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 by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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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宁笑“什么?”和明锐互看一眼。觉得离谱呗,突然要个什么黑裙子?
真诚直摇头,“她非要!”
“你去你去。”肯宁摆手。晓得这姑娘要命得很!
明锐一声不吭往病房去了,肯宁跟着。
和他们从前看到的立横完全不一样!
她穿着一件黑色连体内衣,套一条牛仔裤。头发高盘丸子头。臂膀,肩,背骨,锁骨,颈项,全露出来了。白嫩得发光!脸上尽管有疤痕,五官灵气凌人。
这才是真正的立横,养在瑶池仙界里的立横。
她看一眼他们,并未在意,走到桌旁,拿起充电的手机翻看。
肯宁望见她那一瞬心都窒了一下!更是因着她“俯视”的态度,真让人觉着,你们都是草芥,是能凭哪点入她的眼。
肯宁望一眼明锐,
显然他也有同样的震撼吧,
气质这玩意儿简直是个玄学,她一句话不说,而且还背对他们站那儿玩手机,要说多轻慢,但就是叫人臣服,觉着,她就该如此,这个时候,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是她!
肯宁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沙发上。
明锐开了口,“我们换场地了,离你们学校不远。”
“我起码一个月去不了,本来就落了课,我得赶赶。”她转过身来,靠桌边,单手拿着手机还在划,一手放进牛仔裤口袋里插着。看一眼他,目光继续回到手机上,说。
“好,知道了,这一个月的报酬一分钱不会少还是会给你,毕竟你在我们这儿受得伤。”明锐也公事公办说。
“嗯。”她冷漠应了声。看出来本来情绪并不高。
真诚算高效的,看来她一提,就立即着手开始办,他这趟出去,其实也就是亲自去取她看中的裙子。
取来了,一只很大的黑色礼盒手提袋。
直接放到了床上。
“里面有一朵白菊。”真诚说,
“好。谢了。”她放下手机走来亲手拆了礼盒,黑色的裙子拎出来,手法上看,拆礼盒太日常。
根本不避讳他们三儿,她脱下了牛仔裤,套上了这条裁剪很简洁利落的黑裙。
后面的拉链直抵屯心,她背对真诚,真诚望一眼明锐他们,都笑笑,真诚为她拉上。
真正品质高的东西就是一眼打动人心!当然,得遇上最合适的人。
完美的腰线,裙摆恰如其分地露出小腿,样子就是“赫本的罗马假日”风,贵重也俏皮。
她将那只怒放的被黑绸缎包裹的白菊插入裙子荷包,再走去桌边,抽开手机充电线,捏着手机,走至床边,单手再拆礼盒里搭配的高跟鞋包装盒,边利落拆,边扭头看向明锐他们,“麻烦你们再送我去个地方呢。”
“好。”肯宁笑答。
黑色细高跟鞋放地上,本来就赤着的脚穿进去,说走就走,哪里像一般女孩儿还得去镜子跟前照半天——一套下来,她一眼不照镜,却已美得再振奋人心不过!
就这样出去,明锐提了句,“你不冷?”
她回头,蹙眉,“这里头有暖气,车里也有暖气,那头也是暖气,我什么时候会冷?”
明锐自己都不自在笑笑。
钢铁直男啊,不了解穿了裙子的女人“温度感”就和你的感知不一样了。
她要去的,竟然是贝农宫。
贝农宫是大都第二大神庙,简单讲,它也是皇家陵园,仅次于新贝宫的帝陵。
真诚开车,上车她自己就拉开了副驾,所以明锐和肯宁只能坐后座。
途中,肯宁将自己的手机侧给明锐看了看——原来如此。他们圈子已经有孩子连续发了多个朋友圈,简直“惊悚”:一开始说帝四子薨,人已经停放贝农宫;后又澄清,原来搞什么“活出丧”——反正,震惊朝野。
那日神烟来给他简家“道歉”,明锐是亲眼所见神兰怎么护着她的,所以,她这会儿也这身“荒唐的打扮”前去贝农,也不足为奇了。
果然不用担心她怕冷,依明锐看,根本不是门前有人专门迎她这样简单,简直就是专门为她一人开辟通道,甚至,这场闹剧,就为她一人“表演”!所以,车是一路通行,直挺挺开进贝农大殿门口!
里头就森严了,内侍只为她打开了副驾门,迎她一人下车,其余人车窗都不能落,原路离开。
肯宁是回头看,一直到她进去,“她到底什么来头,”
明锐没回头,眼睛却是瞧着车前后视镜。还是怕她冷,忙有人要为她披上披风,她手一掀,根本不要。进去了,再看不见……“妖精。”明锐只说了这两个字。
贝农大殿从天曳地的黑色纱幔,悼念感满分,但也由心的浪漫。
立横一人走至其间,口袋里别着一只白菊,细高跟踩在地砖上,时尚感却给了她更多洒脱之意。
尽头,也就是大殿最地正方圆的位置,
仔细看,两面巨大的落地窗上贴有白色窗花儿,都是双睛重明鸟。
正中,停放两口水晶棺,一大一小。小的好小,大的躺一人。四面环绕的,全是昂贵的白玫瑰。
走近看,
小口水晶棺里,安详躺趴着已经逝去的老猫。它也算一世尊荣了,生前得了“多少人”都享不到的稀贵喂养,死后,还能停躺贝农。
大口棺材里,躺着闭眼的神兰。乖巧的美人儿。
立横横一眼“装死”的美人儿,走至小口水晶棺前,抽出口袋里的白菊,弯腰将它放进老猫身侧,
“你是何苦,换个人养也没多坏,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她说。
一旁大棺材里的神兰也没睁眼,但悠然开口了,“怎么没多坏?不是所爱,活着有什么意思。”
立横扭头吼他,“要你多话!”
神兰一下坐起来,“我还不能说话了?你个骗子!”
立横扭头就走,神兰跟跨栏运动员多矫捷跳出来,上来就从后面抱住她,立横肯定挣啊,小兰掐住她下巴愣往旁边扭,自己一定要看她的眼睛,跟自虐差不多,那里头一定是烦厌,但小兰就要看!
戾言“很有意思是吗,看见我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是吗!”
“就是!”立横冲他喊,小兰低头就堵住她嘴,立横咬紧牙关就不叫他得逞,小兰绕她前面一手紧紧搂抱住她全身,另一手重重掌住她后脑,口气却,早已败得一败涂地……“看在我为你死过一回的份儿上,立横,求求你……”还要怎样,他真的做到了“殉葬”不是!这眼前一切的一切,真的太符合立横的想象了,一时,她也是真的满意……松嘴了。
立横两手垂着,头仰着,被他紧紧环抱,贪婪……小兰在她的唇齿间长驱直入,心都化了……
小兰真的很会亲,专找立横震颤的点磨折,立横已经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头。
总会有缺氧的时候,分开了。
小兰唇抵在她鼻翼旁,“你还想怎样,我都给你办了。”
立横水蒙蒙的眼望向水晶棺,“睡里头舒服么,”
小兰低笑,没二话,一把抱起她走向水晶棺把她放进去,随手又抽出一朵白玫瑰放她耳旁,稍直起身整体看她——立横软绵一团躺在水晶棺里,又是才被他疯狂亲得艳红腮水媚媚,小兰不禁又弯腰去亲她,边抬手解开了自己领口第一颗纽扣,他也燥热,说“人走到最后看到的也就这小小的四方一天,所以想想有些追求还真没什么意思,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须尽欢吧。”
诶唷,看不得现在带着这种口气的小兰啊!他领口微敞,眼神微醺,笑容享迷,何尝不就是把“须尽欢”这三个字发挥到最极致?且,太符合立横有时候忒糜烂的三观了……
这一吻,绝不是神兰的冲动而为,
是决心!
所以说,比起他二哥,傲娇的神兰更豁得出去。
二佛爷,哎,则完全不同了,他心上还是有太多束缚,这一确认立横竟是“三弟妹”!心伤成一个窟窿了,却,顾虑更多,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了……或许,从长远了看,神晏这样的理智反倒更适合干大事,但是,在情爱这条路上,已经走死。所以说“孤家寡人”就是个有舍有得,这都是后话了。
小兰这番豁出去真的代价大,
你晓得,雀玉帝震怒!这不是胡闹?活得好好儿的,弄个什么“活出丧”?如此盛世,这就是脑子有病,就是大逆不道!
当时几个儿子及几位近臣面前,雀玉帝立在宝座前,举起手直指神兰痛骂,“你要活的不耐烦,我帮你!”
小兰可是最精怪油滑的,几时见过犯这样的犟气?臣子们都想,四爷的叛逆期晚到了?
只见小兰讥笑,“您可能不懂伤心,我的老猫死了,我想多送它一程,怎么叫活得不耐烦,这叫活得有情有义。”
还敢犟嘴,无理取闹!可想能把帝气成什么样儿!小兰啊,可是帝由心而说从小最疼到大的孩子了,因为他的母亲,他喜爱;而且这个儿子自小就机灵,讨人开心……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好,好得很!反正你也是见过棺材了,也不差再多见一口。”雀玉帝是真气痛了心呀,当即拖出去杖责!臣子们忙劝阻,在场的另三个儿子,老大老二小五也都有“说情”,没用!拉出去,打!
真的就是那种最古老的,脱了裤子,一杖一杖打!
打得皮肉裂开,血模糊,
雀玉帝远远高楼上只看了一眼,不照样心疼,手心都是汗——背手走开,头疼得很,儿子们怎么都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小兰在家趴半月了。此间,络绎不绝来探望的。不过也就大哥二哥来,他亲自见了。
尤其二哥,来聊的时间最长。
“你这是何苦,父皇跟前认个错儿也不至于吃这个苦头。”老二叹。
“我就是想不通,三哥从来不认错,吃过这种苦头么?”听小兰这么说,二佛爷瞧他一眼,也晓得立横的事,叫老三更成“众矢之的”了,尽管神晏内心也难受,可这话儿,他说不出口。想想上回为了去见她,“随堂考”上,他也有勇气拿神秀去怼父皇,现在怎么就……或许这就是根儿上的秉性了:她已经嫁给秀儿了,她已经是“弟妹”了,横亘在面前的,不再只有“喜爱”,更有辈分,理智……
见二哥迟迟不讲话,小兰扭过头来望他,顿了下,“二哥,你对她,放手了么,”终于还是问道,
神晏笑笑,些许苦,“都没开始,谈什么放弃。”不过又吸口气看他,“你晓得的,我这人有时候比你还轴,我认她是‘小姑’就一直是,也会一直护着她。你再怎么胡闹,不能伤她,”又望向窗外,“我们都知道,她多难得……”
也是由这件事小兰真正对他的二哥有了改观,二哥是个有自己原则、而且舍得下一切的人,也许,这样的人才能有更冷静的头脑,更长远的目光,更宽广的胸襟,做得了大事……
小兰挨打,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这半月也确实繁忙,她自己“养伤”就落了课,加上考试周,又补课又复习;而且日子往更冷了去,元颖家的屋顶就得抓紧这段时间维修好过冬,她也去帮忙,就,哪有空顾得了小兰?
好,等想起他来,立横还是念他的好滴,亲手炖了猪弯弯藕汤,给他送来。
可想,从被打得这惨,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来了,唯独,他最盼着的,一直就不来!小兰得多翘气!他本来就是个翘气包……
立横来了,被大侍夜琴亲自小心领着往里去。夜琴得知她来,都没去通报四爷的,直接出来迎!晓得这是四爷的心头肉啊……
房间里只壁灯开着,十分柔和的光,
小兰趴卧在塌子上,上身穿着柔软的白睡衣,下边只搭着薄毯子,他屁股皮开肉裂的,肯定这样换药也方便。
夜琴几贼,轻声轻气只笑着请立横往里去,自己送到这儿就止步了,轻轻合了门。
立横也不客气,先走去桌旁,轻放下保温桶,斜背的包儿也卸下来,再走去塌子旁,坐下,歪头,调皮地两指儿拎起薄毯子一角……
忽,她的手被小兰反手一把包住!
“不给你看!”翘气地还把她手丢一边去。可翘气包的脸可一直没扭过来。
立横却笑,一手撑着,勾头去瞧他,“你晓得是我呀,”
小兰不吭声。
立横爬上床跪着,更低头去看他脸,小声,“好啊,你不理我我可走了……”才说,就见她笑得有多开心,果然小兰一下跃起抱她就翻了身把她压下,牵动伤口了,疼得直龇牙,可还要低头非亲她,
立横鬼叫,“啊呀,不怕丑,破辟谷露出来了!……”
小兰闷声“你摸摸,多长的口子……”手捉着她手往上挨,立横却“九阴白骨爪”去抓,疼得小兰亲她还不松嘴,
哎,要多鬼闹有多鬼闹。
第185章
“上次,你说我的那只RMS0钢笔好写,”小兰侧卧抱着她,她平躺还把腿翘着,反倒占了大半边床,手里丢晃着塌子边幔帐的系带穗子。小兰说。
“嗯,”她哼一句,“怎么了?”
“你拿走了,我是给你上学用的是吧,”立横一听这,似乎觉察出什么,噘嘴要转身背对他,小兰就算侧卧不方便还是死死一箍抱她腰,不叫她动,接着说,“可我怎么在三哥兜儿里看见那只笔了呢?”
立横还扳,“你要不舍得我还给你!”
小兰龇牙起身,“我是不舍得吗!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命都行是不是!可你也太过分了,我现在才算想明白,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全给老三了是不是!”
立横回头还非气他,“就是!他是我老公,我要养他!你要小气不给,以后我不缠你就是!”
这下,气得小兰眼睛都冒血丝儿了,可坚决不松手——最后,狠狠点了她额心,“你就是个傻帽儿吧!还养他?他在外头不晓得几会比我们来钱儿,怎么不见他把家当都给你!”
立横个死没良心的,嘴一噘,“他对我的好你又没看见,再说,他的家当是他的,我不稀罕,我养他是我的,就要养。”
小兰啊,这点你是争不来的,她从哪儿蹦出来的,你三哥知道你不知道,单从日子长短来说,这感情深浅就比不来,所以,甘愿做小兼做冤大头吧。
这点,小兰会想不明白?所以闹归闹,因为他也是个能闹的,但,可不放手!也就打打嘴巴官司发泄一下罢了。看这会儿不就脸上气呼呼,手里可抱得更紧。别说,这样“我不稀罕,我就要养”的立横别说多可爱,就算是对别人,也叫小兰心爱到不行!
立横也不是个完全没分寸的,小兰这次“殉葬”确实太深得她心,再说,跟小兰闹闹合合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说没一点感情呢?所以,小兰这样“别扭的死缠烂打”对立横还是起到效果了的。这一看他又气得像个猪,毕竟她也看了他烂屁股上的伤口是“触目惊心”,头回啊,立横“适可而止”,不接着气他了,还主动来豁他了,
立横一翻身,一条腿垮他腰上,两手捧着挤他“猪脸”,“你也别小气,看,他挣再多哪有你风光,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帝子荣耀。我已经对你够好了,你看我还亲手给你熬了猪弯弯藕汤,他喝过么,”小兰这才心里好受一大截,真是,今后她一张嘴几言“甜言蜜语”,特别是说秀儿“得不到”的,小兰才受用,再搭一次命进去都愿意!
抱着她直亲,“好吃不如饺子,好亲不如嫂子……”小兰也是坏,尽拿这样的胡言乱语刺激她,看来真“对症下药”,立横个邪货喜欢这,“臊意十足”死揪他,其实啊,哼!
正好,小五进来看见的就是这荒烂一幕,听到的也是这句“饺子嫂子”……是鄙视他四哥好呢,还是瞧不起他这个“三嫂”好呢。
小五心想,可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纯纯,淡淡的。
立横先看到的他,也没大惊小怪,就是她投去的目光叫小兰发觉,扭头往后一看哇——小兰第一反应竟是是去拉扯自己的“遮羞毛毯”!盖好。搞人,不怕“嫂子”看光,怕亲兄弟看见。
小兰明显不悦,“你怎么进来了?”
小五还“老实”比划,“我给你送药来,从后院来……”也是,小兰一直还是在行宫养伤,到底不是自己的府邸没那么严格。小五说着从口袋里“乖巧”拿出几小盒子药膏,“四哥,我就是一直等着这些药回来,才这会儿来看你……”也算解释怎么一直没来探望。
小兰这才翻身,可还怕她跑了,反手一直抱着,“你别走。”
立横攀他后头肩头,头磕他脸庞,“我不走,我还想看看你怎么跟他交流呢。”
真不要脸!
小五心里又想,三哥晓得她这么荡么,到底看上她啥,还真娶了她——嗯,也许也就那么一说,又没正儿八经的婚礼,晓得到底扯证没……嗯,脸上还是淡静,四哥问什么,他手比划什么,也没走近,更没坐。
立横看了会儿,虽然小兰也在说话不妨碍她看不懂哑语,可毕竟她没那个耐性,不多会儿就倦了,没趣儿了。她刚要起身,小兰回头一抱,“不说不走!”
立横又低头凑他耳朵边儿蛐蛐了会儿,小兰才放手,“我给你发信息你得回!”
“好,”她懒洋洋应,就这么从他身上翻过,小兰还仰头要亲,她嘬了一口,走去再斜挎上自己的包儿,小兰撑起半边身子,“考完就得来!”她笑眯眯摆摆手跟他拜拜,走了。完全掠过小五,根本当没这个人。
说实话,小五立那儿,他这任何角度看都惊为天人的长相,真没几人轻易“掠得过”!立横完全不看在眼里——她这样,也叫小兰看着心里好受不少。
小兰多疑,立横走后,把弟弟留这里好久好久,生怕他跟她沾上。哎,这又岂是你防得住的?小五的厉害就是他养的人各个机灵出圈儿,他人在里头被滞留,不代表外头他的人见了立横就不晓得“拦”!
小五如常从行宫出来,上了送他来的车。
车里,立横已经在车里“困”了好一会儿了。
这个“困”,可以有两层意思:
一,确实是飞砚把她“劫”上来,但,如果不是立即拿出两张可观的支票,“困”不住她的。看在钱的份儿上,她也懒得闹。
二,就是实在“困”,想睡了。她和飞砚大眼瞪小眼就坐车里,也没啥好说的,飞砚非要等神烟出来再说事,烦不烦。不过她也已经折腾飞砚几轮了,又要喝水又要吃东西,飞砚性子也沉静,不慌不忙,全满足了。然后她就翘着腿坐那儿刷手机玩儿,刷着刷着是真困了。
这不,哑巴终于回来了,可以开始谈事儿了吧,
立横干脆,其实也是真不耐烦,
“你非要等他,其实我也知道,你完全知道该说什么,用不着非看他比划再说给我,我真的很烦再看他比划了,头疼!”
是真的嫌弃。
第187章
见了鬼,他当“哑巴”这么些年,以此也看透多少人心,从未真把人们的反应放在心上,即使是他的亲人们,对他的怜悯,甚至不耐烦,他都无所谓。但,这一刻,介意了,她的“嫌弃”叫神烟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飞砚自小跟着他,最是了解他,也以为他根本不会理会这些,还继续温淡地说,“五爷是真想坦诚跟你聊聊……”
哪知,神烟一抬手,阻住了他的话。
小小拿出手机,单手拇指打出几个字,撇给她看。上头写道,“你会骑摩托吧,带我兜兜风吧。”
立横真坏,直接,“不想。”
小小心里的不舒服更添几分,接着拇指又打出几个字,“跟你聊聊三哥。”
立横本想继续“不聊”,还是顿了下——说真的,他会说得是真还是假,好还是坏,立横着实想听听,只要关于秀儿。
立横遂没做声,看向车窗外。
神烟看一眼飞砚,飞砚点点头。车开动,一路,都没人吭声。
再停靠路旁,车外早有一人牵一辆摩托等候,不大,很普通,适合她骑。
立横下车,认出是磨山,也好,路熟。
神烟递给她头盔,立横讥笑“我骑得又不快,兜小风,用不着这。”跨上小摩托,小小也没戴头盔,跨坐上后座,手是扶着座板,没挨她分毫。
车跑出去了,神烟把两手都放外头兜儿里,跨坐着也稳。
她骑得确实也不快,山路伴着星光月影,惬意十足。
“你是个哑巴,这会儿聊天正好,可惜,哎。”她声音传来。
神烟自是“无法”应答。
立横有时候会扭头看看山下这万家灯火,
这山虽破,景致是好的,特别是这样宁静的夜晚。青时埋在这里,起码归于人间烟火,不必再操劳,也算落着一点好。
从前他忙的时候,每周工作八十个小时,几乎没在晚上两点之前合过眼,几乎没过过完整的周末,繁重的脑力劳动偶尔让大脑产生肌肉繁重体力劳动之后的酸痛感。
在不需要工作的细碎的时间里,他也会在电脑前码码字,写写脑子里乱想的杂念,他就曾写道:欲念纠缠,对于现世,我幻想有一天,“文能知姓名”,千万双手在我面前挥舞,上街如果不戴墨镜,就有人问,你是不是谁谁?对于来世,我幻想五百年后的某一个春天,杨花满天,布谷鸟叫“布谷、布谷、光棍真苦,光棍真苦”,有个和我眉眼类似的少年,遇上和我少年时代一样的问题,翻开我的书,一行一行读完,叹了一口气,灵肉分离……
青时的内心无疑十分丰富,他不轻易示人,只与立横独享。他从前不在乎糟蹋自己的身体,在那样繁重的工作之余,让颈椎、胸椎、腰椎、骶椎、尾椎长出细碎的增生和结节,依旧在想短暂放下工作的细碎的时间里,零敲碎打,写下毫无顾忌的文字;里头,畅谈他少年时代的汉语文字英雄们,司马迁、李白、杜牧、兰陵笑笑生、李渔、张岱,周作人、周树人、沈从文,他说,他尽量客观地看,看到,他血战古人而杀出重围,长出了昆仑山巅半米高的那棵野草,遥待五百年后心地纯净的来者,与他共情,通感……
许是这里是埋葬他的地方,立横又太想念他,不由想多,想深,想得泪流……
忽,背被戳了下。立横回神,捏了闸,停下来。先两脚站住,两手背猛地揉揉眼,揉碎眼里的思念。再冷酷回头,“干嘛。”
看什么呢?
别人立横都不见得这么好奇,毕竟他是个哑巴,老天收回他一个感官,一定会更赋予他另一个感官的灵敏,说不定他就是观察力好,能看到平常人注意不到的啥。所以立横也下了车,寻着他视线也走过去瞧……
哎,这就万怪不得立横没警惕心了,没前因没后果的,她跟他又没直接冲突,还“好好儿”的有“钱事”往来,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忽起杀心呀!!
“看什么……”实在也没瞧见什么,立横才回头,就——神烟已经来到她背后,伸出一手,一推!——他一定是知道这里的,否则,你看着是一团草丛,实际,立横重重向前摔去,就是冲破薄薄的草叶,下面,是深深的崖壑……
他这是真要她的命!
立横最后一眼根本就没见到神烟的表情,因为那只手一用力,她已坠入“万劫不复”一般。按说应该惊怕,肾上激素剧增,呼吸加快,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放大,肝、筋骨的血管扩张,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就快触摸死亡……却,这一刻,立横反倒平静了。
可能还是因为这里是磨山,葬着他。是青时在召唤她么,他终于想通,愿意让她去陪他了……
“轰,”一个闷声的碰撞,接着是树枝剧烈晃动,有些枝丫折断,掉落,
站在上头的神烟已经将双手收回外套荷包继续拢着,往下看去——说明他才是个真心狠的人。杀了人,别说惧色,更无怜悯。他只是好奇她摔到哪儿了,看一眼。
真是她命不该绝吗,
立横像团小雏鸟被枝丫裹着崖边杂草像筑起的鸟巢整个搂住!
而,更叫神烟意外的不是“她的好运”,是立横此时比“他想让她死”更想“自己求死”的决绝!
她竟然如在自家床上继续跪起来,然后两手张开,像拥抱,身体前倾还往下栽!
是了,立横不想活了,
这里是磨山,如果真是青时的意思,她绝不活,非摔死自己为止!
就这么神奇,
她一个栽下去,又被一个枝丫杂草组成的“窝”接住!!
她继续爬起,往下摔!
这已经不是她“走运”摔不死的事儿了,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活!神烟看出来了,心上本来的“狠绝”忽然又裂开一条细缝!
是呀,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介意”她的嫌弃,那一下的冲击,他以为“只一点”,其实真正的来势汹汹!竟然,让他不犹豫起了杀心!
这是个祸害无疑了,
她根本配不上三哥,又跟老四“狼狈为奸”,早除早好……这就是小小当即下定的决心!所以说秀儿当时就提醒过她“老五是最坏的闷葫芦,别着了他的道儿,叫他伤了你”,说明这是个连秀儿都“心寒”的实在阴恶鬼,无所顾忌,绝对心狠手辣!果然,说毁就毁。
不过,这一下,小小忽然又不想她死了!或许除了“她既然想死,他却不想成全了”,还有点别的……但已没时间再细忖,因为这货已经再次“走运”,准备再次“起飞连摔”了,哪真有这邪乎的运气一直保护她撒,事不宜迟,“嘘!”小小吹了个响哨,喊道“下去救人!”只见两道人影迅速下去,隐卫出动……
两名隐卫把她放地上就走了,迅速消失,宫里这方面的训练真是绝了!
可是立横此时没工夫关注这,她就那么窝着腰保持被放坐地上的姿势,盯着这个要杀害她的凶手,“你不是哑巴。”是了,刚儿她一心求死,可也听到他的声音了“下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