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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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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因此贬斥了一位宰相!
物不平则鸣,更何况是人呢!
承恩公府自己?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现在遇上了同样不讲武德的人,还好意思喊冤?!
这叫一报还一报,都是你们应得的!
乔翎回到正院那边儿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
见室内已经灭了灯,进?门?的时候,不免要将脚步格外放轻几分。
如是进?了寝室,却听姜迈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回来了?”
乔翎心?觉诧异,答非所?问:“你怎么?还没睡?”
姜迈说:“才?刚送走姨夫。”
乔翎会意过来,转而一想太叔洪的来意乃至于不久之前发?生在府门?处的事情,不由得心?虚起来:“唉,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的!其实我从?前很文静的,跟老师们一起,在南边过着平和又安宁的生活……”
姜迈在夜色中闷笑起来:“我想也是。”
笑完了,又温和说:“睡吧,太太奔走了一日,想来也该累了。”
乔翎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说辞:“这就睡这就睡!”
第二日清早。
梁氏夫人的陪房神色微妙,送了一份折叠起来的花花绿绿的小报过去。
梁氏夫人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尤且有些困倦,不由得打个哈欠,瞥了一眼,纳闷儿道:“今天怎么?送的这么?早?”
陪房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夫人只管看看就知?道了。”
姜裕在旁边跟母亲一起吃早饭,也说:“昨夜英国公府召开夫人会议,是多大?的热闹?更别说还有承恩公府的血案——也是极为骇人听闻的!”
梁氏夫人心?说,也是。
拿到手里胡乱翻了一页,就见上边用硕大?的花体字写?了标题:
暧昧!拉扯!他追他逃!太叔洪夜会密会不明男性,或存在不正当男男关系!!!
梁氏夫人眉毛一跳,不由得咂了咂嘴:妹夫,真是对不起啊妹夫!
你是亲妹夫,但乔霸天更是亲儿媳妇啊!
【同情】【揩泪】【算了不装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神态骄矜,幸灾乐祸,又神情怜悯的将那份小报丢到桌上。
也是在这时候,小报原本折住的封面慢悠悠的露了出来,上边以比太叔洪那一页更硕大?夸张的字体书就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惊!越国公夫人疑似与?越国公太夫人有染,婆媳亲昵突破尺度,越国公或为悲情同夫!!!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险些一口血喷出去!
无数句诗词乱七八糟的在脑海中滚动播放。
要留清白?在人间,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年我若为青帝,满城尽带黄金甲!
姜裕却是真的把嘴里的汤喷出去了!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身残志坚的问:“阿娘,这个标题……”
梁霸天怒目圆睁,发?出了恶龙咆哮:“姜裕,给我少管闲事!!!”
乔翎却也是起个大?早,只是没有看报,而是往庄子里去见包大?娘子,斟酌着将世子夫人已经被出妻的消息告知?于她?。
包大?娘子听后稍有怔楞,很快便回神道:“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小包娘子在旁边鼓着腮帮子:“她?活该!”
乔翎笑了笑,并不评说此事,只是问包大?娘子:“妹妹有没有想过,此后该当如何?”
包大?娘子笑的恬静:“我决定?要和离了,表嫂。”
说完,她?脸上笑意淡去,浮现出几分怅然?来:“说起来不怕表嫂取笑,当初裴家三郎去府上提亲的时候,我是很沾沾自喜的。他出身好,相貌好,品性也不算坏,谁能想到,却愿意娶我呢。现下再?想,古人说齐大?非偶,总归是有道理的。”
乔翎很认真的说:“妹妹,你不要这么?抬举他,他又不是傻子,你要是不好,他怎么?会娶你?!”
包大?娘子的家世诚然?不算出众,但是也绝对没有什么?短板,父亲是清流文官,母亲是刺史之女,还有个做国公的嫡亲表兄,谈吐文雅,性情温柔,且还是个大?美人呢!
赚便宜的明明是裴三好不好!
包大?娘子抿着嘴笑:“表嫂爱我,所?以才?只瞧见我的长?处呢。”
乔翎反驳道:“才?不是呢!”
包大?娘子却已经有了规划:“祖氏夫人被英国公府出妻,虽然?并非是我蓄意为之,但终究也与?我有些牵扯,既如此,此后我又怎么?可能继续再?与?祖氏夫人的儿子做和睦夫妻?索性断了,两边都觉轻松。”
她?告诉乔翎:“嫂嫂,我打算去考太学院。”
乔翎听得惊奇:“哎?什么?叫考太学院?”
包大?娘子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这事儿,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很快便温和同她?解释:“表嫂可知?道本朝有六学二馆?”
乔翎点头:“我知?道!”
她?说:“姜裕同我说过!”
包大?娘子于是便笑道:“依据我家阿耶的官职,我便该当入读太学。只是每家的名额有限,我成婚前退了学,弟妹入读,我再?想去读书,就要通过考试了。”
她?显然?已经仔细的考虑过整件事了:“我不太喜欢打理家事,虽说从?前做裴三太太,料理我们房里的事情也没出过什么?差错,但我其实不太喜欢那些庶务。我不是当官的材料,经商呢,怕也没有多少天赋,倒是从?小就很喜欢读书,这一道上也算是有些天分。”
这么?说着,包大?娘子脸上的神色显而易见的轻松起来,连同语气也快活了许多,那闪烁的眼波,宛若蝴蝶翅膀的颤动:“顺遂的话,我以后就留在国子监做个学士官,虽然?俸禄不多,但也可以与?书本为伴,高士为邻,固我所?乐也!”
乔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包大?娘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赧然?的红了脸:“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不做英国公府的正经太太,却想劳心?劳力?的去考个品秩低下的学士官,叫人知?道,只怕会觉得是水往低处流,越活越不行啦。”
“怎么?会呢?”
乔翎用力?的摇头,又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觉得这很好啊!”
她?由衷的替包大?娘子高兴:“知?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叫自己?开心?,比嫁一个家世好的男人,劳心?费力?的替他打理家务、生孩子强多了——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呀!”
乔翎说:“妹妹,别管别人怎么?说,这想法特别好!真的!”

包大娘子很早之前其实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从来没有跟人说过。
本朝的女子,虽也有在朝中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之辈,然而相较于在朝的男子,数量毕竟不?多。
而这不?多的人里边,有些人是勋贵出身,天然就?有着家族爵位作为倚靠——譬如说梁氏夫人的胞姐、安国公府的少国公梁绮云。
有些人是时运强盛,得到贵人赏识,一步登天——譬如说天后时期大名鼎鼎、威震朝野的首相唐红。
还?有的是少年时期就?显露峥嵘,天下皆知——譬如说如今声名赫赫的“大王”王莹王元珍。
至于通过科举入仕、登上高层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对于如包大娘子这般出身寻常官宦门庭、又非世?所?罕见奇才的女子,当世?默认的人生通道?,也就?是经营好名声,寻一个好夫婿,替他操持内宅,打理家务,希冀于夫荣妻贵。
她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有想过考学士官的,甚至于还?专门研究过历年的学士官考题,虽然有点卷,有些难,但包大娘子自觉那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学士官的品秩是正八品,放在神都?城里,是标准的芝麻官儿,再往上升,也是走国子监的升迁途径,最?高也就?是正六品——除非再转去别的体系,离开国子监,进?入朝堂。
但是包大娘子很?喜欢国子监里的氛围。
她想长长久久的在这儿待下去,做一点喜欢的事,读一读感兴趣的书,结交一些投契的朋友。
她脑海中也曾经短暂的闪现过这个念头——倘若能够在这里呆一辈子就?好了?。
只?是那时候这个念头只?是一枚没有成型的种子,亦或者说是夜空中的一道?流星,偶然间从她脑海中划过,很?快便消失无踪。
裴三郎上门提亲,他是英国公府的郎君,人又出挑,彼时包大娘子也很?年少,也有着女孩子们都?会?有的正常的、小小的虚荣心,她觉得那是个不?错的归宿,也就?自然而然的将那粒种子抛之脑后了?。
后来到了?英国公府,生活却也并不?像她先?前预想的那般美满。
深宅大院里的冷风一年四季不?曾停歇的呼啸,鬼使神差的唤醒了?那颗沉睡了?的种子,她真的开始考虑离开英国公府,实现少女时期夙愿的可能性了?……
可是理想跟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外人眼?里,这是多么好的姻缘,多么好的夫婿,虽然世?子夫人有些难缠,但她也没有动辄打儿媳妇一耳光,亦或者做出别的什么令人发指的行径啊!
即便是在儿媳妇失去了?女儿的时候说了?些难听的话,叫人听着,也会?修饰成“你婆婆是担心你呢,嫁过去几年,连个孩子都?没立住,她怎么会?不?担心”?
包大娘子一直无法迈出去那一步。
可是命运终究还?是眷顾她的,她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妹妹鼓起勇气去做了?。
最?最?要紧的是,越国公府的那位表嫂虽然同自己只?是一面之缘,但还?是义不?容辞的登门,且真的为自己出头到最?后了?。
一条路,别人都?帮自己走了?九十九步了?,难道?自己还?不?敢走那最?后一步了??
包大娘子定了?主意?,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搬开,连带上血液好像都?开始在五脏六腑里边涌动了?。
她叫陪房去收拾东西:“待会?儿跟表嫂一处回城。”
乔翎不?由得“哎?”了?一声:“妹妹打算回包家去吗?”
包大娘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是微微摇头,洒脱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伯母畏惧英国公府,没道?理不?畏惧越国公府,她倘若真的就?此事对我说三道?四,我就?把表嫂搬出来弹压她!”
又说:“除了?大伯母,难道?就?没有别人想议论此事了?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与其畏畏缩缩,遮掩踪迹,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出去,起码还?能落个坦荡!”
包大娘子笑?吟吟的看着乔翎:“表嫂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翎大声的附和:“对极了?!”
乔翎送佛送到西,带着包家一大一小两位娘子回到了?包府,同时特意?当着包家人的面交待下去:“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去越国公府找我,我管到底!”
包大娘子拉着小包娘子郑重其事的向她行礼。
乔翎领受了?她的谢,却没有进?府去,最?后朝姐妹俩摆摆手,自己协同张玉映,打道?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显而易见的很?开心。
张玉映在旁瞧见,微有些奇怪:“娘子怎么这么高兴?”
她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裁纸刀,一边将新书的内页裁开,一边说:“不?像是单纯为这事儿了?结了?而高兴呢。”
“我高兴,是因?为包家妹妹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啊!”
乔翎将车帘掀开一线,初秋的风吹在脸上,是惬意?的凉爽:“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斗气,不?是为了?找一个比裴三郎更好的男人来叫裴三郎后悔,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所?以选择去走的一条路。”
她笑?的很?快活:“玉映,你有没有自己心里特别想走的路?!”
张玉映听得一怔,继而苦笑?起来:“就?算是有,现在也走不?成了?吧?”
乔翎知道?她的心结在哪儿,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她,承诺说:“玉映,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张玉映持着那把小小的裁纸刀,莞尔道?:“那就?先?谢过娘子啦。”
从包府往越国公府去,中间须得途径北阙。
马车上的窗户开着,车帘掀起一线,乔翎同张玉映说着话,视线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扫,继而收回,她忽的发觉不?对:“停车!”
张玉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就?喊了?一声:“娘子有令,停车!”
车夫得令,应一声后勒紧缰绳,马车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在了?路边。
乔翎回想着自己方才瞧见的那一幕,神色惊疑:“方才途径北阙的时候,外边好像张贴了?一张画像……”
张玉映不?解道?:“什么画像?”
乔翎暗示性的朝她抬了?一下眉毛。
张玉映瞬间会?意?过来:“是那天往咱们府上去寻京兆尹太叔大人的那名男子?”
乔翎干咳一声:“还?是去看看吧,倒不?是我认识他,而是你也知道?,我好奇心一向都?很?重……”
张玉映见状,却是忍俊不?禁,单手提起搁在一旁的帷帽戴在头上:“娘子且回去吧,我去瞧瞧,您这时候过去,瓜田李下,容易惹人误会?。”
乔翎心知自己有多招人注意?,也不?推辞,叫了?几个扈从随从张玉映过去,叮嘱几句,继而先?行往越国公府去了?。
张玉映带着几名扈从,步子不?紧不?慢的往北阙前张贴海捕文书的告示栏前去了?,隔着帷帽上的轻纱瞟了?一眼?——亏得是戴着帷帽,不?然,只?怕能叫守在旁边的差役清楚的瞧见她变了?脸色。
原因?无他,那海捕文书上还?带了?凶犯的画像,五官清晰,须发具现,连名讳杭佐二字都?标注的十分清楚。
当日乔翎与梁氏夫人进?越国公府的时候,她随从在自家娘子身后,也曾经见到过那立在墙上的黑衣剑客面容——分明同画上一模一样,生扒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张玉映心念及此,已然有了?猜测,再去瞧那海捕文书,眸光倏然为之一紧。
文书底部加盖的是中朝的印鉴,下书一行小字:
都?内若逢此人,可先?斩后奏!
只?说了?都?内,却没说都?外。
张玉映心下了?然,这是中朝对那名黑衣剑客的网开一面。
一直以来,中朝看承恩公府也颇不?顺眼?,今次那剑客去杀了?那几个王八蛋,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但是在那之后,却决计不?会?允许其人再度踏入神都?。
依照那位所?表现出来的本领,只?要中朝不?参与围剿追击,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张玉映替自家娘子暗松口?气,又问那两名守在一侧的差役:“两位大哥,这海捕文书,可还?有多余的吗?”
她想带一张回去给自家娘子瞧瞧。
神都?城内不?乏有赏金猎人,有时候朝廷遇上力有未逮之事,也会?通过悬赏,叫这些赏金猎人、亦或者是江湖奇人代劳。
这种情?况之下,多备份一些海捕文书,就?不?足为奇了?。
那两名差役听了?果然也不?奇怪,右边那个看她一眼?,道?一句“稍等”,转而往不?远处的值室去了?。
张玉映微松口?气,这时候却听一道?清朗明快又异常恐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了?。
“这位好看的姐姐,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玉映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瞬间回想起被狂人支配的恐惧来。
她木然回头,果然见一个年轻郎君正翩然立在自己面前。
其人身着布衣,面容明秀,脸上带一点和煦的笑?,宛若春风拂面。
他还?在套近乎:“小生公孙宴,姐姐虽然戴着帷帽,可是一见您就?觉得似曾相识……”
张玉映板着脸,用平生最?冷酷最?无情?的声音说:“你认错了?!我们没见过!快走开!不?然我报官了?!!!”
公孙宴:“……”
还?守在公告栏前的差役:“……”
这时候另一名不?久前离开的差役出来,狐疑瞧一眼?这对男女,将手里边那份海捕文书递到张玉映面前。
张玉映双手接了?,道?一声谢,便急匆匆、逃命似的离开了?。
公孙宴很?受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他挠了?挠头,瞟一眼?公告栏上的那张海捕文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候,他忽的心有所?感,扭头一瞧,却见一个着紫衣的小娘子往这边来了?。
她没有佩戴帷帽,大大方方显露玉容,那张脸生得极为标致,下巴上一点小痣,平添几分娇俏之色。
那紫衣小娘子的目光在公告栏上逡巡着。
公孙宴盯着她看了?几眼?,神情?惊奇,那小娘子该是察觉到了?,只?是却也没有在意?。
不?曾想公孙宴却近前去了?,朝她拱手行个礼,热情?洋溢道?:“这位妹妹,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我看你有些面善呢!”
那紫衣小娘子这才瞟了?他一眼?。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守在公告栏前的那差役便已经上前一步,恶声恶气的开了?口?:“滚!再敢当着老子的面调戏良家女子,就?关你这登徒子进?大牢待上几天!”
那紫衣小娘子听了?,旋即便漠然的挪开了?视线。
公孙宴:“……”
这时候打旁边来了?个几乎看不?出脖颈的胖子,急匆匆把他拉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埋怨他说:“你调戏人家干什么?!”
公孙宴很?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我是真的觉得她们很?面善!”
胖子半信半疑:“开头那娘子头戴帷帽,都?看不?见脸,你也面善?”
公孙宴“哎呀”一声,抚掌道?:“她好冷酷,好无情?,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
胖子又问:“那位紫衣小娘子倒是露着脸,你也见过?”
公孙宴摸了?摸脑门儿,神色疑惑:“不?骗你,真的很?面善——倒真是很?奇怪,这种美人儿,见过一回之后,我没道?理记不?起来啊!”
胖子冷笑?起来:“我看你是碰见个漂亮的就?觉得面善!”
“真不?是!”
公孙宴先?否定了?胖子对自己人品的中伤,又思忖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张玉映回到越国公府,问院子里的侍女们:“娘子呢?”
便有人领着她往书房去:“国公在书房里作画,娘子见了?很?喜欢,在旁边陪着呢。”
张玉映轻轻“哦”了?一声。
乔翎先?前回来,便想着同姜迈说一说包大娘子一事的收尾,说起来,那是他嫡亲的表妹呢,必然也是挂念的。
往卧房里去,却不?见人,再一问,才知道?姜迈是去了?书房。
她遂寻了?过去,进?门打眼?一瞧,便见徐妈妈侍立在侧,姜迈坐在书案前,脊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正执笔作画。
乔翎近前去细看,不?由得笑?道?:“是腊梅哎,你画得真好看!”
青蓝色的晚空,细雨绵绵,红褐色的枝干上点缀着脆黄色的、近乎剔透的花朵,晶莹的雨珠坠在花瓣上要落不?落。
并不?算十分写意?,倒是十分写实。
姜迈低低的咳嗽一声,声音略有些沙哑,微笑?着同她讲:“是正院这边的窗景,只?是这时候花还?没开罢了?。”
乔翎听见一个稍稍陌生的词汇:“窗景?”
外边侍女送了?茶水过来,徐妈妈端过来给她,同时同她解释:“本朝园林造景,讲求一窗一景,推开不?同的窗户,有的能瞧见玉兰花,有的能瞧见海棠,还?有的是湖光山色,那边——”
徐妈妈指了?方向给她瞧:“那边窗户正对着的就?是几株腊梅,再过几个月,就?该开花了?。”
乔翎听得新奇极了?:“好有意?思啊!”
啧啧称奇完之后,又讲了?包大娘子之事给姜迈听。
她说话的时候,姜迈也停了?笔,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等她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很?郑重的朝她致谢:“这回的事情?,实在要多谢太太了?。”
乔翎反倒被他这过于正经的形容搞得不?好意?思起来,马上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回去:“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说:“包大娘子也要叫我一声嫂嫂的嘛,再则,姨母对我多好啊!”
越国公府姜氏其实就?算是勋贵之中比较和睦的人家了?,但这种和睦当中,“礼”占据了?很?大的成分。
姜迈待梁氏夫人很?客气,姜裕对待这位嫡长兄也颇敬重,但真要说是亲昵,却也没有多少。
不?过较之别的人家,这种“礼”占据主导的亲缘氛围,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罗家兄妹几个,却很?有人情?味,往来时亲昵的成分更重。
罗舅父可以把一份堪称厚重的、祝贺外甥成婚的礼物早早托付给远在神都?的妹妹,他压根不?怀疑小罗氏会?借机私吞。
而小罗氏也的确对得起哥哥的信重。
乔翎入府第一天,她就?打发人来问候,还?专程送了?东西,成婚时贺礼也给的很?厚重。
并没有因?为这个外甥媳妇是来冲喜的,而轻看她。
乔翎自己也是在相当和睦的生活氛围中长大的,所?以她喜欢小罗氏,又因?为姜迈待她很?好,所?以她爱屋及乌,自觉替包大娘子出头是应该做的事情?,没道?理收获姜迈如此郑重的感谢。
她手按在姜迈肩头,说:“你要是这个样子,反倒要叫我不?好意?思呢!”
姜迈却说:“如果不?是有你在,表妹那边再如何委屈,也不?会?上门的。”
姨母知道?他身体不?好,是以不?会?情?愿因?为自家的事情?而给他增添烦扰。
而除此之外,一个寿数无多的人,能找他帮什么呢?
等他死了?,越国公府同罗家,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再有所?来往了?。
姜迈说:“你改变了?表妹的一生,所?以我一定要谢谢你。”
徐妈妈在旁听了?,也笑?眯眯道?:“国公说的很?是。倘不?是咱们太太有这么个急公好义、打抱不?平的性情?,即便是包小娘子,也不?会?贸然登门的。”
姜迈也知道?自家老祖声名在外,闻言不?由得莞尔失笑?,声音闲适又温和:“可以说我们太太癫,但是不?可以说我们太太心肠不?好。”
徐妈妈用力附和:“是呢!”
乔翎气坏了?,抓住他肩头的手都?忍不?住用上劲儿了?,同时大声反驳:“也不?可以说你们太太癫!!!”
姜迈笑?的肩膀都?在颤抖,因?而又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他将面前的那副腊梅卷起来,手一抬,递给背后的人:“对不?住,是我的错,姑且用这幅画来给太太赔罪,好不?好?”
乔翎气呼呼的从鼻子里出了?声气,伸手去接那卷轴,手握上去,没等拾起,姜迈却顺势将手往上一抬,轻柔的,覆盖住了?她手背。
那是很?修长,很?好看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是暖的。
乔翎鬼使神差的出了?刹那的神,居然也没有将手抽回。
几瞬之后,姜迈自然而然的将手收了?回去。
乔翎抱着那只?卷轴,却没有多少分量感,反倒是手背上残存的些微香气和余温,这时候好像格外的惹人注意?。
可真要是说些什么吧……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乔翎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一点怪怪的。
可是哪里怪呢,她又说不?出来。
依照她从前的脾气,不?明白的话,就?该问出来的,可不?知怎么,胸腔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在跳跃,制止她就?这件事说什么话似的。
姜迈背对着她,同样缄默着没有说话。
乔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反倒是徐妈妈在旁边瞧见这一幕,心头为之一震。
年轻多病的国公和他同样年少的妻子,性情?又投契,他们应该做一对神仙眷侣的。
可是……
她心头骤然间浮现出浓云一般大朵大朵的悲悯和伤感来。
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应该呢。
张玉映就?在这时候过来了?:“娘子。”
她带来了?杭佐的通缉令。
乔翎暂时从那莫名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接到手里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同样暗松口?气:“还?好,还?好。”
杭佐应该已经出了?京,这回的事情?,总还?算是顺利结束。
她将那张海捕文书收进?袖子里,转而就?听见外边有人来请:“太太,夫人请您过去呢。”
乔翎心想,婆婆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到了?梁氏夫人处坐下,才知道?——哦,承恩公府死了?人,又得去吃席了?!
真晦气!
乔翎一回生两回熟:“我不?去。老东西死了?我都?不?去,年轻东西死了?,就?更不?会?去了?!”
梁氏夫人提醒她说:“上一回不?去,算是不?给承恩公面子——这回不?去,也就?是不?给承恩侯,乃至于刘四郎夫妻俩面子了?!”
乔翎先?诧异了?一下:“承恩侯?”
“对,”梁氏夫人说:“承恩公的爵位已经过了?三代,该降等了?。”
又补充一句:“如今的承恩侯,是承恩公跟大苗夫人的儿子。”
“那也不?去。”
乔翎撇了?撇嘴,说:“承恩公人品很?糟糕,我不?喜欢,不?给他这个面子。”
梁氏夫人笑?问道?:“大苗夫人的面子也不?给?”
乔翎却说:“我估摸着,大苗夫人自己都?未必会?去呢。”
梁氏夫人听得微怔,下意?识道?:“可承恩侯那边……”
乔翎觑着她,道?:“婆婆,倘若是你嫁给承恩公那种人……”
这话都?没说完,梁氏夫人已经以一种出门踩到了?狗屎的脸色,愠怒不?已道?:“癫人,住口?!我不?去刨他的坟他就?谢天谢地吧,还?指望我去给他致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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