给姚四。
他擅长药理,给风珉调配药浴,在他修行是辅以金针的重任也要交给他。
“上面的药材,能收多少收多少,要什么年份也写清楚了。”她看着姚四把纸接过去,然后说道,“如果今日能收齐,我就让你们体验一下你们公子爷是怎么变强的。”
姚四还没反应过来,老六的凳子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激动地跳了起来,连公子爷不悦的目光都不怕了,毛遂自荐道:“意姑娘我去!我去收!”
他跟老胡一样,最擅长收集情报,想要半天收齐这些药材,那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陈松意却说:“你另有任务。
“我要你去桥头镇探一探,给你两天时间打探清楚,程刘氏母女的落脚之处,还有她们这一个多月来都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一个都不能漏。”

第103章
老六是个干脆的人,接下任务,并且得到了让他实力增长的许诺,他就立刻启程前往了桥头镇。
风珉带出来的这几个护卫,各有擅长的方面,他跟老胡在情报获取方面都很有建树。
不同的是,老胡擅长从日常中剥离组合出有效信息,适合陈家村那种单纯的地方,而老六更擅长融入三教九流,迅速整合复杂多样的信息流。
自从上次桥头镇的混混踢到铁板,连他们的庇护伞郭衙内都自顾不暇、要断腕求生以后,剜去了这颗毒瘤,桥头镇就变得安稳许多。
不过混混们销声匿迹了,但乞丐还是存在的。
老六一来就换了一副模样,混进镇上的丐帮。
——镇上来了什么富贵人,没有人比乞丐更清楚。
老六本就出身底层,在进护卫营之前当过乞丐跟小扒手,正是因为偷到了他义父——护卫营的主管身上,才被拎了回去。
这些年他当着忠勇侯府的护卫,打听消息的本事不光没放下,还见长了。
三教九流的门道他都熟得很,一来到桥头镇就如游龙归海,很快就跟丐帮的领头人混熟。
一旦找对人,意姑娘交待的任务——查清程家母女是什么时候来的、租了哪家院子,又带了多少人、跟什么人往来过,就全都清楚了。
陈松意给了他两天的时间,他过来一个晚上就摸清了大概。
到第二天,就潇洒地挥别了自己刚认下的大哥,去程家母女落脚的宅子蹲点了。
在卖馄饨的摊子上,老六蹲了一个早上加下午,看着往来的人,对照自己掌握的名单,乐了。
一个从五品京官的太太,衣食住行比他们公子爷还讲究。
这程刘氏不愧是出身富豪之家,在这里落脚也有诸多掌柜来拜访,有刘家商行的,也有别的铺子登门来给他们送货品的。
这位程夫人似乎身体不好,天天喝药,在老六掌握的情报中,镇上的大夫也是隔三差五就来。
她不怎么出门,采买都是交给身边的管事娘子,来了镇上除了去过几回陈家村,去得最勤快的就是县衙。
按照在这一带乞讨的乞丐说法就是:“她去县衙的时候,车辙印都比平时深。”
车上不知装了多少真金白银去贿赂。
老六觉得这些没什么特别,大概都不是意姑娘想要自己打探的。
这里头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刘氏去找胡三婆的那一次。
不过可惜,他在这里蹲了一整天,也没见到刘氏去跟那神婆打交道。
想要确认她这宅子里有什么神神道道,估计还得要进去看一看才能清楚。
老六喝了碗里的馄饨汤,坐在原地没动。
公子爷他们很快就要来了,还是等意姑娘明天到了,由她来定夺。
再说桥尾镇。
姚四等人收购药材也很顺利。
几人扮作来收伏货的药商,给的价很不错,收购的量也不小。
负责掌眼的姚四眼睛很毒,药材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反而让卖药的人收了糊弄的心思,买卖很快就达成。
陈松意给的纸上写着的药材,他们只花了一天就收齐了。
第二天陆续送到宅子里,装药的箱子能堆满两个车厢。
于是,少不得又再买了两辆马车,扩大了车队的规模。
接下来,他们就要扮作行商,从桥尾镇前往桥头镇了。
按照设定,他们是由这个交通枢纽走水路离开,当然都要变装,免得被郭衙内之类的人认出来。
如果说,懂得药理的姚四是大掌柜,那剩下的就是护卫跟随从。
风珉则是他们的老爷。
为了防止风珉被认出来,姚四不仅给风珉换了身行头,还把他给扮老了。
他给风珉贴上胡子,用上了随身带着的瓶瓶罐罐,给他人为制造了点皱纹。
当风珉扮好再出来的时候,跟小少年们在一起、教他们识字的陈松意看到老了有快二十岁的他,更像第二世她跟父兄所神交的那位戍边大将了,不由得乐了,然后夸赞了姚四:“扮得好。”
她也没有食言,让他们去收的药材一到位,就立刻调配了一回药浴。
这个原本在第二世才由她师父带到边关,调配出来辅助她父兄修行的“金针药浴刺激法”,提前出现在了江南的小镇上。
她如同见过千百回一般,熟练地调配出了的药水。
无论颜色、气味,都跟师父调配出来的一模一样。
虽然是大夏天,但在药浴调配好以后,她还是让风珉立刻就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
由于现在风珉还是在《八门真气》的第一层徘徊,要打通的只是手部经脉,所以他穿着里衣泡进去,只要卷起袖子就行。
哪怕陈松意在旁,也不算非礼勿视。
这一次用不着用真气辅助,所以她没有亲自下针,而是在摊开金针之后让到了一旁,对姚四点头:“姚护卫你来。”
一泡进浴桶里,风珉的额头上就立刻冒出了汗。
他见姚四凑上前来拈起金针,笑嘻嘻地对自己道:“公子爷放心,认穴这种事我很熟。”
风珉自然不会担心,抬起手沉声道:“来吧。”
姚四已经看过那本金针刺激法,下针的时候无论位置还是深浅,都把握得十分准确。
他本身没有真气,但是这针依次扎下来,泡在浴桶中的风珉就渐渐有了跟在马车上陈松意给他引气时同样的感觉。
那些存在于天地间,原本难以捕捉、难以凝聚的元气,此刻竟顺着金针的脉络缓缓地涌来。
“感觉如何?”他听见站在身旁的少女问。
扎完针的姚四也是一脸紧张。
“感觉到了。”风珉再三确认了几次,才道,“是元气。”
说完,便听陈松意说:“抱元守一,运转心法。”
风珉于是闭上眼睛,沉浸在了这种特殊的感觉中。
姚四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上插着金针浸泡在药浴中,风珉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陈松意并不感到奇怪,因为眼下只是第一重,越往后面药性越烈,才会让人越痛苦。
姚四绕着这桶冒着热气的药水转了一圈。
《八门真气》的武功心法跟辅助修行之法是分开的,他只看过后者,却明白这金针药浴刺激法的天才之处。
他喃喃地道:“竟然能以药材配伍,激发出其中的精华,来代替天地元气……”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财力,有足够好的人在旁施针,就有机会迈进内家高手的门槛。
他停住脚步,一脸的敬畏,“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自然是像小师叔那样的天才了。
陈松意默默地想道。
可惜,师父拿着这个方法来边关时已经晚了。
那时候大齐已经十分凋敝,危如累卵,收不到足够的药材,也就难以堆出一支尖兵来。
但这一次,她不晚。
见风珉已经沉浸在了修炼中,她叫上姚四出来,让他把另外两人叫进来。
元六去了桥头镇,剩下的贺三跟赵九盯着那群精力旺盛的小鬼头入睡,被姚四一叫,才跟着他来到了公子爷的院子里。
陈松意已经在院中的石桌前摆好了金针。
方才,她是让姚四上手给风珉下针,现在是她亲自来。
用金针配合真气,她将原版的金针刺激法在贺老三跟赵九身上演示一遍:
“姚护卫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其实那本册子上,游天已经一切写得很详尽了,姚四要看懂一点也没有问题。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姚四依旧看得很认真,不时会问上几句。
而贺老三跟赵九感受着经脉中流动的真气,都是心中大震——
难怪公子爷短短几日战斗力就提升了这么多!
意姑娘如今所为,跟内家高手耗费真气,给人灌顶传功有什么区别?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在他们眼中需要保护的少女,竟然是一个已经练出内劲的高手?
公子爷真是瞒得很紧。
不过随即两人想到她的师承,又觉得这很应该。
身为高人之徒,能够学会鬼神莫测的推演术,自然也应该有这种程度的武力。
院中,借着明月与灯火,陈松意不止讲了第一章。
她将从金针刺激法的第一章到第八章都给姚四讲解了一遍。
姚四一边听一边提出了一些问题,陈松意也凭借曾经的境界一一地答了。
贺老三跟赵九在旁听着,不知道她的答案意味着什么,但姚四却大受震撼,心中对她境界的评估一升再升。
直到亥时过了,这场教学才结束。
陈松意收起了金针,对着三人道:“可以了,你们公子爷在里面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早些休息,明日启程去桥头镇。”
三人都应了。
明日还是赵九留在这里看顾这十几个孩子,贺老三跟姚四同风珉一起去会胡三婆。
等贺老三跟赵九起身离开,陈松意又把卷起的金针递到了姚四面前:“等回到京城,从准备药浴到施针,都要由你给你家公子爷安排了。”
“是。”
姚四擦了擦汗,接过金针,感到自己接过了重担。
陈松意放下手,看向亮着灯的房间。
姚四听她说道:“越往后,药浴带来的痛苦会越发难以承受,如果他承受不住,无法保持清醒,你要劝诫他。如果配不好药浴,也不能练,因为光有心法,容易走火入魔,陷入险境。”
“是。”
听着这话,姚四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看来修习这门功法是要承担风险、付出代价的。
内功心法在公子爷手中,跟辅助之法分成两册,意姑娘既把这门功法交给了公子爷,谁能练、谁不能练,就都由公子爷决定。
姚四想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感觉意姑娘这么心急,一口气就给他讲完了八章,又交待了这么多话?
然而没来得及细想,陈松意便道:“进去给他起针吧。”说完起身离开。
姚四立刻照做,把这本辅修之法放回了怀中,进去给风珉起针。

这一夜,除了陈松意房中的灯亮到很晚,其他人都休息得不错。
翌日一早,这一行新鲜出炉的北地商人就出发了。
两辆装满药材的马车从院子里驶出来,跟着前面由大掌柜所驾驶的、载着他们老爷的马车往桥头镇方向出发。
陈松意扮作了少年随从,头上戴着遮挡阳光的帽子,脸上用姚四的药水涂得黄黑了几度。
她驾驶着马车,看着在晨光中热闹起来的城镇。
江南之乱后,除了水岸解禁,其他也陆续恢复了。
除了坐在官位上的人还有些风声鹤唳,怕被抓去下狱,寻常百姓跟商贾已经恢复了日常生产,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不算起眼,从桥尾镇离开,走了一个多时辰抵达了桥头镇。
跟往来药商络绎不绝的桥尾镇相比,桥头镇的人流就要少许多了,除了码头船车热闹,其余地方都要输桥尾镇一截。
这一行北地商人抵达之后,没有急着乘船离开,而是找了家客栈下榻。
等把马车跟货物在客栈后院停放好以后,看上去四十来岁、生得高大轩昂气宇不凡的风老爷带着自己的掌柜跟随从,在客栈一楼要了一桌酒菜。
菜上来以后,他问来上菜的小二:“听说你们镇上的庙很灵?”
一边说着,一边抛出了一颗碎银。
小二接住银子,眼睛都亮了。
他将帕子甩到肩上,对这位豪爽的老爷道,“客官这是问对人了,我们镇上的夫子庙灵验得很,这不是快要秋闱了吗,往来的士子都要去拜一拜,还有住在街尾的胡三婆——”
三人看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方向,快言快语地道,“她可是有些来历的,不管相面还是看风水,还是医治些疑难杂症,都成!”
见风珉没有打断他,小二想到他先前问起夫子庙,说不定家中就是有人要参加科考,于是再多提了几句,“她的符灵验得很,要参加科考的都会上她那里去求一道符,客官要是去了夫子庙,不妨也去胡三婆那里看看。”
扮成药商的风珉听了他的话,开口道:“那么神,那我这桩买卖到底赚不赚,她会不会看?”
听到这话,小二想起他们一行进客栈时,那两辆拉着货物的马车。
他们这趟货肯定进得不少。
他想着,灵活地答道:“这个小的不敢打包票,但老爷左右还要在镇上停留一日,去看一看也不亏嘛。”
“哈哈哈,好。”
他见面前的老爷一挥手,示意自己可以下去了。
转身的时候,小二听见这老爷身边的大掌柜道:“老爷去看一看也好,就算看不会,不是也能给今年要下场的二老爷求道符嘛。”
原来是家里有兄弟要考科举啊。
小二懂了。
客栈二楼,靠南边倒数第二间房间。
陈松意跟早他们两日来桥头镇打探情报的元六见了面。
他们下榻的客栈也是老六一早寻摸好的,按照计划,扮作药商的风珉去探胡三婆的虚实,陈松意则在这里接了老六打探来的、关于刘氏母女情报。
老六将自己收集来的情报详尽地告诉了陈松意。
她听得很认真。
哪怕药汁掩盖了她的肤色,让她变得毫不起眼,这样认真听取、冷静分析的样子,也还是将她同寻常的少年随从区别开来。
片刻之后,老六的汇报结束。
陈松意收起了思绪,对他说了一声:“多谢元护卫。”
老六年轻,性格也活泛,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
然后,他说道:“意姑娘选的这家客栈视野果然好。”
是的,虽然是请他来桥头镇盯程家母女,收集这些情报,但今天下榻的客栈是在他离开桥尾镇之前,陈松意就先让他定下的。
陈松意见他说着起了身,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于是,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跟着他来到了房间南面的窗。
老六伸手把窗往外推开一些,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巧的黄铜望远镜,塞到她手里。
不必他教,陈松意就将黄铜望远镜举了起来,凑在眼睛上。
从打开的窗缝往外看去,这一看,正好就看到了刘氏租赁的院子。
在白天,又是这个高度,院子里的人做了什么,大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陈松意举着黄铜望远镜,在阳光下看着那院子。
只见后院门打开,有个妇人出来,将药罐里的药渣倒在了门前。
随后,妇人退了回去,把门关上,远处巷子外传来小孩子笑闹的声音。
陈松意抬起黄铜望远镜,朝着巷口的方向看去,见到几个穿着普通的小孩子笑闹着从巷口跑进来。
他们像一群欢腾的小鸭子,看也不看地上,四五双小脚就从药渣上踩了过去。
几个人跑过,巷子又安静下来,只剩那些还湿润的药渣被踩得到处都是。
元六站在她身旁:“那是程夫人的药,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倒出门外。从外头看得到的情报就是刚才说的那些了,里面是怎么样还要进去探一探才成。”
他看着陈松意,见她收回望远镜,于是问道:“要不我今晚进去看一看?”
“不用,我亲自去。”
她亲自去?
元六拿着她给回自己的小巧望远镜,有些回不过神。
他提前两日来了桥头镇,没有像老三老四他们那样见识到她的传功,对她的印象仍旧停留在“胆大、力气较旁人大、能提得动刀”上。
陈松意已经回到了桌旁,摆出了针,示意他过来。
她那副金针已经交给了姚四,但她没忘记要兑现让元六体验变强的承诺。
“铁针较金针差些,不过也能用。”她说,“元护卫请坐下。”
胡三婆家在长街尽头,位置不算好,地方也不算大。
但风珉一来,就察觉出她这样安家的聪明。
这里跟夫子庙很近,去过夫子庙的人如果知道这位神婆就住在自己回程的路上,也不会介意顺道过来看一看。
看着胡三婆家门外停着的马车和里面的人影,贺老三低声道:“如果这人灵验,那不用选址在这里,找她的人也会源源不断。”
可如果她只是个烟雾弹,是个沽名钓誉、装神弄鬼之辈,那把房子选在这里,又跟夫子庙的名声绑定,就是她这种小人物的智慧了。
这也是他们最不需要担心的一种情况。
“走。”
风珉没有多说,走在了最前面,剩下两人紧紧跟上。
大概真是秋闱将近的缘故,来这里的人很多。
是不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但是,读书人与读书人之间也分得意跟不得意的。
得意的人来此求得一道符只是锦上添花,可是不得意的来这里,就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
除了他们之外,来这里的还有垂髫幼童跟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们是来看病的。
胡三婆是怎么治疗的,她也没有瞒着。
不外乎是画符念咒,然后把符烧成水给他们喝掉。
这到底有没有用风珉看不清楚,只能见到生病的幼童被抱进去,依然是昏睡着被抱出来。
而老人进去一趟,脸上往往会多几分轻松。
坐在外面客人等待的地方,哪怕有树遮荫也依然热,但三人耐心地等待着。
等到日头渐渐偏移,排在前面的人都进去找胡三婆看过、走了,风珉才起身,最后一个进去。
一进入堂中,就感到与外面不同的阴凉。
空气中弥漫的是香火的味道。
风珉打量过这个厅堂,哪怕在白日,这里的光线也不算好,显得昏暗。
据说那胡三婆已经快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她的住处就是有种她这个年纪的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味道。
贺老三跟姚四陪伴在风珉身边,一同打量着这里。
不多时,一个童子从里面走出来,对他们行了一礼:“婆婆请三位客人进去。”
风珉一点头,三人就随他走进了后厅,见到里面还有一个童子。
三人心道这神婆挺讲究,童子都配了两个,再朝着罗汉床上看去,终于见到了他们今日来要见的主角。
罗汉床上盘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妇人,看起来同她的年纪一样苍老。
她头发花白,觑着一只眼,脸颊凹陷,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在她的手上、脖子上戴着的都是黄金首饰。
就连她放在一旁用来抽水烟的烟斗,杆子上也包了金。
这一切都彰显着她对钱财的热爱。
而风珉的一生缺很多东西,但恰好不缺钱。
无需他示意,扮作大掌柜的姚四就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
袋口没有扎紧,一放下来就敞开了,露出里面的金子。
原本就安静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变得更安静了。
胡三婆的目光落在上面,眼睛里放出光芒。
姚四刻意摆出了高傲的神色:“听说你很灵?给我家老爷看看,看得好了,这钱就是你的。”
胡三婆抬起了头,睁开的那只眼睛先是看向姚四,随后看向风珉跟他身后扮成随从的贺老三,然后笑了:“生意人,做大生意的,果然出手豪爽。”
风珉摘下了帽子,随手塞到了身后的贺老三手中,朝着前方走去。
胡三婆的罗汉床前放着一张凳子,那正是给前来找她的人坐的地方。
风珉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沉声道:“我做药材生意,刚收了批货,什么时候出手好?”
胡三婆笑呵呵地道:“这趟怕是不赚。”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烟斗,用烟杆敲了敲放在桌案上的黄纸,“不过请一道符回去,转一下运就好,贵客不如试一试?”
风珉看了一眼那黄纸,原来就是这样的路数。
他冷笑一声,起了身,嘲道:“原来也是个装神弄鬼的,老姚,把钱收起来,走了。”
“贵客且慢行。”
胡三婆看出他不信自己,也不信这话术,看来不用点真本事是留不下他的。
风珉背对着她,可贺老三跟姚四却看得清楚,只见盘坐在罗汉床上的老妇人睁开了耷拉着的左眼,露出了一只颜色不同的眼睛。
“老爷——!”
两人心中一紧,警戒地叫了风珉一声。
风珉立刻转身,看见睁开了两只眼睛的胡三婆,见她用那只诡异的泛白的眼睛看着自己,看了片刻才说道:“贵客不该行商,行商赚不了钱,您这身命格……该去从军。”

风珉又坐回了凳子上,而原本要把金子收起来的姚四见状也收回了手。
他跟贺老三都知道,公子爷会坐回去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命数还有什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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