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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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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成功把她骗了出来,珍歌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让她用这个借口把陈松意从这里支开,她好有时间找一些东西,珍歌还真怕自己完成不了她的命令。
她带着陈松意朝前院去,冷不丁听身后的人问:“来找我的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珍歌心里一突,这个程明珠可没给她编得这么详细。
不过她也有几分应变之才,很快便答道:“回松意小姐的话,来的是个妇人,瞧着三四十岁,奴婢急着回来禀报,没听清门房说她长什么样。”
她说得模糊,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被她混过去。
然而陈松意掩在衣袖底下的左手一动,便知道外头根本没人,这个丫鬟是来骗自己出去的。
她记得这张脸,刚才正在刘氏的门外候着。
这丫鬟把自己从那屋里骗出去,定然是程明珠的主意。
珍歌想要把她带远些,步履就极快,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催促:“松意小姐,我们怕是得快一些,门房说来人好像有什么事急着找你。”
可是她走出去十几步,却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陈松意没有跟上来。
珍歌连忙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就见少女站在回廊下,眼中浮现出一丝恍然之色。
“我知道外头来的是谁了。”她说,“一定是发现东西还落在我这里。你等着,我回去拿。”
说完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跑。
珍歌见状,眼睛霍地瞪大了:“松意小姐!”
不能让她这时候回去!
不管大小姐把人支开是要做什么,现在陈松意跑回去,她都肯定会撞见的!
珍歌急了,提着裙摆往陈松意身后追去,顾不上这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然而,这位松意小姐看起来苍白纤细,跑起来的速度却比她快多了。
再加上她们之间本身就隔着一段距离,这样一路追下来,珍歌绝望地看到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了。
一转眼,陈松意就跑回了刘氏的房门外。
给自己的丫鬟递了纸条把她支开的程明珠,左手被划了一道使不上力,这才打开了箱笼,把完好的右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摸索了半天,刚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里面拿了出来,激动地单手展开。
上面写的字刚映入眼帘,她就听见门外传来陈松意的声音:“明珠妹妹,有人的东西落在我包袱里,我回来拿。”
虽然陈松意不知道夺运换命的事,便是让她看到了这卷羊皮也不会联想到那上面去。
可是程明珠却做贼心虚,又因为面对陈松意短了底气,极度紧张之下,就胡乱地想把羊皮塞回箱笼里。
然后,陈松意和刚刚追着她过来的珍歌就听到里间传出“啊”的一声痛叫。
陈松意挑了挑眉,立刻朝着里间走去。
办坏了事的珍歌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进来,就见到程明珠站在刘氏的箱笼旁,左手被夹得通红。
程明珠的手背火辣辣的疼。
她刚刚急着想关上箱笼,却忘了自己的手还放在缝隙间,被狠狠地夹了一下。
见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心中暗骂珍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脸上却还要把泪憋回去,强撑着问道:“来的是什么人,要找意姐姐你拿东西?”
那只是她编出来支开陈松意的借口,难道真有那么巧,会有人来找她?
可那也没理由回来得这么快!
“你没事吧?”
陈松意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向她走来。
“没……”程明珠本能地想把手藏起来,眼睛慌乱地朝着旁边看去,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来转移她的注意。
陈松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手背,面露责怪,把她从里间拉出来:“还说没事,都撞红了。”
见她的注意力没落在箱笼上,程明珠也放松了身体,随着她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编出了一个并不高明的理由:“我是想着我的手帕不见了,想从母亲那里找一条替代的,没想到……”
陈松意拉着她坐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手:“想要找手帕,让下人去拿就好了,你手上还有伤,何苦亲自劳动?”
说完之后,她抬起头看向程明珠,“幸好伤的还是左手,并不影响抄经。”
程明珠:“……”
早知她就该把右手放上去。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陈松意取了自己的包袱,让珍歌留在这里取药给程明珠擦一擦:“我自己去外面看一看就好,你在这里看着你们小姐,她要什么就帮她拿。”
珍歌忐忑地应了一声“是”,跟捂着手的程明珠一起看着她从这里离开。
等到陈松意的身影走得不见了,程明珠才转过头来,瞪了一眼珍歌,气恼道:“不是让你用借口把她支开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珍歌连忙跪了下来,解释道:“原是好好地引了她走,可走到一半她就说要回来拿东西……”
程明珠用完好的右手用力地戳她的脑袋,把她戳得往一旁倒去:“你不会说你来取?你不会跑快点给我一个提醒?真是半点也不如琥珀机灵!”
珍歌不敢反驳。
程明珠骂过了她,收回了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跪在地上的珍歌连忙起身扶住她:“大小姐……”
“滚开!”程明珠挥开她,又感到一阵晕眩。
她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真是被你气死了!”
她觉得自己是被气晕了,在这里半点也待不下去,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她没管留在桌上刚抄了几行的金刚经,更没有管躺在床上的刘氏,反正陈松意一会儿就回来了。
就算她们都不在,外面也还有人守着。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就感觉站不稳,于是没好气地回头,向着珍歌吼道:“你是木头桩子吗?还不快过来扶我!”
“是!”
又被吼了一句的珍歌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然后主仆二人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程明珠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里,程明珠就将鞋子一抖,扑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疲倦,但在她想来,这终归是被陈松意那套孝女守则给折腾的。
珍歌帮她将腿放了上去,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听程明珠说:“不到我醒……不准任何人来……烦我……”
越说后面的声音越小,等到话音消失,她就已经睡着了。
珍歌不敢违抗,哪怕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也轻轻地应了一声才出去。
她不能在这里候着,因为陈松意去了前院见不到人,回来还要自己解释。
轻轻地关上了程明珠的房门,珍歌穿过回廊,回到了刘氏的门外。
她忐忑地等了许久,在心里编造好了借口,才等到陈松意回来。
陈松意没等到人,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珍歌连忙上前解释,陈松意却淡淡地道:“没事,兴许来人有别的事要忙,先走了也不出奇,你去忙别的吧。”
看到她跟程明珠完全不同的反应,珍歌愣了一下。
她站在原地,看着陈松意回了夫人的房间,这才默默地离开。

房间里很安静,珍歌走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昏迷的刘氏跟陈松意两个人。
陈松意缓步走向里间。
程明珠贪婪恶毒,但却实在愚昧。
这对母女当中有脑子的也就只刘氏一人。
现在她一倒下,她的房间轻易就变成了无人之境,甚至连那些施术用的东西都没换个地方藏。
陈松意走到箱笼前,在伸手去碰箱子的时候,朝刘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还在床榻上昏迷,在院子里巡逻的家丁都只防备着外面,一时半刻无人靠近这里。
陈松意收回目光,打开了箱笼。
这箱笼装着刘氏的衣物跟宝贝,里面本来应该收拢得很整齐。
但是被程明珠刚才一阵乱翻,东西都乱了。
在这些华贵的布料底下支棱的,是一个被打开了的木匣。
里面装的就是陈松意来到这里想要毁掉的东西。
她朝着木匣伸手,身体却条件反射地想起昨夜一见到那两只用红线绑在一起的娃娃,就生出的针刺一般的头痛、眩晕跟恶心感。
这种跟刀伤、箭伤不同的痛,几乎无法用意志抵抗。
哪怕意志坚定如陈松意,手也一时间定在了半空。
不过很快,她就做出了取舍。
那娃娃会危及到的只是自己,就算拿到手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毁掉它。
与其冒着暴露的危险把它拿走,不如不动。
按照刘氏的说法,完成夺运换命术,必须要用到血朱砂跟那卷羊皮上记载的术法。
这一次只要把这两样东西找到,晚上再找个机会来拿就行。
她打定主意,便闭上了眼睛,伸手去木匣中摸索。
在无可避免地触碰了两个娃娃几次之后,她摸到了一个圆润的木质小盒子。
这个盒子比孩童的巴掌大不了多少,陈松意将它拿了出来,打开确认了一番。
里面装的确实是朱砂,闻一闻还有血腥气没有散去。
大概是刘氏每次要用的时候,都要滴两滴血进去。
确认过以后,少女将它放回原位,再忍着微弱的晕眩去匣中摸索羊皮。
这一回却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在角落摸到了一点灰烬一样的东西。
陈松意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她从里面收手,木匣也重新合上。
她看着自己指尖沾的灰烬,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这些灰烬就从她指尖掉下去,落在了刘氏的衣物间。
然后,陈松意就在底下看到了一角跟这些衣料不同的布。
“就是它。”
陈松意想着,伸手将这张羊皮从里面抽了出来。
展开一看,上面的字符瞬间冲进了她的眼底。
陈家村。
马蹄踩在村道上,发出轻响。
这辆由两匹白马拉着的马车进入村子以后,总算不再是任由两匹马自己跑了。
车辕上坐着的黑衣少年握着缰绳,饶有兴致地看着左右的农人。
陈家村的农户忙完上午的活计,正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地回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感情十分的亲近。
黑衣少年目光落在他们扛着的农具上。
按理说,这里的水田用的是出自天阁的种植方法,那农具应当也有相应的改良才是。
可是他们却没有,用的还全是老式的。
身为刚刚被容镜亲自下山“回收”的墨家传人,相里勤觉得很是技痒,想动手改造一下。
不过他忍住了,收回目光,问马车里的人:“接下来往哪里转?”
“往右。”
“好嘞。”
也不见他如何驱赶,拉车的马就自动朝右边去。
往来的农户看着这辆马车所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然神色。
果然,一看到这种气派的马车来他们这里,就是往陈三郎家去的。
只不过,车上的人要是来看病,那就要失望了。
游神医早走了。
“游神医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快两个月了。”
“游神医的医术是真的神,也不知他的回春堂是开在了哪里,下回再有个病痛也好去找他。”
“神医开了馆,坐了堂,那费用我们就付不起了吧?”
“不好说,要是改天我也跟张屠户家的一样中个字花呢?那不就一下子有钱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睡一觉来得更快些!”
村道上响起笑声,提这话的人挠了挠头:“笑什么……虽说发财无望,可这回的评优奖励就在今晚了,也不知这回有什么好吃的。”
这下大家不笑了。
“哼,这一次乾坤已定,等收割的时候再比一比,我们一定赢你!”
“对!下回我们不会再输了!”
老胡搞出这么一套奖励机制,村里的老农还好,但青壮们却对胜负很是在意。
不光是在意名次,也在意陈娘子又会做出什么美食。
先前出自她手的几样烧饼、肉丝、酒鬼花生……都叫他们回味无穷。
吃过了的还想再吃,没吃过的也想得到机会,好尝一尝味道。
不过可惜,陈娘子每月就只开大灶两次,其他时间并不为他们开炉,用钱也买不到。
用陈三郎的话来说,就是——
“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但做吃食这件事实在是劳累,尤其又是在夏天,灶头上热得很,我们全家都不希望她刚好起来,就又再累倒。”
再说了,他们家里现在也不需要她来赚钱。
就算以后要做什么,那也得等陈寄羽跟陈松意兄妹回来。
尤其是陈松意,她有见识,有主意,陈三郎夫妇很是重视女儿的意见。
不管在做吃食上有什么打算,都想等听过她的意见再说。
这个理由倒是让村里的人很信服,毕竟眼见着亲生女儿一回来,他们家的院子就扩建起来了,日子是越过越好,不再像从前拮据倒霉。
陈松意又是在京城长大的,还十分擅长打理铺子,不管做什么买卖都很有眼光,很有运道。
听说光是经营程夫人交给她的铺子,便给程家添了不少家底。
反观陈三郎他们当父母的,一辈子都在江南乡下,自然做什么都该听听女儿的意见了。
因此,生意不忙着上,陈娘子也就每个月忙两趟。
她会做一些在病中没事琢磨出来的美食,给老胡开激励大会用。
这样一来,既不会荒废了手艺,又不会觉得全家就她一个歇着不赚钱。
今日,陈家院子飘出的又是一种没有闻过的香味,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左邻右舍更是直面诱惑,馋得很想过去看看隔壁究竟在做什么。
为了激发农户小队的斗志,老胡这次给的餐费格外多。
陈母于是买了许多猪肉、羊肉、鸡肉,又收了不同的蔬菜。
清洗干净切成块,她跟小莲两人忙碌了一上午,把肉腌制好,放在阴凉处,等傍晚再串起来。
等架上炉子,涂上调好的酱料,就是一顿丰盛的烧烤。
烧烤做起来不难,只要材料新鲜,调味调得好,怎么烤都好吃。
晚上他们要是有闲情逸致,想自己上手烤,也行。
所以这不是陈母花了半个月精心准备的重头戏。
前头几次,她已经推出过烧饼、肉丝、花生等小吃,彻底征服了村里青壮的味蕾。
以后不管是开馆子还是开铺子,把这几样拿出来日常卖钱都没问题。
接着,陈母就开始想做些季节性的吃食。
像元宵吃汤圆,中秋吃月饼,结合不同季节的出产,也该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六七月份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便是遭了水患,他们这边也没受太大影响。
她便琢磨着用螃蟹做了一种小吃,叫蟹黄锅巴。
先将清理干净的蟹肉下锅,加入葱姜煸炒,再用料酒、鸡汤等调味,勾芡做成羹,最后一步将蟹黄羹倒在炸锅巴上,顿时噼啪炸响,有声有色。
这样做成的锅巴酥脆,蟹羹香浓,热着吃不错,冷着吃也好。
今天陈家院子里飘出的香气,就是这道陈母新做的吃食。
做好的蟹黄锅巴端上桌,吸引了小莲的目光。
哪怕一直待在灶台前,都闻习惯了这香味,小姑娘还是被香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来。”陈母夹起了还热乎乎的锅巴,送到她嘴边,“帮娘尝尝,看这次做得怎么样。”
小莲张了嘴,蟹黄锅巴的美味一接触到味蕾,就令她眼睛亮了起来。
她对着弯腰望自己的陈母用力点头:“好吃!”
“好吃吗?”陈母温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娘给你留一小碗。”
她说着起身,又去取了自己实验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的酱汁,用筷子沾了一点,再次递到小莲面前:“再替娘尝尝这个。”
小莲闻到一股开胃的甜酸,带辣的蒜香味让她想到过去的这个夏天陈母做的爽口凉面。
她顿时张开了嘴,一尝到筷子上的酱料,便感到一股酸甜香辣的酱汁味道在嘴里炸开:“唔!”
这辣又没得像辣椒那样刺激,只让人觉得欲罢不能,尝过了还想再来点。
她的目光不由得朝着盛放酱料的坛子望去,然后才抬头看陈母:“娘做的是什么酱?”
小莲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吸气,额头上也冒出了汗。
“感觉用它来送饭、送粥,都不用其他的菜了。”
“是蒜蓉酱,放在汤面、汤粉里也可以。”陈母笑着说。
蟹黄锅巴还没有耗她太多的心思,这道蒜蓉酱才是她真正的杀手锏。
夏季炎热,吃不下米饭,不管是煮清汤面还是煮白粥,装进碗里,愿意吃清淡口的就照原样吃,胃口不开的,就可以加上一点做好的蒜蓉酱。
“清汤里一加,就是一碗酸辣中又带点甜的汤,也不油腻。”陈母介绍道,“等到了冬天,要是想吃一碗热乎的,把这酱往里面一加,也能吃得整个人都暖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她主要考虑的是以后开铺子做吃食,像肉丝、花生那些小吃还好,主食上却是众口难调。
上门的客人有喜欢清淡的,也有喜欢重口的,有能耐让上门的客人都满意,那才好把生意做起来。
“有了这瓶酱,放多放少,吃酸吃辣,都由客人们自己决定!”
小莲眼睛一亮,那这店不火也难,肯定是一年四季都客似云来。
“娘真厉害!”小姑娘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觉得换了她怕是这辈子也想不出这样的做法,“阿姐回来看到了,也一定会支持娘去镇上开店的。”
那天陈松意回来,小莲去了田间送饭,还赶了养在院子后面的十几只鸭子去吃草,没有遇上,所以不知道她早就回来过。
想着女儿陪风公子去镇上采买,应当很快会回来了,陈母也忍不住想了想她听了自己的打算,会是什么反应。
去镇上开一家店,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曾经她有过机会实现,只不过最后错过了,然后这些年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放下。
如今身体好了,总算又有了机会,她觉得这回应当能成。
“好了。”
她将装酱的坛子从桌上抬了下去,放在了阴凉处。
原本打算让小莲歇一歇,自己开始做一家人的午饭,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陈母第一反应便是女儿回来了。
然而等她连忙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朝着门外迎去的时候,却见到外面停着的是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由两匹白色的马拉着,驾车的是一个黑衣少年,正在朝院子里头张望。
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但纱帘垂落,陈母只能看到一点隐隐的轮廓,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的长相。
她站在门边,看着这个跟女儿松意差不多大的少年,想了想,问:“小哥你们是想来找游神医吗?”
“游神医?”
相里勤愣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带出多少来。
其实虽然是奔着找人来,但他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这一路过来全是阁主在车里指方向,结果走到了这户人家的门前。
离开天阁多年,跟在身为墨家的师父身边学习,相里勤对游天两次私自下山,第二次还遇上容镜亲自抓他回去的壮举不了解,因此对“游神医”这个词也不是很敏锐。
不过坐在马车里的容镜却是立刻领悟到了——
已经被两个天阁行走带回山上的小师叔,他也在这里待过?
那这个算出自己的马车经过处,又在这个村子推广开了本门“农”技的人,身份就越发扑朔迷离了。
他在马车里径自开口,问道:“神医不在吗?”
听到这句话,陈母先是被这个清冷得仿佛不沾丝毫烟火气的声线,在近秋的炎热里冰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马车里坐着的是位公子,然后才道:“游神医离开有些日子了,公子不是附近的人吧?”
马车里传来了一声“是的”,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在等待着他跟眼前的夫人交流的相里勤这才坐直了身体。
既然人不在,那就应该再继续往前去了。
他握着缰绳,打算拱手跟陈母道别:“那就——”
这时,左邻右舍下地归来的动静都大了起来。
陈母一时间想道,便是来求医扑空,也少有像这样正撞上大中午的。
这赶车的少年跟他的公子,大概是真的从很远的地方来。
想到这里,她打断了相里勤的道别,对两人邀请道:“现在正是日头猛烈的时候,不如进屋里来歇歇,吃顿便饭再走吧,不然从这里去镇上还要好远呢。”
墨家传人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夫人对他们的好意。
但想到马车里的人餐风饮露的习惯,于是想说不用了。
他们阁主可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送别了归于天地的师父,跟他未竟的研究一起被阁主接收,相里勤跟容镜同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天阁阁主一般坐镇天之极,除非要亲自来接收一些重要的东西,才会下山。
容镜这次的行程很满,除了墨家之外,还有几位的时辰也要到了。
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接收他们的毕生心血,归入天阁,不让这些心血结晶因王朝更替或后继无人而佚散,有未竟的研究,就由天阁替他们完成,再选择适当的时间推向尘世。
所以,身为阁主的他是很忙的。
可在他开口前,身后就传出一声:“好,那就叨扰了。”
——咦?
听出阁主是认真的,坐在车辕上的人连忙跳了下来,牵着缰绳站在一旁。
然后,陈母就看着一只手掀开了白色的纱帘,坐在马车里的公子弯着腰从里头探出了身。
他一下来,不光是漱了口、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看陈母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的小莲,就是陈母也一样,一时间看傻了。
容镜微微垂下眼眸,目光同陈母对视,对她轻轻点头致意。
他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就像是冰雪化成的人形,俊逸,仙气,尤其身后还站着两匹神骏的白马,衬得他更不像此间世界的人。
怕他在阳光下多站一会儿都会化作飘渺的云雾,朦胧消散,陈母连忙让开了门让他们进来。
她一边侧身开门,还是忍不住一边拿这个白衣公子跟自己见过的年轻人做对比。
不管是自己的儿子也好,风公子也好,甚至还是少年的游神医,都是剑眉星目,相貌出众的人,站在那里就与旁人不同。
但他们依旧是此间世界的人,跟这个乘着马车,带着一个身上挂满稀奇古怪小机关的黑衣少年出行的公子,是不一样的。
江南农家屋檐下常有燕子筑巢。
陈家新修缮的大门屋檐宽敞,刚修好就吸引来了一对燕子,在上面垒了巢。
七月初它们生下了几颗蛋,在江南雨停的时候孵出了几只幼鸟。
小莲好奇,搬了梯子爬上去数过,共有四只。
容镜先踏进了陈家的门,刚要移步,就看到屋檐下一只长着绒毛的雏鸟从顶上掉了下来。
对在屋檐下筑巢的这窝燕子十分关注的小莲第一时间看到了。
小莲差点惊叫出声——翅膀都还没长硬的雏鸟,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肯定活不了了。
然而小姑娘微白了脸,看到那站在屋檐下的白衣公子只是抬手一招,坠落的雏鸟就像被无形的气流托住了。
气流一托一卷,就将它带向了容镜。
隔着不可能接住的距离,雏鸟毫无损伤地落到了那只修长手掌中,还在叽叽喳喳地发出叫声。
从未见过这般手段,陈母跟小莲都又再次陷入如见神仙的恍惚。
唯有牵着马在外头等着的少年放开了缰绳,探过头来,看了看待在阁主掌心里的雏鸟,然后又抬头看向燕子巢所在的地方。
他“哟”了一声,说道:“小东西运气好,被阁、咳,公子接住了,我来放回去吧。”
见他要伸手去拿,小莲着急,想要制止——雏鸟身上如果沾了人的气味,成鸟可能就不管它了。
因着这一点,她这些时日看着小鸟破壳,哪怕对这些小生命很是喜爱,也没有伸手去碰过。
不过少年的手还没碰到雏鸟,两只成鸟就回来了。
其中一只听到雏鸟的叫声,没有落回巢中,而是转了个方向,落到了容镜手上。
成鸟收拢了翅膀,在容镜的目光下看着自己的孩子,围它转了一圈。
大概是不知该怎么把这个掉下来的小家伙带回巢里去,它于是抬头朝容镜叫了几声。
“我会把它放回去。”容镜轻声道。
成鸟竟然像是听懂了,没有再焦急地发出叫声,而是扑棱着翅膀,飞回了燕子巢。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容镜的身影犹如一阵微风掠起。
掠到高处,他将手掌中的雏鸟轻轻一送,就送回了燕子巢里和它的兄弟姐妹作伴。
等到掌中空了,他这才再次落回了地上,没有惊起一点尘埃。
这时,从山坡上连坐带滑,又一路狂奔才回到了这里的老胡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外。
看着这个身手高明到无法想象的白衣人,老胡只觉得心中一凛。
——此人来历定不简单!
刚刚他还在村子外面,在稻田边上待了这么久。
他要是看中了意姑娘留下的屯田练兵法,或者对着陈家有所图谋,老胡觉得凭借自己,怕是没有能力挡住他。
就算是公子爷跟意姑娘回来,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行,老胡想道,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人的消息送给公子爷,自己留在这里,起码搞清楚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沧麓书院。
掩映在山水间的建筑群坐西朝东,青瓦白墙,在阳光下有着与别处不同的幽静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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