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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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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那根脊柱传来一阵酥痒,一直涌到后脑,庾言嘴唇张合几下,居然不能说?出话来。
他终于明白?了程纲那时候说?的话,也明白?了淮安侯府发生的事情。
“我们?府上有一张请帖,淮安侯府同为十二侯府之一,也该有一张的,是不是?”
庾言理顺了关系:“但是老淮安侯去的太突然了,他唯一的女儿彼时又?极年幼,他甚至于没来得?及将这个秘密告诉她,所以也就给?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操作?空间……”
中山侯稍显无奈的点了点头:“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淮安侯夫人?夺回爵位,是大?公主在其中出力,可是她们?的年纪相差那么多,在大?公主尚且年幼的时候,在淮安侯夫人?身?处神都之外?的时候,是谁庇护了淮安侯夫人??老淮安侯的堂兄弟,真的没想过斩草除根吗?”
庾言彻底明白?了:“他们?想要通过淮安侯夫人?,获得?淮安侯府的那张请帖!那淮安侯夫人?事后忽然宣布嫁给?淮安侯,同时将爵位过渡给?丈夫,就相当的微妙了!”
中山侯轻叹口气:“这些年,她大?概也不好?过。”
庾言不由得?问起来另一件事:“阿耶,既然如此,天下之大?,到底有多少张请帖?”
中山侯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所有的公府和?侯府,大?概都有一张吧,只是在投票时候的分量,可能是不一样的。皇室应该有好?几张,除此之外?……”
他也说?不上来了。
庾言又?问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请帖的数量是固定的吗?”
中山侯又?一次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据我猜测,大?概率不是固定的。总会?有新人?涌现,也会?有如同淮安侯府那样接近于落寞的门第,事实上,现在淮安侯府的那张请帖是不是还存在,只怕也得?打个问号。”
庾言若有所思,最后压低声音,问:“方伯,是由所有请帖的持有人?选出的吗?”
中山侯同样压低了声音:“不是。只有在会?议召开的时候,请帖的持有人?才能见?到方伯。”
庾言心头猛地一震:“这么说?,方伯知道所有持有请帖的数量和?持有人?的身?份?”
中山侯轻轻颔首:“不错!”
庾言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他靠在椅背上,艰难又?悚然的消耗着这一夜得?到的巨大?的信息量。
相隔几个坊市之外?。
三个时辰之前。
越国公府。
乔翎脚下轻快,问梁氏夫人?:“婆婆,那位世子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好?不好?相处?”
梁氏夫人?用罗扇拍了拍她肩头,叫她走得?稳当一点:“是个挺活泼的人?,好?相处的。”
期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乐子,眉宇间忽的洋溢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说?起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乔翎听得?迷糊了:“哎?发生什么事了?”
梁氏夫人?问她:“你知不知道大?公主同淮安侯夫人?之间的事情?”
乔翎马上举手:“我知道,二弟跟我说?过!”
梁氏夫人?心里奇怪,暗说?这个“二弟”是谁?
只是急于分享八卦,倒是没有细问,而是笑着告诉她:“就在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大?公主往弘文馆去视察,因为淮安侯之女董令慈应对?得?宜、成绩优异,特意厚赐了她呢,又?要亲自为她选聘良师!”
“特意”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乔翎怔了一下,继而为之咋舌:“大?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啊!”
淮安侯夫人?得?到了大?公主的帮助,获得?爵位,然后背刺了大?公主,将爵位过渡给?了丈夫。
现下她又?有意让养在自己名下的庶子越过女儿继承爵位。
大?公主呢,就在这时候对?她的长女展示极大?的善意。
对?于淮安侯夫人?来说?,这是来自大?公主的赤裸裸的威胁。
我当初能把稳坐了爵位多年的你的堂叔拉下马,难道多年之后地位稳固了,还拉不下你的一个庶子?
你没能为我做的事情,就叫你的女儿来为我做,怎么不算是一啄一饮呢?
一份厚赐,一个良师,杀人?不见?血,狠辣至极。
要想这招不奏效……
除非淮安侯夫人?的女儿真的对?此毫不心动。
要她心甘情愿去做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弟弟的垫脚石才行!
但是,可能吗?
乔翎想起自己当日在淮安侯府见?到的淮安侯夫妇长女董令慈。
聪明,礼貌,处事周全。
乔翎也想起自己在神都城中,夜色初起时见?到的董令慈。
阴郁,幽冷,心事重重。
她不由得?说?:“看起来,淮安侯府内部会?起一场不小的风暴呢……”
相隔几个坊市之外?。
两天前。
淮安侯府。
淮安侯怀抱着幼子,隔着门,听见?室内妻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甩开我,去投奔别人?了?!”
淮安侯不由得?说?:“康乐,你冷静一些,不要这样跟孩子说?话……”
“砰”的一声脆响,一个花瓶砸到了墙上,四碎开来!
淮安侯夫人?的尖叫声穿破了墙壁和?门户,传了出来:“滚!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淮安侯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扇被碎瓷划破的窗户,抱着孩子,默默的去了前厅。
淮安侯夫人?没有心力理会?他,看着女儿,声泪俱下:“我是你的生身?母亲啊令慈,难道我会?害你吗?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公主其实不怀好?意,就是要离间我们?母女吗?!”
那十岁出头的女孩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平和?的看着她的母亲。
“我知道,只是大?公主并没有哄骗我,这只是一场交易。”
“她帮我获得?淮安侯的爵位,我付出我的血脉,站在她的旁边,我们?各取所需,谁都不亏欠对?方。”
淮安侯夫人?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声音不受控制的在发抖:“你知道,这个爵位是你弟弟的。”
董令慈抬眼看着母亲,短暂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淮安侯夫人?换了个姿势,问她:“你笑什么?”
董令慈说?:“没什么,想笑,所以就笑了。”
淮安侯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忽的说?:“你是觉得?我很好?笑吗?”
董令慈又?笑了:“是的,阿娘。”
她轻声说?:“你不觉得?你很像一个小丑吗?不过你应该也习惯被人?这样看待了吧,没必要太生气的。”
淮安侯夫人?劈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清脆的一声响!
她身?体都在哆嗦:“全天下的人?都能这么说?我,就是你不能!”
董令慈的身?体都被打的侧过去了,险些从座椅上歪倒,只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痕,满不在乎的说?:“哦。”
淮安侯夫人?看着女儿漠然的脸庞,忽然间哭了:“令慈,令慈啊!”
她蹲下身?,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女儿膝间,仰着头,看着女儿:“权力是毒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叫别人?拿去吧,你不要沾。”
“我,我是爱你的啊,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淮安侯夫人?哽咽着说?:“除了爵位之外?,别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做一个富贵闲人?,嫁一个如意郎君,你可以生几个孩子,也可以不生,就那么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董令慈垂下眼去,看着母亲:“阿娘,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你害怕,但我不怕,你不能用你失败的过往,来决定我的未来。”
“把爵位给?我吧,阿娘!我是你的女儿,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她握住母亲的手,神情感伤,语气殷切:“那个所谓的弟弟,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淮安侯的直系血脉,我才该是这个侯府的主人?,你宁肯成全别人?的孩子,也不愿意成全你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吗?!”
淮安侯夫人?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只觉得?心寒如冰。
她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说?不——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了吗?”
董令慈看着她,没有言语。
淮安侯夫人?看着她,目光愠怒:“大?公主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大?公主帮我夺回了爵位,但这爵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我难道没有权力决定该如何处置吗?”
“你是我的女儿,可这爵位是我的,只是因为做母亲的人?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孩子,孩子居然憎恶母亲,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母亲——这样的孩子,实在太叫人?心寒了!”
董令慈看着她,眼底的温度彻底消失。
她又?一次笑了:“阿娘,我不要跟你一样,做满神都的笑话。”
从相较于十岁出头女孩子过高的椅子上滑了下去,她看着母亲,轻声道:“弟弟才刚过完满月……唉,要是你去年死?掉就好?了。”
淮安侯夫人?心头好?像被一把极锋利的刀穿过,因为刀刃过于锋利,甚至于过后许久,疼痛才延迟性?的传来。
她眼眶含泪,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董令慈若无其事的走了几步,打开门。
将要出去的时候,她重又?回头,又?说?了一遍:“要是你去年死?掉就好?了。”

即便这句话被重复了两遍。
但是就在这?一日,也就是乔翎出狱元年一日这晚,有?一个人死去了。
他是皇太后的亲弟弟,是皇帝嫡亲的舅父,是大公主的外祖父,是当代承恩公。
当日朝堂之上,韩少游惊怒一击,承恩公后脑勺上挨了一下,当场晕厥过?去。
此后太医轮回看诊,御内几番赏赐,尽管短暂的挽留了承恩公数日,但到底也没有?阻止他走向死亡之路。
是日傍晚时?分,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侍女?过?去喂药,才发?觉承恩公已?经没了反应,大着胆子在他鼻前试了试气息,惊觉人不知何?时?,已?经去了。
刘七郎——也就是承恩公那闯出祸来的幼子——自打老父受伤卧床,便一直守在旁边,如今陡然惊闻噩耗,当下一脚将那侍女?踹倒,继而伏在老父尸体上放声大哭。
周遭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劝他,刘七郎便已?经霍然起身,夺了门外侍从的佩刀,神色阴鸷,杀气重重冲出门去了。
房里原就因为承恩公的离世乱成一团,再见他这?般情状出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必然是去找韩少游寻仇去了!
世子作为长兄,毕竟年长,赶忙使人去追:“拦住那畜生,别再惹出事来了!”
刘三郎在旁冷笑:“惹出事来不是正?好??既报了杀父之仇,又少了一个连累自家的祸害!”
世子听?完,亦是微微变色,没有?表态赞同,只是迟疑着吩咐侍从:“你们,去看看吧……别闹大了。”
刘三郎发?出了一声嗤笑。
寿材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因着承恩公先前情状实在不佳,府上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上了。
这?会儿儿媳妇们开始筹备丧仪所需的一干事项,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熏泪瓶,不多时?,室内就响起了呜咽声,人人都红着眼眶,脸上挂泪,一片哀戚之声。
世子在短暂的踯躅之后,迅速打起精神来,使人往各处,尤其是宫中报丧,侍从们眼明心亮,赶紧将那些不合时?宜的鲜亮之物收起。
刘七郎在府上前门那儿夺了匹马,骑着便往韩少游府上去了,承恩公府的侍从得了吩咐,满脸焦急,但是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追。
在内卫衙门当差的刘四郎接到父亲亡故的消息,匆忙回府,扫视四周,却?不见刘七郎,神色旋即阴沉下去:“老七呢?”
他是府上唯一担着要紧差事、又深得圣心的人,是以即便是承恩公世子这?个长兄,素日里都礼敬三分。
此时?听?他发?问,心里边有?些发?虚,迟疑几瞬后道:“阿耶过?身,他激愤之下出门了……”
觑一眼弟弟的神色,承恩公世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叫人去拦他了。”
刘四郎听?后脸色顿变:“他去了多久?”
甚至于没等到对方回答,便已?经将人拽住,同时?厉声吩咐:“备马!”
承恩公世子不意弟弟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惊骇,气势因而愈发?低迷下去,只能小心翼翼的搬出老三的说辞来:“左右老七总是给家里惹祸,倒不如借此机会……也算是给阿耶报仇了不是?!”
刘四郎几乎是提着长兄的后衣领把他拉了出去,声色俱厉:“那可是韩少游!他要是死了,圣上会叫全家人都给他陪葬的!”
承恩公世子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马,心里边又觉得古怪。
圣上不是已?经下旨将韩少游远谪了吗,之前老七的案子,也没给他多少情面?啊……
彼时?韩少游正?在家炖鸡,冷不防家门被人一脚踹开,倒把在旁边菜园里摘菜的韩夫人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来,坐在灶前烧火的向怀堂已?经摘下围裙递给韩少游,又叫韩少游与韩夫人的独子、现下才七岁的韩节:“过?来替我看火。”
韩节满脸好?奇的看一眼那不速之客,继而代替他坐到了灶台前。
向怀堂抱着剑过?去,语气平淡:“你有?事吗?”
刘七郎压根没有?言语的打算,狞笑一声,拔刀出鞘——
然而他的刀甚至于没能出鞘,拔刀的动?作就先一步停滞住了。
与此同时?,在他对面?的向怀堂归剑入鞘,微觉疑惑的问韩少游:“这?是谁啊?”
刘七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韩夫人抖了抖手里的油菜,感慨出声:“好?菜啊,真是好?菜!看这?,多新鲜的菜!”
韩少游:“……”
韩少游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儿子的眼睛,继而说:“这?,这?好?像是刘七郎?”
马上又说:“别怕,他跑到我家里来行凶,官司打到哪儿都输不了。”
向怀堂奇怪说:“你哪儿看出我害怕了。”
重又回到灶台前,叫韩节让开:“我来吧。”
向怀堂继续烧火。
韩夫人继续摘菜。
韩节回屋去温书。
韩少游拿着勺子,犹犹豫豫的看着炖鸡的火候。
刘七郎很没礼貌的躺在人家院子里不起来。
刘四郎与承恩公世子匆忙赶往韩家,还没进门,就见其门户大开,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齐齐咯噔一下。
待进了门,瞥见院中情境,脚步自是一滞。
向怀堂在烧火。
韩夫人在摘菜。
韩节在屋里温书。
韩少游拿着勺子,犹犹豫豫的看着炖鸡的火候。
终于,还是刘四郎率先开口,打破了一片寂静。
他极客气的向韩少游行个礼,同后者示意向怀堂:“明尊,这?位是?”
韩少游还没说话,韩夫人却?已?经摘完菜了。
她挎着篮子从菜园里出来,顺手拉上了半人高的竹门:“哟,是刘四郎,冒昧来访,有?何?贵干?”
刘四郎说:“夫人有?礼,某是来寻家中小弟的。”
韩夫人稍显惊讶,会意之后到刘七郎身边去,轻轻踢了踢他:“刘郎还是起来吧,我们家院子里不让睡觉。”
“呀,”她说:“你弟弟睡得真沉,只怕你们兄弟俩得把他抬走了。”
韩夫人到门边去,做了个“请”的姿势:“恕不远送了,三位刘郎。”
刘四郎微微一笑:“看起来,夫人好?像不太想叫我探寻这?位来客的身份呢。”
向怀堂于是叹口气,又一次摘掉了围裙,继而又一次喊了韩节出来:“替我看着火。”
韩节从屋里出来替他。
韩少游叫住他:“怀堂。”
他咳嗽一声,很怕爆瓜狂战士的好?友是个爆人狂战士:“我们神都不能随便杀人的,正?当防卫跟防卫过?当量刑不一样。”
向怀堂回头?看他,道:“你放心。”
韩少游说:“好?。”
向怀堂继续说:“我有?最高司法豁免权。”
韩少游心说那我还放心个屁啊!
又有?些疑惑:“本朝还有?最高司法豁免权?我怎么没听?说过??”
向怀堂很确定的告诉他:“有?的。”
韩少游大为惊奇:“真的有??什么内容?”
别说是韩少游,连刘家兄弟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向怀堂指了指刘家兄弟:“皇帝在他们俩当中吗?”
韩少游还没发?话,承恩公世子便赶忙厉声呵斥他:“大胆狂徒,休要胡言!”
韩少游忙道:“当然不在他们当中。”
向怀堂“哦”了一声,抱着剑慢慢向刘家兄弟走去:“我在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理由的前提下杀了非皇帝之外的人,以及除此之外的任何?罪过?,都可以得到司法豁免,这?就是最高司法豁免权的内容。”
韩少游头?顶缓缓冒出来三个“?”。
我靠?!
这?也行?!
假的吧?!
承恩公世子也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倒是刘四郎若有?所思。
继而几人就见向怀堂在刘家兄弟二人中间站定,神情轻快:“两位要质疑一下我吗?说不定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呢。”
关键时?刻,承恩公世子自然而然的去看自家弟弟,等着他来拿主意。
刘四郎很谨慎——如果这?是假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可这?要是真的,兄弟俩只怕得一起交待在这?儿!
他果断的给长兄递了个眼神过?去。
于是刘家兄弟快步上前,一个抱起刘七郎的肩,一个托起刘七郎的腿,口中唏嘘不已?:“老七也真是糊涂,不看看地方,倒头?就睡……”
三兄弟齐心协力的出了门,将要迈出门门槛的时?候,刘四郎还叮嘱随从:“怎么搞的,没看见韩相公家的门坏了吗?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人来修一下啊!”
出去随手把刘七郎一丢,又折返回去给韩少游赔罪,再三客气之后,这?才带着刘七郎离开。
走出去没多远,刘四郎就勒住了马,告诉长兄:“且先回去操持阿耶的丧事,老七的死暂且隐忍不发?,我往内卫衙门去走一遭,在家等我消息!”
承恩公世子点头?应了。
刘家兄弟走了,韩少游还在愣神,好?半晌过?去,才问灶前烧火的向怀堂:“真有?最高司法豁免权这?回事?”
向怀堂说:“真的有?。”
韩少游不由得抬高了一点声音:“真的?!不是诓刘家兄弟的?!”
向怀堂往灶底送了几根柴,说:“真的,不是诓刘家兄弟的。”
韩少游愈发?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把鲁王给杀了,也能豁免吗?!”
向怀堂说:“不是说了吗?只要不杀皇帝,基本上就能豁免。”
韩少游诡异的陷入到了凝滞状态。
【非静止画面?.jpg】
终于,他有?了反应:“我靠!!!”
韩少游大感惊怒:“怎么会有?这?种条例存在?!”
马上洗了把手,就要进宫。
韩夫人叫住他,无?奈道:“刘家人要杀你报杀父之仇呢,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也就是刘七这?种蠢材,别的人敢杀我?”
韩少游冷笑一声,杀气腾腾:“我死了,圣上必然杀他们全家!”
向怀堂又一次摘掉围裙,向韩夫人道:“无?妨,我送韩太太到宫门口便是了。”
韩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丈夫一眼,客气的向他道了声“有?劳”。
刘四郎脚步匆匆的回到内卫衙门,见到他的人还觉奇怪——不是说承恩公亡故了吗,不在家守孝,怎么又回来了?
刘四郎却?无?暇理会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神,径直寻内卫统领去了。
“您可知道,本朝有?最高司法豁免权存在?”
内卫统领从书案前抬起眼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的问:“谁死了?”
刘四郎心头?一紧,如实答道:“我弟弟。”
“噢,”内卫统领重新低下了头?,满不在乎道:“人总是要死的,你要节哀啊小刘。”
刘四郎并没有?为刘七郎的死而感伤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震惊,为内卫统领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意味而震惊。
他难以置信:“原来真的有?所谓的最高司法豁免权?!”
内卫统领端起桌上的热茶,慢慢啜了一口:“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吧?不过?我这?里呢,只怕是无?可奉告。”
刘四郎从他的态度当中会意到了几分,躬身行了一礼,出门之后便递牌子求见圣上。
正?遇上了韩少游。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殿中省的郎官依次录了名,刘四郎是内卫校尉,正?四品,韩少游被贬官之后为下州司马,从六品。
其中当然也有?别人,只是无?需赘言。
郎官看着手里边的登记簿,有?些为难。
按理说刘四郎既是天子的表弟,又是内卫这?样的特?务衙门出身,一旦求见,上报的排名是可以越过?寻常朝臣的。
再按理说,韩少游现在只是个从六品的州官,甚至于没资格跑到宫外来求见圣上……
只是短暂的踯躅之后,他跟同僚商量一下,还是没有?拒绝,将这?两人的名字分别录了上去,递到了殿中省内监的手里。
内监瞟了一眼,便怔住了:“韩相公求见圣上?”
郎官有?些不安,小声问:“这?,是不是不应该理他啊?”
内监没有?言语,往内殿去了。
倒是监正?瞥了郎官一眼,告诉副手:“下次记得换个人。”
副手问:“那跟他同一组的那个?”
监正?实在懒得多说,索性道:“你明天也别来了。”
殿中省的内监有?着从三品的勋位,又常伴圣上左右,不比你们会揣摩圣意?
他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韩相公”了,一个两个还搞不懂风向——傻×同僚有?多远滚多远吧!
内监往殿中去回禀:“圣上,韩相公与刘家四郎都在外边求见您呢。”
圣上微觉讶异:“韩少游来了?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
手里的折扇指了指门外。
内监便使人去传讯,请韩少游入内见驾。
韩少游来的很快,按部就班的见礼之后,头?一句问的就是:“陛下,本朝刑律,是否真的有?一条最高司法豁免令?”
圣上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倒是怔住了,几瞬之后道:“你遇上他了?”
韩少游失声道:“居然真的有??!”
圣上观他神情,为之忍俊不禁,颔首道:“真的有?。”
“荒唐啊!”
韩少游面?露愠色:“即便是为了装装样子,也还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假说,怎么能公然设置这?样一条有?悖律令的条例?若是传将出去,朝廷颜面?,岂非荡然无?存?!”
他连说了三声“荒唐”!
圣上有?些无?奈:“这?也不是公开的律令啊,私行罢了,如少游你,不也是到今日才知道的?”
韩少游据理力争,唾沫横飞:“跟是否公开没有?关系,而是这?种律令的存在,就是对本朝司法的轻蔑和?动?摇了!”
他难以置信:“您怎么会通过?这?样的法令?!”
圣上打开折扇来遮住脸,等韩少游说完,才“唉”了一声,说:“你不要这?么大声嘛,这?也不是我通过?的啊。”
韩少游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允准这?样的条例存在?圣上该杀他的头?!”
圣上哈哈笑了起来,合起折扇,这?才告诉他:“是世宗皇帝通过?的。”
韩少游:“……”
韩少游:“啊?!怎么会——”
圣上终于歇了笑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皇室内部的一笔烂账罢了。”
彼时?监正?早已?经示意殿内侍从们退下,只留下他与殿中君臣二人,并一位史官而已?。
韩少游神色一凛:“臣愿闻其详。”
圣上思忖几瞬,告诉他:“那是和?帝的嫡系后人。幽帝继位之后,屠戮宗亲,他的先祖因为尚且年幼,得以存活下来。”
“和?帝的后人,那就是幽帝的同胞至亲了。”
韩少游听?罢,目光为之震动?:“若是如此……”
“是的,”圣上道:“那是窦后的血脉,也是太宗文皇帝的直系后嗣,相较于朕这?一支,他其实更具备继承大位的法统。”
“只是幽帝死时?,他的先祖还很年幼,而朕的先祖、隐太子的后人世宗皇帝又在平定幽帝之乱当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社稷动?荡,国家却?无?长君,这?是取祸之道,所以最后议定,世宗承继大统,但与此同时?,保留太宗后人承继本朝大位的法统——这?是世宗皇帝承继大位的条件之一。”
韩少游想说,对于一个偌大的帝国来说,同时?存在两支可以承继大统的血脉,这?是极大的隐患,世宗皇帝当年应该永除后患的。
这?跟世宗是否奸诈残忍、是否冷酷无?情无?关,政治就是这?个样子的,死一个人,豁免后世可能会有?的冲突和?流血,换取稳定的万世基业,值得!
可他又想,世宗亦是一代雄主,他能想到的事情,世宗难道想不到?
且依据圣上的描述和?世宗皇帝的妥协,当时?,显然存在着另一股足以制约世宗皇帝,甚至是直至今日仍旧在制约着当今皇室的巨大力量!
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得知这?桩旧事,知晓这?份条例?
韩少游倏然转头?看向南方,那是中朝所在。
只是很快,他就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如同乔翎先前的顿悟,韩少游豁然开朗:“难怪世宗皇帝之子显宗皇帝挖低东南,修建水池,原来是那一支的先祖,被带去了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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