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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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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梁氏夫人?开朗的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转过头去,二话?不?说,就拉着乔霸天走了。
一气儿走出去老远,才说:“真是丢死人?了,这俩傻子在搞什么啊!”
乔翎忍俊不?禁:“明?明?放心不?下,来?了看都不?看就要走——好吧,倒是很有些雪夜访戴的意味呢。”
梁氏夫人?哼了一声:“他们俩可不?是戴逵!”
嘴上这么说,但声音较之来?时?,已然安稳宁和多了。
冬夜的天仍旧黑沉寂静,冬夜的风仍旧在呼啸,裹挟了身后战场的血腥气,打着旋儿往行人?的口鼻里灌。
只是叫道路两边的路灯照着,叫身上的大氅围着,反倒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梁氏夫人?坐在马上,也不?催促,慢慢地,徐徐地折返回神都城,恍惚之间,回想起了从前那个与乔霸天并骥而行的夜晚。
那时?候还不?是冬天呢……
她终于有心情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冷落了小甘氏?跟她说的一样,是因为她跟老太君走得太近了吗?还是说,一开始你就觉得她不?对劲儿?”
乔翎也没瞒她,当下一五一十道:“都有。”
梁氏夫人?忍不?住疑惑地“哦?”了一声:“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要说跟小甘氏相处的时?间,她可比乔霸天要久多了。
乔翎同她说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当初,神都城内因为我的身世而产生了种种猜测,赵国公府那边,也曾经有人?来?府里打探消息。”
梁氏夫人?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来?的仿佛是三房夫人?的儿媳妇段氏?”
那是姜二夫人?娘家嫡兄的妻室,素日?里同辈之间有什么往来?,多半都是段氏过来?走动的。
她有些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不?对吗?”
赵国公府使人?来?打探消息也好,让段氏去小甘氏那儿走动也好,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段氏夫人?的反应不?合理。”
乔翎握着马鞭,徐徐道:“对于许多人?来?说,我的身世都是一个谜题,别说是小甘氏,就连老太君怕都是一头雾水,段氏夫人?过来?打探消息,能打探出个什么来??”
梁氏夫人?神色茫然:“打探不?出来?,所以奇怪吗?这……不?太对吧?”
乔翎笑着摇了摇头:“打探不?出来?,这不?奇怪,但是段氏夫人?什么都没打探出来?,走的时?候神色却很轻松,甚至于隐约带着点感激,这很奇怪。”
梁氏夫人?板着脸:“乔霸天,再?卖关子就惹人?烦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乔翎赶忙道:“懂的,懂的!”
紧接着她正色起来?:“段氏夫人?到越国公府去打探我的身世,这必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本心,我的身世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必然是赵国公府的人?吩咐,她才会过来?!”
“赵国公府里能吩咐她过来?的人?,会是谁呢?只会是她的婆母三房夫人?!”
长房夫人?是世子之妻,二房夫人?是(前)皇长子妃之母,辈分上又是段氏夫人?的伯母,她们俩都有资格使唤这个侄媳妇。
只是高门大户行事,没有这么越俎代庖的,越过人?家正经的婆婆去驱使对方?的儿媳妇,哪能这么干?
所以让段氏夫人?过来?走这一趟的,只会是她的婆母、小甘氏的嫡母三房夫人?。
乔翎曾经数次听人?提及,这位三房夫人?不?是一个善茬,对待庶女?不?善,待儿媳妇也不?十分慈祥,段氏夫人?把她交待的差事办砸了,临走的时?候脸上却没有畏惧和不?安的神色,反倒是轻松当中带着点感激,这难道不?奇怪吗?
梁氏夫人?下意识道:“小甘氏跟她说了什么?”
乔翎忖度着道:“小甘氏并不?知道我的身世,无?法给段氏夫人?一个答案,却成功地把她宽抚住了。”
“我猜测,她大概是把事情接到了自己身上,让段氏夫人?用她的名义来?应付三房夫人?,把她可能会遇上的责难转嫁到了小甘氏身上。也只有这样,段氏夫人?才能安心地回去,而不?担心因此事不?成受到三房夫人?的惩处。”
梁氏夫人?明?白过来?了:“这的确不?太像是小甘氏的行事作?风。”
姜二夫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爽朗大方?,八面玲珑。
谁都知道她曾经被嫡母苛待,被嫡姐欺负,但是出嫁之后,境遇远胜过嫡母嫡姐之后,她再?见到那两个人?,姿态也仍旧是谦和温柔的。
甘十娘那张嘴那么讨人?厌,但姜二夫人?也很少弹压她,即便对方?无?礼,多半也是一笑了之。
做一件明?显会激怒三房夫人?的事情,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行事准则了……
梁氏夫人?能够意会到这一点,但是并不?能够理解她这么做的缘由。
乔翎也没有让她再?度发问,便思?忖着给出了答案:“三房夫人?跟甘十娘都被孤立了。”
“所有人?都知道三房夫人?跋扈,甘十娘骄横,这母女?俩的人?缘很糟糕,满神都的人?都不?喜她们,赵国公府的人?其实也不?喜欢她们。”
“婆婆,易地而处,换成你是段氏夫人?,你会喜欢主动替你担责的小甘氏,还是日?日?都在近前,一双眼睛苛刻地盯着自己,动辄责骂自己的婆母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房夫人?现在骄横跋扈,但她总归是会老的,总有一日?,她是要在儿媳妇手底下讨生活的!
赵国公府的人?更喜欢小甘氏,而不?是三房夫人?和甘十娘。
段氏夫人?更亲近小甘氏,而不?是三房夫人?和甘十娘。
甚至于连三房夫人?的亲生儿子、甘十娘的同胞哥哥,都更偏颇于小甘氏,而不?是生母和胞妹!
对于那母女?俩来?说,还有比这更可怕、更残忍的事情吗?
在那个瞬间,乔翎倏然间想到了绞杀榕……
不?动声色,杀机内隐!
梁氏夫人?听得心头发冷,再?想想自己居然无?知无?觉地跟老太君和小甘氏生活了这么久,还一派天真地觉得自己是越国公府最?强势的崽,动辄摆摆架子,指摘她们几句,便不?由得开始后怕。
感情整个越国公府,就只有我跟姜裕单纯无?害啊……
短暂地心惊肉跳之后,她倏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神色微动,扭头过去,目光专注地看着乔翎,几瞬之后,轻轻叫了声:“喂。”
乔翎抬着下巴,骄傲中带了点不?羁:“首先,我不?叫喂……”
“谢谢你。”梁氏夫人?诚挚道。
乔翎听得怔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怎么忽然这么说啊?”
梁氏夫人?道:“先前国公辞世,却把爵位交付给你,那时?候,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她声音又轻又柔,很快化在风里:“只是现下回头再?想,那其实是国公对姜裕的爱护,乃至于你的一番好意吧,是我太不?知好歹了。”
那么多的杀机,那么浓重的阴谋,如?果直面一切的不?是乔霸天,而是自己和姜裕……
她不?知道事情会如?何结局。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好的。
乔翎却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来?了:“说真的,婆婆,我刚进神都城,乃至于越国公府的时?候,感觉最?不?好相处的就是你。那时?候玉映跟我说,你出身好,性?情高傲,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叫了起来?:“婆婆,你现在就在用鼻孔看我!”
梁氏夫人?趾高气扬地白了她一眼:“哼!”
乔翎指着她怒道:“你这家伙怎么还两幅面孔啊!”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你管我呢!”
俩人?斗着嘴,说说笑笑地靠近了城门。
今夜戍守在此的竟还是上次两人?一道入城时?候遇见的那个校尉。
这会儿见到她们,便十分亲热地打了声招呼:“哦,太夫人?和越国公夫人?又一起同游啊……”
走出去好一会儿,他脸上那个笑容还浮现在乔翎心头。
她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那校尉及值勤的士卒也还在朝己方?这边瞧。
乔翎心觉古怪,忍不?住嘟囔一句:“婆婆,他们笑得好奇怪!”
梁氏夫人?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少管闲事!”

乔翎与梁氏夫人一道回到越国公府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然破晓,朝霞隐约,天光初露。
乔翎没有回正房歇息——如今的越国公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远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就对于老太?君的处置,中朝与皇室已经达成了共识,出于诸多考虑,不宜公开审判,圣上赐下御酒,对外宣称越国公府老太君甘氏病故。
乔翎对此没有异议。
至于小甘氏的案子,其实也是没法对外公开的。
原因如老太?君相似,一头牵扯着无极,另一头还牵连着赵国公府,真的公开出去,对越国公府来说,无形当中也是一种创伤。
可是如若不去公开此事,又该如何解释短短数日之内,老太?君与姜二夫人?先后亡故?
这也太?巧合了一点。
而皇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圣上不会为了掩人?耳目,如京中年?高德劭老人?亡故的旧例给老太?君赐下哀荣的,没有将其明正典刑,已经是几方?思虑周全之后的结果?了。
而对于神都城内的诸多高门显贵来说,圣上冷淡的态度,本身就在彰显着老太?君之死背后隐藏着的阴谋和秘密……
除了对于公众形象的考虑之外,越国公府还有更现实的问题要去考虑。
梁氏夫人?头一个想到了这个问题,犹豫着问乔翎:“小甘氏被中朝的人?带走了,三?郎该怎么?办?”
这个三?郎,指的是姜二叔跟小甘氏的儿子,如今还不到两岁。
母亲入狱,父亲远在他?乡,他?自己又极其年?幼……
要说是送到外家去,赵国公府那位三?房夫人?才懒得管庶女的闲事呢!
再则,姜家人?又不是死光了,也没道理?把自家血脉送到别家去教养。
梁氏夫人?脸上带着点犹疑,不太?情愿地跟乔翎探讨此事:“我跟三?郎并不十分相熟,从?前也是老太?君和小甘氏带他?最多,如今这两个人?都出了事,二叔又远在他?乡,我可以暂且照看他?一段时间,但也就只是一段时间……”
她?也没有隐瞒亦或者遮掩的意思,诚恳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要说是迁怒,也不至于,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他?母亲做了什么?,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我心里?边也迈不过那个坎儿,终究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将他?养大成?人?。”
小甘氏害死了姜迈。
如若不是乔翎来了,她?下一个要害死的,就是姜裕。
三?郎年?幼,并没有参与母亲的阴谋,可小甘氏作下这些事情,为的又是谁?
梁氏夫人?不是圣人?,她?只能做到不仇视三?郎,对他?施加报复,亦或者是短暂地照拂他?一段时间,再多的,就不可能了。
乔翎稍显讶异地看着她?。
梁氏夫人?瞪她?一眼:“怎么?,我还不能记恨小甘氏一下吗?”
“不,不是。”
乔翎摇头失笑:“我只是没想到,婆婆你居然愿意短暂地照顾一下三?郎。”
笑完之后,她?低声告诉梁氏夫人?:“我师弟要发掘先前那位叔母和堂妹的遗骨,必然是要知会二叔一声的,现下事态已经明朗,估计要不了多久,二叔就会回京了,老太?君那边……他?不回来,总归也不像样不是?”
到时候,三?郎自然就得归他?父亲管了。
梁氏夫人?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唏嘘:“二叔真是不容易,越国公府也是流年?不利,本来人?就不多……”
说到这儿,她?自己都觉得丧气,叹一口气,不说话了。
原本还只是男人?死得多,现下老太?君和小甘氏出了事,很好地中和了女人?死得少这一点……
乔翎想了想,心说也是。
姜二叔是够倒霉的,青年?丧父,中年?丧兄,过几年?发妻亡故,同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失了眼见着就要及笄的长女,现在又要回家预备着替母亲和后妻奔丧……
哦,差点忘了,中间还死了个亲侄子……
等老太?君和小甘氏走了,越国公府的人?就更少了。
婆媳俩想到这一节,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凄凉。
梁氏夫人?嘴上强硬,倒是使人?去小甘氏处接年?幼的三?郎了,陪房听了动都没动,悄悄告诉她?们:“昨天您二位出府之后,老太?君让人?把三?郎接过去了。”
这算是个有些意外,但又不十分意外的消息。
乔翎有点纳闷儿,顺嘴问了句:“小甘氏身边的那些人?……”
陪房低声道:“都被带走了,现下是老太?君身边的芳衣姑娘在照顾三?郎。”
乔翎了然地点了点头。
梁氏夫人?作为越国公府的主母,在老太?君和姜二夫人?的心腹及一干下属悉数退场的情况下,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稳定住局面,张玉映协同她?一起料理?府上诸事。
而与此同时,徐妈妈也着意盯着正院那边的动静,将可疑之人?清理?出去。
乔翎觑了眼时间,洗了把脸,跟梁氏夫人?交代几句,往正院去更换官服,再出来的时候,张玉映已经摆好了早饭,柔声叫她?:“娘子吃几口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
乔翎应了一声,同时看见了她?眉宇间隐约透露出的倦色,猜到她?昨晚大概也是一夜未眠,不由?得关切道:“玉映……”
张玉映轻轻“嗐”了一声,莞尔道:“什么?都别说啦,又不是第一日见,何必客气?”
乔翎笑着说了声“也是”,大口吃完了面前那碗混沌,喝过汤之后,拿上徐妈妈递过来的手炉,骑马上朝去了。
先前京兆府少尹与闻家那位老相公之间的官司,着实惊动了不少文武官员,乔翎一经停职的消息传出,也惹得外头流言纷纷。
这会儿再见到这个被停职的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上,而圣上也好,政事堂的宰相们也罢,竟都不曾显露异色,好像先前停职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样……
倒是叫许多官员糊涂了。
难道是我记错了,京兆府的乔少尹其实并没有被停职?
心下好奇,但是又没有这个资格出声盘问,只好目光格外炙热地看着御史台的官员们——我们没法问,你们倒是问啊!
也好让我们跟着听一听!
宗正少卿看看圣上,再看看政事堂的宰相们,最后看看乔翎,就差没有原地阴暗爬行了。
只是盼来盼去,直到这场朝会结束,御史台的上下官员们竟都不置一词!
朝会结束,乔翎专程跑了一趟政事堂去见卢梦卿。
中朝和皇室不愿将越国公府的事情闹大,甚至于政事堂那边真正知道具体内情的宰相,也就只有卢梦卿一人?罢了。
因为他?是高皇帝功臣后裔出身,同时又与乔翎私交甚笃,算是最适合去处置这件事的人?了。
“内中的细节还待查检,那些溃逃的无极爪牙也仍旧在被缉拿,短时间内,只怕很难结案了。”
想了想,卢梦卿又叹息着补充了一句:“就算是结案了,估计也会冷处理?,毕竟此事牵扯甚多,无法公之于众。”
乔翎对此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奇怪,没说案子,只是跟他?约了个时间:“就这几天,找个时间去我那儿吃饭!”
卢梦卿先应了声,才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为了什么??都有谁去?”
乔翎掰着手指头挨着数了数:“你,老闻相公,皇长子,太?叔京兆,成?安县主,崔少尹,薛大夫,曾元直,还有我在京兆府的吏员们,乃至于亲戚们,很多很多人?!”
卢梦卿明白?过来,不由?得道:“你倒真是把越国公府当成?自己家了啊。”
这是在给越国公府,具体点来说,是姜家剩下的几个人?撑场面呢。
老太?君与小甘氏就死之后,神都上下多多少少都会意识到这两人?死得不算光彩,乔翎自己不在乎物议,但是姜家其余人?不一样。
随便找个由?头请客人?们去聚一聚,既是感谢先前众人?的帮衬和襄助,也是在向神都上下展露肌肉——想看越国公府的笑话,怕要叫你们失望了!
卢梦卿超讲义气:“我替你摇人?,多摇几个过去撑场子!”
乔翎感动不已,大声应下:“好!”
又说:“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啊二弟!”
卢梦卿哈哈大笑:“是吧?!”
这边叙话结束,乔翎脚步轻快地回了京兆府。
阔别只是短暂一日,再度归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皇长子在门外瞧见她?,隔着老远,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一路小跑着过去:“乔少尹!”
小庄在后边拽着他?的袍子,叫他?别真的扑过去,免得让乔少尹一脚踹倒,怪尴尬的。
只是她?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振奋的光芒,声音稍有些不受控制地叫了声:“乔少尹。”
李九娘靠在廊柱上,含笑朝她?招了招手。
白?应懒洋洋地抄着手,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公孙宴在他?身后,悄咪咪地给他?扎小辫儿。
乔翎笑吟吟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又往正厅去见太?叔洪。
崔少尹也在旁边,余光瞥见她?过来,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乔少尹来了。”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我再也不会笑着跟你打?招呼了!
这是我对你把我甩开,独自承担一切的惩罚!
太?叔洪:“……”
你高兴就好吧,崔少尹。
韩王大酒店。
柯桃从?国子学退了学,那感觉不啻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白?应盘算着重新给她?找个学堂念书,但目前还在观望阶段,没有明确地选定目标,只是请同样寄住于韩王大酒店、且在教导弟妹开蒙的小庄选了几本通俗易懂的书目,让柯桃先自己研学。
屋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是暖意融融。
柯桃趴在书桌上,面前是摊开的两本书,正合着眼,美滋滋地睡觉。
外边传来小庄两个弟妹踢毽子的声音。
好美妙的睡眠伴奏!
间歇传来韩王大酒店豢养鸟雀的鸣叫声。
好美妙的睡眠伴奏!
一阵极为细微的翻书声传入耳中……
柯桃汗流浃背,瑟瑟发抖,霎时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卓如翰见她?醒来,神色讶异,隐约好像带着点歉然,柔声问她?:“呀,吵醒你了?书桌是不是太?硬了点,睡着不舒服吧?”
导师身上好像有种奇妙的力量,再怎么?关心的话叫她?说出来,都秒变阴阳怪气呢!
柯桃:“……”
哎呀,怎么?回事,感觉尸体凉凉的!
嘻嘻,好像是尸僵了!
虽然正值深冬,但是对于乔翎及她?身边的人?来说,却仿佛春风细雨,春和日丽。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个漫长又可怕的,人?生当中最后的冬天。
暮色渐起,月上枯枝,淮安侯夫人?在梳妆台前发现了一封来信。
开封去看,内里?四四方?方?的一张白?纸,质地厚重,从?左下至右上,斜斜地逸出来一枝黑梅!

第154章
看清楚纸上图案的时候,仿佛有一记钟声轰然作响在耳边,淮安侯夫人心头巨震,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
她?呼吸急促,猝然起?身,僵立良久之后?,终于颓然地坐了回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
外边侍女察觉到内室里氛围不对,迟疑着,恭敬地叫了?声:“夫人?”
淮安侯夫人没有作声。
那侍女有些不安,上前一步,又叫了?一声:“夫人?”
淮安侯夫人没有回头,只是疲惫且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更没说话。
那侍女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见状倒也不觉得奇怪,行个礼,低着头再度退了?出去。
相较于?其余的高皇帝功臣府邸,淮安侯府是格外特立独行的一家,府里很少宴客,素日里同亲朋故旧们之间的交际也很少。
淮安侯夫人的母亲是长平侯府的女儿,但这个外家之于?她?,却也并不是十分亲近。
原本在老?淮安侯亡故之后?,如若长平侯府愿意替自家外孙女主持局面,淮安侯的爵位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地落到老?淮安侯的堂兄弟手里……
淮安侯夫人的母亲是长平侯府的嫡长女,外祖母早年亡故,祖父很快续娶。
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同继室夫人相处得不算融洽,倒也不是稀罕事?,甚至于?因为嫁妆的问题,两方一度起?了?龃龉,此?后?往来渐少,几近决裂,就更不足为奇了?。
对于?淮安侯夫人来说,长平侯府只是一个模糊又疏远的符号,她?年幼的时候,每逢年关,父亲还会带着她?过去拜见外祖父,而这微末的一点联系,也在父亲亡故之后?断绝了?。
老?淮安侯去的突然,那时候她?又年幼,董氏的族人们欺负她?,长平侯府置若罔闻,再之后?,她?被送去了?老?家……
再度回到神都之后?,淮安侯夫人没有再去长平侯府拜会过,那边也淡淡的,好像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外家尚且如此?,更别说别的所谓亲朋故旧了?。
淮安侯夫人带着女儿居住在正?房这边,淮安侯和庶子则住在偏院,她?要是想见他们了?,就使人去叫,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更愿意和女儿待在一起?。
院墙都被重新修葺过,垒得高高的,院与?院之间被重重门户阻隔,天黑之后?就会落锁,府里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渐渐地,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添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母女二?人渐行渐远,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
只是在这个深冬腊月的夜晚,淮安侯夫人忽然间很想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她?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将要迈过门槛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淮安侯夫人重又折返回去,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
那烛火在静室里无声地燃烧着,那么?明亮,那么?耀眼,刺得她?眼睛都有些痛了?。
淮安侯夫人又一次站了?起?来,将要出去的时候,又一次停了?下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去。
只是叫了?亲信的侍女过来,默然良久之后?,让她?去给女儿传话:“告诉令慈,让她?好好活,别跟我一样,稀里糊涂的。”
侍女早就习惯了?她?的神经质和想一出是一出,现下听了?,也不觉得奇怪,应声之后?,行个礼,往小娘子处去了?。
将要迈出门槛的时候,淮安侯夫人又把她?叫住了?:“等?等?!”
侍女顺从地停下脚步,问询地看了?回去:“夫人还有别的话要告诉小娘子吗?”
淮安侯夫人怔怔地看着她?,好像看见的不是一个侍女,而是自己的女儿。
恍惚一会儿之后?,她?慢慢道:“也跟她?说,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生过她?的气……”
夜色渐渐地深了?,窗外的风声与?室内火炉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淮安侯夫人以手支颐,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听见“吱呀”一声,那扇原本不该在夜里发?出声响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她?转头望了?过去,看清楚来人脸孔的时候,脸上讶色一闪即逝。
淮安侯夫人说:“原来是你。”
夜风还在呼啸,火炉还在发?出燃烧的轻响。
月亮挂在天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就不去管它。
时辰已经有些晚了?,乔翎却还没有入睡,而是围着被子猫在床上看涩情图书。
这寒冷的时节,只有黄黄的东西才能给人一点心理?上的慰藉。
约莫看到一半的时候,外头似乎传过来微妙的一点声响,再竖着耳朵去听,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乔翎没有理?会,趴在床上继续专心致志地看书。
然而很快,室外又平添了?别的声响。
不是风动,不是猫叫,而是被刻意放轻了?的,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的脚步声响。
从这头走到那头。
再从那头走到这头。
辗转反侧(不是)。
难以入眠(更不是)。
如此?往复了?好一会儿,乔翎粗略地翻了?翻,确定自己今晚看不完这一本了?,终于?轻叹口气,将书合上,叫了?声:“玉映啊。”
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优柔寡断了??”
窗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几瞬之后?,张玉映的声音迟疑着传了?进来:“娘子……”
乔翎顺势往塌上一躺,手里捏着那本书,无奈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这本书都要翻完了?,你怎么?还是不敢作声?”
室外倏然间寂静起?来,别说是脚步声,连同呼吸声都一起?隐遁了?。
半晌过去,才传来张玉映稍显沙哑的声音:“原来娘子一直都知道吗?”
“你向来聪明,难道看不出我知道吗?”
乔翎反问她?:“如果你不是心有所悟,又怎么?会想要离开,又踯躅于?是否要跟我辞行?”
张玉映的声音里夹杂了?生涩与?感怀:“先前娘子揭破老?太?君与?姜二?夫人案的时候,避开了?所有非越国公府出身的人,却没有避开我,那时候,我就心有猜测了?。”
“再去想,姜二?公子孤身在外,娘子牵心挂怀,尤且要安排两个人一明一暗去保护他,才能放心,然而梁氏夫人人身在越国公府,虎狼之畔,娘子却没有作何安排,只是让我去陪伴她?……”
她?语气里是默默的柔情,宛如月下的一株睡莲:“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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