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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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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韩少游再想起今日之事,难免唏嘘感慨起来:“既然如此,我见到的,就该是太宗文皇帝那一支的直系后嗣了?”
“是啊,”圣上应了一声,又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韩少游想到事情的原委,骤然惊觉——越国公夫人真乃神人也!
话说她知不知道她这?个朋友的身份啊?!
韩少游不想把自己的朋友说出去,便只一笑,没有?回答。
圣上见状便笑了:“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道?”
他点破道:“是越国公夫人牵的线吧?”
韩少游心下微凛,却?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呢。”
圣上抬眼望天,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十分需要保密的事情,且韩少游也并非多嘴之人,便告诉他:“越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呢。”
略微这?么一提,又有?些好?奇的问他:“你遇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少游现下还觉得晕乎——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被本朝第二偶像太宗文皇帝(第一偶像当然是高皇帝)后人保护的一天呢!
不止这?样,他还在我家烧火呢!
又想,圣上说越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这?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唉,”韩少游恍恍惚惚的道:“是个年轻人,品貌出众。”
圣上“哦”了声,说:“年轻人”,又问:“比之朕的公主皇子们如何??”
韩少游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脸上倒是没有?显露:“臣不敢妄言。”
“还是说说吧,”圣上笑吟吟道:“我看你好?像都做好?看我笑话的准备了。”
韩少游干咳一声,观望着他的神态:“起码比鲁王殿下强得多的多!”
圣上脸上笑容顿了一顿,倒是一贯好?脾气的没有?说什么,往身后靠枕上一趟,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该离京消停一下了。”
韩少游会意的准备退下,将要转身的时?候,忽然又停住,稍露不安:“世宗皇帝当年……陛下如今又……”
圣上朝他微微摇头?,手里折扇随意的摆了摆。
韩少游再施一礼,退了出去。
出宫门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他思绪原还有?些混沌,却?也在视线触及到灯柱下那少年时?清明过?来。
太宗文皇帝的后人啊……
居然守在他的陋室里,如此顾看于他。
再想起圣上方才说的那句话——越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呢。
难道说,越国公夫人其实也是太宗文皇帝的后人?
如此说来,她岂非也是一位公主?
师弟,弟弟,要掩人耳目,所以更改称呼,也不奇怪。
韩少游心中思绪万千,踱步到向怀堂面?前去,却?没急着回家,而是道:“今日该是越国公夫人出狱的日子吧?”
出狱的日子……
向怀堂唇角微翘:“是啊。”
韩少游遂道:“承蒙夫人关怀,怀堂不弃,加以照拂,现下夫人脱离苦海,很应该上门拜谢才是。”
向怀堂说:“也好?。”
二人遂往越国公府去了。
乔翎同梁氏夫人还没到老太君那儿,府内就有?管事前来报信:“夫人,外头?韩相公来访呢!”
乔翎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又有?人来报:“卢相公来拜访夫人。”
姜裕有?些纳闷儿:“府上跟二位相公,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啊。”
梁氏夫人微觉茫然:“啊?找我的?”
“不,”乔翎挺胸抬头?,站了出去:“找我的!”
又告诉侍从:“以后称呼婆婆夫人,叫我太太!”
梁氏夫人:“……”
姜裕:“……”
梁氏夫人警惕道:“你没在外边发?癫吧?!”
乔翎愤慨不已?:“婆婆,你不要这?么说我,我会难过?的!”
梁氏夫人觑着她,将信将疑。
到了前厅,几人将将坐定,就听?卢梦卿那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大乔!”
乔翎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嗳!”
梁氏夫人惊诧不已?,以手掩口,小声问:“他为什么叫你大乔?”
乔翎学着她的样子,以手掩口,小声回答:“因为我在监狱里跟他结拜了!”
梁氏夫人:“……啊?”
梁氏夫人五味俱全的张着嘴,下意识问:“你们结为异姓兄妹了?”
“不,”乔翎郑重其事道:“是异姓姐弟!”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大怒:“天杀的!乔翎,你还说你没发?癫!!!”

第34章
梁氏夫人还?要再骂,奈何客人们已经相携到此,只得停住,双方极客气的行了礼,入内寒暄起来。
乔翎还?不知道卢梦卿被放出来了,见到他着实惊喜:“什么时候出来的?”
卢梦卿笑道:“跟你差不多前后脚。”
又从身后小奚手里接过本书递了过去:“我说要给你的那本诗集,明天再写张条子?给书店那边,下个月你就能收到钱了……”
梁氏夫人听得微露讶色,倒是没有言语,毕竟这是别?人的社交关?系,她没由头说什么的,只同韩少游客气的交谈起来。
倒是那边乔翎接过那本书,还?没翻开,脸上就显露出几分惊奇来。
她一手?捏住书脊,另一只手?将其像扇子?一样哗啦啦的翻动起来:“哎!”
乔翎觉得很?新奇:“我先前看过的书,大多都?是线装的,还?有些是卷轴、竹简什么的,头一次见这种书!”
翻开之后略用几分气力撕了撕,发现竟然纹丝未动,她更觉得有意思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卢梦卿故意逗她:“哎呀,你这么聪明,居然也不知道?”
韩少游在旁失笑,告诉乔翎:“是胶。”
乔翎眼睛瞪得像猫一样,捧着那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韩少游便?解释的更详细一些:“帝国西南有一番邦之国,国号为繁,高皇帝时便?向本朝称臣,显宗皇帝时,因为本朝以繁国为跳板频繁出海,便?在彼处设置了繁国总督,驻军一万。”
“天后——也就是太后临朝摄政时,少府军器监和将作都?水监向帝国势力辐射范围之内的番邦派遣了巡查队伍,检索两处衙门可能?需要的材料和器物。被派往繁国的那一支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独特的植物,将其运载回?神都?,屡次实验之后,就有了如?今乔太太见到的胶粘书……”
乔翎用力的重复了一下:“繁国!”
韩少游说:“是的,繁国。”
他大概给乔翎讲述了一下:“离神都?很?远很?远,一路不停,驿馆不停地换马,估计也得个?把月才行,不过,若是贯穿帝国南北的官道彻底修建起来,估计路程会被缩短许多……”
卢梦卿这时候问了一句:“确定要修了吗?”
韩少游道:“户部的态度很?坚决,中朝的某位学士也列席其中,此事定然无从转圜。”
卢梦卿“啊”了一声:“既如?此,那今岁的年终,怕还?有的吵!”
韩少游叹了口气:“年年如?此,早该习惯了。”
因着此事的缘故,又想起今日同圣上那番言语之中所察觉的的某种意味,他心?头忽的浮出一抹阴翳,因而不安起来。
乔翎听得稀里糊涂,又一次用力重复:“中朝的某位学士?”
梁氏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念念书吧……别?总问这么浅显的东西啊!”
乔翎很?不好?意思,因而微微红了脸,小声说:“我是乡下来的嘛。”
又很?小声的说:“我就再问这一件事。”
对面卢梦卿笑着说了声:“无妨。”
他问乔翎:“你与越国公?成婚之前,应该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了吧?从皇城正门进去,先是三省六部乃至于别?处要紧衙门的官署……”
乔翎小声说:“我们走的不是那道门呀。”
“噢,”卢梦卿了然了,继而随手?一歪自己面前的茶盏,倒了点茶水出来,用手?指蘸着画图给她看:“这是皇城正门,直着走进去,就是三省和别?的各处衙门,衙门这边再直着走,又有一道宫门,但是内里并没有宫殿,只是城墙之上的望楼较之别?处格外宽敞,在这宫门上边,设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衙门……”
他没说这个?衙门叫什么,而是继续画图:“此处继续直行,就是百官朝会、拜见天子?的太极殿,是以这座修建在宫墙之上格外宽敞的望楼,实际上将三省六部的官署和天子?分隔开。”
“三省六部的官署又被称为前朝,亦或者?是外朝,而天子?的居所,被称为内宫,亦或者?是禁中。所以就把这个?分隔开两边的地方,称为‘中朝’。”
“此处当值的人都?被尊称为‘学士’,因所处之地,便?被唤作‘中朝学士’。又因为三省的官署在皇城南边,被称为南衙,而此地处于南衙以北,望楼之下的那道宫门便?被称为‘北门’,所以也有人称呼中朝学士为‘北门学士’。”
乔翎极好?奇的问:“他们的官职高吗?我先前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衙门!”
卢梦卿稍稍严肃了一点,说:“高。”
韩少游在旁道:“中朝学士在外朝行走时,礼同宰相、爵视亲王,地位极其显赫。”
乔翎大吃一惊,想了想,又看向梁氏夫人,隐约带着点愤慨:“我们府上办喜事那天,他们一个?都?没来!”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无奈扶额:“他们从来不出席这类场所啊,我这可爱的乡下的没念过几本书的愚蠢儿媳妇!”
乔翎无视了梁氏夫人给出的一长串形容词,又大吃一惊:“啊?!”
“太夫人说的不错。”
卢梦卿颔首道:“中朝学士诚然地位显赫,掌控要权,但他们几乎从来不会插手?朝政。他们不出席常朝,只出席十日一次的大朝,即便?如?此,往往也只会去一个?人,象征性的旁听,几乎从不言语。”
乔翎长长的“哎——”了一声:“这么怪?!”
“不止,”韩少游继续道:“他们从不参与神都?的社交,也不会跟任何朝臣乃至于非紫衣学士之外的人来往,甚至于他们常年头戴冠帽,连面容都?无从知晓……”
乔翎又听到一个?叫她茫然的词汇:“紫衣学士?”
“噢噢噢,”卢梦卿连“噢”了三声,稍显懊恼:“我先前说漏了!”
他补充道:“据说在高皇帝时期,朝中一等要人着紫,次一等的官职着红,是以形容显贵官员、朝堂盛势,常道是‘满朝朱紫’,只是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紫色成了中朝学士独有的标志,剩下的人只要退而求其次,改为着红了。”
乔翎明白了:“因为朝中只有中朝学士会穿紫色官袍,所以又把他们称为‘紫衣学士’!”
韩少游道:“不错。”
乔翎回?味着上一轮对话当中韩少游透露出来的讯息,诧异道:“他们既没有社交,又不露脸,这岂不是说,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卢梦卿与韩少游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
乔翎诧异道:“他们不会是常住在中朝,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吧?”
卢梦卿与韩少游又一次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
乔翎忍不住道:“好?怪!”
她说:“既然如?此,不会有人专门去假冒中朝学士吗?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卢梦卿道:“中朝那边专门有说过呢,非三省官员协同、又无有中朝手?续,自称为中朝学士者?,皆是假冒,可杀之。”
韩少游则道:“很?多很?多年之前,据说也曾经有人假冒过,只是很?快就被揭穿,继而被处死了。”
“我不明白哎,”乔翎稍显困惑的挠了挠头:“他们既不参与朝政,也没有社交,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北门学士也有北门学士的事情要做啊。你要是把他们当成闲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卢梦卿失笑道:“譬如?说本朝勋爵的传袭,都?是需要中朝学士为之见证的,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在中朝设置遗嘱,如?果符合法度,身后无论?如?何,中朝学士都?会帮助他践行遗嘱。”
“有时候,他们也会参与刑部和大理寺的工作,譬如?说先前神都?夜里有恶鬼杀人,闹的人心?惶惶,最后就是中朝的某位学士出手?,彻底了结了此事。”
卢梦卿补充一句:“他们也做钱货相关?和保管的事情,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乃至于在中朝登记了的要人,若是有极珍贵的东西害怕丢失,也可以委托给他们保管,倘若是银票的话,神都?境内,随便?哪个?官署的中朝驻处都?可以提出来。”
前两个?透露出来的讯息量已经很?大了,乔翎还?没能?消化完,就听到了第三个?。
她下意识道:“这么说,中朝学士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银票的讯息通传到天下各处的官署中咯?”
卢梦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想是这样的。”
韩少游则道:“或许这才是户部力主修建南北驰道的缘由——大王一直都?很?想从中朝得到他们迅速传递讯息到帝国各处的途径。”
乔翎嘴唇动了动,甚至于喉咙还?没有发出声音来,梁氏夫人已经忍无可忍道:“不准问‘大王’是谁!你之前自己说就再问一件事的!”
乔翎:“……”
乔翎垂头丧气:“……好?,好?的婆婆。”
卢梦卿与韩少游看得失笑,倒是真的没跟她说“大王”是哪一位,这当口外边侍从来传话:“老太君久等不到您几位,差人来问,知道是二位相公?来府,说是务必要请两位贵客同去用饭呢。”
梁氏夫人目光询问的看了过去。
那二人齐齐道:“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就此起身,往老太君院中去。
韩少游稍稍落后一点,又递了个?眼色给乔翎,示意她有话要说。
乔翎便?会意的落后了几步。
梁氏夫人与卢梦卿察觉到了,只是也没有阻止。
先前在厅中几乎没有说话,只是静听的向怀堂仍旧跟在韩少游身后,步履从容的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乔翎很?懂的小声问:“韩相公?,你想问什么?”
朦胧的夜色中,韩少游紧盯着她的脸:“方才一番言谈,我算不算是知无不言?”
“当然!”乔翎明白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韩少游不由得放慢步子?,叫自己落后卢梦卿与梁氏夫人更远一些:“我知道你那师弟的身份了。”
乔翎心?想:我师弟他有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那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师弟?
又听韩少游道:“如?今,我倒是很?好?奇越国公?夫人的身份。”
乔翎心?头微微一动,紧接着鼻子?也跟着动了动:“韩相公?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有很?名贵的香料味,你去了什么地方吗?”
韩少游如?实说:“我进宫去见了圣上。”
继而反问:“越国公?夫人——乔太太,你的身份,是我想的那样吗?”
乔翎心?脏漏跳了一拍,稍显愕然的看着他,小声问:“皇帝告诉你的?!”
韩少游饶是早有猜测,真的坐实之后,也觉惊诧:“你真的是?!”
他嘴唇做出“公?主”的口型来。
乔翎心?想:天呐,原来我真的是公?主!
这是皇帝说的,怎么会假?
“唉,”她叹口气:“还?是叫你知道了。”
韩少游起初一怔,回?神之后,不由得摇头叹息,深有种物是人非,旧时宫廷燕、飞入百姓家?的唏嘘。
这是太宗皇帝的后人啊……
向怀堂落后几步,神色随意的打量着越国公?府的庭院花木,再一回?神,就见自己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自己前边,是眉头微蹙、忧心?忡忡的师姐。
他盯着乔翎看了会儿,说:“你怎么了?”
乔翎忧心?忡忡:“坏了,师弟!我成公?主了!”
乔翎唉声叹气:“这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公?主呀!”
向怀堂:“……”
向怀堂很?茫然:“啊?”
你是公?主,那我是什么?(不是)
“很?吃惊吧?”乔翎很?理解的拍了拍他胸膛:“毕竟从前都?是小人物,哪跟皇室接触过呢,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向怀堂稍显无语。
然后问:“谁说你是公?主?”
乔翎道:“皇帝说的呀!”
向怀堂叫这答案震惊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皇帝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翎理所应当的道:“他告诉韩相公?,韩相公?告诉我的呀!”
向怀堂:“啊?!”
向怀堂愣住了,脚下机械性的向前,思绪却为之停滞住。
知道有问题,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怎么会告诉韩少游,说师姐也是太宗皇帝的后人?
难道那一支不是只留下我一个?后人吗?
他在打什么主意,其中是否有诈?
向怀堂心?底暗生?疑窦,那边乔翎已经快走几步,到了韩少游近前,小声问:“韩相公?,你说我之后该怎么办呀?”
韩少游还?当她是在为高皇后一系和窦后一系的龃龉而忧虑,因而低声宽慰她道:“乔太太无须忧虑,圣上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向怀堂他都?没管呢。
哪知道乔翎听完之后,眉毛就竖起来了:“难道他还?敢对我做什么?!”
韩少游诧异的张开了嘴,回?神之后,为之失笑:如?此气魄,不愧为太宗之后啊!
他想了想,低声说:“出于种种顾虑,皇室是无法公?开明确你的身份的,这应该也是约定的内容之一,只是除此之外,若要行些便?宜,倒也使得……”
乔翎“哎?”了一声:“比如?说?”
韩少游左右看看,靠近她一点,坏心?眼的在她耳边说:“比如?说,你出去花钱,可以报皇室的账!”
乔翎明显吃了一惊:“这?!”
韩少游很?确定的朝她点点头:“可以的!”
钱这东西,对圣上来说无非只是数字,人家?那一支连皇位都?让出去了,花他点钱怎么了?
大皇子?一掷千金买繁国女奴,鲁王在外边横行不法,三皇子?前不久刚修了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庄子?,皇室的公?主更是向来豪奢,所费糜多……
诚然那走的都?是皇家?私库,但架不住韩少游看不太惯这些。
一边是各处衙门为了预算大吵特吵,拍着桌子?骂对方十八代祖宗,另一边是皇室众人满天下的撒币,好?像钱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想他韩少游位居宰辅,家?里先前也就是一个?厨娘,一个?门房,再加一个?车夫罢了……
就这,先前打完刘大,自己估摸着要被流放,也提早把人给遣散了。
反正都?是花皇室的钱,还?不如?叫他看的顺眼的人去花呢——反正越国公?夫人就绝对不会一掷千金去修一座连绵几十里的庄子?!
乔翎尤且有些不确定:“真的能?花?”
韩少游再次肯定:“真的能?花!”
乔翎彷徨不已:“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此事极易,”韩少游大手?一挥:“我去找宗□□,让他们给你刻个?章,记录在档就行了,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盖章,最后他们会去找宗正寺报账的,宗正再去找皇家?财库。”
乔翎觉得靠不太住:“这,能?行吗?”
韩少游打了包票:“一定行!”
前边就是今晚行宴的地方,先前眼见二人有话要说,张玉映特意落到后边去,这时候便?加重脚步上前,提醒性的叫了声:“娘子?。”
二人瞬间会意,快走几步追上梁氏夫人和卢梦卿,一处往厅中去了。
正是夏夜,院子?里支了烤架,一只羊被切成两半,被烤的滋滋冒油,厨娘们用头巾扎起头发,衣袖用襻膊整齐的束起,正用刷子?将香料抹到肉上。
老太君显然与两位相公?相熟,见到人之后,便?起身相迎,二人忙道不敢,宾主客气几回?,终于落座。
乔翎的位置在梁氏夫人下首,只是却也注意到旁边的坐席空着。
她心?头一突,略一偏头,芳衣便?迅速迎了过来,低声道:“太太,国公?身体不适,没有过来。”
乔翎想起日前姜迈往狱中去探望自己,呼吸不由得紧促了起来:“很?严重吗?”
芳衣极轻的叹了口气:“也是老毛病了。”
乔翎坐不下去了,左右席间也没什么外人,索性起身直言:“老太君……”
老太君笑道:“这时候该称呼祖母了。”
满座人都?笑了。
乔翎也笑了,笑完说:“我怕是得失陪了,国公?身体不适,我想先去看看……”
老太君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因为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居然还?没去瞧过,诧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毕竟还?有两位相公?在呢,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点点头,和蔼道:“去吧。”
还?不忘吩咐芳衣:“晚点羊肉烤完了,记得送一扇过去,弘度是喜欢吃羊肉的,实在用不下,就给徐妈妈她们,她们尽心?竭力,我都?知道。”
芳衣应了声。
乔翎歉然向两位来客辞别?。
卢、韩两人催促她:“快去吧,咱们什么时候再聚都?成。”
乔翎带着张玉映一路往正房去,越是前行,便?越觉得彼处是一个?迥异于老太君处的冰窟。
没有热闹的喧嚣,没有显赫的宾客,更没有架到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羊排和夜色之中束着头发忙碌的厨娘。
这里只是寂寥。
眼见着就要到了,张玉映又拉住她,从怀里取出来一把小梳子?,认真的替她梳了梳头发,末了,又取出小小的一盒唇脂,指尖蘸了,小心?的涂在她唇上。
她有些怨囿:“都?怪淮安侯夫人,好?好?的新婚之夜,给搞成这样子?!”
说着,又蘸了点唇脂点在乔翎两颊,指腹小心?的给拍开。
乔翎乖乖的闭着眼睛,问:“好?了没有哇?”
张玉映莞尔:“好?啦,娘子?现在看起来美丽极了。”
乔翎睁开眼睛,忽的瞥见夜色中有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在上下翻飞闪烁,不由得惊奇的“咦”了一声:“那是什么,蝴蝶?!”
“是蝴蝶的一种,唤作织梦娘,神都?这边多见一些。老人们都?说见到它能?做好?梦,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张玉映也看见了,笑着告诉她:“看起来,娘子?今晚也会做个?好?梦呢。”
乔翎了然的“哦”了一声。
二人一处往正院大门那儿去,正赶上徐妈妈打里边出来,四目相对,都?觉惊喜。
徐妈妈赶忙向她行礼:“夫人回?来了——国公?一直惦记着您呢。”
乔翎还?没有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铃铛的清脆响声,金子?像是一头矫健的小老虎似的,摇着尾巴朝她飞奔来了。
乔翎想要“哈哈”笑一声,中间想起姜迈还?在静养,赶紧刹住,小声叫它:“金子?,金子?!”
金子?亲热的在她脚边停住,毛茸茸的身体穿梭在她的裙摆里。
乔翎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扬起脸问徐妈妈:“金子?怎么在这儿呀?”
张玉映轻咳一声:“娘子?糊涂了,成婚之后,金子?和侍奉您的侍女们,就都?往正院这边来了啊。”
乔翎很?不好?意思的反应过来:“噢噢噢!”
徐妈妈心?想,虽然成了婚,但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又想,也好?,国公?需要的其实不是妻子?,而是陪伴。
她温和笑了起来:“国公?还?没有歇息,您去同他说说话吧。”
乔翎利落的应了一声,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有点赧然的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徐妈妈微微一怔,会意之后笑了起来:“好?。”
乔翎被她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一声,背着手?进屋去了。
内室里静悄悄的,不闻一声,连烛火都?是平静又寂寥的。
乔翎进了内室,便?觉里边的灯光较之外间稍弱一些,姜迈坐在塌上,身后垫着软枕,手?里握一卷书,并没有看,却是正对着窗外出神。
乔翎这会儿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说什么呀?
虽说是正经的夫妻,但总共也没见过两次。
也不熟哇。
她干咳一声。
姜迈回?神,转目看向她,微微一笑:“这个?时间,吃过饭了没有?”
他自然而然的将书卷搁下了。
乔翎摇头,老老实实的说:“没有呢。”
短暂的说了一来一回?,气氛上也就没那么别?扭了,她抬手?摸了摸喉咙,走上前去,主动在床边上坐下了,神情关?切,隐约带着点歉意的忧虑:“怎么忽然间又这样呢?也怨我,要不是那天你去看我……”
姜迈轻笑道:“本来就不好?,怪不到你身上。”
没给她自怨自艾的机会,又继续问:“想吃什么?叫厨房去做。”
说着,抬手?用帕子?掩住口,轻轻咳嗽了一声。
乔翎说:“都?行。”
这会儿徐妈妈打外边进来了,姜迈侧过脸去看见了她手?里边的东西,倒是转身怔楞。
徐妈妈也笑:“夫人还?记挂着这事儿呢,说成婚那天应该叫她来掀盖头的,今天得补上。”
乔翎双手?合十,目光希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姜迈稍显无奈:“好?吧。”
他说:“那就给夫君补上。”
身体略微往后一仰,徐妈妈便?上前去,稳稳的替他盖了上去。
乔翎心?里有点小小的开心?,期待的搓了搓手?,又往床榻里边去坐了一点,继而前倾身体,双手?轻轻掀开了那张盖头。
姜迈的脸色是接近于透明的白,瞳色却是浓郁的黑,盖头上的流苏垂下来,在他眉眼间半遮半掩,连带着他的目光好?像也变得朦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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