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寡妇,在线发癫by初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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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循守旧派再?也绷不住了,含泪哽咽,用力跺脚,大声?控诉:“陛下?,你看他!!!”
围观的朝臣:“……”
围观的圣上:“……”
所有人安静得像是熟睡的婴儿。
圣上默然良久,终于抬起手来,无力的摆了一下?。
内侍上前一步,震声?道:“退朝——”
因循守旧派大感不满,又不敢做声?,遂去寻尚书左仆射柳直:“柳相公,您……”
柳直退避三舍,小心地觑了一眼昂首阔步出门去的卢梦卿,还要再?三压低声?音,防止被?他听见:“说实话,就这?件事,我真的不太敢跟他吵,我害怕……”
来人:“……”
柳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事论事:“我怕哪天真被?他买到了,回头他写一首《送昔日同僚柳直之教坊司》,让我名垂千古……”
依照卢梦卿在文坛的地位和民间对于野史,尤其?是桃色野史的推崇,甚至于都不敢想象《送昔日同僚柳直之教坊司》在后世的流传度……
来人:“……”
柳直:“说良心话,难道你不怕?”
来人:“……”
乔翎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大感震动,又觉与有荣焉:“真不愧是我的结义弟弟!”
姜迈:“……”
公孙姨母也颇赏识:“倒真的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呢。”
因?为这一点赏识,她没拿俞安世俞相?公的名帖,却取了卢梦卿的那一份:“如此奇人,既到了神都,怎么能不去会一会?!”
姜迈:“……”
他稍显无奈地想,这脾气,倒是真的很老祖呢。
夫妻二?人一处送别了公孙姨母,而后四目相?对,竟觉得无事可做了。
先前那段时日,后边就?好像有人在追赶似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进宫去贺大公主的寿辰,紧接着又?是京一语的作乱,紧锣密鼓地将其了结掉,张玉映又?被掳走了……
那时候事情加变故排得过?于紧密,以至于当下真的清闲下来之后,竟有些无所适从了。
是日阳光正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姜迈抬头瞧了瞧天?色,主动提议:“我们去钓鱼吧?先前听你说在南边的旧事,也很有意思呢。”
乔翎自无不应:“好啊!”
夫妻两人折返回?正院处去换衣裳。
徐妈妈是很赞同叫他们一处出去走走的,忙不迭交待人去准备东西。
乔翎寻了件窄袖的半臂麻利地穿上,又?套了双短靴,出去一瞧,见?他们连桌椅都要带上,不由得为之咋舌:“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呀!”
她说:“带两支钓竿,两只水桶就?够了——至多再加个?坐垫。”
再去瞧姜迈此时的文士装扮,不禁好笑起来:“别穿这么干净的颜色,很容易弄脏的,袖子也太长了……”
姜迈低头瞧了瞧,道?:“既如此,我就?再去换一身。”
乔翎叫了声:“等等。”
她背着手上前去细细端详,但见?姜迈身着天?蓝色对襟长衫,玉簪束发,端是风流雅正,文质彬彬,便又?舍不得再叫他去换了。
“算啦,就?这样吧。”
乔翎心想:大不了真遇上什么鱼,我下水去替他抓嘛!
夫妻俩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门,乘坐马车一直到了附近的河边。
绵密茂盛的青草被踩倒后,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新气息,乔翎寻了个?还算不错的钓位,随从们便忙碌起来了。
有撒鱼食的,有支帐篷的,有摆椅子的,有安坐垫的,还有人在河边支起桌子来,往上边摆放瓜果的……
她在旁边瞧着,心想:你们想的钓鱼,跟我想的钓鱼,可完全是两回?事!
什么都给操持好了,就?差没把鱼绑在他鱼钩上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乔翎把水桶从马车上提下来,继而便开始毫不客气的指挥姜迈:“大小姐,来帮我切猪肺,我们钓点龙虾吃!”
姜迈很感兴趣地过?去,刚要伸手,就?被乔翎拦住了:“且先等等。”
姜迈微露讶异之态,却见?老祖低下头去,任劳任怨地替他将袖子挽起来了:“这满溪的鱼加起来,都未必能买得到你这身衣裳呢!”
随从们立在旁边,眼瞧着向?来雅正端方的国公坐在地上切生猪肺,神情放空,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去阻拦。
徐妈妈倒是看开了,见?姜迈是真的高?兴,便悄悄领着他们避的远了些:“随他们玩儿?去吧。”
乔翎教姜迈怎么钓龙虾:“其实很简单的,龙虾特别傻,找个?水浑的地方把猪肺放下去,连鱼钩都不用,它们自己就?主动夹上来了……”
俩人对着头坐在一起,连切了几只猪肺,挂在钩子上,一并?抛到河里。
姜迈往钓竿的鱼钩上也放了一块小小的猪肺,坐在石头上开始垂钓。
乔翎则往旁边林中去砍了两根细细的竹竿,单手提着回?来,三两下将多余的枝叶砍掉,脱掉鞋子,卷起裤腿儿?,干劲十足地往溪水里边去了。
徐妈妈在旁瞧着,不由得心说:看起来,我们太太倒真是一心来钓鱼的。
大概是随从们撒的鱼食发挥了作用,姜迈耐心等待了半刻钟功夫,便有鱼上了钩儿?。
乔翎眯眼瞧了一眼水下,笑道?:“很不错嘛!”
怕惊了姜迈的杆儿?,她很主动地往旁边多走了数步,觑见?深水处游鱼的影子一闪,当下抬手猛抛!
徐妈妈等人在岸上,眼见?着溪水深处猝然间?惊起了一片水花,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那竹竿东倒西歪的挣扎在水面上。
乔翎飞身自水面掠过?,极轻巧的将那根竹竿拎起,继而稳稳的踩在了岸边的溪石上。
那条被扎中的游鱼随离了水,却尤且在挣扎,她瞥了一眼:“原来是条白鲢鱼。”
继而将其抖进了水桶里。
姜迈坐在岸边垂钓,乔翎则手持竹竿下水去叉鱼,如是往来了几回?,她终于停手,随手将竹竿插回?到竹林里,转而往先前放猪肺的地方去了。
姜迈微觉讶异:“不继续叉鱼了吗?”
二?人相?隔一段距离,乔翎头都没回?,大声说:“我那只桶已经差不多啦,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她一边提起第一条钓龙虾的木杆来,一边兴致勃勃的盘算:“你钓的鱼趁新鲜烤来吃,我叉的那些,回?去刮掉鱼鳞,剔出肉来,团鱼丸吃!”
猪肺上密密麻麻勾满了龙虾,将将提起,便扑簌簌往水里掉。
乔翎大感惋惜,手忙脚乱,慌忙摇人:“大小姐,你快来!拿抄网来!”
姜迈觑了一眼,不由得面露笑意,拎着抄网过?去将持续掉落的龙虾接住:“不是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吗?”
乔翎理直气壮:“龙虾总共也没几两肉,多多益善!”
夫妻二?人配合着将几根钓竿提了起来,便就?地开始烹制,龙虾下锅煮了,钓到的鱼剖干净肚腹,刮掉鳞,架起火来烤上。
调料都是出门时候就?带着的,这时候倒也便宜。
乔翎叫姜迈照看着火候,自己则去协同徐妈妈一道?摆盘。
姜迈向?来平和,此时竟少见?的有些慌张:“我从前没有烤过?鱼,万一烤焦了……”
乔翎笑眯眯道?:“烤焦了就?烤焦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有第一次呢。”
姜迈目光专注地瞧了她一瞧,转而笑了:“也是。”
乔翎从盘子里摘了颗葡萄送进嘴里,入口清甜,便又?撕了一个?,走几步到姜迈面前去喂给他吃:“好吃的!”
姜迈眼盯着面前的烤架,看也不看,便张嘴吃下。
徐妈妈在旁多问了一句:“是否要送些给太夫人?”
姜迈对此并?不作评论。
倒是乔翎拿了主意:“这东西就?是吃个?新鲜嘛,真煮熟了,送回?去也该凉了。晚点我们走的时候再抓一些鲜活的送给婆婆也就?是了。”
徐妈妈自无不应。
晚些时候梁氏夫人收到东西,难免要使人送一些腌果子和酒水作为回?礼。
陪房觑着她的神色,提议说:“您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同去的。”
梁氏夫人却摇摇头:“他们夫妻俩难得有相?处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去掺和其中,赶这个?热闹了。”
到了晚上,院子里掌起灯来,乔翎协同张玉映,带着几个?侍女坐在桂树下团鱼丸。
夜风拂过?,早开的桂花随之摇曳,蔓延下一院的芬芳。
乔翎一边团,一边数:“老太君跟叔母要有一份,两位姨母那儿?也该有一份的,二?弟跟小韩节那儿?也给一份,东西虽不算贵重,但总归是份心意嘛……”
金子趴在姜迈的座椅旁,神情安宁,梁氏夫人的狸花猫却活泼地在石头堆砌成的矮墙上跳来跳去——有只蟋蟀在石缝里鸣叫,偏它又?抓不到。
姜迈手持腰扇坐在旁边瞧着这一幕,不由得微笑起来。
钓鱼的瘾过?了,乔翎又?领着他去摘莲蓬,采菱角,水上泛舟,俱都很有意思。
连同院子里的侍女都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我阿耶用扁担挑着我往镇上去卖菱角,说起来,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啦!”
徐妈妈看姜迈流露出一点兴趣来,便笑着提议:“左右我们庄子里这东西多,也可以采了去卖啊。”
不图那几个?钱,只是图高?兴。
乔翎却摇摇头:“采一些给自家人吃倒是没什么,不好去卖的,我们只是卖来玩儿?,但有的人要靠它谋生呀,我们多卖一点,就?有人要少卖一点了。”
徐妈妈虽说担着一个?仆人的名义,实际上却并?非奴籍,从前背靠罗家,如今背靠越国公府,日子过?得比当世大多数人要好,她没有真正的在底层待过?。
现下听乔翎如此言说,心下震动非常,暗觉惭愧,不由得道?:“太太宅心仁厚!”
乔翎“嗐”了一声,跟招财猫似的摆了摆手:“您这就?太过?誉啦……”
又?折中说:“实在感兴趣的话,可以寻个?乡下来的农夫,随便买一筐果子什么的卖卖看,卖不完也没事儿?,院子里一人吃一个?也能吃完。”
说完,她询问似的看着姜迈:“要去试试看吗?”
姜迈用力点了下头:“嗯!”
彼时尚且处于初秋,午后还很暖和。
一个?身量结实的年轻女郎推着一辆独轮车,排队要进入神都城。
因?她生得美丽,守门的士卒不禁多看了一眼,再瞟一眼她身后头戴帷帽的瘦高?身形,问:“进城做什么去?”
乔翎一五一十的道?:“去卖梨。”
士卒点点头,又?问:“同行?的是什么人?”
乔翎怀着一点玩笑的心态告诉他:“是我家娘子~”
士卒“哦”了一声,摆摆手:“进去吧。”
他反应平淡,乔翎因?而大感诧异:“你没发现我是个?女人吗?!”
士卒微觉无语:“……我看起来像是个?瞎子吗?”
乔翎因?这话愈发不平起来:“我刚刚可是跟你说,这是我娘子,你居然一点都不吃惊?!”
士卒觑着她瞧了一会儿?,忽的道?:“你是乡下来的吧?”
乔翎:“……”
身后传来姜迈的闷笑声。
乔翎气道?:“我是乡下来的,这又?怎么了?”
士卒见?她如此反应,倒是也有些纳闷了:“那难道?不是你的契姐妹?”
契姐妹?
这又?是什么东西?
乔翎心下暗奇,那士卒已经在催她前行?了,后边还有别的人在排队,她也没迟疑,推着车进了城门,才悄悄问姜迈:“什么是契姐妹?”
姜迈如一道?影子似的紧跟在她身后,语气温缓:“这是高?皇帝留下的制度之一,不过?只在神都下辖范围内试行?。”
“两个?无意出嫁的女子可以结为契姐妹,以夫妻称呼,在户房的档案,与寻常的男女夫妻是一样的。她们生前可以收养无父无母的孩子,死后也如同夫妻一般合葬。”
“这也行??”
乡下人乔翎大感惊奇:“神都真是每天?都有新花样!”
又?问:“那又?没有契兄弟?”
姜迈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当然也有了。”
乔翎因?而感慨起来:“高?皇帝不愧是高?皇帝!”
夫妻俩顺遂地进了城,乔翎并?没有具体的地方要去,便循着大路,如一匹野马一般信马由缰,往热闹的地方去。
不远处是一座绵长宽阔的虹桥,桥上人声鼎沸,行?人密集如蚁,桥下水势湍急,小船如同水草一般聚集在岸边。
虹桥相?距两三百米处,一艘大船正在放下桅杆,以备过?桥,桥上的行?人为之驻足,饶有兴致的观望着这一幕。
乔翎虽感兴趣,却无意带着自家的娇花去挤,当下靠边将独轮车停住,问一旁在卖家酿米酒的小贩:“这里可以摆摊吗?”
小贩很热情地告诉她:“要是不怕被打,可以去虹桥上摆,那儿?卖得更快!”
“……”乔翎反问他:“你怎么不去?”
小贩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怕被打啊!”
乔翎哈哈大笑!
姜迈在她旁边听了全程,亦是含笑:“谁会去打在虹桥上摆摊的人?”
小贩见?他头戴帷帽,还当是个?格外高?挑的女郎,一听声音,倒是小小吃了一惊。
诧异只是转瞬,眼见?着乔翎将独轮车往边上一放,弯腰搬筐,他赶忙去搭了把手。
同时又?跟他们解释:“其实是夸大的说法?,很长时间?没有人被打过?了……”
他指了指那座贯通两岸的虹桥:“原本那上边是不让摆摊的,因?为会阻塞道?路,妨碍交通,依据律令,一经发现,就?会被拉去杖打——现在其实也不让!”
乔翎回?身瞧了一眼,诧异道?:“可是现在在那儿?摆摊的很多啊。”
两边都有摊子占了位置,中间?留出来的位置,只能通过?一辆马车。
“因?为这大半年来官府几乎不怎么管了。”
小贩坐回?到自己的摊子前:“在虹桥上摆摊的,每天?都要抽一文钱到京兆府,这个?钱就?用来叫差役维系交通,叫桥上留出马车可以通过?的路径,忙起来的时候差役也帮着指挥指挥。”
乔翎“啊呀”一声,由衷道?:“这是善政啊!”
既给了那么多底层百姓赚钱糊口的机会,也维持了交通的平稳运行?,连带着忙碌操持的差役,也都有了多余的进项。
小贩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赞同之色来:“如今这位京兆尹,可比前边那一位务实的多了!自他上任以来,神都城里的治安都好了,先前那些横行?的纨绔,也多半都得到了整治!”
乔翎久在高?层,遇上的都是贵人,见?到的多是笑脸,反倒失去了最原始的评判基础,这会儿?听小贩如此言说,便故作迟疑:“如今的京兆尹,叫什么来着……”
小贩声音响亮地告诉她:“如今这位京兆姓太叔,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是不是?”
没等乔翎发话,他便兴冲冲地开了口:“我听巡街的差役说,这位太叔京兆日前给皇帝老爷新上了一道?奏疏,要拆掉神都城内某些坊墙,这样一来,我们这些人能活动的地方,可就?大啦!”
拆掉某些地方的坊墙?
这岂不是意味着宵禁也要被打破了?
东西二?市的地位,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动摇。
乔翎思忖着这件事情,心里感触颇多,她回?头去看姜迈。
姜迈见?状,也会意的前倾一下身体。
乔翎便轻轻将他帷帽上的轻纱掀开,探头进去,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说:“姨夫这个?京兆尹,做得可真不错!”
姜迈附和道?:“能体察底层百姓的艰难,主动发起变革,当真是难得之事。”
太叔洪要做的并?不是简单的拆掉几堵墙,而是打破坊市的界限,与民?方便。
想要办成这事儿?,首先要面对的不是东西两市利益受损的商人,而是宵禁!
一旦这道?口子被放开,夜里出了什么事故,由谁来承担责任?
须得知道?,这可是神都,是天?子脚下,随便发生一点动荡,都会被奏到御前!
而除此之外,参与宵禁的几卫被削去了这部分职权,编制是否要进行?精简?
这才是难搞的事情!
官场之中,许多人推崇的都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惫懒于行?政,却打着无为而治的幌子,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所以才更显得太叔洪这样愿意迎难而上的人物难得。
乔翎问到了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心满意足,此后便与姜迈坐在一起卖梨。
并?不贵,先前那农夫作价几何,她也作价几何。
闲来无聊,乔翎还送了几个?给那卖家酿米酒的小贩,继而顺理成章的换了两碗浊酒与姜迈分饮。
虹桥上行?人络绎不绝,街面上的来客时时变换。
夫妻俩也不在意形象,肩并?肩坐在一起,小声议论。
乔翎问:“你觉得姨夫这事儿?能办成吗?”
姜迈很肯定的说:“能。”
乔翎有些纳闷儿?:“你又?不上朝参事,怎么这么确定能办成?”
姜迈的声音从轻纱后传出来,虽然瞧不见?他的神色,然而只听声音,仿佛也能望见?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说:“我们太太既赞同此事,怎么会办不成呢?”
乔翎忍不住“哎呀”一声:“你嘴巴也太甜啦,我好喜欢!”
夫妻俩在那儿?耗了一下午,一筐梨卖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还剩下几个?,乔翎从摆摊的手艺人那儿?买了只精巧的篮子,搁在里边,准备挎着去走动一下关系。
那小贩还不明?所以呢:“你有车有筐,做什么要买篮子?”
乔翎挽着姜迈的手臂,最后朝他摆摆手:“都送给你啦!”
那小贩瞪着停在自己摊子边上的独轮车和箩筐,不由得原地怔住,再回?过?神来,急忙去寻,那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乔翎租了辆马车,挎着那几个?卖剩下的梨子,协同姜迈一道?往卢梦卿府上去打探消息——太叔洪上奏疏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二?弟他身为宰相?,还能不知道?吗?
夫妻俩卖了一下午的梨,坐了趟马车全都给造出去了。
到了地方拍拍屁股下去,便去叫门。
门房先前见?过?他们夫妻俩,瞧着二?人形容,虽觉惊异,倒是也没有冒昧发问,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去。
二?人一路坐轿进府,到了正院门外,却见?小奚独自蹲在地上,手里边拿着一根木棍,胡乱在地上画圈儿?。
乔翎原本还觉奇怪,正待发问,就?听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已然不轻了。
“……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老了该怎么办?!”
卢梦卿的声音疑惑地从门内传出来:“难道?有个?孩子我就?能长生不老了?”
乔翎可算是明?白小奚为什么猫在外边画圈圈了。
她悄悄朝他做了个?口型:“卢家的老夫人?”
小奚无声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那对母子还在对峙。
卢老夫人生了大气:“你是不是诚心想气死我,嗯?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卢梦卿反问她:“您倒是有儿?子呢,怎么样,我叫您高?兴吗?”
卢老夫人气个?倒仰:“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
她动了真火,愠怒之余,更觉伤怀:“为了一个?外人,你这样伤你爹娘的心!”
卢梦卿为之默然,片刻之后,才说:“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卢老夫人还要言语。
小奚听得这对母子之间?的对话趋向?不好,赶紧咳嗽一声,刻意抬高?声音,喊了一句:“太太,有客人来了!”
卢老夫人的话头戛然而止。
同时,卢梦卿轻轻道?:“是谁?”
小奚声音略微降下去一点:“是乔太太和她的夫婿。”
卢梦卿“哦”了一声,整顿衣冠,迎出门来,见?了乔翎夫妻,欢喜之余,又?有诧异:“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又?神色自若地告诉她:“我母亲来了,贤伉俪也来见?一见?她吧。”
乔翎与姜迈俱道?:“这原也是应尽之礼。”
叫卢梦卿领着,往正院里去拜见?卢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该当已经有了年纪,只是保养得宜,脸色也颇红润。
此时见?了外客,倒是很有大家风范,浑然不见?方才同儿?子言语时候的愠怒,和颜悦色地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往后院去了:“你们且说话,我在这儿?,倒叫年轻人不自在。”
乔翎压根不提方才听到的事儿?,卢梦卿也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姐弟二?人聚头之后,乔翎便问起太叔洪的事情来:“我听说,京兆尹日前上了一道?奏疏,是关于打破坊市制度的?”
此事在朝中和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乔翎说起,卢梦卿倒不奇怪。
他痛快地抛出了结论:“圣上业已首肯,这事儿?能成,剩下的就?是各方研讨,水磨工夫了。”
又?开始谈起卫所那边的反应,京兆府同各方的协调,乃至于因?此而生的细碎条例来。
最后他冷哼了一声,发了句牢骚:“车貔貅倒真是尽了言官的本分,太叔京兆请求修改现下的坊市制度,他要骂太叔京兆,少游都出京了,他也要骂!”
乔翎听得莫名,先问:“车貔貅是谁?”
卢梦卿道?:“御史台的一个?侍御史。”
乔翎对这名字很感兴趣:“他本名应该不叫‘貔貅’吧?”
“当然不是本名,这是个?绰号。”
卢梦卿先是摇头,继而告诉她:“车貔貅向?来爱财,人也小气——一般的小气和爱财,可得不到这个?绰号!”
“他跟父母不睦,考取官身之后,嫁到有钱豪商家里去做女婿了。”
“神都城内,官宦人家门口多立虎狮等猛兽镇宅,只有他家门口立的是一对貔貅,喻义只进不出、财源广进,所以绰号唤作车貔貅。”
乔翎听得津津有味,转而又?问:“他为什么要骂韩相?公?”
卢梦卿先纠正了一句:“是韩司马。”
继而才说:“少游在永州兴修道?路,被人告到神都来了。”
乔翎原地惊住:“啊?修路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来告韩司马?”
卢梦卿深吸口气,同时捏了捏太阳穴:“因?为修路败坏了他们村的风水,一连克死了好几个?老头老太,还有人说路口正对着他们村,一连数日心口发慌,难以安枕!”
乔翎大觉莫名:“啊?这也行??!”
“哦,忘记说了,他先前还骂过?你来着。”
同样的倒霉往往能拉近距离,卢梦卿说起这事儿?时,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起来。
乔翎勃然大怒:“什么?真的假的!我有什么值得骂的地方?”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
卢梦卿忍俊不禁道?:“就?是你先前协同京兆府和金吾卫全城搜山检海的时候,他连上了几道?奏疏骂你,只是被我跟俞相?公联手按下去了……”
乔翎撸起袖子,当场发作:“我找他晦气去!”
卢梦卿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反倒又?去拦她:“总要允许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嘛!”
“姓车的脾气虽然臭了一点,品性上爱钱了一点,性情上孤寡了一点,但这个?谁都不买账的脾气,还是很适合做御史的。”
乔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手从篮子里摸出来一只梨子,一口啃了上去。
“喂喂喂!”
卢梦卿叫道?:“那不是给我带的吗?”
乔翎笑道?:“别这么小气嘛,就?叫我吃一个?会怎样?”
卢梦卿哼笑一声,额外告诫一句:“车貔貅骂咱们,虽然讨厌,但也算是职权之内,你不要为此去寻他晦气……”
乔翎不由得分辩一句:“可他骂起人来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吧?”
卢梦卿说不通她,便去说姜迈:“国公,你多劝劝我大姐!”
姜迈满口应下:“哦哦,好的。”
夫妻俩在卢府说了会儿?话,因?老夫人在,便没有留下用饭,很快起身告辞。
乔翎心里边盘悬着方才知道?的事情,尤且有些气不过?,嘟着嘴出了门,走了一段距离,复又?停住,犹豫着瞧着姜迈。
姜迈温和问:“怎么啦?”
乔翎小声说:“我想去做件事。”
姜迈便也放低了声音,小声问:“什么事?”
乔翎小声说:“二?弟不许我做的坏事!”
姜迈小声说:“我跟你一起去做!”
乔翎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吗?可是你刚刚答应二?弟要劝我了哎!”
姜迈理所应当道?:“没劝住,不也很正常?”
乔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颈,大叫一声:“姜迈,你真好~!”
第二?日卢梦卿再去上朝,就?觉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对。
等他再看过?去,别人的目光却又?匆忙躲开了。
卢梦卿纳闷不已,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悄悄问俞安世:“怎么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俞安世神情有点复杂,反问他:“车貔貅的事儿?,不是你干的?”
卢梦卿心里边“咯噔”一下:“车貔貅怎么了?!”
他心想,难道?我大姐实在气不过?,半夜去把他给砍了?!
姐夫不是答应我要劝劝她吗,这是怎么劝的?!
不曾想对面俞安世踯躅许久之后,终于干咳一声,犹疑着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上趁着夜色在车貔貅门前那两只貔貅的屁股上凿了洞,现在不是只进不出,是又?进又?出了……”
卢梦卿:“……”
原地石化.jpg
俞安世不好意思,但是又?实在好奇,强行?装作浑不在意的问:“真不是你干的?”
卢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