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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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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显不自在的在姜迈床边坐下,苍蝇似的搓了搓手:“我今夜只怕……”
她还没有说完,姜迈已经会意过?来,虚弱的一掀眼?帘,语气?倒是很轻快:“我知道,老祖今晚有正经的事情要?去忙。”
乔翎生给这话噎了一下,正待言语,姜迈却已经笑了起来。
他因这一笑而?咳嗽了两声,继而?又说了一遍:“去吧,我没事。”
夜色笼罩在神都上空之际,乔翎协同姜裕赶在神都城门关?闭之前出?城,骑马往东南方向去了。
路上,姜裕告诉乔翎:“开?国功臣们多半随从高皇帝葬入帝陵,倒是后世子孙,除了极少数思念乡土,想要?落叶归根之外,多半都埋骨于此。一代代累积下来,坟茔连绵,占据了十数座山。”
乔翎放眼?去看,便?见东南方向是黑沉沉的一片,宛若深海,偶尔有几点光芒点缀其中,也不甚显眼?。
再回头去望那灯火通明、宛若天宫的神都,倒觉得先前种?种?,俱都是一场梦境了。
她迟疑着道:“我看书上说,前代显贵人家,多有在坟前立庙的,本朝何以……”
姜裕了然道:“那都是前朝时候的风气?了。”
他说:“高皇帝崇尚节葬,早早留了旨意给嗣皇帝,除了日用乃至于亲旧所赠之物,不许带半个钱进皇陵,有此作例,开?国功臣们附从,几百年下来,便?被引为常例了。”
乔翎不由得道:“虽有高皇帝旨意,可嗣皇帝也当真不是凡俗之辈啊!”
姜裕笑道:“那可是太宗文皇帝啊!”
言谈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山下,虽有看顾陵园的官吏和军队戍守驻扎,却不曾主动上前去——毕竟是偷摸来的,怎么敢留下记录呢!
两人寻了个僻静地?方将马拴住,没敢经由大道,叫姜裕在前领路,循着小?径几经周折,往安国公府历代先祖所在的陵园当中去了。
正值中旬,天空中一轮圆月在乌云中半隐半现,将将好照亮了二人前行的路。
姜裕有些庆幸:“倒是免了支起火把来,深更半夜上山,容易叫人瞧见。”
如是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姜裕先在梁氏陵园在郑重的拜过?,这才领着乔翎入内。
乔翎瞟一眼?四遭,奇道:“陵园外居然无人看守?”
姜裕下意识道:“为什么要?有人看守?”
乔翎道:“万一有人来盗墓呢?”
姜裕变色道:“谁敢?这可是神都!”
又说:“底下有卫戍部队驻扎呢,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放肆?”
乔翎若有所思,点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从天上往下看,安国公府的墓园大概是一个层叠的圆环,以第二代安国公为中心,一圈圈向外蔓延开?来。
梁琦华是梁氏族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也是诸多坟茔当中辈分最小?的,她的坟茔并不难找。
乔翎叫姜裕领着到?了一座坟茔前,此时未到?清明,坟上矮矮的生了几株杂草,她随手拔了,注视着石碑上“梁琦华”三个字,再看一眼?墓碑之下的墓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在坟墓里所【看见】的东西,叫她觉得有些诧异……
姜裕起初还能耐得住性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声音,终于忍不住问:“嫂嫂,如何?”
他压低声音问:“坟墓里是否……”
姜裕想问的是,坟墓里是否真的有一具遗体?
乔翎答非所问道:“墓碑上只有‘梁琦华’三个字,却没有生卒年,这不是很古怪吗?且据我所知,本朝父母仍在、又没有成婚的孩子,死后应该是不立碑的吧?”
姜裕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
姜裕只能如实告诉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乔翎眉毛一抬,正待言语,忽然间耳朵动了动,当下拉住姜裕,猫到?了陵园里的槐树下。
姜裕心知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便?也就配合的不曾做声,再过?几瞬,果然听见嫂嫂低声道:“有人来了,还不少呢。”
姜裕会意过?来:“这深更半夜,可不是祭祖的时候。”
“不错,”乔翎义?正言辞道:“深更半夜跑到?坟圈子来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姜裕用力的点头:“不错!”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去看看!”
先前往安国公府陵园处来的时候,是姜裕带路,这回去寻那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反倒换成乔翎带路了。
月亮在这时候隐到?了乌云后,山林中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夜枭的叫声掺杂其中,莫名?的叫人不安起来。
姜裕看她宛如一只灵活的大猫一般在山路和丛林之间穿梭,不时的回头看看自己,心下钦佩不已。
他知道,倘若不是为了等待自己,嫂嫂只怕早就溜没影儿了。
姜裕跟在乔翎后边一路过?去,便?见她在一个凸起的、可以遮挡身影的山坡处趴下了,他心有所悟,悄悄向外张望一眼?,果然见七八个披着黑色斗篷、不辨男女的人正在赶路。
看方向,是往南边去的。
二人隐匿身影,远远的跟了上去。
穿过?几片丛林,再越过?几道坡,途径一条稍显狭窄的岩石缝隙之后,乔翎眼?睛被火光晃了一下,再定睛去看,却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较之先前途径的山林,此处地?势颇为宽阔,水声隐隐,该是一片河谷。
四下里点着篝火,临近山岳的那一侧河谷处停着几辆两人多高的巨大机械,夜色之下,放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群身披黑袍的人正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有的手里捧着书卷对着不远处的山峰指指点点,甚至于生了争执,还有的正将什么东西抽出?地?面——乔翎眼?见着那人将抽出?来的长条状器具往地?上一磕,旋即抖下一整条完整的圆柱形土壤。
这时候她听见姜裕很小?声的在自己耳边说:“无极。”
乔翎一怔:“什么?”
姜裕吓了一跳,赶忙掐她一下,示意她低声:“他们披风上的标志,就是无极,先前神都夜间有恶鬼杀人,好像就是他们干的。”
乔翎明白了:“我去把他们抓起来问问!”
她昂首挺胸,踌躇满志:“他们不过?区区几十人罢了,我们可是有足足的两个人!我从这边包抄,你去堵住他们的后路,优势在我们这边!”
姜裕:“……”
我靠不要?莫名?其妙的带着我打副本啊!
尤其还是这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副本!!!
他赶紧去拉乔翎:“你先坐下——”
然而?却也已经晚了。
只听河谷之中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
继而?便?是兵刃出?鞘的声音。
姜裕惊出?来一头冷汗,几乎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里了,不曾想先前表现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嫂嫂反倒眼?疾手快的将他按坐回去了。
姜裕心觉莫名?,下一瞬却觉宛如太阳降世一般,背后整片天空都被照亮了!
“金吾卫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姜裕心下稍安,却听嫂嫂问:“无极是什么意思?我先前好像听丛丛提到?过?!”
身后明光四射,不时有兵戈声和爆炸声传来,杀机四射,这座小?土丘前却还是风平浪静。
姜裕迟疑了一下,还是认命般的告诉嫂嫂:“无极,是一个被朝廷指为淫'祀的邪'教组织。”
乔翎奇道:“为什么叫‘无极’?”
姜裕道:“他们的名?字来自于一句诗,‘三命皆有极,咄嗟安可保’。这三命,指的便?是上寿、中寿和下寿。其中上寿百二十,中寿一百,下寿八十,寿命有极,他们却叫‘无极’,大抵是渴求长生的意思。”
转而?又道:“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三命’指的是术数意味上的受命、遭命和随命,这就又是另一重意思了。”
乔翎对于“无极”的称谓由来并不很感?兴趣,倒是对于“无极”这个组织本身很感?兴趣:“你说先前的神都恶鬼杀人案,是他们做的?”
姜裕点头道:“金吾卫和羽林卫的联合公文是这么说的,我有在京兆府见到?,所以知晓。”
乔翎又问:“‘无极’这称谓的由来,也是那联合公文上说的?”
“这倒不是。”姜裕告诉她:“是无极的人自己说的。”
乔翎不轻不重的怔了一下:“自己说的?”
“不错。”姜裕知道嫂嫂并非神都人氏,许多神都人耳熟能详的规矩,她都一无所知,是以便?告诉她:“在神都宫城的北面,建有一座门楼,朝臣入宫议事之前,便?在彼处等待,那儿被叫做‘北阙’。而?在北阙之北,另设有一座望楼,两边檐角上悬挂有一块很大的木牌——说起来,那也是高皇帝留下的东西之一。”
高皇帝!
乔翎很感?兴趣的问:“那木牌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裕告诉她:“那木牌悬于望楼之上,离地?有六七十米之高,底下常年有金吾卫戍守,江湖亦或者朝堂、乃至于民间的组织和体系若想名?扬天下,为人所知,都可以在这块木牌上张贴自家的主张和志向,哪怕是意图颠覆朝纲、祸乱天下的那种?也可以……”
“哎?!”乔翎着实吃了一惊:“这种?也可以?!不会被抓吗?!”
姜裕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当然会啊!”
乔翎:“……”
乔翎嘴角不由得抽动一下。
姜裕见状,不由得失笑起来:“那就是一种?公开?的筛选。非得在无法惊动戍守在望楼下金吾卫的前提下登楼,将自家主张张贴出?去,才算是在朝廷那儿挂上号,自觉做不到?的,就别丢人现眼?了。”
乔翎若有所思:“贴什么都行?”
姜裕纠正她,说:“非得是一个至少两人及以上成员、且有着行事纲领的组织,才能去贴,不能乱贴的。”
乔翎很感?兴趣的问:“那要?是有人去乱贴呢?”
姜裕神色稍稍严肃一点:“寻常之辈,是无法避开?驻扎在望楼下的金吾卫的。”
乔翎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不寻常之辈呢?”
姜裕觑着她的脸色,很郑重的告诉她:“会被视同于对朝廷的挑衅,被中朝追杀到?死。”
乔翎咋舌:“这么凶!”
略一思忖,她战术后仰:“有没有胡乱贴了,但是没有被中朝抓起来杀掉的?”
姜裕为之默然,片刻之后,他说:“一个都没有。”
很快他又说:“嫂嫂,我劝你遵纪守法……”
乔翎像只招财猫一样摆着手慈祥的笑了起来:“嗨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怎么可能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呢!”
姜裕警惕的盯着她:“你发誓!要?是撒谎,你吃的鱼脍全都有虫!”
乔翎勃然变色:“姜裕,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姜裕听完就知道她是贼心不死,只觉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身后的喊杀声还在继续,他却仿佛已经听不见了,正意欲劝说几句,却见嫂嫂忽的变了脸色,看向北方,神情带着点惊奇,轻轻“咦”了一声。
姜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一无所觉。
这时候乔翎握住他手臂,抬手在他肩头某两处穴位上点了两下,姜裕只觉得耳朵里忽然间灌进去一阵风似的,七窍瞬间都清明了,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清亮的笛声……
姜裕心下惊骇不已!
上山来搜寻踪迹,却意外撞上了无极的人,就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居然还撞上了金吾卫的围剿现场!
这也就罢了,这笛声又是怎么回事?
听声音,仿佛还是从北边墓园处传来的。
这边杀声震天,火光连绵,墓园那边不至于一无所觉,又是谁在彼处吹笛?
姜裕惊骇之余,更好奇于嫂嫂的来历——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寻常人!
他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吹笛的是敌是友?”
乔翎不答反问:“咱们家跟金吾卫关?系好不好,有没有靠得住的关?系可以走动?”
姜裕茫然道:“啊???”
下一秒他就被人猛地?按到?地?上,紧接着火把直接怼到?了面前去:“此处还有两个贼人!”
姜裕不可置信,惨叫一声:“啊!!!”
又去拿乔翎。
乔翎却像只灵活的大猫一样,轻巧跳走,避开?了伸过?来的那只大手。
同时大喊一声:“我们才不是贼人!”
姜裕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情知紧急之下容易生出?误会来,所以被按倒之后,并不曾剧烈反抗。
这会儿听乔翎言语,他便?待自报家门,嘴巴刚要?张开?,就听四下里陡然寂静下去。
原先围上来的金吾卫士卒肃然退到?两边,紧接着,一道阴影落到?他面前,稳稳停住。
“姜二公子?”
来人摆了摆手,按住姜裕的人便?会意的将他松开?了。
姜裕活动一下几乎被按到?脱臼的手臂,苦笑着向来人行礼:“原来是国舅。”
再看向目瞪口呆、如一只野猴似的蹲在石头上的乔翎,愈发无奈的道:“嫂嫂,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少国公——朱皇后的胞弟。”
来人向乔翎微微颔首:“朱正柳。越国公夫人有礼。”
乔翎先前听梁氏夫人说过?,朱皇后曾经是神都第一美?人,朱皇后之后,神都第一美?人的美?誉便?落到?了朱皇后的妹妹朱三娘子身上,朱三娘子出?嫁之后,才是张玉映与?邢国公之女并驾齐驱。
往淮安侯府去赴宴的时候,她也曾经见过?定国公夫人,因而?遥想过?朱家两位娘子的风华绝代,可是今日见了这位国舅,才惊觉或许还是遥想的过?于寡淡了。
朱正柳一语结束,她足足怔楞了三个呼吸的空档,才跳下石头,还礼道:“原来是国舅当面。”
朱正柳点一下头,继而?道:“深更半夜,在下率领卫戍清缴淫祀邪徒至此,越国公夫人与?姜二公子来此,又是有何贵干?”
其实是来看坟的。
只是……能不能实话实说还在其次,就算是真的说了,也没人会信吧?!
姜裕转头看乔翎,战术挠头:“啊这……”
乔翎转头看姜裕,战术挠头:“啊这……”
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非静止画面.jpg】
终于还是朱正柳出?声打破了沉默:“二位若是无从解释的话,在下只怕要?请你们往金吾狱去坐一坐,再使?人往府上去请太夫人来聊一聊了。”
乔翎听得毛骨悚然,悄悄同姜裕道:“婆婆要?是知道我们偷跑出?来,最后还进了监狱,说不定真的会杀了我们!”
姜裕默然几瞬后道:“嫂嫂,自信点,把‘说不定’去掉吧。”
乔翎:“……”
在此关?头,二人却见对面朱正柳脸色微变,原本持刀侍立在左右警戒的金吾卫也显露异样,心知是有了变故,齐齐转身去看,又不免齐齐怔在当场。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人,更不知来人已经在此呆了多久。
月亮在云层中半隐半现,夜风幽微,一抹深紫在空气?中浮动,冷肃威仪,神秘莫测。
姜裕毕竟是公府子弟,见过?世面,情知这是一位来自中朝的紫衣学士,赶忙躬身行礼,同时心下惊疑不定——无极到?底意欲何为,金吾卫也就罢了,竟还惹了一位紫衣学士莅临?
又担忧嫂嫂不知轻重,说出?什么冒昧的话来,想要?开?口提醒,视线扫过?去,却见嫂嫂正注视着那位紫衣学士,眉头几不可见的蹙着,神色有些古怪。
姜裕见状,便?踯躅着没有开?口。
乔翎却很快就笑开?了:“学士有礼。”
那位紫衣学士的目光隐藏在黑纱之后,难以辨别息怒,闻言也没作声,手中持一管玉笛,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算是致意。
继而?同朱正柳道:“只是赶得巧了,叫他们走吧。”
是个女子的声音。
朱正柳颔首应了,目光在乔翎身上打个转,单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那叔嫂二人离开?。
姜裕见状暗松口气?,庆幸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又巧合的乱局,不曾想再一转眼?,却见嫂嫂居然朝着那位紫衣学士去了!
他惊得魂飞天外,不由得叫出?声来:“嫂嫂!”
乔翎笑着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姜裕没有品出?这动作当中所蕴含的意味,却听见了嫂嫂的声音。
乔翎近前去,再次行了叉手礼后,很客气?的问:“这位学士,我可不可以看一看您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
别说是姜裕,朱正柳都为之惊诧起来。
那紫衣学士沉默的注视着她,乔翎保持着礼貌问询的姿态,同样专注的看着她。
终于,那紫衣学士身上摘下了腰间所佩戴的那块玉佩,伸手递了过?去。
乔翎不意真的能够看到?,赶忙连声称谢,双手接住拿在手里端详过?了,重又双手递还回去:“多谢学士!”
那紫衣学士将玉佩接到?手里,却并没有将其系回腰间,只是维持着缄默的姿态,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
这一回,乔翎很识趣,也很麻利的道了告辞。
叔嫂二人无需遮掩,沿着大路往山下去。
姜裕忍不住道:“嫂嫂,你好大胆,居然敢索要?紫衣学士身上的玉佩!”
乔翎饶是心有所思,也说:“我是在请求她给我看一看呀,又不是抢,人家要?是拒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姜裕想了想,不由得道:“也是!”
只是易地?而?处,他多半是不敢如嫂嫂那般做出?那个请求的。
想到?此处,不免又惊奇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见紫衣学士说话!”
乔翎饶是先前听梁氏夫人说过?中朝的种?种?奇妙之处,此时听了,也不禁觉得稀罕:“你先前从没有遇上过?他们?”
姜裕道:“倒是远远的见过?几次,但是听紫衣学士说话,却还是头一遭!”
开?了这个头,少年人的好奇心便?打不住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嫂嫂,你说无极的人聚集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居然引出?了一位紫衣学士!”
又说:“你注意到?没有?那位手里持着一支笛子——先前吹笛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只是她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在陵园里吹笛呢?”
今夜出?门,乔翎解决了心里存在的几个疑惑,可也是因为今夜这趟出?门,反倒叫她心里又添了新的疑惑……
虽是如此,但她也很认真的回答了姜裕的问题:“我猜测,那位紫衣学士或许是在祭奠着谁。”
别的就不再提了。
今夜金吾卫清缴淫祀,必然是要?开?一道城门的,叔嫂二人到?山脚下去稍一打听,便?知道了是哪处门户。
骑着马各怀心思的走着,冷不防姜裕“哎呀”一声:“叫无极的事情一打岔,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乔翎心下好笑,嘴上却道:“过?几日吧,今夜的事儿说不定会传到?婆婆耳朵里去呢,叫她知道,咱们俩怕都没好果子吃!且先静待些时日,再作计较。”
姜裕情知她说的有理,便?也就点头应了。
乔翎骑在马上进了城,却没急着回越国公府,差了姜裕回去,她摩挲着怀里的那件东西,掉头往西市最大的那件当铺去了。
账房先生原本已经睡下,半夜里心有所感?,清醒过?来。
打眼?一瞧,就见乔翎缩着脖子蹲在窗台上,如一头迷惘的猫头鹰,困惑的眨巴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
他伸手从床头摸了那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镜戴上,看着她。
乔翎说:“我今晚见到?了一位中朝学士。”
账房先生说:“噢。”
乔翎说:“那位中朝学士腰间有一块玉佩。”
账房先生说:“噢。”
乔翎顿了顿,才说:“有件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
账房先生说:“什么事情?”
乔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提着拴住它的丝绦,亮给账房先生看:“我往神都来的时候,老头子给了我一块玉佩,形制跟那位中朝学士佩戴的那一块很像,但是又不完全相像。”
账房先生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乔翎摩挲着玉佩上的纹样,若有所思:“中朝学士佩戴的那一块上有个‘北’字,我这一块上,写?的是‘南’。”
朱正柳行走在崇勋殿的廊道上。
穿过?几道回廊,终于叫近侍引着,来到?了圣上面前。
他行礼之后,稍显迟疑的告诉圣上:“今夜一切顺利,只是途中遇到?了一位紫衣学士。”
圣上的声音自珠帘之后平淡的传来:“哪一位紫衣学士?”
朱正柳道:“是桂家的三十娘子。”
圣上便?“哦”了一声,说:“只是赶得巧了。”
只是赶得巧了。
不久之前,桂家的三十娘子也是这么说越国公夫人叔嫂二人的。
现下,这句话又从圣上口中说出?来了。
因为这重合的一句话,朱正柳短暂的犹豫几瞬后,又道:“今夜在固安原,也遇见了越国公夫人和姜家的二公子。”
圣上略有些诧异的“啊”了一声:“越国公夫人!”
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重又说了一遍:“越国公夫人啊。”
朱正柳道:“三十娘子待越国公夫人,好像有些不同。”
圣上笑着告诉他:“越国公夫人在中朝养到?周岁,才被送到?南边去的,在三十娘子面前有些香火情,也不足为奇……”

去的时候肚子里有多少不解,离开时一个都没有少。
紫衣学士们所佩戴的玉佩,形制居然同老头子给她的那一块差不?多!
只是紫衣学士那块玉佩上书就的是一个“北”字,而她那块玉佩上?所镌刻的,却是一个“南”字……
乔翎倏然间?意识到,或许紫衣学士玉佩上?的那个“北”字,并不?是指北门?学士,而是相对于自己这块玉佩上?的“南”字的、一种派系上?的区分!
如此说来,自家?同紫衣学士们,岂不?是存在着?某种很深的渊源,乃至于曾经列属于同一个体系?
甚至于直到如今,南北两派都保留着?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否则自己也好,账房先生和栗子婆婆也好,怎么可能在神都畅通无阻的行事?
北派的中枢在神都,以?北尊为首,北门?学士为附属,同神都乃至于当今皇室紧密结合——乔翎尤且还记得梁氏夫人说过的话,北尊扶持过四代帝王!
而南派的中枢似乎在帝国之南,他们掌控着?窦后和太宗文?皇帝的后代——可是好像没听说有一位南尊啊?
如此偌大的组织,怎么会没有一位领袖?!
哎,等等!
乔翎摸着?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佩,鬼使神差的想,我这块跟北门?学士手里的那块只是很像,可形制上?并不?完全一样呢!
她又想,北门?学士身上?有一块玉佩,那北尊身上?有没有?
那块玉佩,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方才那位紫衣学士……
乔翎犹疑着?想,她好像认识我呢!
靖海侯夫人屏退了诸多侍从,悄声同母亲提起日前自己已故的婆母忌日时候,定国公夫人说的那句话来。
不?必忌惮皇长子。
定国公夫人好像很笃定,皇长子无法坐到那个位置上?!
难道说,定国公府居然有着?足以?左右皇室储位的能力?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是因为什?么呢?
昔年威震朝野的唐红彼时正手持剪刀,如世?间?任何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妇人一般,神情?随意地?在修剪桌上?的插花。
听了女儿的话,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定国公夫人既说,你听着?也就?是了。”
并不?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
靖海侯夫人见母亲如此反应,便料定这其中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定国公夫人所说诚然为真?!
她心下实在惊骇:“母亲,难道说定国公府——”
唐红剪掉了瓶中稍显扭曲的那朵百合,仔细端详一会儿后,终于放下了剪刀。
她说:“在无力置敌人于死地?的时候,就?显露出仇恨的神情?来,这是很愚蠢的事情?。德妃当年,恰恰做了这样一件愚蠢的事情?。”
靖海侯夫人起初怔楞,几瞬之后,便明白过来:“您是说,德妃因为朱皇后间?接杀死了她的父亲而深深衔恨……”
唐红微微颔首。
德妃腹中的孩子还没有落地?,便先一步接到了父亲的死讯,心头?滋味可想而知,待到腹中皇嗣落地?,又是长皇子,其扬眉吐气,乃至于志得意满,便都是可以?预料的了。
那时候,宫内传闻,德妃私下里同心腹密语,若来日我儿践祚,必杀定国公府满门?,以?雪昔日之恨!
这话是不?是德妃所说,尚且待定,但细细追思德妃往日言行,倒的确是她可能会说出来的话。
起码,很符合她的性情?和头?脑。
谣言一经传出,德妃便知不?好,立时往朱皇后处去?请罪。
朱皇后却没有见她,而是去?见了圣上?。
帝后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而唐红彼时作?为宰相,却很清楚。
太后娘娘不?无唏嘘的提起这件事来——太过于愚蠢的人,往往在不?明所以?的时候,就?稀里糊涂葬送掉了自己的希望。
靖海侯夫人记忆里的朱皇后,却又与今日听到的迥然不?同了。
循着?母亲的话,她不?由得道:“圣上?,很看重朱皇后的意思呢。”
毕竟彼时皇长子新生,贤愚未定,圣上?却因为朱皇后的一席话,而愿意将其踢出帝位的继承名单。
唐红站起身来,将那只花瓶摆到靠窗的桌案上?:“当今与朱皇后,本来就?是合作?者,他们的婚姻,是定国公府从皇室获得的补偿之一——你该知道,朱皇后之前,从没有定国公府的女儿做过皇后,甚至于连做过皇子妃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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