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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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翎听明白?了?,忍不?住问:“那你们?弘文馆里,会不?会有那种出身相对一般,所以只能去不?太好的?地方历练的?学生啊?”
姜裕说:“当然?有啊。”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给?乔翎听:“大多数人都不?太想去礼部和太常,跟职位和职权没有关系,而是这两个衙门要当的?差使都太繁琐太无趣了?,又很容易出错,不?排除有偏好这些东西的?人,但毕竟是少数。”
“户部倒是个好地方,但是山海一般的?账目压下来,家里边没有出过户部官的?人,亦或者对数字和朝廷策令不?够灵敏的?人,都是很难适应的?,面对着强过自己数倍的?老辣的?户部官员,很容易怀疑自我,自暴自弃,最?终的?评级也不?会高……”
“还有十六卫这种纯粹要靠武力?和韬略获得敬重的?地方,如果秉性稍弱一些,很容易被欺负的?……”
最?后姜裕耸了?耸肩:“毕竟我们?都还年轻,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去跟实践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老手硬碰硬,当然?会头破血流。”
总会有大家都不?想去的?地方,但那些地方,也总得有人去不?是?
乔翎意会到了?这其中?隐藏的?残酷,心绪复杂的?“啊”了?一声。
那边姜裕已经结束了?话茬,郑重其事的?向她行礼道?:“还没有谢过当日嫂嫂的?回护之恩呢!”
梁氏夫人坐在一边喝茶,神色平和的?看着这一幕。
乔翎倒是没有拦着,坦然?的?受了?,心说,傻小子,那可是我第二回 救你了?!
姜裕却是笑眯眯说起另一事来了?:“我的?几位同窗见到了?嫂嫂的?英姿,都很崇拜、想结交您呢,改天您要是有空,我可以请他们?到家里来见一见您吗?”
乔翎茫然?道?:“啊?我的?英姿?”
梁氏夫人也茫然?道?:“英姿?什么英姿?”
姜裕理所应当的?比了?个砸瓜的?动作,脸上终于出现了?少年才有的?激动和雀跃:“多有气魄啊!我当时呆住了?,没仔细数,但他们?数了?——那晚在厅中?,嫂嫂一共砸了?二十三个瓜,人送外号爆瓜狂战士!”
梁氏夫人一口茶喷了?出去,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乔翎:“……”
乔翎:“?!”
乔翎愤慨不?已:“什么爆瓜狂战士,这也太难听了?吧!”
姜裕轻蔑一笑,告诉她:“经过此事之后,六学当中?还有学生私下里搞砸瓜比赛呢,真?是东施效颦,他们?怎么跟嫂嫂你比!”
乔翎继续愤慨不?已:“喂不?要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比啊——”
梁氏夫人接连咳嗽好几声,终于强力?转换了?话题:“走?吧,这个时辰,估摸着老太君也该回来了?。”
乔翎心绪复杂:“……嗳,好。”
三个人一块儿?出了?院子,侍从们?跟在后边,拐过长廊的?时候,梁氏夫人忽然?想起一事来,微微侧过脸去告诉她:“先?前你成婚那日,中?山侯府送了?十分厚重的?贺礼来,大抵是宫内那场龃龉的?后续。婚后第二日世子夫人便递了?拜帖,说明日要来府上拜访你。”
乔翎“噢”了?一声,又有些心有余悸:幸亏只是去吓唬吓唬淮安侯夫人!
中?山侯府在婚宴结束之后,就?赶紧投了?拜帖,时间也约在了?她出狱的?第二日,对主家表示了?十分的?尊重,要是到这儿?之后发现新妇又坐牢去了?……那可真?是不?太美妙!
乔翎心下有些庆幸,这时候就?听姜裕在后边轻哼一声:“又是替庾显收拾烂摊子吧?中?山侯早就?该管管他了?!”
乔翎微觉惊奇:“你好像挺讨厌他?”
“我们?同在弘文馆啊,只是他比我大几届罢了?。”
姜裕说:“他这个人品性不?好,我不?爱跟他来往。中?山侯世子与大驸马都是温良之人,偏这个弟弟不?成器,一从好笋最?后出了?根歹竹。”
乔翎皱起一点眉头来,问:“他干什么了??”
“他欺负同窗,尤其是那些没有背景的?同窗。”
姜裕神情厌烦,说:“陈续虽然?不?是东西,受了?鲁王之托来欺负谷雨,但起码不?算是欺软怕硬,但庾显比他还要烂。因为自己学业不?精,所以经常戏弄那些出身不?好、但是成绩异常优异的?同窗。”
乔翎眉头皱得更紧:“学府的?老师们?不?管吗?”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姜裕大抵是思及前事,脸上浮现出一点嘲弄之色来:“太太们?其实是很欣赏那个被他欺凌的?学生的?,也曾经几番制止,但是庾显做事,怎么说呢,他不?做那种打断人一条胳膊、伤人一条腿的?大恶,只是小小的?捉弄人,故意藏起人家的?东西来,用自己的?富贵来羞辱人,手段很细碎,也很折磨人……”
他这么说的?,冷不?丁听乔翎森森的?问了?句:“他现在每天都去上学吗?平时都是走?哪条路的??”
姜裕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梁氏夫人就?先?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安分一点,刚从监狱里出来呢!”
乔翎瞥了?她一眼,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句,又给?姜裕递了?个眼神:“晚点我们?私聊!”
姜裕起初一怔,继而精神一振:“好的?!”
梁氏夫人于是又本着儿?媳妇跟儿?子平等的?原则瞪了?姜裕一眼:“你也给?我安分一点,别给?我搞进监狱去了?!”
姜裕笑吟吟道?:“怎么会呢?庾显据说被中?山侯府行了?家法,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弘文馆了?。”
“是吗,”梁氏夫人倒是才知?道?这事儿?,思忖几瞬,颔首道?:“亡羊补牢吧,总算没有酿出什么大祸事来。”
又告诫乔翎:“庾显不?是东西是庾显的?事,再远一点是他爹娘没有教好,碍不?着他嫂嫂什么,世子夫人同我们?家还有亲戚,脸面上得过得去,知?道?吗?”
乔翎面露茫然?:“啊?这也是我们?的?亲戚?”
梁氏夫人懒得细说,递了?个眼神给?姜裕。
姜裕便任劳任怨的?告诉乔翎:“二姑母嫁去了?广德侯府毛家,嫂嫂该知?道?吧?”
乔翎声音清脆的?回答:“我知?道?!”
广德侯夫人姜氏跟小姜氏这姐妹俩,是多么惨烈的?对比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裕于是便说:“其实毛姑丈并不?是老广德侯的?嫡长子,而是嫡次子,他是因为嫡亲的?兄长亡故,才得以袭爵的?。中?山侯府的?那位世子夫人,正是毛姑丈嫡亲的?侄女。”
乔翎不?由得“哎”了?一声:“能留下一个女儿?,说明毛姑丈哥哥离世的?时候年纪不?会太小吧?”
姜裕一点就?透,明白?了?她的?疑惑:“是的?,那时候老侯爷还在,那位是世子,因病亡故,其女又是嫡出,按理说也是可以袭爵的?,只是老侯爷最?终还是选择将爵位给?了?次子,而不?是长孙女。”
他没等乔翎问,便告知?她答案:“倒不?一定?就?是老侯爷偏爱儿?子,不?喜孙女,而是因为这个孙女的?生母姓陈——正是鲁王之母、宫里贵妃的?亲堂姐。”
乔翎了?然?道?:“看起来,广德侯府很谨慎呢。”
如若叫孙女袭爵,其母又与贵妃和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容易就?会陷到夺嫡之战当中?去,倒不?如索性将爵位给?次子,图个清净。
再一想还真?是,毛姑丈娶越国公府的?女儿?,或许也是看中?了?府上关系简单这一点。
天香楼。
越国公府的?女婿广德侯正与人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了?,半伏在桌子上,大着舌头说些醉话。
广德侯就?听对方在自己耳边说:“姐夫,真?不?是我要搬弄是非,而是那天他们?姜家人自己说的?……我怎么听说,当初越国公府要许给?你的?其实是妹妹,最?后结亲的?时候,却换成了?,换成了?姐姐啊?”
广德侯迷迷糊糊道?:“什么,竟有此事?”
对方说:“枉越国公府也是高门显贵,家里边的?女儿?居然?做出,做出这种事来!”
他声音更低,像是有只虫子在耳朵里爬,叫人痒痒的?:“李文和自己喝醉了?都说了?,是小姜氏与他暗通款曲,越国公府没法子了?,才把姐姐许给?你的?……那婆娘真?是眼拙,居然?看不?上姐夫你,还有越国公府,也太看不?起人了?……”
“噢,”广德侯迷迷瞪瞪的?说:“那很好啊。”
那人还要再说,嘴唇动了?几下,忽然?怔住:“啊?”
他醉醺醺的?道?:“姐夫你说什么?”
广德侯于是又说了?一遍:“我说那很好啊。”
对方呆住了?,又一次道?:“啊?”
广德侯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庆幸不?已:“她当初要是看,看上了?我,真?嫁过来了?,那我不?是完蛋了??之后上哪儿?去找现在这么好的?妻室?漂亮,贤惠,人又精明……”
对方持续呆住。
广德侯哈哈笑了?几声,两手揉了?揉脸,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
他朝房门处走?去。
身后的?人大梦初醒,又叫了?声:“姐夫!”
广德侯回过身来:“怎,怎么了??”
那人问他:“你真?的?打算把爵位给?大姐儿?啊?”
广德侯迷糊了?,慢吞吞说:“那是我头一个孩子呀,不?给?她,给?她弟弟,也太叫孩子伤心了?吧……”
对方没再说话。
广德侯便走?了?。
出门上了?马车,他靠在车壁上,眉宇间饶是仍旧有几分醉意,但眼神却清明了?。
掀开车帘,最?后望一眼天香楼,他心里有些感伤。
对方叫他姐夫,其实并不?算虚攀——那是他原配妻室的?弟弟。
少年时候,他们?一度非常投契,几乎可以为了?彼此两肋插刀。
直到后来他的?原配亡故,程家希望他能够续娶原配之妹,而老侯爷为他选定?了?越国公府的?女儿?为继室。
为此,两家闹的?很不?愉快,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舅兄二人之间的?交情。
但现在广德侯知?道?,那大概只是他以为。
回到府里,他先?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闻不?太到酒味了?,才往正房去。
他告诉妻子:“以后每逢年节,无需再跟程氏往来了?。”
广德侯夫人姜氏起初一怔,回神之后,将手掌覆盖上他手背,温和应了?声:“知?道?了?。”
并没有问为什么。
广德侯轻叹口气,再未言语。
广德侯走?后,程纲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亦是无言。
良久之后,他终于起身将房门关上,深吸口气,语气重回清明。
“夫人应该都听到了?吧?”
屏风之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妇人,闻言淡淡道?:“您想让我听见什么呢?”
“夫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纲双眉一挑,语气里平添了?几分笑意:“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替您抱不?平罢了?。”
“这爵位,原本就?是您父亲的?,令尊亡故之后,作为嫡长女,该是夫人您的?——好吧,府上迂腐,铁了?心要传给?儿?子也就?罢了?,可到了?现在,事情落到您堂妹身上的?时候,他们?怎么又开明了?呢?”
他轻轻摇头,语气惋惜:“别说是您,就?算是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啊!”
坐在屏风之后的?年轻妇人,也就?是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毛氏听完之后,仍旧是心平气和的?反问他:“所以呢,您只想同我抒发几句感慨吗?”
程纲微妙的?沉默了?几瞬,继而轻声道?:“如果我说,有办法替您夺回本该属于您的?爵位呢?”
他声音更轻,宛如恶鬼的?低语:“您或许不?知?道?,这所谓的?爵位,绝不?仅仅只是世人能够看见的?世袭罔替,在此之外,还有比这宝贵得多得多的?东西——如若不?然?,当年淮安侯府的?爵位更迭,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来?”
毛氏神色微动,语气里平添了?几分好奇:“听起来,淮安侯府的?故事,好像另有内情?”
程纲不?由得笑了?起来,很得意的?:“你以为淮安侯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吗?可实际上,她同时耍了?两拨人,又成功的?保全了?自己啊……”
淮安侯夫人?!
居然?还有她的?事情?!
毛氏听得心头一跳,暗起惊疑,却说:“其中?内情,阁下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程纲彬彬有礼的?向她欠了?欠身,道?:“如若夫人愿意加入我们?,我是很乐意悉数告知?的?。”
毛氏敏锐的?重复了?一次:“你们??你们?是谁,组织的?名字又是什么?”
程纲曼声吟诵:“三命皆有极,咄嗟安可保……”
继而又笑道?:“三命有尽,不?过是无知?者的?愚昧罢了?,天地之大,多得是匪夷所思之事。我们?共有的?名字,唤作无极!”
毛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再结合程纲所吟诵的?那句诗,微觉悚然?:“三命无极,岂不?是说,人可以长生不?死?”
程纲理所应当道?:“有何不?可?”
说完,又笑了?起来:“说不?定?,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呢!”
毛氏沉默了?几瞬,有所意动:“怎么加入无极?”
“其实很简单。”程纲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步履从容,往屏风后去。
毛氏微微蹙起眉来,神色狐疑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只玉盒。
程纲将其打开,一只深紫色、约有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蜘蛛饶有余裕的?动弹了?一下。
“你站住!”毛氏面露惧色,制止他上前之后,又追问道?:“这是什么?!”
程纲顺从的?停下,安抚性的?举起了?一只手:“夫人不?要怕,这只是加入我们?的?必要流程——让它在您的?手背上轻咬一口,我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毛氏斥道?:“你往后退,再退!”
程纲有些无奈,但也明白?女人对于这东西的?畏惧:“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毛氏冷笑道?:“我不?信叫它咬一口,真?的?能毫无影响!”
程纲更无奈了?,他耸一下肩:“只要您别想着出卖我们?,那就?不?会有事的?嘛。”
他说着,便待上前。
毛氏又一次拦住他,微笑着问道?:“在我之前,你一定?游说过很多人了??”
程纲扬眉一笑,正待回答,忽然?间觉得不?太对劲,心念微动,脸上笑意顿失,眯起眼来:“夫人,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说着,他脸色转阴,大步上前。
毛氏见他变色,便暗加提防,看他发作,当即动作敏捷的?从座椅上闪开。
下一瞬,一杆长枪穿窗而过,势如奔龙,溅起无数木屑和尘埃!
程纲仓皇躲避,反应倒快,情知?是有人设了?圈套,甚至于没有走?门,身体猛地向临街的?那扇窗户撞去——但听一声震响,木质的?雕花窗户四碎,程纲身形短暂一顿,落出窗去!
那长枪的?主人却没有去追,先?关切的?去看毛氏:“丛丛,你没事吧?”
毛丛丛反而比他心急:“他跑了?呀!”
她的?丈夫庾言因而失笑起来:“跑不?了?,有人专在楼下等着拿他呢!”
又弯下腰,斜着身体觑她脸色,揶揄似的?,小声问她:“真?不?心动啊?我都心动了?!他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你以后可就?是丛丛侯啦!”
毛丛丛嫌弃的?打了?他一下:“什么丛丛侯啊,难听死了?!”
夫妻俩并肩一处下楼去,到一半时,她步履稍慢些许,忽的?说:“其实是有一点不?甘心的?。”
庾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安抚的?捏了?一捏。
毛丛丛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平心而论,叔父跟叔母待我不?薄,虽然?爵位是很好,可要是为了?这东西,连良心都不?要了?,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又冷哼一声:“而且那个程纲四处扇阴风点鬼火,一看就?是个贱人,贱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第32章
说?着,毛丛丛斜了丈夫一眼:“与其信他,还不如等哪天你走了,像淮安侯夫人?那样把中山侯的爵位过渡给我呢!”
庾言满口答应:“好好好?,哪天我要不行了,一定专门留下遗嘱,把爵位的职权过渡给?你!”
毛丛丛颇娇俏的哼了一声,倒是笑了。
笑过之后想到正事,神色又?凝重起来:“听程纲话里的意思,参与此事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呢。”
她出身?侯府,母亲又?是公府之女,社交圈子几乎皆是勋贵要员,程纲说?“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一是指与他同流合污的人?极其之多,二来也有暗指有些极其显赫之人?参与其中的意思,思之令人?心惊。
庾言握着妻子的手,眉头微皱:“他说?起淮安侯夫人?的那几句话……也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毛丛丛也觉纳闷:“他居然说?淮安侯夫人?不蠢?!”
说?着,她都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倘若祖父把广德侯的爵位给?了我,哪怕来个天仙似的男人?,也别想叫我把爵位给?他!”
庾言听得?忍俊不禁,思绪却?飘到了远处:“在程纲口中,世袭的爵位居然不是最珍贵的?他意图以广德侯的爵位来打动你,又?是希望从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说?话间的功夫,夫妻俩到了楼下,自然而然的松开手,止住言辞。
天香楼外?早不复先前的熙熙攘攘,负兵曳甲的卫士将附近几条街道都封锁住,一派冷厉肃杀之像,着玄甲的是金吾卫,盔上有白?羽的是羽林卫。
程纲已经被拿下,双手负于身?后,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见?庾言夫妇下楼,羽林卫中郎将于朴翻身?下马,客气的朝二人?抱拳:“某幸不辱命,贤伉俪可来确定贼人?是否是程纲无误。”
庾言还礼,略略后退一步。
毛丛丛近前看了眼,很确定的点头:“是他。”
于朴一挥手,便有卫士近前来用黑布袋套住了程纲头脸,他朝那夫妇二人?点头致意:“我这便押解他往金吾狱去受审。”
几人?就此别过。
庾言要送妻子回去,毛丛丛没叫他送:“这边抓了程纲,之后两卫怕是有的忙,我自己又?不是不认得?路。”
她眉头微蹙,小声同丈夫说?:“倒不是我要泼冷水,而是照程纲之前表露出来的意思来看,恐怕审问不出太多东西呢。”
庾言心里其实也有这个顾虑,伸手抱了抱妻子,他带着人?往金吾卫去了。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他才回府。
进门搁下佩刀,迟疑几瞬,却?没有回房去,而是使人?去打探:“阿耶睡了没有?”
随从看了眼时辰,饶是知道结果,还是认命的去走了一遭,继而回来回禀:“正房那边说?,侯爷已经睡下了。”
庾言短暂的犹豫一会?儿,道:“无妨,那就把他叫起来吧!”
随从:“……”
毛丛丛这会?儿也没睡,稍显困乏的从内室出来,倒是猜到了丈夫要去做什么:“程纲没吐出来?”
庾言神色有些疲乏,点一下头,复又?摇头,最后说?:“你明日还要往越国公府去,早些歇着吧,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毛丛丛如实说?:“心里边存着疑影,我怎么睡得?着?”
庾言叹了口气:“那就等我回来。”
虽然正值午夜,但侯府里却?也不是漆黑一片,庾言甚至于没叫人?掌灯,就着廊灯,借一点月色,一片寂静中往正房去。
中山侯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睡到一半又?被人?喊起来,迷迷瞪瞪的对?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认命的起身?。
“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庾言环顾了一下四遭,没有言语。
中山侯见?状,便会?意的遣退侍从,等人?都走了,才道:“这总可以说?了吧?”
庾言这才低声将今日之事讲了:“我听程纲的意思,好?像本朝这些世袭的爵位,除了爵位本身?之外?,还有些更要紧的意味?”
中山侯神色微变。
庾言看出来了,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低声又?叫了句:“阿耶?”
中山侯默然良久,终于起身?,转动开关,打开了密室,留下一句:“随我进来。”
庾言环顾四遭,快步跟了进去。
密室里留有通风口,点着长明灯。
中山侯很谨慎的把门关紧,检查过四遭之后,头一句就是:“你要发誓,我今天告诉你的,除了将来继承中山侯爵位的后嗣,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毛氏!”
庾言心头一震:“阿耶……”
中山侯一掌击在案上,厉声道:“答应我!”
庾言神色一凛,正容道:“我发誓,绝对?不把您今天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丛丛。”
中山侯听罢,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的萎靡起来:“原本该是等我快要咽气的时候,才能告诉你的,但是有鉴于老淮安侯的例子,早一点告诉后继者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庾言起初听得?莫名,思绪稍一转动,忽然间明白?过来。
老淮安侯是突然亡故的!
这个原本应该由父亲亦或者母亲转告给?继承人?的秘密,直接被他带进了坟墓里,淮安侯夫人?不知道,夺得?他爵位、将淮安侯夫人?赶出家门的他的堂兄弟也不知道!
而这个秘密所代?表的价值,甚至于超越了爵位本身?!
庾言忽然间心头发紧,有种无知无觉之下推开了另一个世界大?门的惊奇感,兴奋当中夹杂着幽微的恐惧。
中山侯打开了密室里的机关,从中取出了一只设计精巧的金属盒子,操弄许久之后将其打开,握了什么东西在掌心里。
拳头送到庾言面前,继而打开。
庾言看见?他掌心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中山侯示意性?的抬了抬眉毛。
庾言便会?意的捻起了那块玉石。
触手生温,材质温润,庾言以为那该是透明的,然而对?着光看了一下,发现光线居然不能够穿透它……
中山侯告诉他:“跟随高皇帝开国的所有勋贵,家里都有一块类似的玉石。我猜测——毕竟我也没能见?过别人?家里的那块——可能公府里的那块,要比这一块更好?一些。”
庾言不能理解:“这东西……”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张请帖,一张可以让你去参与最高决议的请帖,发起并主持这场决议的人?,被称为‘方伯’,这场会?议,也叫做方伯会?议。”
中山侯看着儿子写满了疑惑的眼睛,不由得?“唉”了一声:“不要让我说?的再详细一点了,因为我知道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当初你祖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方伯……”
庾言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称谓,据说?是远古时期诸侯当中的领袖,现在这两个字,却?被用在一场决议的发起人?身?上……
庾言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个所谓的‘方伯’,会?不会?就是——”
中山侯眉头皱起来一点,轻轻摇头:“我猜测,皇室手里会?有两块甚至于更多的这东西,但方伯大?概率不是圣上。”
庾言心生惊骇,不由得?“啊”了一声!
对?于一个出身?侯门、自以为生长在天朝上国,口称天子万岁的勋贵子弟说?,皇帝居然不能够在一场最高权力决议当中占据领袖地位——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庾言旋即追问:“您曾经参与过方伯主持的会?议吗?!”
中山侯摇头:“没有。”
继而他严肃了神色,徐徐道:“据我所知,方伯至少曾经召开过两次会?议,而这两次会?议期间,方伯的人?选发生了更迭,而决议的最终结果,也都改变了帝国的命运……”
庾言下意识道:“方伯的人?选还能变更?!”
继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会?议大?概率从本朝开始就有了——起码不会?比建国晚太多,当时间线被拉长,方伯的人?选发生变更,好?像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惊骇产生自这之后,庾言近乎悚然的意识到:“难道说?第一位方伯——”
中山侯肯定的告诉他:“第一位方伯,就是开创本朝的高皇帝!”
“高皇帝继位之后六年,高皇后联合母家邓氏意图谋反,推举隐太子上位,事情败露,高皇帝发起了第一次方伯会?议,以高皇帝的威望——彼时的方伯会?议,大?概率就是走个形式。”
“事后高皇后与隐太子被杀,邓氏被族诛,只有隐太子的孩子因为年幼,还在襁褓之中,被高皇帝放过,存活于世。”
庾言只觉得?后背发凉:“隐太子——隐太子不是在事发之前就放逐了自己吗?”
中山侯失笑起来:“总要给?祖上遮一遮羞的嘛,难道要直说?先祖意图弑父,最后被父亲处死?了?那可太难堪了。”
笑完他重又?正色道:“倘若不扶持隐太子上位,高皇后怎么谋逆?事成之后自行上位?要说?隐太子没有参与其中,那才奇怪!”
庾言只觉得?毛骨悚然:“若是如此,那本朝的史书,几乎全都要被推翻了啊……”
不知何时,额头竟然已经生出了冷汗来。
庾言抬手擦掉,倏然间想到了另一事:“阿耶说?,方伯会?议至少召开了两次,高皇帝杀高后、隐太子是第一次,那第二次……”
中山侯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注视着儿子,告诉他:“第二次方伯会?议,是在幽帝时期,那次会?议正式决议,废黜幽帝的法统,迎立隐太子的后人?承继大?位,即为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