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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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酒馆老板支了伙计去问的——如果那人真的露了痕迹,亦或者花了大价钱说动老板去做此事的话,酒馆老板会自己上门的,而不是随意?打发一个伙计去问。
乔翎怀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了出?来:“那当初又是谁鼓动你们把孩子送到钱家去的?这?总不至于不认识了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俱都是垂头丧气?。
乔翎不由?一惊:“别说你们真的不认识啊!”
真是陌生人的话,怎么可能把事情办成?
“那倒不是,”姓张的男人摇了摇头,涩声道:“他叫赵武,因为右手有六根手指头,所以都叫他赵六指,我跟他是赌钱的时候认识的,还算相熟,时不时地也会去彼此家里?边吃酒……”
王氏默默地接了下?去:“是他跑到我们家去说了钱家的事儿,我们才起了这?个主意?。”
顿了顿,又恨恨道:“为了这?个消息,我们还给了他钱呢!”
乔翎眼睛一亮,再想到他们夫妻俩先前的做派,那点光不由?得暗了下?去。
果不其?然,在问出?来之后,张家夫妻俩告诉她,那之后没过多久,赵六指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出?于一点情分,赵六指下?葬的时候,他还去随礼了。
线索就此又断了。
乔翎不免有点灰心。
从京兆狱里?往外走的时候,脚步都有点低迷。
白应见状,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个香蕉来,自己掰了一个,剩下?的一个递给她:“吃吧。”
乔翎鼻子动了动,觉得这?味道还怪好闻的,道了声谢,接到手里?,剥开之后开始嚼嚼嚼,吃香蕉。
俩人一边吃香蕉,一边顺着台阶往外边走。
关押张家夫妻俩的牢房,位于地下?。
白应一边慢腾腾地吃香蕉,一边说:“赵六指多半是被灭口了,其?实?,这?对查案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乔翎听?得怔住:“啊?”
她下?意?识说:“可是线索断了啊!”
紧接着,又问:“为什么?”
白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死人永远都不会说谎。”
说完,他如微风一般,极淡极轻地笑了笑:“而你,有李九娘啊。”
乔翎脑袋上“啪”一声点亮了一个灯泡。
她举起手里?边吃了一半的香蕉,以一个自由?女神?的姿态,由?衷道:“白大夫,你简直就是天才!”
赵六指死了没关系,他的尸体还在啊!
就算是时过多年,他的尸体烂了,但魂儿总归是跑不了的啊!
别人或许拿死人没办法,但是换成李九娘这个纯阴捉鬼圣体,还不是手拿把掐?
乔翎心思迅速转动起来,就此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她风风火火地出?去,跟崔少尹交待了一句:“崔少尹,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我出?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崔少尹纳闷儿了:“你还要干什么啊?”
乔翎拎着铁锹,悄悄告诉他:“我可能得去挖个坟!”
崔少尹头脑一阵轰鸣,半晌过去,才默默道:“……很好,很有精神。”
乔翎到李九娘铺子里的时候,后者?才刚吃完饭,见乔翎匆忙过来,不免讶异:“乔少尹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乔翎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可以试试。”
李九娘应允下来,只是同时她也说:“从?赵六指辞世到如?今,也有将近十八年了,究竟能不能招到他的魂,我是不敢作保的……”
乔翎说:“尽力而为便是了。”
李九娘叫店里边的纸人负责照应生?意,又叫上?李十七同行——他可以干活,免得到时候还得自己跟乔少尹动手。
她做的是棺材生?意,谙熟神都?本地的丧葬风俗。
出?城的路上?,李九娘告诉乔翎:“神都?城内外居民?的殡葬地都?是有着具体规定的,每个村子都?有固定的地方,不能乱埋。”
“人在他乡亡故的,即便尸身无法运载回神都?,此后多半也会建衣冠冢,以此招魂,唤其回乡,这?是落叶归根。”
她知道这?会儿多半要去挖坟,还问乔翎:“是否要去告知赵家?人一声?”
乔翎思忖之后,摇头说:“先去墓地看看再说。”
彼时已经是冬日,天寒地冻,万物凋零,出?城之后几人选了小路上?山,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过什么人。
赵六指所在的村子里大概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突出?表现?为上?山的路不算好走,显然没有正经地修葺过。
路边的植物在经历了一个茂盛的夏天之后,冬日里颓废地倾斜着身体,东倒西歪。
李十七走在前边,捎带着将拦路的野草和干枯之后的僵硬木杆儿推向两边,给后边两人开?出?一条道路来。
如?是走了将近两刻钟,才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赵六指是个无赖,不事生?产,死的时候几个孩子都?还年幼,无力安葬父亲,好在父母还在,家?境不错,尚且有几分?积蓄,做主替儿媳妇出?钱,好歹安葬了儿子。
李十七根据他的名字,寻到了对应的墓碑。
赵六指坟墓所处的地方有点?偏,旁边种了棵柏树。
坟上?是一片茂密的枯黄,只等到来年春天,便会再度蓬勃地生?长起来,坟前砖石铺成的地面已经有了裂缝,上?边残留着天长日久纸钱焚烧后熏染出?的一点?余痕。
他在那墓碑面前站定,叫那两人:“在这?儿!”
乔翎与?李九娘应声过去,到了地方定睛一看,乔翎不由得怔住了。
李九娘也怔住了。
她蹙起眉来,神情疑惑,低声道:“坟墓里……没有死气。”
“因为里边没有尸体。”乔翎手扶下颚,心有思量。
是当日没有寻到赵六指的尸体,所以草草当成衣冠冢葬了,还是说,赵六指根本没有死?!
衣冠冢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死后没有寻到尸首,这?该是件大事,张家?夫妇怎么可能不提?
可这?么一想,问题就出?来了。
就在张家?夫妇的儿子被钱家?“收养”的几个月后,牵线搭桥,办成这?事儿的赵六指就落水淹死了。
但是现?在却又发现?,他的坟墓里根本没有尸体。
乔翎心生?猜测:“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在察觉到有人意欲将他灭口?之后,设法假死了!”
李九娘道:“可是没有证据佐证……”
略微顿了顿,她说:“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去找赵六指的家?人,如?果这?是真的,咱们过去,叫外人知道了,或许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乔翎眼睛亮亮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去哪里找证据!”
再度回到京兆狱之后,乔翎火速提了张某来问话,见到人之后,便开?门见山道:“你说你是跟赵六指赌钱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你又穷困潦倒,想必赵六指的境遇也很不如?意咯?”
张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错……”
乔翎又问:“你们有欠赌坊的债吗?”
张某短暂地缄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乔翎顺势问了下去:“赌坊的人要去催债,你们却还不上?,赌坊里的打手会怎么折磨你们?”
张某脸色苍白,瑟瑟道:“他们,他们会把我们丢到河里去,等我们快要咽气的时候再捞出?来……”
李九娘听到此处,福至心灵,不由得同乔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了然。
赵六指是个很狡猾的无赖。
最开?始他可能是不会水的,但是在被赌坊的人折磨过几回之后,他很可能悄悄去学会了游泳!
再之后幕后之人想要灭口?,又不愿搞成凶杀案惹人注目,便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淹死他这?条出?路。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赵六指隐瞒着所有人学会了游泳,他没有死,且成功地骗过了幕后之人!
只是逃出?生?天的赵六指也意识到,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回杀不了他,下次呢?
且还容易将祸事牵连到家?人身上?。
所以他索性死了,掩人耳目,一了百了。
乔翎站起身来:“找一找户房的记档,看赵六指的妻子改嫁了没有,当初赵六指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孩子又小,如?果她没有改嫁的话,夫妻俩多半还有联系……”
李九娘循着另一条线开?始推算:“如?果赵六指真的没有死的话,那他这?些年是去了哪里?就在神都?,还是远走高飞了?他是个名义上?的死人,也已经在京兆府消除了户籍,他能去哪里?”
“亦或者?说,他想方设法,寻了个假户籍用着?”
乔翎若有所思:“或许我们该查一查神都?城里的灰色地界。”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神都?城里有光明的一面,当然也会有不能见光的地下世界。
乔翎就这?事儿去问崔少尹。
崔少尹有点?无奈,玩笑道:“乔少尹,你是真的勤勉啊,一天到晚都?没能坐下来喘口?气吧?”
他给乔翎倒了水,又不无感慨地说:“我怎么觉得无论什么案子,叫你那么一查,最后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得到一个十分?了不得的真相呢!”
国子学的舞弊案最后扯出?了李祭酒和北尊,这?个案子又准备扯出?谁来啊?
乔翎捧着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给自己叫屈:“哪儿有!”
好像我乔乔有多可怕似的!
崔少尹摇头失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同她阐述了其中?的门道。
“那些人啊,表面上?跟朝廷,亦或者?说是跟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也就只是表面罢了。”
“虽说是灰色地带,但实际上?,里边有许多人是朝廷安插其中?的探子,亦或者?多多少少地带着点?官家?背景。尤其是诸如?内卫衙门等情报机关,乃至于十六卫之类的那些机构……”
“而在除此之外,譬如?说江湖术士,武林高手,三教九流,盐帮,漕帮,赌坊,妓院,酒楼,等等等等,影影绰绰地,也都?能在那儿寻到。”
崔少尹自己并不是很懂,因为他其实也是不久之前跟太?叔洪一起到任的。
不过同时他也说:“或许你可以去寻一寻刘四郎?他在内卫衙门做事,想必应该谙熟此道。”
乔翎记下了:“好。”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来了,晚霞漫天,她想着做事要一气呵成,索性同李九娘一道跑了一趟刘府。
承恩公死后,承恩公府也正式地分?了家?,承恩公与?大苗夫人的长子袭了承恩侯的爵位。
刘四郎很怜惜这?个少年丧父的侄子,作为叔父,留下来帮他稳定住侯府的局面之后,又去请大苗夫人前来坐镇。
他毕竟是叔叔,兄长故去之后,暂时帮衬一下侄子,这?没什么可说道的,但长久地住在那儿,未免就有瓜田李下之嫌了。
反倒是大苗夫人作为承恩侯的母亲,对外可以进行夫人社交,对内也可以以承恩侯之母的身份弹压他的庶出?弟妹和承恩公留下的姨娘们,身份上?反倒适宜。
乔翎协同李九娘过去的时候,刘四郎与?妻子太?叔氏正在吃饭,听说这?位来了,夫妻俩都?有点?疑惑。
素来两边也没什么交际啊……
面面相觑几瞬,又一道起身去迎。
乔翎进门之后,先自告罪一声,也不拖沓,没提张氏夫妇的案子,麻利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
刘四郎倒也是个爽利人,马上?就道:“五年以前,神都?城地下非官方的领头人物是大名鼎鼎的游侠郭瑛,现?在么,执牛耳的隐隐成了她的养子,小侠郭生?……”
乔翎听得很茫然:“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
刘四郎莞尔道:“因为从?前,她们从?不会跟乔太?太?发生?交集吧。”
说话的功夫,太?叔氏亲自送了茶过来,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地语气问了出?来:“是神都?城里新出?了什么事吗,乔少尹?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
这?熟悉的吃瓜感……
乔翎忽然间想起来,噢,太?叔氏是太?叔京兆的亲侄女……
这?就不奇怪了……
虽然跟太?叔洪关系亲近,但案情未明之前,乔翎不好对外泄露消息,当下婉拒道:“一桩小案子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转而又看向刘四郎,等着他继续解释郭瑛、郭生?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刘四郎见状,不由得失笑,笑完之后,神色正色起来:“郭瑛此人出?身寒门,早年往西都?游览,得到了先古时候的传承,据说,中?朝曾经有意收拢她,只是最终却被她拒绝了……”
“她是江湖人士,倒是没有什么匪气,行事坦荡,为人公允。我机缘巧合,曾经见过她一次,看起来仿佛三十出?头一般,但根据她的过往来推算,她起码也该有六十岁了。”
又说:“江湖与?朝堂泾渭分?明,若是有了恩怨,多半也不会报与?朝廷处置,又因为郭瑛是江湖前辈,品行可靠,声名赫赫,倒也有许多人会去找她裁决。”
“神都?境内若是出?现?了涉及到江湖人士的案子,有司也会遣人过去,请她协助,只要诉求合理,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顿了顿,刘四郎继续道:“前些年她露面还多一些,但是到了近几年,尤其是这?一二年间,已经很少出?来了,神都?城内的几个情报机构内部?有所传言,好像是郭瑛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倒是她的义子郭生?,逐渐开?始代替义母处事了。”
乔翎问:“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借用地下世界的关系去寻人,现?在该找的是郭生?咯?”
刘四郎轻叹口?气,却说:“最好还是去找郭瑛。郭生?这?个人,有些桀骜不驯,少年人总是这?样的,也只有他义母能降得住他……”
说着,他从?书房里寻到档案袋,递了过去。
乔翎道一声谢,打开?来一瞧,里头是两张画像。
头一张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容貌中?正,目光坚毅。
第二张却是个青年,眉毛浓黑,鼻子高高的,面容英气,一看就是不太?好说话的那种人。
李九娘进门之后几乎就没说过话,这?会儿看到那张画像,不由得极轻地“咦?”了一声。
很讶异的。
乔翎听到了,只是当时没有问,等出?了刘府之后,才说:“怎么,你认识郭瑛,还是认识郭生??”
李九娘不无惊奇地告诉她:“乔太?太?,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曾经潜入到我店里去的小贼?”
入夜时分?。
小侠郭生?收到了一张拜帖,下属告诉他,京兆府的某位官员想请他出?去喝茶。
郭生?想也没想,就给推了:“我马上?就要往西都?去,哪有时间出?去喝茶?”
“再说,我也不爱跟陌生?人说话。”
义母的病症发作地愈发厉害了,全天下的名义几乎都?找过了,也没什么用。
甚至于中?朝那边都?无计可施。
他打算往西都?的那处洞窟里去看看,是否可以寻到解决的办法。
再一转头,就见那下属神色迟疑地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郭生?微露愠色:“你怎么还在这?儿?”
下属踯躅着捧过来一个盒子:“送帖子过来的人说,您看完里边的东西,一定会去的。”
郭生?面露嗤色,道:“这?种级别的激将法,我三岁就不会上?当了!”
他说:“扔出?去!”
下属犹豫着说:“可是来人也说了,里面的东西是有灵性的,已经送给您,就不是能推脱掉的了。直接扔掉的话,它还是会回来找您的……”
郭生?眉毛一挑,慢悠悠道:“我等着它回来!”
他一指门外:“就现?在,你,还有盒子,一起出?去!”
下属暗叹口?气,抱着盒子出?去了。
郭生?不好奇,但下属自己却好奇,等出?了门之后,见左右无人,他抱着那个盒子晃了晃,却没听见什么动静。
迟疑再三,他还是把盒子打开?了。
里边装着一张纸条。
下属展开?来瞧了一眼,脸色随即变得古怪起来……
冬日夜里的风很大,即便将门窗紧闭,也能够听见怒号的风声。
郭生?料理完手头的事情,便关上?书房的门,预备着回卧房去睡觉。
从?书房到卧房,只间隔了一条长廊。
郭生?不习惯叫人在左右侍奉,身边也没有仆从?,独自持着一盏灯,就着那点?光亮,往卧房去。
推开?门的那个刹那,一阵幽风拂来,他手里的蜡烛熄灭了。
灯芯浮起了一条细细的白烟。
郭生?不喜欢这?个味道。
他伸手过去,拇指与?食指交叠,预备着将灯芯彻底灭掉。
也就在这?个瞬间,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轻吹了口?气似的,那一缕白烟忽然间歪斜了身体,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郭生?冷笑一声,同时单手拔刀:“什么人?装神弄鬼!”
脸上?显露怒色,他心里却很平静,屏气息声,透过已经打开?的门扉环顾卧房全景,尤其是那些能藏人的地方。
可是没有人。
郭生?也不在意,提刀进去,大喇喇地坐在塌上?,开?始闭目养神,静待来敌。
夜色这?样寂寥,只有风不住地在呼啸,床上?的帐子无风自动,忽然间,窗外传来了一声猫叫,紧接着,房门被人叩响了。
咚,咚,咚。
很轻的三下。
终于来了!
郭生?立时起身,步履迅捷如?风——那两扇门本就是他进屋时推开?的,甚至于没有将其合上?,这?会儿都?还开?着一扇,来人要是想躲,那可不容易!
郭生?感受到一股自头脑深处迸发出?的兴奋,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手的气息,想必一定是位顶尖的高手了!
灵魂因为危险而发出?了战栗,他谨慎地推开?了另一扇门,终于见到了摆在他门前的,那双红色绣花鞋……
红色绣花鞋!!!
那熟悉的颜色!!!
那熟悉的花样!!!
几年前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死去的记忆在攻击我!!!
深更?半夜,一个钢铁少男默默地碎掉了。
郭生?原地倒下,晕厥过去。
约莫半刻钟之后,他幽幽醒来。
发现?红色绣花鞋还在原地。
郭生?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好想再晕过去一次啊!
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收起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位心地善良、从?不滥杀无辜的好心姐姐,首先,小弟无意冒犯……”
“其次,相见即是有缘……”
说到这?儿,郭生?忽觉不对,赶忙开?始保命前缀:“噢,对不起姐姐,并不是那个有缘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那种见一次面就死皮赖脸跟漂亮姐姐拉关系的油男,也没有任何自视甚高想要跟您发生?点?什么的妄想。”
“我就是纯粹觉得我们能遇上?两次,这?真的很有缘!”
郭生?继续疯狂叠甲:“如?果我的话让您感到冒犯的话,那一定不是我的本意,请您务必要原谅——”
说到这?儿,他又觉得不对,当下卑躬屈膝道:“这?个‘务必’其实只是一种希望,并不是我胆大包天的要求您该怎么做……”
一席话说出?来,郭生?满头大汗,两股战战,最后朝那双红色绣花鞋鞠了一躬,很有礼貌地说:“总而言之,这?座房子现?在是姐姐你的了……”
“深夜出?现?在姐姐家?里的我,真是太?糟糕了!”
“姐姐您好~姐姐再见~糟糕的我,这?就离开?您的家?……”
第142章
郭生礼貌地道别,礼貌地鞠躬,紧接着连楼梯都没走,就礼貌地直接从二楼的窗户那儿翻出去了!
他甚至于都没敢回头去看一眼。
一气儿从院子里跑出去,到了街道上,叫那冬夜的冷风一吹,才觉得头脑稍微清醒了点。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间从后方伸出,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郭生一个激灵,险些魂飞魄散,身体却先于头脑有了反应,反手扣住那条手臂,肩颈及背部?发力,将其提起来往前一抛……
那人猝不及防,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有实体的!
不是鬼,是人!
郭生惧意大去,再定睛一看,辨认出竟是自己的下属,当下勃然大怒:“大半夜不睡觉,你?在搞什么?脑子坏掉了!”
下属愁眉苦脸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老实招了:“其实我把今下午收到的那个盒子打开了,里边留了张纸条,还夹了张银票,让我今晚上在这儿守着,若是见到你?的话,就把纸条给你?。”
郭生擦了把汗,在心里说了句:故弄玄虚!
继而问:“纸条呢,你?看过?没有?”
下属赶忙从袖子里找出来,双手递了过?去:“看过?了,是个地址……”
他神色古怪:“那地方……有些离奇。”
郭生伸手去接的时?候也没多想,心说能有多离奇?
总不能是约他一起夜探皇宫吧?
等?真的将纸条接到手里,将那行?字映入眼帘……
那感觉,真好像是有个鬼趴在他肩头,往他脖子里边吹了口凉气似的。
冷透了。
这还不如约他去夜探皇宫呢!
几年前的惊魂一夜,让郭生决定金盆洗手,坐完牢之后,寻个正经营生过?活,没成想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阴差阳错结识了义母郭瑛,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事实上,坐牢的那几年也好,出狱之后的这几年也罢,郭生都曾经复盘过?那一晚的经历,他想知道自己是在哪儿惹上了那东西,为什么就不依不饶地缠上他了。
他也没有害过?人性?命,没道理?来找他追魂索命啊。
盗墓摸尸这种事儿,他也是从来不沾的。
偷窃的也是达官显贵家?的普通财物,既好销赃,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来历。
唯一不太寻常的一点,可能就是那天晚上,他被京兆府的差役追索,曾经在一家?偏僻的棺材铺子里藏身……
进去的时?候,郭生并不知道那家?店是做什么的——他是翻墙进去的,压根就没走正门。
那时?候时?辰也晚了,前堂也好,后屋也罢,俱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狗叫也不闻一声。
彼时?他也没觉得?有多不对劲儿,毕竟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地方又偏僻,没声音不是很正常?
他知道后屋多半住着人,就没往那边去,挑了间?偏房,推开窗户,猫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
屋子里边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郭生也没在意,听了听确定里头没人,又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来照亮。
光芒闪烁起来之后,屋子里的氛围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有蜘蛛无声地在暗处结网,听不见,看不分明,但是当你?一头撞进去的时?候,却的的确确地感知到了。
郭生心有所?觉,抬头去看,正对上了十数双细长的、阴森森的眸子。
那眼下是过?分夸张的腮红,身上是鲜艳夺目的新衣,脚上穿着红鞋子。
一群纸扎的小?娘子好像活过?来了似的,幽幽地注视着他。
令人毛骨悚然!
郭生手里的火折子当时?就掉在了地上。
再回神之后,他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居然钻进了一家?卖死人东西的铺子里!
“晦气!”郭生半是惧怕,半是恼火:“真是丑人多作怪!”
他有点忌讳这些东西,也就没再久留,推开窗户,郁卒不已地走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就在他抱怨“丑人多作怪”的时?候,几个纸扎的小?娘子已经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大了眼睛。
等?郭生走了,她们去找李九娘主持公道,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这个小?毛贼真过?分,居然说我们丑!”
“姐姐,我们才不丑,是不是?!”
“他自己跑到我们家?来,居然还敢说我们晦气!不行?,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才有了后边的事情。
纸扎小?娘子们的怨气郭生并不知道,但是事后再去回想,他多多少少都对于自己从哪儿惹出来的麻烦有所?猜测。
后来他专程去查了那家?铺子的名字,知道是经营殡葬的棺材铺子,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年轻些的女人是他的妻。
他们是从外地搬来的,在神都扎根,也有些年头了。
看起来很正常的履历,又隐约透着点不正常……
总而言之,郭生再没有去过?那里,主打一个敬而远之,坐完牢出狱之后,也没有再遇见过?那双红绣鞋。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直到今天晚上。
这个地址以一种预料不到的形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太叔洪散朝之后迅速换了身衣裳,紧接着就带着几个得?力下属出了城,先远后近,循着太常寺出具的记录文书,一路探查过?去。
等?到天色开始发乌,眼见着城门就要关闭的时?候,才匆忙折返回城,转而去城内工坊查探情状。
如是等?事情完了,再回到京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黑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距离下值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会儿两位少尹居然都在这儿。
太叔洪难掩讶异,
乔翎有点得?意:“没想到吧,京兆?”又使?人去摆饭。
这个点才过?来,肯定是没吃东西的。
崔少尹笑?着将午后的事情说了。
太叔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一时?五味俱全,感慨万千。
他让人去取酒来:“不喝一杯,岂不是平白辜负了这一日?的肝胆相照?”
乔、崔二人俱都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