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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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侯夫人惊疑不?定:“据说,高皇帝功臣之中,有几家?曾经与高皇帝结为异姓兄弟,为了这层拘束,所以?这几家?并不?与皇族通婚,我原以?为定国公府也是其中之一……”
唐红默然片刻,倏然间?笑了起来。
其中意味难辨。
朱皇后。
靖海侯夫人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一个故去?多年、风华绝代的女子,却在多年之后,在她心头?掀起了一场呼啸的风暴,多年前一只蜘蛛在宫廷之内吐出的蛛网,绊住了多年之后的她。
靖海侯夫人不?由得蹙起眉来,向母亲问?:“朱皇后入主中宫,乃至于所谓皇室给予定国公府的补偿……”
唐红不?知想起什?么,同样蹙起眉来。
许久之后,她苍老的声音当中隐约显露出几分恍惚来:“定国公府想要通过给予朱皇后【国母】的身份,来获得一种可能,只是这种尝试最终失败了。对此,皇室也是很惋惜的。天后曾经意味深长的同我说过,朱皇后,是接近于完美的……”
第二?日清晨,越国公府。
乔翎踮着?脚,没发出一丝声音,悄咪咪的溜回了正房。
张玉映守在外边,见状就?晓得她昨夜不?定是做了什?么不?愿叫人知道的事,便往院子里去?悄悄捏住了金子的嘴,免得这条小狗叫起来,叫其余人注意到。
内室里姜迈大概早就?醒了,只是没有起身,正枕着?手臂,侧躺在塌上?,见她回来,便问?了句:“哟,恭迎老祖回房。老祖昨夜如何?”
乔翎说:“很好。”
想了想,又觉得姜迈虽然常年不?出门?,但知道的东西却未必会比她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从前见过紫衣学士没有?”
姜迈点头?:“见过。”
乔翎觉得有些稀奇,但是并不?十分稀奇,于是又问?:“你听见过他们说话吗?”
不?曾想姜迈居然又一次点头?了。
他说:“听过。”
乔翎惊奇极了:“你平日里都很少出门?,怎么会有机会听见紫衣学士说话?”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会意到姜迈是在什?么时候听见紫衣学士说话的了!
乔翎很懊恼:“对不?住,我说话不?过脑子……”
姜迈摇了摇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继而道:“我的父亲、前任越国公是在家?中亡故的,那时候我也在他的病床前,在中朝学士的见证之下,他将爵位传袭给了我。”
乔翎不?好意思的“噢”了一声:“这样。”
姜迈也没说什?么,只是觑着?她。
到最后乔翎都觉得别扭了,躺到塌上?去?,顺手将被子往上?一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别装。”
姜迈声音虚弱,含着?几分笑意,说:“趁我如今还有精神,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还是尽早开口为好。”
乔翎麻利的“嗳”了一声,旋即道:“你见到的那位紫衣学士,身上?也配有玉佩吗?”
姜迈掩着?口咳嗽一声:“晚点我画给你看。”
乔翎担忧的皱起一点眉头?来:“我给你开的药,你吃过没有?怎么还是不?见好呢。”
姜迈张口欲语,外边冷不?防有人来禀:“太太,夫人那边传话,请您过去?一趟呢!”
乔翎下意识就?想到昨晚的事情?上?去?了——难道婆婆知道了?
再叮嘱姜迈几句,她赶忙往梁氏夫人处去?了。
厅外梁氏夫人养的那只狸花猫正在喝水,大抵是听见脚步声了,扭头?敏锐的看乔翎一看,许是觉得她没什?么威胁,便重又将头?埋到了那个精巧的水盆里。
乔翎趁它不?备,悄悄伸手摸了一把。
滑滑的!
触感跟小狗截然不?同!
狸花猫莫名其妙被路人摸了一把,颇觉愤怒,尾巴都竖起来了:“喵!”
乔翎嘟着?嘴,殷勤的笑:“嘬嘬嘬~小喵喵~”
狸花猫:“……”
狸花猫愈发恼火的瞪着?她,看起来倒是有些像人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转了个头?,钻到花木丛中去?了。
乔翎有些惋惜:“怎么走啦?”
这会儿却听见不?远处婢女们的问?安声隐约传来。
她扭一下头?,正瞧见姜裕打帘子后边出来,轻巧的朝她眨一下眼,转而出了门?,原本提着?的那颗心便安了。
再到梁氏夫人面前去?一听,才知道原来三日之后,便是大公主三十岁的生辰。
“大公主虽然已经开府,但平日里还是住在宫里的,往年生辰的时候,都是在王府庆贺,今次是整生日,圣上?发话,要在宫里边办,咱们家?既属勋贵,也算是半个皇亲,当然是免不?了得列席的。”
乔翎对大公主的印象很不?坏,听罢当然没有异议,只是难免说:“圣上?真?是很看重大公主呢。”
梁氏夫人扫她一眼,多提了句:“向来只有储君做寿,才能有这种体面的,你心里边有个分寸,便也是了。”
乔翎应了声,看梁氏夫人没有别的吩咐,便待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正赶上?有侍从捧着?托盘过来,上?边摆的却不?是什?么器物,而是一封倒扣着?的书信……
为什?么要遮掩住信封正面的题字,将其倒扣过来?
乔翎心头?一突,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文?思殿。
因着?今次大公主的生辰是在宫里边过,宴请哪些宾客,便不?再是大公主这边自己的事情?了。
大驸马前几日拟定了宾客名单送到监正处,很客气的请其过目,看是否有须得删减之处,原以?为只是走个形式——大驸马自诩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哪知道真?的收到回函之后,却发现?监正又在名单上?添了一个人。
那位在京为质的繁国世?子。
大驸马眼皮一跳,意会到了这个名字之后所蕴含的意味。
他当然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监正私心为之,必然是得到了圣上?的授意。
出神许久之后,大驸马不?由得苦笑起来。
他将这消息告诉大公主,大公主也是一怔,继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失笑:“三省的反应真?是不?慢……”
繁国王女或许存了一点什?么心思,又或许没有,不?过对于三省来说,这并不?重要。
甚至于都没有费心出招的必要。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所谓精妙的招式都是不?堪一击的。
我们可以?用繁国王女诞下的有着?两国皇室血脉的孩子来鲸吞繁国,也可以?更犀利无情?一点,索性叫繁国世?子给大公主做个侧室,让公主以?妻主的身份,代替繁王世?子遥领繁国。
只是如此一来,便将大公主与大皇子之间?的矛盾翻到明面上?来了啊……
政事堂里,宰相们也曾经因此产生过讨论。
尚书左仆射柳直道:“大皇子娶繁国王女,大公主纳繁国世?子,姐弟俩倒是有了些针锋相对的意味,只恐天家?有骨肉失和之嫌。”
中书令俞安世?听后面露哂色:“难道从前这姐弟俩没有针锋相对过?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都承受不?住,那还争什?么?趁早收收心颐养天年去?!”
另一位中书令卢梦卿和侍中唐无机也都认可俞安世?的说法。
是以?上?奏过去?,此事就?此敲定。
消息传到大皇子府上?去?,惹得府上?三个正经贵人都乱了心神。
大皇子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没有珍惜到手的先机。
又难免埋怨王妃——要不?是你压着?不?许侧妃生育,大公主哪会有眼下的机会?!
大皇子妃自己也懊恼呢——皇子妃哪比得上?皇后?
要是为了跟一个贱妾怄气而丢了国母的位置,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三人之中,侧妃夜柔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震惊与愤怒退去?之后,转而上?涌的是身在笼中的浓重悲凉与远离故国、为人鱼肉的耻辱感!
我也就?罢了,王弟他是繁国的世?子,将来是要做繁王的啊!
阮朝居然如此傲慢,又如此轻描淡写的决定了他的命运!
她按捺住心头?的凄凉,使人告知大皇子妃之后,驾车前往繁国世?子居住的府邸去?。
侍从世?子往神都来的繁国官员到门?前来迎接她,口中说的是流利的阮朝官话,身上?穿的是阮朝服制,除去?那张明显带有繁国气息的白皙面孔,他身上?属于繁国的痕迹,都已经被荡然无存。
不?只是他,别的官员也是如此。
夜柔原先有很多话想说,有许多压抑不?住的情?感想要倾诉,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她悲哀的动了动嘴唇,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反倒是侍从世?子的官员低着?声音,怕被别人听见似的提醒她:“公主已经是阮朝亲王的妃子,就?应该遵守阮朝的风俗,怎么能穿着?裸露肩膀的衣服招摇过市?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一连用了两个阮朝的成语,他觉得自己这一席话说的漂亮极了!
夜柔满心悲凉:“这是我们繁国的衣服啊……”
那官员便将眉头?皱起来一点,不?赞同的说:“可您已经是阮朝的人了,不?是吗?”
夜柔微微低头?,掩住了眼底神色:“过几日,王弟要进宫去?恭贺大公主的寿辰……”
官员脸上?显露出荣耀的神色来:“公主原来已经知道了吗?世?子很高兴——他很可能有幸侍奉阮朝的天子呢!”
末了,他又说:“当然,您也是繁国的希望之一。”
夏末的轻风好像一把钝掉了的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割着?夜柔的心。
她戚然的牵动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夜柔没了去?见弟弟的心情?,转身欲走。
那官员却叫住了她。
他说:“公主,现?下这样有什?么不?好呢?繁国地?域偏僻,气候酷热,那里的人像是野兽一样愚蠢,没有蒙受过文?明的教化,而阮朝却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高高在上?!”
“他们的士兵比繁国山间?的林木还要多,挥一挥衣袖洒出的汗水,便足以?淹没繁国的王都,他们是这样的强盛,又愿意善待我们,改变我们,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我大概能够明白您的心思,只是实在无法理解,世?子也无法理解——您现?在安享富贵,荣耀万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夜柔猝然回过身去?,双眼通红的紧盯着?他!
她压低声音,一字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阮朝再如何强盛,也不?是他们公然到繁国去?驻军,烧杀劫掠的理由!”
“知足?我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送到这里,像一只稀罕的鸟雀一样被那些神都贵人观赏,你叫我知足?!”
眼泪无声的蔓延出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神都城里,起码有十万繁国女奴,路上?死掉的更是不?计其数,你难道一点痛心之情?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夜柔哽咽难继:“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繁国女奴呢……”
越国公府。
乔翎叫张玉映悄悄关注着?梁氏夫人的动向,哪知道盯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到最后乔翎自己也纳闷了,难道是我想错了,那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信?
如是到了傍晚时分,将要用晚膳的时候,张玉映稍显匆忙的过来,告诉她:“梁氏夫人已经用过了晚饭,说是有些头?疼,早早歇下了。”
乔翎明白过来——如若没出意外的话,今晚梁氏夫人大概会出去?一趟。
且大概率不?会带上?侍从。
乔翎有点不?放心。
她想跟出去?看看,以?防不?测。
姜迈早早就?躺下了,正就?着?灯光,歪着?身体看书,她探头?进卧房里——盯.jpg
姜迈瞟了她一眼,终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下:“老祖万福,老祖且去?忙吧。”
乔翎嘿嘿一笑,朝他眨巴一下眼,利落的合上?了门?。
她头?戴斗笠,牵了匹马,在离梁氏夫人处最近的那处偏门?蹲守了一刻钟,果然见梁氏夫人骑着?马同样头?戴斗笠,从那边出来。
乔翎悄悄的跟了上?去?。
彼时日落西山,残霞凄艳,天际只剩下一线红橙,半丝风也无。
梁氏夫人一路往神都城外去?,乔翎自然紧紧跟上?,暮色渐浓,视线自然受阻,她暗叫不?好!
逐渐就?要脱离官道,行人渐少,且这边地?势极为平坦,再跟过去?,很难不?被发现?。
乔翎不?得已找了家?官道旁的茶肆,往后边马厩将马拴住寄存,转而循着?梁氏夫人所往的方向追去?——好在现?下是夏末,树木葱郁,总算还可以?勉强遮身。
只是这一来一往,耗费的时间?便久了,等到她远远望到梁氏夫人的身影时,四下里几近于伸手不?见五指。
梁氏夫人短暂的勒马停住,点起火把照明之后,继续往更深的山中去?。
乔翎一路提气,紧随其后,又不?知走了多久,前边那点火光终于停了下来。
她稍觉惊奇的发现?,循着?此地?再往东行个三四里路,便是昨夜她与姜裕曾经去?过的固安原了!
惊奇只是转瞬功夫,前方有说话声隐隐传了过来,只是山中草木茂盛,距离又远,听不?真?切。
乔翎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一点,终于听见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的日子可真?是风光啊,梁琦英!”
“我要的钱呢,你带来了没有?!”
梁氏夫人声音很低的说了句什?么。
那男人便冷笑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好容易抓到一头?肥羊,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快点拿出来!”
他不?怀好意的催促道:“如若不?然,整个神都都会知道你是个曾经与人私奔的破鞋——”
最后一个字说完,乔翎甚至于还没有来得及皱起眉头?,便听一道兵刃穿透人体的声音钝钝传来。
几只飞鸟从林中惊起!
梁氏夫人面无表情?的归刀入鞘,继而半蹲下身去?,在那死人身上?翻找起来。
什?么都没找到。
她因而微微蹙起眉来,神情?中显露出些许淡薄的疑惑。
几瞬之后,她很快定了主意,从马匹的行囊袋当中取出一瓶火油放在袖中,转而又拖着?那死人的尸身,往四下里稍显平旷的地?方去?。
那男人很重。
死了的人更重。
她拖得有些吃力。
这时候倏然间?从身旁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那死人的另一只胳膊。
梁氏夫人悚然一惊,瞬间?汗毛倒竖,机械式的扭头?去?看,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她错愕不?已,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乔翎单手拽住那死人,一边拖,一边用那双瞪圆了的眼睛同梁氏夫人对视着?:“婆婆,你要说谢谢大乔!”
梁氏夫人嘴唇微张,然而什?么都没有说。
她快走几步追了上?去?,重又拉住了死人的另一只衣袖。
乔翎急了,跺一下脚,用力重复道:“快点说谢谢大乔!”
梁氏夫人没搭理大乔。
她面?无?表情的从衣袖里取出那瓶火油,倒在那死人的头脸、乃至于身上其余地方?,最后吹亮了火折子,将其丢了下去?。
然后她气势汹汹的问乔翎:“谁叫你跟着我的?!”
乔翎:“……”
乔翎立时就把伸着的脖子缩了回去?。
梁氏夫人又气势汹汹道?:“你在监视我是不是?!”
乔翎于是就把脖子再往下缩了缩。
梁氏夫人还说:“你知不知道?,谁都有不想叫人知道?的事情,就像你不想告诉我你的来处一样??!”
乔翎简直要钻到地下去?了。
梁氏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眼见着火焰在那死人身上升腾起来,终于动了动嘴唇,心下五味俱全的说了句:“谢谢你。”
乔翎反倒有些茫然了:“啊?”
梁氏夫人低着头?去?牵了马,说:“走吧。”
又问乔翎:“你的马呢?”
乔翎缩着脖子,瓮声瓮气道?:“……在城外。”
梁氏夫人为之默然几?瞬,转而动作敏捷的上了马,又伸手?拉她到自己?身后同乘。
久久无?言。
终于,乔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人……当初,是不是小姨母她……”
梁氏夫人声音有些黯然:“不要问了。”
她重又说了一次:“不要问了。”
乔翎坐在她身后,只能听见梁氏夫人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面?容,可即便如此,也能够感知到她身上仿佛凝成实质的伤怀。
“对不起啊,”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想去?窥探你的秘密,我只是有些担心,怕你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也怕那个人背后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
乔翎歉然的挠了挠头?,“唉”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道?:“我也知道?,我是有点爱管闲事。”
梁氏夫人硬梆梆的说:“你知道?就好!”
乔翎不由得叫了一声:“婆婆!”
梁氏夫人轻哼一声,二人骑乘的那匹骏马稳步向前,带起的夜风吹动了她的帷帽,叫那轻纱抚在乔翎脸上。
她声音压低,如同此时山间的轻风:“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乔翎听她开口致谢,反倒不自在起来,扭捏的应了声,再没说话。
梁氏夫人也没再言语。
二人缄默着折返回官道?上,梁氏夫人勒住缰绳,放慢速度,带乔翎去?寻她的那匹坐骑,不曾想却遇上了一个意外。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乔翎有点不高兴了,同那店家说:“我给了你们保管费的,结果就这么短的功夫,连一个时辰都没有?你们跟我说马没了?!”
店家苦着脸说:“娘子容禀——您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又来了一伙人,里头?有条汉子,道?是来时伤了马,急着寻一匹来替换,赶巧您那匹马在外边吃草,他一眼就相中了!”
乔翎怒道?:“那可是我的马,他凭什么去?相?!”
店家继续告饶:“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呀,一匹马可不便宜,我们如何也担待不起这样?的干系,那汉子便将他自己?的那匹伤马留下,另给了些买马钱……”
说着,双手?递了钱袋过去?。
店里的伙计牵着一匹伤了腿的马躬在一边儿?,蜷缩着脑袋,直往这边张望。
那匹马也在看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伤得厉害,损了身价,一双眼睛里透着凄惶和惧怕。
乔翎的态度很坚决:“说破大天去?,也没道?理不问自取的牵走了我的马!”
她问店家:“那伙人往哪边儿?去?了?我找他们去?!”
店家自觉好声好气的说了半天,见这娘子油盐不进,终于恼怒起来,冷了脸色:“人家都给了钱了,娘子再去?买一匹来,又会如何?且人家还多饶了一匹伤马在这儿?——过段时日这匹马修养好了,也是能卖出价钱来的!就算是杀了吃肉,也能宰出来百余斤!”
他打个眼色,那牵马的店伙计便上了前,店家接过缰绳胡乱往乔翎手?里一塞,摆摆手?赶她离开:“快走吧,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你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快走,快走!”
“少给我装糊涂!”
乔翎勃然大怒:“我花钱办事,把马委托给你,你却搞丢了,凭什么三?言两语就要打发我走?!”
“那群不知所谓的王八蛋,我一个都不认识,凭什么一句话都不同我说,便牵走我的马?!”
“你无?非就是得了他们的赏钱,又觉得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即便心有不满,也不敢同你们闹起来,所以才欺负我罢了!至于那群抢走我的马的王八蛋——他们怎么不去?官家驿馆抢马,偏要到这茶肆来抢?无?非也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欺软怕硬罢了!”
店家原本?是觉得一个小娘子好糊弄,也好打发,才偷偷卖掉了她的马,顺带着扣了一些油水,不曾想却遇上了个难缠的,口齿犀利,关键是还得理不饶人!
不就是一匹马吗!
又不是没给她钱,怎么这样?纠缠不休!
东风压倒西风,他只得按捺住心内不忿,强笑着捧了一杯茶出来:“这事儿?是我们办的不妥,在此给娘子赔罪了……”
乔翎才不吃这一套,当即便道?:“那伙人到底往哪儿?去?了?说!”
店家实在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这泼辣的小娘子毕竟只有一个同伴,那群半抢半买夺马的人可有一群呢!
这要是给说出去?,他们再来找麻烦,岂不还得自己?担待着?
店家眼珠一转,便待胡乱说个反向来糊弄过去?,不曾想乔翎先一步冷笑起来:“城门?已经关闭,我不信他们有本?事敲开,一行人离开的时间又不算太久,总能寻到踪迹的,要是找不到,我回来砸了你的摊子!”
店家听得面?露怨愤,正欲开口,却听有道?声音斜插了进来:“哎呀,真是好大的威风!神都的贵人是多,张口就要砸人家摊子,只是贵人怎么也给拦在城门?外了?看起来也不怎么贵啊!”
紧接着,便听一阵哄笑声传来。
梁氏夫人牵着马在茶肆外等待,闻言不由得冷冷看了过去?。
却见打头?是个穿天青色圆领袍的年轻郎君,脚踏黑靴,腰束玉带,端是风流俊雅。
身后侍从替他牵着马,再之后,却是几?个身量剽悍的劲装扈从。
脸很生?。
对于梁氏夫人来说,脸很生?的意味就是,这不是个要紧人家的子弟,否则她总该识得的。
只是此时此刻,凭着她跟大乔一起毁尸灭迹的交情,就算是个脸熟的人,也没由头?与他客气的!
只是梁氏夫人还没来得及言语,那店家已经长叹了口气,蔫眉耷眼,一脸寻到了知己?和诉苦途径的委屈:“这位郎君说的真是公道?话!我们本?就是小本?买卖,赚几?个辛苦钱罢了,怎么跟人纠缠的起呢……”
那边乔翎却已经哭了起来,冲那郎君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掀起帷帽,用手?背胡乱擦了下脸,哽咽起来:“那匹马,那匹马是我阿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啊,现?在却被我搞丢了……”
她放声大哭,委屈至极!
店家愣在当场。
那年轻郎君也愣住了:“这……”
于是他转而又去?责备那店家:“不怪人家要砸你的店,你把人家那么宝贵的马给弄丢了……”
这话都没说完,乔翎已经叉起腰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什么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听人颠三?倒四说几?句话就赶忙调转船头?,脑子不好使,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流口水去?,在这儿?丢人现?眼、装什么青天大老爷?!”
年轻郎君猝不及防,呆在当场。
乔翎已经叉着腰,麻利的又朝他啐了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砸他的摊子吗?清楚谁对谁错吗?莫名其妙就冲过来主持公道?,哟吼,可把你给厉害坏了吧?你可真是正义凛然、断案如神呐!”
又冷笑道?:“只可惜这里不是大理寺,也没有戏台子,不然你涂个花脸唱上几?段,姑奶奶听高兴了,说不定真赏你几?个钱呢!”
那年轻郎君勉强回过神来,终于意会到自己?被耍了,不由得面?露愠色,恼怒不已:“你这刁钻的泼妇……”
他往前一伸脖子,姿势也好,角度也好,俱都是卡得刚刚好。
乔翎极顺手?的赏了他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
“坏了!”刚打完她就后悔了,赶忙开始摇人:“婆婆!你带水了没有?我刚啐过他,我不小心给忘了!”
梁氏夫人稍觉无?语的看着她:“你不知道?我是出门?来做什么的吗?你觉得我会带水?”
谁家好人出来杀人灭口的时候还随身带个水壶啊!
那年轻郎君吃了一记耳光——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把这刁妇给我抓起来打!”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一窝蜂涌了上来,撸袖子的撸袖子,叫骂的叫骂!
反倒是那几?个身量剽悍的扈从快步上前,拦住那几?名侍从,强行稳住了局面?。
原因很简单——这可是神都!
一块砖头?砸过去?,不定对方?是什么人!
这娘子这样?泼辣,词锋又如此尖刻,至今都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她一定就该有些值得一看的倚仗!
领头?的扈从还算客气的抱拳行礼:“常言说不打不相识,在此遇见娘子,也是缘分。”
那年轻郎君怒道?:“你有什么好怕的?放眼神都,还有人敢不给二公主面?子?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
二公主?
梁氏夫人听得眉头?微动,倒是没说什么。
乔翎的反应反而很强烈,她当场“哦吼”一声大叫,啧啧称奇:“哇哦!好厉害!原来是二公主的人!得罪了二公主,那我岂不是完蛋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她冷下脸来,夺梁氏夫人手?里的马鞭,毫不犹豫的再狠赏了他几?下:“当然是赶紧再打几?下啦!二公主的人哎,限量款的!过了这个村之后,想打都找不到!”
打完之后,她就跟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去?看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很淡然的说:“没事儿?,打吧,兜得住!”
“谁问兜不兜得住了啊,”乔翎麻利的摆一下头?,示意道?:“婆婆你要不要也来几?下?有一说一,很爽的!!!”
梁氏夫人很嫌弃:“你是不是忘了你刚啐过他?”
乔翎不好意思的反应过来:“噢噢噢!”
领头?的扈从原本?是想探一探这年轻娘子的根底,不曾想猪队友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的底给抖出去?了。
更?糟糕的是,即便抖出去?了,对方?也毫无?顾忌——这哪儿?是毫无?顾忌,简直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连二公主都浑不在意,到底是真的无?知者无?谓,还是……
事发突然,他没法细想,更?要紧的是作为二公主的人,此时既然与对方?对上,也彻底的撕破了脸,再毫无?表示,依二公主的脾气,知晓之后必然要叫他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