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无所畏忌by假面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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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可以放个皇子出来,北戎来出兵力以讨伐的名义打你,打得更名正言顺,彼时就不是入侵其他国家了,而是诛反贼。
所以这是个两难之局。
“我们可以不跟他们谈!”有人道。
连和谈桌都不上,自然没有后续了。
“人家打着为两国百姓之福祉减少战乱的旗子,你若不谈,不是将自己放在天下人口诛笔伐之中?”
本就不具有法理性,再来个为了一己私欲,祸乱天下。
好吧,等于元贞为了眼前付出的一腔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然后别说挨着大理那两个小土司要自立为王了,恐怕各地都要冒出不少类似这种事。
伤害倒不大,就是膈应人,给百姓一种新朝廷即将完蛋的感觉,于安定与百姓民生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就是说,必须要谈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元贞。
说到底,这里她才是那个做主之人,他们顾忌的也是她。
元贞穿了件尚书令的紫色官袍,并未戴官帽,一头乌发在头上梳了个独髻,发髻用两指来宽的玉冠束着。
本来女性的柔美,在这身装束下,淡化了其柔美之意,增添了几分中性的俊朗与威严。
见众人望过来,她神色淡淡道:“他们既想谈,那就谈谈吧。”
“可——”
罗长青暗中拉了谢成宜一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元贞站了起来:“行吧,你们各自去忙,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才哪儿到哪儿,慌什么。”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真要去谈?
“萧相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早有决断。”
如今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众人各自散去。
杨變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元贞一身官袍未脱,半阖着目靠在贵妃榻上。
他走过去,将她脚上的靴子扯了,扔在一旁地上。
“怎么没换身衣裳?”
要知道她素来最是讲究,回到家中以后,必然要换一身干净的家常衣裳,在外面穿的衣裳则会让侍女们拿下去。
今天倒好,就这么靠在她那干净整洁的贵妃榻上。
“给忘了。”
元贞站了起来,这才叫人服侍她更衣。
也没进里面去,而是就把外衫脱了,仅穿着中衣外面随意套一件袍子,又把发髻给拆了,随意披散下来。
“是因为和谈之事发愁?”
这是毋庸置疑的,杨變也是刚从兵部回来,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元贞想了想,道:“倒不至于发愁,退一万步来讲,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真若是将人放回来了,若是识趣也就罢,若不识趣,我有一千种办法让那些人消失得无声无息,即使之后有些小乱子,压住也就罢。”
可这是最后的办法,轻易动用不得,太过于不折手段,一旦沾上,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洗不去。
以后谁来骂元贞,都能骂她弑兄杀弟,日后史书上必然会记她一笔,给她按一个恶人名头。
与日后新朝廷也不利,就如一个当下官的,不想让上峰觉得自己是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同样一个上位者,也不想让下面人看见自己不仁慈心狠手辣的一幕。
当时解决的是痛快,后续带来的连锁坏处是无穷无尽的。
自古以来,暴君皆不得长久,俱是因长久以来他给人的印象便是心狠毒辣,专权独断,手段残暴。
这样一个人,下面人因惧怕,不敢说也不敢做。
偌大一个王朝,皇帝一人的耳目必然是闭塞的,没有言路,官员不敢承担不敢做事,必然弊政横行,贪腐成风,这些坏处都会在某些时日突然集中爆发出来,然后王朝顷刻分崩离析。
听了元贞的话,杨變面色哂然。
元贞见之,不禁疑惑挑了挑眉。
杨變摸了摸鼻子,道:“我本打算若是不行,到时候我来挑这个名头,总不至于让你担个残害亲人之名,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提前想好了。”
“怎么?惧怕了?”
“怕了怕了,”他故意做出惧怕神色,道,“我怕不知何时招惹了我们萧相,萧相也用她那一千种办法,让我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明显就是调笑。
其实‘萧相’一词,倒不是元贞指使下面人让他们这么称呼自己的,开这个头的应该是谢成宜。
他这么一本正经叫了几次,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这么叫起来。
结合当下事情来看,谢成宜明摆着是在帮她淡化‘公主’这个名头,着重申明她尚书令这个身份。
所以说,有一个观察入微心思细腻的下属就是好,给她省了很多的事。
“行了,不说笑了。”
元贞打起精神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预设。事情到底如何,还没谈过,都只是猜测罢了,只有和北戎谈过,才能对症下药,如今说这些还早。”
杨變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既明白就行,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到时候需要背黑锅时,你与我说便是,我才不怕众人唾骂。”
“说的好像我怕似的。”
“你是不怕,但总不能事都让你做,骂名还让你来担,我坐享其成吧。”
元贞换了个坐姿,躺了下来,头枕在他腿上。
杨變也不再言语,默默地顺着她的长发。
许久——
“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能扔掉这个破摊子,就你我带着熠儿,四处游山玩水,怕是也极为快活吧。”杨變有些感叹说。
曾经他以为他是喜欢打仗的,后来才发现他哪是喜欢,只是以前他的生命里除了打仗还是打仗,他便以为自己喜欢。
而现在,他有了妻和子,有了亲人朋友,关键总是打仗没完,而且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就会格外厌烦。
尤其成天看着她为这些破事忙碌烦扰,就更厌烦了。
元贞拉着他的手,磨蹭着上面的薄茧。
“想要游山玩水,也得国泰民安,国不泰民不安怎么游山玩水?怕是刚到一地,当地打起仗来,就得逃命。”
顿了顿,她又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是要和谈,其实其中夹杂了无数问题。
怎么谈,在哪儿谈,什么人来谈,是上你那去,还是你到我这来,这都是问题。
这次北戎为了展现诚意,竟是他们三皇子亲自出面,相对应的这边自然要出个重要人物。
罗长青谢成宜等人本是要毛遂自荐,无奈北戎那边慕容兴吉不同意,说他这般主事人物都出面了,何必派一些虾兵蟹将敷衍他。
言下之意,必然要出个同样重量的人物。
那只有两个人选——杨變或是元贞。
杨變自告奋勇,元贞不同意,说他是军队的主心骨,是定海神针,军队的统一和强大,才是如今南边安稳的本质。
可让元贞去,杨變也不同意,说她是中枢的脑,也是定海神针,否则如今南边还是一盘散沙,她的那些文官手下可不会听他的。
最终结果是元贞去。
至于杨變,元贞已经用她的方式让他屈服了。
临走的那日清晨,杨變光着上身躺在榻上,下面盖了条丝绸薄被,十分不甘道:“萧元贞,你卑鄙无耻,为何学我用我的法子?”
此时,晨光熹微,室中还有些昏暗。
元贞已经起来了,也没叫人进来服侍,而是自己穿着衣裳。
“你我既棋逢敌手,那就要看谁的本事了。”
大致就是,双方相持不下,又实在无计可施了,就想用自己的法子来解决对方,想让对方松口答应让自己去。
只可惜杨變没提防元贞会对他使了美人计,一时晕了头答应的话脱口而出。
话既出口,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坑,不容反悔了。
“那是我神志不清时说的,不算。”杨變耍赖道。
元贞穿好衣裳,走到床前来。
“行了,别闹了,你是知道的,他们为了展现诚意,选了穰县作为和谈之地,此番虽有利于我们,但外面还是需要有人领兵布置,提防一个不对兵刃相见。”
也就是,其实杨變也会去,只是不会进去罢了。
“你还不起来,再赖着,一会儿就不带你去了,我带贺虎去。”
杨變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穰县之北如今属于北戎的地界,之南则属于新朝廷。
双方选了两国交接之地,作为和谈的地方。
而此地被群水环绕。这也是元贞为何说此地利于己方,因为他们水军力量并不差,相反这对北戎来说是弱势。
这趟元贞就是坐着船来的,走水路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
此时核心之地已经搭起了一个营地,被彼此双方的兵马围了起来。
北戎那边是将士林立,甲胄分明。
而这边丝毫不输对面,甚至因工匠更为精良,做出的铠甲只从外表就能看出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按照提前谈好的,双方只能各出五十人,进入营地之中。且都不能带兵器和火器,甚至连铠甲都不能穿,双方彼此互相检查,无误后方可进入。
元贞到时,慕容兴吉已经在此候着了。
这是二人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相见,慕容兴吉的眸子几乎胶着在元贞身上。
与之相反,元贞倒是很平静,似乎并不认得对方。
“你我之间还算有些缘分?若非当初你昊国不守信用,此番你应该是本王的王妃。”
元贞讽笑了笑:“三皇子何必自欺欺人?敌我之间,和亲不过是折辱对方的手段,既已兵戎相见,又何谈是什么缘分?当日戎国提出和亲,不过是为了拖延,为了故布迷障,迷惑我朝罢了。同样,我们假意答应和亲,实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是同等手段回应罢了。”
这人还没进去,就在门前吵起来了。
这边还只是言语争锋,另一边负责守卫的将士们则纷纷拔出刀来,颇有一番一言不合兵刃相见的紧张感。
“我是该称呼你元贞…公主,还是魏国公主?”
元贞淡淡道:“你可以称呼我为萧尚书。”
慕容兴吉微微一哂:“既如此,你我不过初至,萧尚书我们不如进里面去谈,也免得在此影响了他人,再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元贞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之后双方经过彼此互相检查,轮到慕容兴吉时,杨變不客气地命人上前检查他身上可藏了什么利器。
轮到元贞时,慕容兴吉倒甚是大度,说萧尚书一弱女子,自然不可能藏利器,算是免了此事。
临到要进去时,杨變拉着元贞不丢。
众目睽睽之下,元贞也不好对他说什么,只是暗暗捏了捏他的手。
这边,慕容兴吉看到这一幕,又见杨變转头对他怒目,本来心中质疑那个重活之人是元贞的,现在则又倾向那个人其实是杨變。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动,回望过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可这时,杨變反而收回了怒视,变成了面无表情。
这让慕容兴吉颇有种挑衅落在空地的羞恼之感,同时心里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难道杨變才是那重活一世的人?
正中那座最大的营帐,便是和谈之地。
此时已经是近正午了,慕容兴吉并未当即进入正题,反而说要设宴邀元贞等人饮宴。
此前新朝廷这边负责与北戎接洽的官员就预测过,这次和谈打底也需要三日,因此所谓的双方各进五十人中,也包含了负责这几日各自吃食的厨子。
包括肉菜米粮等食材,也经过查检一并送了进来,所以元贞倒不意外慕容兴吉会如此说。
“三皇子倒不用如此客气,戎国与我朝之间彼此两看相厌,又互相提防,何必共同饮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兴吉一哂,道:“我以为萧尚书虽为女子,到底也是一朝之相,当会顾全大局,既然来到这地方,说明是愿意跟我国和谈的,既如此又何必说这种不顾全大局的话?”
元贞停下脚步,讥讽地勾起唇角看向他。
“和谈是戎国自己找上门的,之前负责此事的官员是职责所在,所以忍辱负重,愿意与你等虚与委蛇。我既没有职责,也就不用忍辱负重,且三皇子既提出要地位相等之人出面和谈,就该预料到对方不会因地位不对等,而惧怕于你,所以什么是顾全大局,什么又是不顾全大局呢?”
对于元贞这番言语,慕容兴吉是失笑,相反他身边的护卫却是怒目相向。
而元贞这边也有护卫,正是贺虎带头领着人。
他体格本就生得高大粗壮,虽一脸络腮胡早就因当初想亲近希筠给刮掉了,但此时与对面护卫一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倒是气势一点不弱于人。
慕容兴吉微微抬了抬手,止住了护卫的举动,看向元贞道:“看样子萧尚书是怕了。”
元贞失笑:“既然三皇子觉得我是怕,那就是怕了吧。”
可她的言语她的神态,却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相反讥讽味儿十足。偏偏你又挑不出她的错,你说人家怕了,人家也承认自己的是怕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软钉子吃的,让慕容兴吉分外不是滋味。
“你昊国儒家有云,唯女子和......”
元贞打断他:“三皇子既也读过一些圣贤书,当知晓此言乃后人断章取义所言,难道三皇子是读书时没学全,只读了一半的?”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了。
慕容兴吉怒极反笑:“看来萧尚书确实是怕了,这是当着戎国的面,都难掩自己的不臣之心,所以一意要破坏两国和谈?如此说来,本王想促成两国和谈,表现诚意,反而为萧尚书所厌恶,不知贵国百姓可知晓萧尚书所为?”
“他们不会知晓,也没兴趣知晓。”
元贞神色淡淡道:“看来三皇子居于高位,是没有体察过民间民情,于那些饱受战乱之苦食不果腹的百姓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关心谁来当这个上位者,关心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三皇子自己吧。”
“你又何必嘴硬?”
元贞只是一笑,不再说话,讥讽意味甚浓。
见一进来,双方就谈成了这样,明显是要僵局了。
北戎那边一个明显是文官的人忙站了出来,道:“双方也算舟车劳顿,不如都先去歇息再说后续?”
这边也站出一名官员,正是因和谈之事匆忙就任的鸿胪寺少卿。
“既如此,那就先去歇息之后再说。”
双方互相圆场,算是缓和了气氛,没让事情变成一碰面就崩溃的局面。
两边各自向己方营帐走去。
这趟谢成宜也跟来了,行走之间他略有些担忧地看了元贞一眼。进了营帐后,他当即说道:“要不,接下来的事,由下官来谈如何?”
这一说法,获得了其他几位官员的赞同。
都看得出萧相有多么讨厌那位三皇子,就照这么个方式谈下去,前来和谈的初衷就变了。
他们本意是不想来和谈的,但北戎那边把前后路都堵死了,逼得他们不得不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该一上来就把局面搞得如此之僵,如此一来可就正中了那慕容兴吉所言,是因为这边有不臣之心,才故意弄砸和谈。
就算想弄砸,也该是徐徐图之,最好以合适的理由且还是北戎之故才弄砸,如此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元贞看了看众人,倒也没拒绝。
如此,谢成宜当即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处营帐,很体贴地给元贞留下独处空间,让她自己去平复心情。
对此,元贞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可她能说自己的心情并不差?
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尖锐,完全是为了蒙蔽慕容兴吉之故,也是为了隐藏自己也是重生之人的事情。
整件事显得很诡异,利用手中握有的人质,来挑得他们内斗,确实是慕容兴吉会使用的手段。
可此事他完全可以派别人来做,实在没必要亲自上阵,甚至还要求要地位相等之人来与他谈。
这就是秃子头上找虱子,明摆是冲着她或杨變而来。
为何冲着他二人而来?
结合自己去猜测慕容兴吉的重生,对方为何就不能猜测她?
她能借由提前出现的铁塔兵,算出他有异,对方难道就不能借由提前出现的大威力火器来猜测他们?只是他大概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她还是杨變重活了一世,所以才会想找机会试探。
所以反向思维,她自然要蒙蔽对方视听。
前世的元贞公主和今世的萧元贞,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也可以这么说,她前世就没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真性情过。
就让他猜吧,一直猜不到才最好。
下午,是由谢成宜带着人与北戎那边谈的。
果然没有任何结果,据谢成宜所言,慕容兴吉见她没露面,便也没有露面,而北戎那边的官员也一直绕着圈子,只说表面话,一直没进入正题。
第二天依旧如此。
如此这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北戎三皇子明摆着是冲着萧尚书而来,又或是故意针对她,难道是因为此前和亲之事的缘故?
当晚,元贞正准备歇下时,杨變来了。
“你怎么摸进来了?”
好吧,她不该质疑他潜入的能力,皇宫他能进去,北戎当初打进上京时,他也能摸进对方的营地,甚至前世都不用说了,这看似守卫森严的营地,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我就来看看你。”
他说得很随意,但元贞又怎会看不懂藏在随意面孔下的真意,估计是听说了慕容兴吉故意针对她,才会摸进来看她。
“此事你不用理会,一个被皇帝重视的皇子,心眼如此之小,若他便是戎国皇帝选定的未来继承人,怕是北戎要完。”元贞故意道,为此不惜抹黑慕容兴吉。
“你说得有理,让我看北戎也是要完。”杨變说,“只是他这般处事,怕是接下来很难谈下去了。”
“谈不下去不是正好?”
杨變一怔,反应过来,失笑道:“确实正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元贞便看着他示意他赶紧走,也免得被人发现了。
“就不走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我都能潜进来,别人也能,晚上你一个人在这营帐里,我怎么放心?不用担心北戎那边发现,我一路过来,我们自己人都没发觉,还怕他们会发觉?”
之后二人便歇下了。
杨變什么也没干,似乎真就是过来陪元贞的。
待她睡着后,本来闭着眼睛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借着帐中一角弥散过来的微光,看了看熟睡中的她。
接下来两天,一如之前那样。
似乎慕容兴吉跟元贞杠上了,她不露面,他也就不露面,就使着手下官员去谈。
谈到最后,北戎的官员已用尽绕圈子的办法,根本没话说了,而这边的官员对谈不下去乐见其成,那就双方大眼对小眼干坐着呗,就比着谁更用耐心。
显然这边的耐心要更好一些。
如是又过去两天,慕容兴吉终于发话了。
说和谈气氛着实不太好,戎国向来以武立世以武服人,不如双方来一场比武。
若戎国赢,昊国就老老实实摆正态度,把和谈之事进行下去。若是昊国这边赢了,和谈依旧,但是戎国这边的诚心之举就暂时不谈了。
也就是说,只要新朝廷这边赢了,北戎就暂时不往回放还人了。
此举对元贞他们来说,自然是有利的。
可北戎人又为何要如此做?
别说元贞看出端倪,如今所有人都看出这其中的诡异之处,明明是一场阳谋,现在倒弄得像闹剧。
倒是元贞看出了一些机锋,但她并不确定,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慕容兴吉并非如此不冷静的人。
此人说话做事素来不会无的放矢,都是有目的,弄清了到底谁是那个重生之人又如何?
对当下局势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说她死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致使他如此执着?
果然之后他又邀了杨變前来观看,说是久闻镇北王骁勇善战,武力惊人,也让他看看戎国的男儿如何。
此事与己有利,杨變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经过一番布置后,这场比武又过了一天就上演了。
到了当日,北戎很是做了一番场面,开场就派了几十个戎国勇士表演了一场相扑。
所谓相扑又叫争交,或角抵,在昊国也很是盛行,民间有许多相扑社,甚至许多瓦子里有专门表演相扑的,因此还滋生了博戏,也就是赌钱。
这相扑之风,其实是从军中传出来的,军中底层士卒的升迁,除了靠战功外,便是平时不定时举行的全军大演武。
除了比相扑,还比拳脚和骑射。
不巧的是,此法北戎人也很擅长,他们以前还在部落时,都是以此法来选出部落中最勇猛的勇士。
不过他们那不叫相扑,而是叫摔跤。
“镇北王,你看我戎国勇士们如何?”
今日场面非同一般,因此杨變也穿得很正式。
一身袒臂袍甲,金色麒麟肩吞,配着金色软甲和金绣暗纹玄衣,脚踩黑色云纹战靴,肩上披着大红猩猩里子外绣麒麟暗纹的披风。
不光尊贵雍容,也显得很威武,丝毫不落坐在一旁慕容兴吉的下风。
闻言,他矜持地颔了颔首:“还不错。”
这明显有些言不由衷,慕容兴吉倒也没嘲讽,道:“那你说你我双方比什么好?是摔跤,还是骑射?抑或是拳脚搏斗?”
杨變不傻,知道这话里埋着陷阱,他若不选摔跤,不是显得方才他那句不错是强撑面子之词?
明摆着这些上场表演摔跤的北戎人,一个个体格高大,还很十分壮实,从体型上就能看出彼此双方的差别。
为何慕容兴吉一开场不让人表演别的,就表演摔跤,显然是等在这呢。
“让我来选比什么,三皇子面上不说,心中大抵不愿,可让三皇子来选,我也同样不愿。既如此,不如这三种里你我双方各选其一来比试?”
杨變这说法不说正中慕容兴吉下怀,但也没超出他的预计。
让他来说,哪怕是三者都比,昊国也不是北戎的对手,明显论起单体,昊国人要比天生体格就大的戎国人小了一圈。
“既如此,那镇北王先选吧。”
杨變当然知道慕容兴吉为何如此大度,摔跤之前已经说了,正是北戎人擅长的,骑射不用说,北戎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搏斗。”他说,“不限制兵器,百无禁忌。”
“那本王就选摔跤吧,骑射日日都看,未免太乏味。”说着,慕容兴吉又饶有兴味道:“只选两场,不用三局两胜?”
一旁的元贞道:“难道三皇子没有自信能两场都赢?”
慕容兴吉笑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元贞一眼,道:“虽然萧尚书这激将法太过明显,但我戎国勇士自然是不惧任何挑战的,明着说两战全胜,未免太过狂妄,那就请萧尚书且看吧。”
说着,他又道:“难道萧尚书就笃信这一局,你们一定能赢?”
“能不能赢,三皇子看下去就知,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说话间,下面已经安排人上了。
对于什么情况该派谁出战,双方彼此都深谙在心,北戎这边派出的并非方才表演摔跤的那些人其中之一,而是一个比方才那些人体格更大的壮汉。
显然北戎这边早就有所准备,把此人当暗棋藏起来了。
而杨變元贞这边,虽然也选了个体格高大的壮汉,可这壮汉和壮汉相比,彼此还是有些差距的。
两人都是脱了上衣,先张开双臂给观看众人查看,以此来表示自己并没有藏任何利器或偷袭之物。
这也是方才杨變为何选了搏斗,还是无限制的。
因为相扑是有规矩的,且规矩挺多,单凭硬碰硬,他们这边肯定不是北戎人的对手,可若是无限制搏斗,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果然,随着一阵时间不短的互相试探和角抵后,北戎胜了。
这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摔跤之上,且也能明显看出派出的人已是拼尽全力,倒也无人奚落责怪什么的,反而安慰那输了的人。
只是北戎那边不免有些哄闹和示威,让这边显得气势很低迷,所有人的脸色也很凝重。
“何迁。”贺虎喊道。
矮小精悍的何迁,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虎哥不用说了,我懂。”
贺虎拍了拍他肩膀,道:“就看你的了!但还是不要太有压力,尽力就行,老大不是说了,就算输了,他还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但我一定不会输。”
双方来到场中。
一见何迁如此瘦小的身材都被派了上来,一旁围观的北戎士兵纷纷嘲笑了起来。
昊国是没人了吗?
竟把这样的人派了出来!
场面有些乱,可素来演武之时都是这样的气氛,被人嘲笑了知耻而后勇,素来就是军中的规矩,所以也不好出言制止,只能受着。
“就你这样的,我一拳头可以打死三个!”这个手提着弯刀,生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北戎壮汉,对何迁示威道。
何迁并未说话。
他手里也提着刀,却是两把,并比对方的刀短小了不少,算是鸳鸯刀,但整体弧度却偏向弯刀。
“我的刀比我的拳头更利,你跟我比刀,怕是选错了。”壮汉又道。
“少废话。”
何迁微微压低了身子,这是他准备进攻的姿势。
北戎人并不知晓,何迁看似体格瘦小,实则暗藏精悍,他是斥候的好苗子,曾经在西军里,不止一次夺得大演武中无限制搏斗中的头名。
他可不是靠人让的,而是靠他手里这两把刀。
若论拳脚,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可比拳脚是点到即止,不伤人命。但战场上拼的就是谁的杀人技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