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成蝶—— by今婳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18

倘若没有他。
她还以为,醒来后依旧活在深渊。

病床旁边玻璃瓶里那束纯白色的昙花,深夜开了又凋谢。
来回这般凋谢了三?日后,路汐好在年纪轻,做完一套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身体检查下来,连主治医生都说恢复的不错。而容伽礼拿着这份报告逐字看完后,却说:“后半夜三?点你低烧了一个多小时,情况还不算稳定,多住院观察几日。”
路汐不知低烧的?事,醒来就?天亮了,见容伽礼点出,也就没提起想办理出院的?话。
只?是看着他早起后就换了一身考究深黑色西装,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继而声音很轻问:“你要走吗?”
“容圣心还不知道你住院的?事,接下来我会?把手头?上的?两个项目交付给她进行下去,要亲自跟核心管理层开个会?议调动人选,下午去公司一趟,天黑前回来陪你。”容伽礼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报告单折好,给出的?合理行程解释似乎没有能?质疑的?地方?。
但是路汐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他那副神情,绝对?不止于?此?。
静了几秒,谁都知晓彼此?的?心思,只?是她先挑破了说:“赧渊给你的?剧本跟我的?版本不一样?,你要去找谁我不干预,但是你走之前,要给我一件东西。”
“要什么?”容伽礼坐在病床畔,修长墨色的?身形被落地窗那边的?日光映着,几乎是将她完全笼罩,离得近,夜间散发过?的?昙花幽香好似还在空气中丝丝飘浮,而路汐两扇睫毛低垂在眼?下了几秒,重新看向他,语气轻慢又认真道:“你的?精/液。”
容伽礼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她这张生得精致又干干净净的?脸蛋,那眼?神静得摄人魂魄,也极有重量,漫长的?分秒中路汐的?心脏跟着被压紧,连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变化。
可又如何,她先前都敢说要拿刀把自己开膛破肚也要留下他东西的?性子。
如今要这个而已,话已出口既没有收回道理,索性很坦诚说:“你一走,这间病房里有关你的?温度和气息都会?慢慢消失……衣物袖扣腕表都是冰冷的?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你这个人的?一部分,留在我身体里。”
起码他给她了,在身体里能?留住二十四小时。
直到容伽礼天黑回来。
容伽礼无奈叹息落在她额际:“你不宜有孕。”
“我吃过?避孕药了。”路汐今早看他的?着装就?有预感,在护士推车进来给她测血压时,避着人,问护士要了一颗服用。
她是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留给容伽礼,见他不应,从被子里伸出的?手指尖戳了一下他包裹在黑色西裤的?长腿,戳完还未收回,“你对?我不感兴趣了?”
容伽礼微微俯身,看着她眼?睛:“我怕你受不了。”
静了十秒钟。
认输地抚上路汐,隔着病服的?柔软衣料描摹出她没丁点瑕疵的?肩胛形状,用很低的?音量追加了一句:“要哭。”
路汐整个身子骨架仿佛都被这床被子裹软了,她脑海久久无法平静,那股汹涌又难以言喻的?舒服弥漫进了五脏六腑,甚至是这具单薄躯壳的?每一寸骨髓里,带来了全新的?感官体验。
容伽礼已经离去十分钟,除了她自己,病房内温度适宜却显得有些清冷。
恍惚间路汐想?找点儿什么转移下注意力,随之,眼?眸有些失神落在了玻璃瓶里的?那一束纯白色昙花上,不免的?想?起了她生活在宜林岛第一次亲眼?见到的?世面?就?是这朵花。
那时容伽礼僻静的?欧式别墅后花园什么稀有品种的?花都有,他很神秘,白日不示人,只?有到了夜晚才会?偶尔现身后花园。
路汐一开始是隔着华美的?黑色围栏看他,后来能?在花园里看了,再后来踏进了犹如禁区的?别墅内。
她对?进门就?能?看到的?昙花很感兴趣,不知那是价值连城的?稀有品种,只?觉得花朵美得洁白剔透,沿着那深绿叶子妖娆垂下来绽放到极致。
恰好这晚,容伽礼身上的?衣物颜色跟盛开的?昙花相近,她都不知是要先看哪个月下美人,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我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过?,这是第一次见……”
容伽礼漫不经心走到纯黑的?古董级钢琴前坐下,落地窗外晃着月光,他的?影子被拔高到墙壁上:“它的?花期只?有十四天,你下周六再来,可能?已经彻底凋谢。”
路汐眼?里的?光弱了弱。
下秒,容伽礼说:“挑一朵最?喜欢的?,给你做成标本带回学校?”
路汐轻轻晃脑袋,继而走近些,悄声说:“我看过?,眼?睛会?记得的?。”
女?孩的?心思隐晦地藏着百转千回,转到最?后都是因他之故。
在她的?眼?睛里。
容伽礼的?存在像是昙花一现,只?是神秘而短暂的?在这座岛屿停留,可能?哪天就?消失在这里了。
而明知如此?,路汐还是忍不住对?他动了爱慕的?心,甚至珍惜着每次能?与他见面?的?机会?,同时怕会?玷污到搁在钢琴上的?手腕比月光还圣洁的?容伽礼似的?,她还会?在沈容昔的?住处练习完芭蕾舞后,借用老师的?卫生间把一身细汗用清水洗得干干净净,再换上书包里备好的?裙子来找他。
窗外正是夕阳西沉时。
路汐任由自己轻松的?睡了一下午,等?彻底意识苏醒了才离了病床,没有惊动外面?的?医护人员,自己安静去卫生间洗了个澡,重新穿好病服出来,恰好紧闭的?门被轻轻顶开一条缝隙。
动静鬼鬼祟祟的?,引得她侧眸疑惑地盯了过?去。
是陈风意一边和走廊上的?保镖点头?打招呼,一边动作迅速地闪了进来。
看他这副全部武装的?样?子,比男明星还裹得严实,取下一层黑色口罩后,竟还有三?层,难怪看不清脸,连呼吸声听着都不太顺畅,路汐先倒了杯水过?去: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静了半响,陈风意抢答:“我听剧组说你在拍摄重头?戏时,让那个启林资本的?江望岑给沉海了,这怎么回事?后来赧渊亲自致电通知我别报警,还说你在医院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容总没日没夜守着你,不让任何人见。”
陈风意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焦急等?待着,如若不是先前得知了路汐和容伽礼之间有情,他真会?报警,也要把路汐掘地三?尺挖出来,亲眼?确保她性命无忧。
但是有容伽礼在,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自动丧失了监护自家艺人的?资格。
而陈风意生性爱俊,走到哪儿都花枝招展的?随时做好直面?媒体镜头?准备,能?把自己裹成这样?,显然是怕让记者偷偷尾随拍到什么素材,万一瞎传出去路汐无端停止拍摄工作,是躲在医院各种匪夷所思的?绯闻版本,他更要气炸。
“我那几日肺部感染不认人了,当下彻底好转。”路汐看出陈风意真的?情真意切地关心她安危,感到暖心,继而没有隐瞒,将当初为何执意要自降咖位出演《不渡》,以及前尘往事都说倾述了一遍。
像是听故事,陈风意坐在沙发上,水杯握着手半响:“原来是这样?,你当初跟那个叫向薇的?小记者透露接这片子是为了纪念,是在纪念江微?”
路汐垂了会?睫毛掩去情绪,轻声说:“赧渊笔下的?江微,除了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更懂这个角色。”
她也几番犹豫过?,但是回了趟始终不敢在涉足的?宜林岛,才真正坚定下来。
陈风意自我消化了片刻,先咒骂完江望岑这个心肠歹毒的?男人怎么不把自己沉海,完全忘了已经被容伽礼沉过?了,又想?到什么,神情迟疑地看向路汐说:“容总能?舍命护你,为什么七年都不来找你啊?”
“他那么好的?人,即便是看到抛弃自己的?前女?友遇到难事了,也会?伸出援手的?。”路汐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后来在漫长等?待中都归于?一点:
容伽礼本身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
口中的?话停了停,路汐转过?脸去看玻璃瓶里昙花,声音很轻又说:“七年前他在宜林岛被我卷入险境,应该是受了伤回到容家的?,况且他的?人生还肩负着继承家族重任,不止于?我——”
同是豪门出身陈风意沉默了许久,也知道真正埋怨不了容伽礼什么,毕竟没有他,路汐就?没有那一丝生机,最?后的?下场应该会?沦为江微一样?被锁紧铁笼沉海。
谈完这些,陈风意又跟路汐说了下暂停她工作的?事宜安排计划,等?临了要走前,小声地问她:“要我帮你打听一下江望岑死活吗?”
毕竟严格论起血脉的?话,白城江家的?人都死光光了。
唯独江望岑,算是这个世界上江微唯一的?亲人了。
路汐站在床头?柜前给昙花浇水,手腕轻抬,放眼?去无论是人还是花,尽是白:“不用去打听,我猜到赧渊正在做的?事了。”
《不渡》开机前,她以为赧渊和自己一样?,只?是为了纪念江微。
如今再回首恍然去看。
远不如此?简单。
另一边,容伽礼结束完会?议,便先行离开,坐上了在空旷地下车库停驶已久的?专车。
寂静的?宽敞车厢内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黎书动作一丝不苟地将笔记本电脑的?加密文件夹解锁,点出一个命名为“白城火车站”的?视频监控,调到播放功能?。
继而,他递给容伽礼的?同时,说道:“七年前涉及到宜林岛的?一切都被人为抹去得毫无痕迹可循,但是家主保留下来了一部分,其中有跟路小姐相关的?。”
黎书这等?身份,自然是跟容九旒讨要不到这些加密文件。
是容伽礼在医院陪床路汐无法脱身回容家当面?要,但是亲自致电过?去,话更是简洁明了:“我恢复全部记忆了,父亲。”
且不提容家是谁掌权,只?要容伽礼记起那两年生活在宜林岛的?全部记忆,记起为何险些丧命在那片红树林海滩。容九旒哪怕是为了不继续伤及父子之间的?情分,也得做出让步。
他知晓路汐这个女?孩,如同自己唯一的?独子精神上剔除不掉的?顽疾,这辈子都自愈不好了。
保镖迅速开车往六榕路6号的?路线行驶,与此?同时,容伽礼坐在后座很久没有动作,只?是垂着双目,视线落在屏幕上,定格住的?画面?是路汐穿着脏兮兮的?白裙,双手纤细抱膝躲在角落头?里的?过?分消瘦身影。
随着容伽礼僵硬的?长指终于?移动了下,封密多年的?这幕,犹如卷轴里的?故事被展开。
路汐开始动了。
她已经在火车站躲藏了一整天,体力消耗殆尽,靠免费的?水来补充能?量,可喝了能?解渴而已,全凭借着看似易碎实则坚韧的?意志力支撑着,要等?到容伽礼来找到她。
想?到容伽礼,路汐就?忍不住想?到了他经常给她投喂的?美味可露丽。
路汐轻咬下唇,食指沾了一点水,在地上勾描出了长得像教堂里天使铃钟的?甜点,水迹干了又重新描绘上,咽着口水的?齿间默念着:“这是焦糖口味的?,这是巧克力的?,芋泥……”
到夜晚,她不敢冒险踏出火车站,外面?更无处可藏。
只?能?独自躲在女?厕隔间,紧锁着门板上小小的?卡扣,有光的?地方?,让路汐暂时有了安全感,脑子里没有去想?什么自幼耳熟能?详的?深夜红衣女?鬼故事,她觉得,此?刻自己这一身狼狈模样?就?很像女?鬼。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时间跳到了第三?日。
这时黎书适宜地开口说:“路小姐中间不知是躲哪里去了,完全避开了摄像头?四十八小时。”
他心思通透没有去盯着容伽礼的?神情去看,毕竟这个火车站视频谁看了能?不动容,哪怕是他这个局外人,都无法带着一贯得体的?微笑去看路汐的?经历。
路汐重新出现在监控里,是她那身很脏的?白裙已经洗过?了,可能?是用公共卫生间的?劣质洗手液清洗的?,没晾干就?往身上穿,而看上去除了清瘦得易折外,她手心竟有了几枚硬币,避开人群的?关注,走到车站的?店铺购买了一包小小的?话梅糖。
她给自己买糖,肚子感到很饿挨不住时,就?往唇内含一颗,连话梅核都咽下去了。
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幽蓝光线照进了容伽礼黑眸,很深很重的?情绪压抑着,随着画面?又一转,很快就?能?从视频里得知了路汐怎么会?突然有硬币——她在夜深人静时游走于?火车站也不睡,是在捡报纸卖。
她捡其他的?,会?遭到一些流浪的?人士恶言警告,又或是孤身被盯上。
路汐不光生的?漂亮,也同时具备一颗聪明的?脑袋,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她捡到几张就?会?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上面?新闻,直到第六日,忽然眼?眶红红,静在了饮水机旁边,手指握着张皱巴巴的?晚间报纸开始发抖。
“绑架案。”路汐眼?睛的?视线被浮现的?泪意晃个不停,却将头?版的?字迹辨别得清清楚楚——【谢氏家族双生子在宜林岛遭遇绑架,亡命歹徒开价二十亿美金,疑是受到白城江氏总裁幕后指使。】
为什么会?被媒体报道成豪门绑架事件?
为什么跟江氏集团有关新闻一起出现的?是毫无干系的?谢家双生子?
容伽礼呢?
路汐彻底没了主心骨,被冷意缠身,很快她又在失魂游走到火车站一楼大厅时,陡然听到上方?的?屏幕刚刚转播的?一则社会?新闻,也是跟江氏集团有关的?,可她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信息,入了耳朵的?,是记者报道的?那句:
江微死了。
她在那晚被人锁进铁笼子,沉在了灯塔悬崖下的?深海里。
而警方?打捞的?同时,也将被海浪无情冲到岩石边上的?赧渊给扣押了起来,这个度日清贫却充满才华的?阴郁少年将面?临被指控杀人,杀的?是为江树明公司效力多年的?秘书蒋华翰。
怎么会?是这个结局。
路汐抱着怀里报纸,没有丝毫鲜活人气一样?在高而空旷的?火车站台,坐了整晚。
直到天光乍现时分,浓雾随着远方?袭来。
她睫毛像是易碎的?蝶翼动了动,是终于?下定了心,从冰冷角落的?地上爬起来朝前方?绿色火车走去,脚步一停,风吹动了她洁白的?裙摆和发尾,仿佛刹那间心生了某种莫名的?心灵预感,像是有人召唤着什么,她茫然地回过?了头?,那双浸了悲痛的?眼?直直看向摄像头?。
这一秒。
此?刻的?路汐并不知前路茫茫的?七年之后——
正在这段监控录像后的?容伽礼会?与她,隔着错位的?时空对?视上一眼?。

第53章
沈容昔周末都会给护理工放一天假,等提着菜篮子回到红砖楼别墅,一进门,就发现原本寂静无人的庭院来访了几位面孔陌生的男子,唯有容伽礼,她这双要戴老花镜的眼睛倒是给认了出来。
“既然来了,就帮我准备一下晚饭。”沈容昔语气平平,将披肩搁在摇椅上,穿着旧式的半袖旗袍往厨房方向走。
还无人敢这般冷漠态度使唤容伽礼,黎书下意识地解开这身纯白西装衣袖的扣子,想要顶替。
然而,容伽礼却迈步至厨房,不大的空间点了盏灯,洗手盆内被扔进了条白鲢鱼,此刻沈容昔立在炉灶边熟练地起火,说:“把鱼杀干净。”
虽然容伽礼毫无这方面厨艺经?验,却刀法?了得,不用她继续指点,缓步走到盆前思考几许,先将透着浓郁腥气的鱼过了一遍冷水。似是?见他屈尊降贵地有所动作,沈容昔定?定?打量了半响,才撇开视线,又问:“你跟那孤苦伶仃一个人的丫头,会结婚吗?”
“嗯。”他慢慢洗净鱼身的鳞片,点头。
“我把她捡回来前,她像一个没人要的小动物,在外漂泊了很久。”沈容昔活了大半生,要看不出容伽礼登门到访是?为何缘由也白活了,在短促的安静气氛里?,继续往下说:“她把头发剪短得像被狗啃的,还抱着个很破的书包,身上除了几百块零散纸币和?一堆过期的旧报纸外,什么都没有。”
容伽礼仍未开口,洗到鱼尾了。
沈容昔一句紧跟着一句:“我也是?跟她朝夕相处了段时间,才知?道她这些不值钱的穷家当,攒得很不容易,从白城一路过来,刚开始是?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黑心理?发店,把头发卖了换钱,跑去补完车票的钱后?,剩余的零钱又让她撑了几日。”
撑了几日而已。
路汐哪怕睡火车站,吃得少,也有用尽的一天。
更何况,她还固定?天天都要到路边报刊亭买一份早间的新闻报纸。
沈容昔说道:“她离岛时什么都弄丢了,没有补办身份证,找不到一份短期兼职生存,倒是?去找过,人家店主说她看起来像十五岁,像未成年叛逆离家出走,还想叫警察来抓她。”
江树明会不会被彻底扳倒尚未可知?,江氏集团背后?的权势会不会为了掩盖疯人院真相,继续派人到处找她行踪,路汐还太小,能知?道的真相也太少,本能地对抓这个字有无边的惧意?。
于是?就不敢冒然去找兼职,而是?去医院卖血换营养费。
卖血换营养费——犹如刀刃狠狠地刺进容伽礼指骨。
他冷静垂目,杀鱼却不知?要将其先击晕,右手拿刀刮鳞时,因沈容昔的话,锋利的刀尖罕见地不稳,沿着挣扎的白鲢鱼身垂直划破了他指腹的血肉。
猩红的血滴直落在了木质菜板上,顷刻间又晕开。
容伽礼紧按着鱼,连带修长腕骨以?上,小臂的肌肉线条都在无声绷紧,一身深黑色的西装线条也绷直到了极致。
而沈容昔始终顾着做自己的事,开始剥蒜,随着扔进白玉碗的声响,说:“抽完百来毫升的血,她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直接更低血糖,双手拿一张报纸都会无意?识轻微发抖,为了补充糖分?,她又吃不起奢侈的巧克力和?红糖,就去买那种食品过期很久的话梅糖。”
路汐这具瘦弱身躯内的灵魂伤痕累累,茫然地游走于泗城界内,很细的腕间挂着透明塑料袋,一大袋里?面装的话梅糖天天都在变少,直到快吃完。同时对外界一切感?知?异常敏感?的她发现火车站到了后?半夜就有黑色人影躲在不远处偷窥,便不宜久留,转而无意?中?闯入了破旧不堪的红灯窄巷,像是?个被富贵迷人眼?地界遗忘的地方。
窄巷里?,有个衣着艳俗的年轻女人短暂的收留了路汐,但要付一日十元的房钱。
路汐在她简陋又潮湿的出租房栖身了下来,只借用靠墙根处的玫红色破皮沙发,瘦弱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那儿睡,而那个女人从事着特殊职业,时常凌晨五六点喝得烂醉才摇摇晃晃回来。
好在,她没有带恩客回出租房的习惯,一进来,便往乱糟糟的床上横躺,紫色高?跟鞋从左脚突然滑掉下来,一声沉闷的响,路汐为此而惊醒了。
那女人披头散发的靠在床沿,摸出打火机要点根烟,摁了好几下,被幽蓝的火焰照得化着浓妆的脸很青白,扯着路汐咬字不清的谈天说地:“朱艳芳是?我给?自己取得艺名,知?道梅艳芳吧?我也要当大歌星,从这破巷子红出去!”
朱艳芳又告诉生了一副看似单纯好骗皮囊的路汐:“别学我啊,年纪轻轻辍学偷跑到大城市来误入歧途,你算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要回去读书,别给?人随便占便宜。”
说到最后?。
被酒精糟践的身体令她逐渐支撑不住精神,廉价的香烟和?打火机都随着手指松开,掉在了地上。
白天的朱艳芳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被这乌烟瘴气的压抑生活精神折磨得很割裂,暴露又颜色艳俗的廉价裙子成了这副身体唯一鲜活的色彩,傍晚在楼下打包了份豪华版麻辣烫回来,意?外看到路汐平时的一餐只吃没有油盐寡水挂面,这顿倒是?舍得放一颗小西红柿了。
朱艳芳把打包盒放在矮桌上,和?她面对面坐。
路汐吃得很慢,握着反复使用的一次性木筷,细白腕臂的红色针眼?很明显。
朱艳芳目光在她身上瞥了眼?,随即也拆了塑料袋先吃东西,明明放了半瓶量的酸醋,却没什么胃口似的,筷尖在红油里?挑挑拣拣了块牛肉片吃,突然毫无预兆问:“你是?处女吗?”
容伽礼的面容顷刻间浮现,在路汐睫毛低垂遮住的眼?底和?心尖头,手指也无声地收紧。
朱艳芳将她视为恍若清纯的无知?女孩,又像是?随口一提:“我有个香港那边来的财大气粗老顾客,平时也涉及一些娱乐圈产业,最近腻了妩媚性感?的,想换换口味,愿意?出二十万,跟你做那事……”
空气诡异地静下来,朱艳芳继续搅拌着碗里?的麻辣烫,将不爱吃的荷包蛋甩到透明塑料盖上,也溅了一滴红油在路汐白皙手背。
路汐抬起脸,白白净净衬得表情很诚恳认真:“我有男朋友的。”不做这种事。
朱艳芳没想她会回应,惊讶几秒,语气嘲笑道:“你男朋友不来找你?不要你了啊。”
路汐抿紧了双唇,没有在这上面争论?个输赢。等窗外夕阳西下,朱艳芳顶着一脸的烟熏妆去上夜班后?,她将矮桌上的餐后?垃圾收拾干净,把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放进书包,又拿出一张十元纸币的房钱放在枕头旁,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里?。
“泗城这么大的地方,她踏遍了也寻不到你,却意?外遇到了我。”沈容昔忆起当年与路汐朝夕相处的时光,神情许是?被橙黄的光照得不那么冷淡,“在这住下后?,她没把自己当个小客人小主人,一直都痴念着哪天你就出现把她接回家了。我笑她天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恐怕连容家大门都进不去,还想把那当家?”
路汐难堪地站在客厅,生生白了脸,而沈容昔非得打破她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为止,又说:“你要真这么渴望他关注到你,去寻死觅活吧,往天桥上一跳,上社会新闻了就自然知?道你路汐这么一个小角色了。”
未曾想,路汐还真听进去,去学电视上那部叫什么情深深雨濛濛的女主角依萍,意?图爬天桥去。
等在家中?午睡的沈容昔接到交警电话,急匆匆地赶过去后?,直接当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路汐,你给?我争气点,站天桥之上算什么,要站就站跟他一样高?的位置上。记住老师的话,任何处境都不要让自己倒下去,倒在地上,倒在比地上更低的地方,你有大好未来!”
路汐在她呵斥的话里?艰难站起身,有点晃,却很快稳住了单薄的身体。
沈容昔冷漠地问:“今天还跳天桥吗?”
路汐摇头,唇角被扇出血丝,说话很疼:“摔碎了,老师不好捡走我。”
“从那以?后?,她就把你当成像信仰一样藏在了心里?,开始努力考上戏剧学院,又实在是?懂事,怕给?我添负担,除了第一年的生活费是?需要我给?外,之后?的学费和?日常支出都是?她自己勤工俭学和?靠参加舞蹈比赛的奖金赚的。”
沈容昔说完旧事,两菜一汤也烹煮好出了锅,端在了庭院中?央的桌上。
不知?不觉天际的夕阳已经?被浓墨夜色覆盖,灯光和?人影都被压得沉了几分?,她对站在面前始终身形如直线的容伽礼最后?撂下一句:“楼梯口有箱旧物,都是?路汐那几年的,你要就拿走吧。”
容伽礼依照她的指引,沉默地转身进屋,找到了置放纹理?精致的墨绿色瓷砖上箱子。
灯亮着,他冷白的指骨将箱子封条拆开,垂目看到里?面的东西都归整得很好,除了路汐用过的粉色卡通杯子毛巾和?猫咪发夹外,还有她的各种荣誉奖项书,再往下翻便是?她未带走的一部分?旧报纸,日期是?七年之前——靠卖血也要到路边报刊亭买一份的那些。
十分?钟后?。
容伽礼的身影才重新出现,没有将箱子交付给?秘书,而是?亲自拿着。
而沈容昔视若无睹,端起陶瓷碗开始吃,握着银筷夹了片鱼肉放在米饭上,左手旁位置,花瓶里?的那支粉红色康乃馨已经?趋于枯萎,要等明日护理?工上班,才能听从路汐先前叮嘱的话,换成新枝。
像那时,路汐经?常往她花瓶里?插一支康乃馨,完全?不顾会破坏其他花的美感?。
沈容昔戴着老花镜,端庄坐在椅子上,旧式的半袖旗袍的身影被衬得安安静静。
容伽礼不再叨扰,走时,隔着不远距离朝她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走出红砖楼的大门。
繁华的热闹街区内车子速度加到最快,几乎是?狂飙回到了私人高?级医院。
容伽礼答应路汐黑天前回来,如今显然已经?迟了一个多小时,他披着月色乘坐电梯一出来,便迈出长腿往病房大步跑去,一改往日气定?神闲的风度,刚握着门把推进去,恰好跟给?昙花换完清水的路汐撞上。
她被容伽礼惊了下,额头冷不了的磕到近在咫尺结实胸膛前,玻璃花瓶的水也摇晃着给?溅了出来,透着幽香从他面容划过,继而沿着下颚冰冰凉凉的坠落……
“你怎么。”路汐唇微张,刚想说的话却在看到容伽礼时,自动消音了。
那昙花的水,在他脸上莫名像极了眼?泪。
路汐盯着入神,手指一轻,任由花瓶响声清脆地砸在地上,忍不住想去抹去。
下秒,却被容伽礼双臂很用力地抱紧在怀里?,连带低首而来的面孔温度都极高?,似有一滴什么东西,烫着她白皙颈窝,伴着他嗓子嘶哑的一声声话:“我当年怎么敢把你弄丢了,怎么敢,让你这七年独自日日夜夜去承受这一切苦难,对不起。”
路汐有些僵硬站着,一笑起来微弯的眼?尾浮现出了泪光。
不会动了,满脑子都是?容伽礼全?部知?晓了她的不体面过去,而半响后?,他抬起头时,被压抑一路情绪激出血丝的眼?眸凝望着她不肯在移开分?毫,尽是?怜意?:“相遇之后?,我不该几番出言怪你不真诚,满口谎言欺骗我,用强势手段逼你去回忆过去,是?我一直没保护好你,路汐,你恨恨我。”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狂野寡妇,在  琉璃阶上by尤  天灾:开局一  我算命,你进  公主她无所畏  签到种田,我  重生后我逃婚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