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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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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丛丛哈哈大笑:“谁说不是?因为这事儿,庾显被吊起?来打,我婆婆那?时候还拿眼睛觑我,等着我去拦呢,我才不去!这狗东西?,就得吃点?教?训!”
乔翎于是也?哈哈大笑起?来。
毛丛丛笑完了,又说起?前?番的事情?来:“四公主是皇女,骄纵一些本是寻常,可我们家是什么身份?是皇亲,是半个外戚,能在宫廷之?内放肆吗?二弟传话出来,公婆他们真是觉得怕了,当天就给了他一顿狠的,继而关进了祠堂,我冷眼瞧着,倒好像是真的有所醒悟了……”
末了,又从果盘里捻了颗核桃酥送进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乔翎把嘴里边的腌果子咽下去,奇道:“你还去看他啦?”
毛丛丛“嘿嘿”笑了两声:“我们家他最讨厌我,庾言说叫我去趾高气扬的取笑一下他,能最大程度的叫他感到羞愤!”
乔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甚以为然。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一刻钟的话,气氛就已经很?和睦了。
姜裕坐在一边充当摆设,听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说:“阿翎,我中午要留下吃饭!”
他心想,好吧,那?就留下吃饭呗,反正我们家也?不缺这一顿饭。
紧接着就听嫂嫂说:“不成,我中午得回去陪姜迈吃饭,你改天再来吧!”
姜裕:“……”
姜裕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乔翎看了他一眼,于是改口说:“要不你就留下,婆婆跟二弟陪你吃饭,我去陪姜迈吃饭。”
她还具体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刚成婚呀,前?三天我在坐牢,都没一起?吃过几回饭!”
姜裕:“……”
姜裕不由得又咳嗽了一声。
毛丛丛稍显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想跟他一起?吃饭,当下不好意思的说:“我家里还有点?事,还是回去吧。”
姜裕:“……”
姜裕心说行叭。
今日的这场会?晤顺利结束,送走了毛丛丛,姜裕转头就往弘文馆去了。
在家里待着,容易心累。
助教?见他回来,便?递了一张假条过去。
姜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
助教?耐心的提醒他:“承恩公府的致奠。”
姜裕马上就把假条递了回去:“谢谢太太,我不去。”
助教?倒是不觉得奇怪,随口说了句:“你们家安排别人去啊。”
姜裕郑重?的说:“我们家谁都不去。”
助教?愣住了。
教?室里诸多公候子弟、高官之?子都不由得暂停了填假条的手,或者明显,或者不明显的看了过去。
助教?回过神来,下意识道:“为什么不去?”
姜裕道:“因为不齿承恩公府的家风,也?因为我嫂嫂是韩少?游的朋友,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吗?”
助教?神色一定,肃然起?敬,接过那?张没有填写的请假条撕掉,震声道:“足够了!”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撕纸声。
姜裕都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我们家难道比不过越国公府吗!!
就只有他有耿介之?风吗!
这要是巴巴的过去,也?太丢脸了吧,以后怎么在弘文馆混啊!
哥们儿/姐们儿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人悄悄问姜裕:“越国公夫人居然是韩太太的朋友?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裕从容道:“因为我嫂嫂是卢相公的朋友,因而结识了韩相公。”
又有人问:“那?么,越国公夫人是如何结识卢相公的?”
姜裕默然了几瞬,仍旧从容道:“坐牢的时候认识的。”
教?室里默然了片刻,才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越国公夫人行事,颇有狂士风范啊!”
“如此放浪形骸、傲然不凡,颇有些先古锐气!”
“是啊,高皇帝时候,管这种行径叫什么来着……”
弘文馆几乎汇聚了本朝所有勋贵要人的子弟,任职老师又几乎多是士林之?中地?位尊崇的大家,很?容易就会?引领神都风尚。
就在当天,关于是否要往承恩公府的致奠一事,就产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讨论。
士林对于外戚,从来都是敌视的,倘若承恩公府一向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了,偏还不是如此——那?还指望我们给你好脸色看?!
上赶着去巴结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外戚,以后哪儿还有脸面在外边混啊!
没过多久,消息传开,乔翎继“爆瓜狂战士”之?后终于解锁了新的名号。
听闻当时,乔翎一口水喷出去老远,勃然大怒:“天杀的!到底是谁在管我叫‘葬爱老祖’?!我要刀了他!!!”

第37章
越国公府领头?不去致奠,消息传出,当晚就在神都城内引起了一场热议,有资格去的人家,都不免有所?讨论。
中书令俞安世府上,也就是与大鱼家中山侯府庾氏相对应的小鱼家俞氏,起?初还?不知道这事儿。
等到了这日崇文馆散学,俞安世与俞夫人的小女儿俞桂宁回府,专程去问?母亲:“承恩公死了,我们家不会去给他致奠吧?”
俞夫人听得一怔:“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俞桂宁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阿娘,你不会是要去吧?你可不许去!”
她激动的说:“我们班别的人家都不去,你要是去了,叫人知道,我怎么?抬得起?头?来?”
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不许去!”
俞夫人心下纳闷儿,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只问?女儿:“你们班上别的人家都不去,你怎么?知道的?”
俞桂宁就告诉母亲:“姜裕不去呀,然后别人就都不去了——承恩公府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何必跟他们往来?先前还?想去求娶大王的外甥女呢,真敢想!”
俞夫人就着女儿提起?的这个名字,倒是想起?自己之前盘算的事情来了:“姜裕领头?说他不去的?”
“是啊,”俞桂宁倒是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也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姜裕身上:“原先我们在?填假条呢,姜裕过来,说他不去,因为姜氏不齿承恩公府门风,又说他嫂嫂是韩相公的朋友,那就更不能去了……”
俞夫人原先还?在?思忖着女儿的婚事,听到“韩相公”三个字,也不由得警醒起?来。
等丈夫散值回来,就问?他:“去不去?”
俞安世听了之后,马上拍板道:“不去!”
别管他与韩少游是否政见相合,他们都是三省出身,昔日同?为宰相,关键时刻,当然应该同?气连枝。
倘若韩少游与承恩公府是私仇也就罢了,可韩少游是为公法不得伸而与承恩公府起?了龃龉,那他作为三省的宰相之一,绝对?不能给韩少游拆台!
俞安世马上使人往官署去送信:“我要是没记错,那天负责值守的是通事舍人张怀,他应该是青县人,也有快两年没有休过探亲假了,给他批几天假回乡探望父母,我来代他值守。”
侍从领命去了。
俞夫人不由得道:“真没想到越国公府居然牵了这么?个头?,越国公夫人果真是个奇女子……”
俞安世为之轻笑?:“等着瞧吧,这回承恩公府怕得丢个大脸了。”
这边俞安世使人送了消息回去,三省立时就被轰动了。
张怀人在?府中坐,假从天上来,心知自己是搅和?进了顶层风波之中,但好在?也不会有人真的理会他,平白?捡了几天假而已。
美滋滋的称谢之后,麻利的叫人去学府给自己的孩子请假,继而带上家小,真的回老?家去了。
嗯,此处平添感激俞中书令的孩子两人。
三省里原本就只有五位宰相,罢掉了韩少游,又少一位,只四位而已。
卢梦卿同?韩少游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承恩公死了,依照他的脾气,不放几只鞭炮就算是为环保出力?了,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葬礼?
卢梦卿不去,俞安世不去,消息再?往另外两位宰相耳朵里一传……
尚书省的左司郎中期期艾艾的去寻尚书左仆射柳直:“过几日下官值班,唉,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返乡探望二老?了……”
柳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是人伦孝道,我既然知道,怎么?好视若无睹?你去吧,多休几天假,我来替你值班。”
左司郎中连声谢过,脚下如风的出去了。
再?到门下省,抢着去报信的险些把侍中唐无机的门框挤破。
白?得的假期,不要白?不要!
唐无机阴着脸看某个下属拔得头?筹,继而阴着脸送了几天假出去,心想:天杀的!
承恩公死了,倒是搞得我要加班,真是晦气!
承恩公是皇帝他舅舅不假,但三省的宰相更是官宦们嫡嫡亲的上司啊,县官不如现管!
上司都不去了,谁还?去冒这个头??
且官宦同?勋贵不一样,声名是相当要紧的,上赶着去致奠,未必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处,但你要是踩着上官去显示自己有眼力?见,说不得后背上马上就会给贴上一个“阿谀外戚”的条子!
有了这种评语,还?想晋升?
官宦们大致上统一了口径,勋贵们也差不多。
同?为公府,越国公府都不去了,别的人家再?去,倒好像是怕了承恩公府似的,再?加上承恩公府一贯以来的糟糕门风,隐隐约约的,就站到了道德的阴沟里……
倒是没有公开通气儿,但最后谁去谁不去,俨然已经成?了面子和?里子的双重较量了。
宗亲那边又是另一种局面。
福宁郡主特别明确的告诉母亲:“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她的理由跟俞桂宁一样:“别人都不去,我为什么?要去?丢人!难道我堂堂皇室郡主,还?比不上臣下之女有底气吗?打死我也不去!”
齐王妃的母亲是经学大家,更看不惯承恩公府,当即就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会打你?娘也不去。叫你爹去,那是他舅。”
齐王:“……”
齐王:“唉。”
福宁郡主警惕的看着父亲:“阿耶,你不会去吧?”
齐王无可奈何:“我得去啊,再?不济,那也是我亲舅舅呢。”
不是为了承恩公,是为了自己老?娘。
福宁郡主拍着自己脸颊:“有这种亲戚,我真的觉得丢脸!”
齐王:“……”
齐王又叹了口气:“唉。”
官宦跟外戚天然对?立,他们可以不去,勋贵们跟承恩公府交际不算太多,又有种面子里子的顾虑,可以自行斟酌是否要去,但是宗亲们……都是实在?亲戚,得捏着鼻子去啊。
乔翎这会儿倒是还?不知道自己作为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在?承恩公的棺材板上引发?了一场飓风,从梁氏夫人那儿出来,她转头?就回了正院那边。
姜迈昨晚入睡前还?有些低烧,这会儿看着精神倒是还?好。
徐妈妈使人在?廊下摆了两张椅子,放下一层薄薄的纱帘,他坐在?里边,半是遮风,半是阻挡太阳。
院子里几个侍女正在?种花,金子脑袋在?纱帘里,尾巴在?纱帘外,姜迈伸手去挠它的下巴,它尾巴也跟着越摇越快。
忽然间它警觉地站了起?来,飞奔着扑向?门外——
侍女们用帕子揩一揩汗,七嘴八舌道:“一定是太太回来啦!”
“是呢,金子最喜欢太太了!”
不一会儿,果然见乔翎回来,金子亲热的跟在?她后边摇尾巴。
往花圃里瞄了眼,不由得道:“外边怎么?还?有这么?多?”
有个侍女说:“断掉了,没有根的。”
乔翎麻利的撸起?袖子,继而拿起?铲子来:“这种花很能活的!”
又瞄了眼花圃距离居室的距离:“难怪要种驱蚊草呢!”
另一个侍女却道:“也就是这边花木都是新栽的,听说定国公府里有许多古树,几人合抱那么?粗,冬暖夏凉,连蚊虫都不见!”
其余几个侍女惊奇不已:“真的假的?”
“真的呀!”那侍女说:“我听去过定国公府的人说的,就是这样!”
乔翎都不由得插了句嘴:“定国公府,就是朱皇后的母家吗?”
几个侍女齐声说:“是呀!”
乔翎也觉惊奇,转头?问?张玉映:“真的?”
张玉映回答:“真的。”
又道:“定国公府的那座宅院,据说是前朝某位亲王的府邸,后来被高皇帝赐给了初代定国公。其中的古树,又是先古时期留下来的,的确有些神异。”
说着,她脸上少见的显露出了几分歆羡:“那些古树异常高大,朱皇后是长女,定国公夫妇很宠爱她,因为朱皇后的童言稚语,还?伐断一根粗壮的枝杈,在?上边建造了木屋——娘子不晓得,那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吵着也要那样的木屋!”
乔翎听了,果然惊奇:“在?树上的木屋!”
张玉映点点头?:“底部涂漆之后,再?铺上熊皮褥子,里边也有小小的桌椅床具,树根那儿摆一架梯子,好叫上去,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的。”
乔翎长长的“哦”了一声,三两下种完花,又上前去将那纱帘拉开一线,铡刀似的夹住自己的头?,问?里边的姜迈:“我能进来不能?”
姜迈笑?着往下落了落眼睑。
乔翎便到他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
姜迈说:“后园也有几棵大树,你要是喜欢,就找工匠来建一座木屋,他们早就详熟了,很快就能完成?的。”
乔翎摇头?,靠近他一点,带着一点骄傲的神色,小声告诉他:“我虽然在?乡村长大,但也有过木屋哦!天工师傅有给我做过!”
姜迈微露诧异:“那……”
乔翎继续很小声的道:“可是玉映没有啊,她已经够不顺遂了,我怎么?能叫她难过呢!”
姜迈神色一动,看着她,却没说话。
阳光温暖,隔着纱帐照几分在?身上,他不由得有些醺然,好像叫这日光醉倒了似的。
乔翎见他半阖着眼睛,以为他不舒服,赶忙伸手去摸他额头?,只摸到一手温热,她吃了一惊,姜迈却已经伸手拉住她。
语气无力?,语音轻柔:“并不是发?烧,是这里太热了。”
乔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问?:“你,你是从小就这样吗?”
姜迈轻轻道:“算是吧。”
乔翎忽的伸手去摸他的脉象,姜迈既不做声,也没反抗。
半晌之后乔翎松开手,小声问?:“我学过一点医术,能不能扎你一下?我的手很稳,不会疼的,就是看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吓人……”
姜迈眼皮都没动一下,说:“好。”
又道:“只是得找个没人的时候,别叫徐妈妈看见,她会担心。”
乔翎都被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惊住了:“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医术呢!”
姜迈的声音很平淡:“反正也不会再?坏了。”
他说:“你不是会医术吗,方才把脉,难道没有摸出来?”
乔翎看着姜迈平静无澜的面孔,忽然间很难过。
等到了晚上,夫妻二人上了床,徐妈妈等人都出去之后,乔翎才做贼似的跑到外间去取了一盏灯来,继而重又回到帐子里。
她一手执灯,一只手摸出自己的针包,想了想,又将帕子叠了几下,盖在?姜迈眼睛上:“不要看,应该会好一点!”
姜迈说:“哦,那我不看。”
乔翎又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能拿着灯吗?”
记起?他身体不太好,恐怕未必能做托举的动作,又改口道:“我把灯放在?塌上,你扶着就行,小心不要让它倒了。”
姜迈说:“好,我扶着。”
乔翎就小心翼翼的把灯放下,又拉着他的手伏在?烛台上。
紧接着她搓了搓手,有点忐忑的道:“那我脱你衣服了?”
姜迈轻轻叹一口气:“脱吧。”
乔翎就把他的衣带解开,露出脐上和?整个胸膛之后,转而去打开针包。
一根针扎下去。
乔翎小心的问?:“有感觉吗?”
姜迈摇头?:“没什么?感觉。”
乔翎心觉纳闷儿,迟疑几瞬,重又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银针浸润药物之后,扎了下去。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又问?:“有感觉吗?”
姜迈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感觉。”
乔翎眉头?皱起?,倒是没再?说什么?,谨慎的收针之后,正待将其收入针包,呼吸忽然间微微一滞。
后一根银针的颜色,变了。
姜迈问?她:“怎么?了?”
乔翎迅速把针收起?来,说:“没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间,乔翎都没怎么?出门,猫在?正院里陪伴姜迈,有时候也会往梁氏夫人和?姜二夫人处去坐一坐。
倒是外边承恩公府的这场丧事,办得异常难堪。
三省的宰相们无一人上门致意,尚书们和?中书侍郎等要人也几乎无人前往,底下倒是几个依附于承恩公府的低级官员去了,但是就局势而言,仍旧是无足轻重的。
勋贵们也是几乎无人登门,九家公府之间,只有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苗氏去了。
从前的承恩公世子夫人、现在?的承恩公夫人也姓苗,与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苗氏是嫡亲的姐妹,前者为姐,后者为妹。
十二侯府当中,东平侯府去了。
那是两位苗氏夫人的母家,承恩公府正经的姻亲,这回要是不去,两家几乎就要结成?死仇了。
靖海侯府也去了。
刘四郎娶妻太叔氏,正是靖海侯府的女儿。
承恩公府上诸子,只有从前的世子和?刘四郎娶得勋贵女,别的娶的都是官家女儿,母家不算显赫,如今姻亲辞世,也都遵循礼数去了,只是这种时候,倒是没有太多人会去关注他们。
大公主协同?驸马一处去了,宽慰过承恩公夫妇,替母亲敬了一炷香,便推脱公务繁忙离开。
倒是齐王留下了,总算是撑住了承恩公府所?剩无几的一点颜面,可即便如此,这场原该声势浩荡的丧事,也显得异常难堪。
放眼上下几十年,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现眼的丧仪了!
与此同?时,圣上赐下的哀荣与诔文,反倒成?了一种辛辣的讽刺。
承恩公尚且如此,死的匆忙、随便找了具棺材塞进去的刘七郎,就更不必说了。
承恩公夫人冷若冰霜的接待了自己的妹妹:“夫人如此关头?登门,有心了。”
说着,作为丧主向?来宾行礼。
小苗氏为难的叫了声:“姐姐。”
“我哪里是你的姐姐?”承恩公夫人自嘲道:“我是笑?话!”
她环视寥落的厅堂,神情当中含着某种冷冷的嘲弄:“即便是淮安侯府,也没有落到过这种境地!”
两位苗夫人的母亲、东平侯夫人从外边过来,压低了声音,同?长女道:“这并不是你妹妹的过错,不要朝她发?脾气。”
承恩公夫人于是又向?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礼:“您在?这种关头?登门,实在?不能不叫我这个刘氏冢妇感激涕零!”
东平侯夫人心头?一堵,有心发?作,瞥见女儿两鬓早生的白?发?,心头?倏然一酸,又生生刹住了,转而问?:“府上的事情都料理好了没有?今日要是有不趁手的,只管开口,我同?你妹妹还?是能搭把手的……”
东平侯夫人后退一步,承恩公夫人却要更进一步,多年前的伤疤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痊愈,只会在?愈发?不堪的境遇当中糜烂腐朽。
“阿娘现在?倒是会说好话了?早做什么?去了?我是正经的长女啊!”
她忍不住哽咽道:“刘家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不知道吗?要把我嫁到这样不堪的人家来!要卖女儿,你们就公平一点啊,凭什么?只卖我一个?同?父同?母的姐妹啊,凭什么?就待她好!”
小苗氏在?旁边听着,窘迫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归根结底,姐姐的不幸其实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作为同?胞所?出的姐妹,姐姐多年来挣扎于痛苦和?绝望的同?时,她却过着顺遂平和?的生活,又叫她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东平侯夫人看着长女,心里同?样极其不是滋味:“圣上做媒,我与你阿耶又为之奈何呢……”
刘四郎之妻太叔氏打外边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加重嗓子,咳嗽了一声。
东平侯夫人转头?去看,便见到了不远处神情阴沉、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承恩公。
目光对?上,承恩公却先瞟了太叔氏一眼,这才脸色难看的近前去,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岳母和?小姨都到了啊。”
东平侯夫人与小苗氏俱都不咸不淡的还?了礼。
承恩公本就颇为不悦的心情瞬间又被撒了一把盐。
他心想,你们跑到我家里来,堂而皇之说我们家的坏话!
现在?被我撞破了,不马上赔礼道歉,居然还?敢跟我摆一张死鱼脸?!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这两个臭婆娘!
东平侯夫人与小苗氏心想,我们又没有凭空捏造事实,损毁你们刘氏的名声!
要不是圣上强行做媒,就凭你这个既无容貌、又无才干的烂人,能娶到我女儿/姐姐?!
皇太后眼见着是撒手了,圣上看样子也不打算再?管,你这摊烂泥还?算个什么?东西,这回要不是我们母女俩豁出脸面不要,捏着鼻子来给承恩公府撑场子,你们得丢脸到姥姥家!
你有什么?资格给我们甩脸子看!
承恩公年轻的时候不算是青年俊彦,人到中年,当然也不太可能成?长成?中年俊彦。
现下在?岳母跟小姨处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语气便愈发?的坏了:“有空在?这儿跟人说长道短,怎么?不去前边迎客?弟妹们都还?年轻,难当大事,你却在?这儿躲懒,没得叫人觉得漠视去了的尊长!”
这话一说,本就僵硬的局面更难看了。
承恩公夫人淡淡道:“来的宾客本就不多,更没什么?有分量的,这还?得我去吗?随便找个管事就成?了吧。”
承恩公被戳到了痛楚,眼底狞色一闪:“你这——”
东平侯夫人冷冷道:“承恩公,你嘴上最好放客气一点!”
承恩公面露怫然,意欲张口,却被太叔氏叫住了。
“大哥,”太叔氏说:“前边来了几位宗室男客,还?得您去顾全呢。”
承恩公冷冷瞟了那三人一眼,拂袖而去。
太叔氏近前去劝:“大哥性格耿介了一些,不过人并不坏……”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心虚,只得拉了个更靠谱一点的理由出来:“死者为大,来都来了……”
东平侯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承恩公夫人也勉强挤出来一点笑?。
小苗氏余光觑着承恩公离去的身影,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睑。
她心想,看这场丧仪的架势,多年来一直庇护着承恩公府的那棵大树,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了呢。
既然如此……

承恩公府的丧事以一种相对难堪的局面开始,又?以一种?绝对?难堪的局面结束了。
准备了几百桌的宴席,最后只来了几十桌正经客人,多余的那些扔了也是浪费,只得开流水席,叫过路的闲人来赶个热闹,勉强算是给死去的人积一点阴德。
承恩公夫人看着这寥落残败的局面,深有种?日落西山之感。
然而又为之奈何呢。
将心比心,换成她?,也是不情愿跟这样?的人家来往的。
东平侯夫人到底放心不下女儿,宴后专程去寻承恩公夫人说话,小苗氏看起来倒是淡淡的,知道姐姐不太想见到自?己,便低眉顺眼的坐在母亲身边,并不言语。
刘家的几个年?轻妯娌们没怎么经历过大事,门第也不如长嫂显赫,眼见今日情状,难免有惶惶然之感,如同一群受惊了的雀鸟,瑟缩着聚在一起取暖。
间或用复杂的、夹杂着一点歆羡的眼神看一看长嫂之外的另一个妯娌。
如承恩公夫人大苗氏一般,太叔氏是正?经的侯府女儿。
她?的父亲是当代靖海侯,母亲唐氏是宰相唐无机的族妹——天后执政时,唐氏的母亲、也就?是太叔氏的外祖母曾经官居宰相。
她?的叔叔太叔洪正?为?京兆尹,太叔洪的妻子,是韩王之女成安县主。
要论出身,并不逊色于?承恩公夫人。
但?太叔氏又?要比承恩公夫人幸运的多。
承恩公夫人是圣上为?了给母家增加一点底蕴和体面,半是强迫半是询问?下做的媒,而承恩公人才资质极其平庸,内宠颇多,夫妻不睦,当然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而刘四郎却是刘家最出众的孩子。
刘家诸子,只有他?和承恩公是嫡出,承恩公像老承恩公,刘四郎像那个早早被老承恩公气死了的亲娘。
相貌好,人又?聪明,颇得圣上看重,最要紧的是,太叔氏喜欢他?。
不然,依照刘氏的家风,老承恩公敢上门提亲,靖海侯真能把他?打出去!
起初靖海侯还劝女儿:“你看看刘家那些人——”
太叔氏说:“四郎跟他?们不一样?的,我喜欢他?。”
靖海侯冷笑一声?:“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不喜欢?!”
太叔氏斩钉截铁道:“当然喜欢啦!”
靖海侯怒发冲冠:“他?喜欢的是你吗?!”
他?拍着自?己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糙脸,用力道:“他?喜欢的是我!相中的也是我!”
太叔氏:“……”
靖海侯夫人唐氏原先还在旁听着,这会儿也不由得咳嗽起来:“你别乱说话啊!”
靖海侯怒道:“我乱说什么了?她?要不是我们俩的女儿,你看刘家那个瘌痢头理她?不理?!”
又?愤愤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能不能不要跟个没事人似的,就?在那儿干看着?!”
靖海侯夫人倒是真的无所谓:“孩子就?是这样?的,你非要跟她?拧着来,她?未必不敢跟刘四郎私奔。到时候跑了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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