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 by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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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加挨着她的嘴巴,“我是私生子,出出,我和你一样,早没父没母了,所以你千万别丢下我,没人可怜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听见没有。”
静训冷冷看着这两儿,在一旁栏杆边坐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来,他真的得为自个儿好好的,好好的,筹谋一下了。
静莲是始终顾外头去了,没看这里头大佬们的情形——否则,他得大骂他老子的!
其实,这往细了看,会发现一个蛮好玩的点:原来啊,要说这几个王爷的“不务正业”,各有各的“孬”,一眼看去,还真不准!
看着友圣王贪玩吧,家里又有尊静训大神,一副不操心不着急,就“玩物丧志”去了。结果,大滚滚才沉静得住!你看明千醒一说退位,还把这大个权力交给了他儿子,人家心静如水,宠辱不惊,心里才有数,刚儿训儿子叫他拽走小出那一吼,颇有圣祖遗风呢!
反倒岳王,平常看着端着多稳,嫡王叔的范儿才正!临了,一听千醒撂担子不干了,看把咱这位继位之君吓得……岳王爷这会儿跟耍赖的小出还真像,恨不得骗跪地上去,就差抱着千醒的大腿哭诉了,“我战战兢兢才接了这要不得的位置,你就走,不是存心把我往死里逼!”
所以说静莲听了可不得骂死他没出息的爹,离了明千醒这天还塌了?求之不得他赶紧下台,正好还把权力全给了静莲最敬重的静训!——反正,静莲这一遭也更看清楚,他爹着实不堪大任。
说起静莲,的确也是一痴儿。生在这样的人家,多少沾点野心吧,他还真没有。你说你爹不行不还有你吗,这江山迟早也是你的呀。静莲不这样想,他只信静训。前头也说过,静莲老早就觉得这天下迟早该是静训的……这下好,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咯。
话说里头岳亲王哭闹成这个样子,叫旁几位大佬怎么插嘴?友圣不得说,当廷东俞更是不敢说!还是只有千醒收拾局面,扶起岳亲王,“耀罗,我总有放手的一天……”“但不能是现在!!”岳亲王又要往下骗赖,这劲儿真跟出出一模样,哎,也难怪,九耀罗年少就跟着明千醒“说是历练”,比起他哥若帝,千醒才更像他大哥!耀罗人生里全部的大主意都是千醒做得主,早离不开千醒的掌舵指方向了……
千醒唯有叹气,“你先起来。你看我小出来才吃多少,我得去看看。”
耀罗仰着头,“那今天说的话不能再提!”
千醒就望着他。耀罗也跟个犟头,就望着他!千醒沉口气,松了手,转身走出去了,耀罗赶紧起身跟上,反正他坚决不让他退!
大人大事,出来了,人前,耀罗还是稳得住,心想今天这顿饭吃得也好,千醒竟然有这个心思,我一定得防住!
再一看呀,外头戏台子呀幔帐呀吃食呀都准备好了,怎么小出静训在那边小亭子里,静训坐着,小出抱着的是谁?……恐怕只有当廷最形于外的一惊了!他的小儿子呀,还不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这突然暴露人前,小出还抱着……当廷立即去看明相!明相表情放松,不过两手背后继续往那头走去。
“小出,”明相在下头喊了声。
静训早已起了身,手里还拿着蒸蛋的碗。
小出回了头,抱着柔加却不撒手,她说,“他们说柔加是来做安保的,我觉着不行,他就是个小干警,处理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可以,安保,”小出喘口气,望向一边,“安保那是要给人拦子弹的……”
你晓得,别人怎么想当廷是顾不上了,当廷只知道自己听了这后眼窝儿都发热!——为自己的小儿子值啊,起码,起码出出是真心维护他,我儿子这么些年来绝不是一厢情愿……
千醒立在下头,手依旧背后没放下,不过回头看了眼当廷,面带微笑,“他真的一直就只是个小干景吗。”
当廷心跳得特别快,他最了解明千醒,小出是他明家人,任何人不得有妄想!但是,这个时候,他首先还是个父亲,他得保护自己的儿子!
当廷面上也是极稳地向明相轻一颔首,并未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走向前去,仰起头,很小心地对出出说,“小出,我是柔加的爸爸,你和柔加相持相携有十年了吧,杏伯伯是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一直帮助柔加上进,杏伯伯特别感激。你也放心,你要觉着安保这事儿柔加有危险,咱们就不叫他去做。柔加一直在基层干得很好,是我觉着这些年太亏欠他了,也没考虑好,给了他太多……”当廷说着都有些哽咽,这哪里是说给小出听呢,加加,爸爸这些年只顾自己,都没考虑过你的感受,爸爸也有错……
柔加撇过头去,该他垂着双手叫小出紧紧抱着他了,小出就只细细地瞧他,你看个小抠心的,她还小声说“别哭,你爸爸是欠你的。”哎,小畜生,你又了解多少?可,能否认她这护犊子护得不抠心吗!
静莲沉着脸,他眼里只有站在一旁垂着眸的静训那直着的脊梁——小出,你得回头看看静训,他对你的爱绝不比你抱着的这个少一分一毫!
静宪心揪得生疼!柔加,本就叫人一眼千年,他的每一面又恰巧如此细腻地展现在她面前过……静宪望着他,愈渐成迷……
未晴心上也软成了泥,父亲的话再次裹紧了他们的父子感情、兄弟感情,摸着良心讲,这么些年来,是柔加一直跟在父亲身旁护卫着他,护卫着这个家呀,父亲不容易,加加也不容易……
然而,叫所有人想不到的,柔加这时候松开了出出抱着他的手,他从阶梯上快步下来,竟是重重跪在了明相身前,
双手放在双膝上,仰起头,像他最忠诚的信徒,
“明相,您就通过我做您的近卫员吧,我知道您一直压着我的考核没通过,我愿意接受您任何考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亭子上的静训这时候慢慢扭头去看他了——果然呀,这小子已经精出妖道了,原来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呢!
面对这样的赤子,明相只浅笑说,“你还是首先保障好静宪的安保吧。”
柔加还没回话,小出首先就不干了,她跑下来,站明相跟前,仰起头“不行!”
明相稍扭头瞧着她,“你想不想他做我的近卫。”
小出肯定点头,“想!”出出还是想叫柔加离她更近些的。瞧,又摸了一下,柔加是越来越欣慰,静训呢?哎,这时候这两还容不下彼此呢,自然对静训而言就是刺心的怒疼!
明相望着她,“我的近卫也要给我挡枪子儿,更要给你挡枪子儿,他要没点真本事,我放他在我身边干嘛。”小出还要抢话,跪着的柔加这时候清晰开口了,“我听您的话!”意思,明相叫他怎样他就怎样!
这块人多,出出也懒得跟他吵了,她蹙着眉头横柔加。明相伸出一手牵起她腕子,“你吃饱没。”出出还横着柔加,“你站起来呀!”柔加起了身,对她笑得那个软糯真纯,眼里全心全意只有她……就是要叫这些看似都踩在他头上,好像一攥拳就能要去他一条命的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看到,我柔加是贱命一条,可,这条贱命是小出的,我死也不离她!
岳王府这场宴席,看似最后结束的也和气,其实,肯定暗潮汹涌,在每个人心上投下了不同的强音!
柔加上车,开车的依旧是子灼,十望坐在后座,他身旁放着一只类似电台的箱子,其实无非就是高精尖的窃听设备。
“你们都听到了,”柔加靠着缓缓搓着自己的腕子,眸子里沉得没一丝光亮,黝黑,鬼气。
“嗯,他这也做得太绝了,可是这是明千醒的真实意图吗,他真的舍得放权给九静训,回老家?”子灼说。十望一手还在控制设备,看来还在继续监听。
柔加谑笑起来,“怎么可能,他若真想退隐,最佳的时刻难道不是要等岳王坐稳了位置,他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再功成名退。现在提出来……”柔加搓着腕子的手劲儿越来越重,看向车窗外,“试探吧。新旧朝交替之时是审视忠诚最好的时候,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他抛这么大个饵出来,越把局势搅合的浑浊不清,他越好看清某些人,某些动向……”所以说柔加是摸心的孽畜啊,有时候,脑子真清醒,眼真毒!
“诶,又有动静。”这时,十望突然说。柔加不慌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耳机再戴上。嗯,静宪那头确实又来了“大炸弹”!
且说这边岳王府,
还是刚儿静训,小出,柔加呆着的那个亭子,
静训面朝外,坐在栏杆上,双手妥在双腿前,望着这黑夜里美丽的园子,心上,堵得透不过气来,但,依旧眸子里清明一切……
静训到底大气,想想他所承受的,肩上扛着的,背负着的——静训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他的耀眼毋庸置疑,就算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击着他的心,伤他,辱他,静训还是能把一桩桩一件件理顺,如常做好每件事。
他平静地将明相小出送回府,这是他的职责。
他温柔安抚为他担心的父王,这是他的孝心。
虽说这些全做完后,心里的血依旧在流,伤还在,静训却更眼明心亮,愈加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静莲手里端着壶与茶盏走上来,弯腰放一旁,倚着栏杆面朝里,也坐了下来,
“七哥,你很爱她是吧,”静莲轻轻开口,
“嗯。”静训应了一声,这一声,一切都在其中,不言而喻。
静莲歪头看他,“既然爱,为什么不用力去将她抢过来,哥,你绝对有这个实力!”
静训没看他,只不过唇边轻弯,依旧静若这月下的流水,偏头来单手拿起壶往茶盏倒着水,“什么实力,实力也是人家给的。”
静莲一下坐起了身,“胡说,我可不是指今儿明千醒那惺惺作态的‘让位’!哥,”静莲站起了身,恭恭敬敬面向他,“你绝对不要妄自菲薄,你知道这一直以来有多少人心里默默地,只认你为王吗,”
静训握壶的手一顿,再如常放下,眼眸一直未抬,
只听静莲继续在这静夜里说着惊心动魄的话,
“宗室里,几大支,无人不服友圣。友圣一脉,才是九天朝最正宗最嫡传最高贵的血脉,九家王朝,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哥,我们已经做好准备,皈依正统,我父一继位,即会颁诏退位,还朝给你。静训,你才是我九家最名正言顺的未来!”
十望单手拿着耳机笑,说“哟,九静训想一劳永逸呢。”
柔加靠着椅背,头仰着,闭眼轻笑,他好像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向了……
不过,接下来再听到的,又叫柔加深陷恨怒中,更恨静训。
他们这头之所以听得到那头的动静,肯定还是因为在静宪身上放的窃听器,所以,此时亭子里除了静训静莲,静宪应该也在不远处。
是了,静莲与静训说话的时候,还真没发现他姐就站在暗处。静训离开后,静莲独自坐亭子里喝茶,静宪这才现身。
“姐?”静莲一开始有惊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静宪走来坐到他身旁,眼神怔怔的,“你和静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静莲一顿,接着慢慢倒茶,也不甚在意了,“那是我的心里话,你知道我从小就只信七哥,他的能力,他的为人也有目共睹,为国为家,这都是正确的选择。”
静宪望向他,点点头,“我明白,我也不是个糊涂人,父王那样子是担得了大任的吗,他太依赖明千醒了。九家,上上下下这看来,只有静训是未来。”
所以说静莲护着他姐,因为他姐也不似一般宗室子女,她头脑清醒,也有自己的想法……静莲握住了姐姐的手,“姐,我也明白你的心思,柔加,我会给你夺过来的。”
也就这时,十望、子灼都望向了柔加……那边姐弟说的体己话,可不恨怒了柔加!
“柔加……”静宪是对他迷得太深了,连吐出他的名字谁听到心不会一颤,太柔情脉脉,也太哀怨。静宪轻轻摇头,美丽的脸庞也尽是忧伤,她今天算是再看清不过,原来这世上真正的宠爱是这个样子的,无论柔加,还是明相,那个小出才是真正被捧在手心的至宝……“他心里有人了,怎么样也夺不过来的。”静宪伤心地说。
静莲看着他姐,倒放开了她的手,重新又握住了茶盏,拇指摩挲,眼眸低垂,轻言轻语“心里有人了,抵得过野心么。柔加是杏当廷的私生子,连他家族谱都没进,就算被杏当廷重用着,看似在几个儿子里最贴心,可到现在他连他老子一声爹都没喊过,这是什么,这还是心里有怨气呀。”
静宪听了已经抬眼望向她弟弟了,
静莲也看向了她,眼里都是安抚的笑意,“姐,咱们身处这浩瀚九家,看得还少了,有怨气的人,感情纯真得起来吗。放心,当权力和小出一起摆在他面前时,怨气也会让他选择权力,放弃所爱。再说了,”静莲松开茶盏起了身,背对他姐,“你今天也看到小出了,那是个多么纯粹的孩子,她已经被宠的眼里揉不下沙子,任何一丁点儿对她的不顺意,她都无法再接受。柔加心里有怨气,这是刻他骨子里了,情爱里多少都会流露出来,小出的世界恰好是容不下丝毫怨气的,所以,别说夺不夺,注定柔加和小出也走不远……”
静宪惊怔地也慢慢起了身,
弟弟这番如此透彻的话,难道不也是多么用心地在摸着小出的性子走?
“莲儿,你是不是对她也……”
静莲这时却稍一扭头,手指再次摩挲上茶盏边缘,面带璀璨的俏丽笑意“小出确实很迷惑人,我却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只这样望着七哥对她用心用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九静莲,这如何又不是个妙人?他看得通透,活得明白,又藏着疯狂与强烈的自制……
是呀,他一番话听在此时车里的三人耳里,溃耳震心!
子灼十望多么忧心地望着柔加,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九静莲字字说的没错呀!
十年,柔加是陪在小出身边,但伴随着多少谎言欺骗甚至欺辱,难道,这不是静莲所说的“柔加的怨气”在作怪?
柔加此时也早已睁开了眼,他望着前方,眸子里的情绪实在也……太狂乱了,呼吸都显迷乱,小小而急促地出着气,
静莲着实也是一魔了,他字字诛心,字字如刀刺向柔加最脆弱的内心!
是呀,怨气,他再不剔骨沥血,将这口深埋在骨子里的怨气给除咯,小出迟早会舍了他!
好,好得很!静莲虽说此一番话叫他恨毒了这些人,但何尝不一语中的,惊醒了柔加!
柔加坐起了身,扣着衣领的手都在抖,
他眼睛还有些殇怔地望着前方,却急急地开始说,“十望,你得把这十年我做的错事给小出好好交代交代了,一件不能隐瞒,一件都不许藏!”
可不好得很,恶魔终于害怕了……
第523章 191
“柔加,又拿这么多东西来呀!”谢花姨望见柔加从车上又拿下来米呀油呀送进来,笑得合不拢嘴。柔加是所里有啥福利都往小出这边送,谢花姨眼里他就跟上门女婿一样。
出出也跑出来了,“这么多?”
“快过节了嘛,又不发钱,全是这些东西。”柔加还穿着志服,边叨叨全给她拿小厨房去了。
出来,柔加牵着出出,“花姨,那里头有一箱豆包,你拿回去给心怡吃。”心怡是谢花姨的小女儿,今年六年级。“她有她有,留这儿我给小出蒸着吃。”出出抬起两根指头,“两箱呢,我有。”谢花姨望着柔加环着小出走向车,她心里都是甜的,多可爱一对儿,多少年了……
柔加今儿开得景车,小出坐在副驾这边,有些忧虑地望向窗外说“我其实不想去参加这个同学聚会。”
柔加启动车却没急于去安抚她,而是目视前方很平常说了句,“去站站,不好玩我们赶紧走就是。”
小出扭头看他,“十望他们会去吗,会不会又找我们麻烦。”
开车的柔加似乎轻吸了口气,这时,右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眼睛还是看着前方,“不怕,没看我今天穿着制服开着景车呢。”
小出两手都抱住了他这只手,“嗯,他们今天要再过分欺负咱们,一定报警,都抓起来!”
柔加就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望着前头开车,不发一言了。
小出啊,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她那些不顶用只够玩的偏巧学问,多数也是她叔儿圆旮旯教的。小出的高中平淡无奇,除了偶尔受十望这些学霸加恶霸“不当人”似的戏弄,真乏善可陈。
人说最美的夕阳美景都在晚自习后,一点不假。此时,柔加和她一前一后走在从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操场上,晚霞就艳美地披在他们身上,如画儿般。
柔加回头,
小出显得还是踌躇不前,
柔加单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也没抬手牵她,就说,“出出,今天肯定是个回忆过往的时刻,你要实在受不了,可以打我。”
小出跑来,牵着了他这只没放进口袋里的手腕,一下挺有主意一样,“打你做什么,这么多年了,谁还认识咱们呀,要真碰见那几个混蛋,咱们躲着点,赶紧走也行。走,”把他一扯,“先去报个道,也不枉人专门给咱们打电话邀请。”
余下,就同往常一样,她跟他大姐大一样,牵着护着他一往无前向前走——放心,柔加,有我呢,我能扛!
却,来到了学校的篮球馆,门一推开……人呢?
一个人都没有,
安安静静,
只有那艳美的夕阳从四面大格子窗洒进来,青春,年少,纯真的气息钻进人骨头缝儿里。
“怎么回事?”出出好奇往篮球场中央走去,只那里架着一个落地的大屏幕,她肯定得去看看,是没见,柔加一人独自向场边的阶梯走去,在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人弓下了身,双手交握抵在呼吸间——从没有怕过,柔加此时怕了,非常害怕,就跟一个濒死、等待处决的人,那扬起要斩首的大铡刀,已经架起……
而那头,小出还在边嘟嘟边找地说“是电脑签到吗……”
屏幕打开了。
视频很长,小出两手放身前,指甲在那边抠,一直在看,柔加的心呀……
小出终于回头看他了,柔加慢慢起身,双手垂着,眼神全是惊怕,一个等着判决的人呐,
“原来是这样,”出出声儿不大,嘴巴在动,多么的委屈,
视频里,几乎走过了这十年。
有些有画面,有些是录音,细细碎碎,有些小出自己都不记得了,一听,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视频里的柔加也在变化,一开始,完全就是个小畜生,无法无天又狠心,“就这么办,她不哭你们不能收手……”渐渐长大,还是狠心,可多了笑意,“把我就往死里打,要不她不得抱我……”再后来,更多的,是对他自己更狠心,“我了解她,出出会为我散尽家财,你们不把我逼进绝境,我怎么能看到她为我不顾一切?我就爱我的小出这样……”
出出当然委屈,原来十年来,哪有那么多人欺负她,根本,恶魔就在身边……可是,小出没办法恨呀!十年,柔加是她最最贴心的人儿,愣像长在一处了,撕开都会扯着肉丝儿带血的……
出出泫然欲泣,望着恶魔向她跑来,一下跪在她腿边,仰着头哭,“出出,你打死我吧,我死也不离开你!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有一天安宁,怕你发现,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柔加哟,这是剖开了心全摊开给她看呀,他好像自己也无措,头回用嘴说出这些话,人惶然地望向四面,毫无焦点,“妈妈死得早,我对她都没什么印象,杏当廷他养我,好像什么都给我了,可是不让我回家,我从没有喊过他爸爸,他几个儿子更是从小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着,柔加眼神又狠冷孤绝起来,“我就到这个世上来孤苦伶仃地白走一遭吗,没人疼,没人在乎,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他跪在那儿,双手摊在腿上,前后轻轻晃荡,望着一个点,汹涌地流着泪,不过下面又提到小出了,眼眸再次热软起来,哭得也更像个孩子起来,“出出,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哪天你不那样对我着急,不为我不顾一切,我就怕,我好容易找到你,你要不要我了可怎么办……”
你看把个出出也哭得哦,她就两手握拳放在嘴巴里望着他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出出到底是个心好善的姑娘,何况眼前是柔加,她最亲近的柔加,好像就只剩下感同身受了,这些年,他如何欺骗她,甚至不择手段地做笼子欺负她,好像都不记得了,只有柔加哭得狠,她也哭得狠,柔加说害怕,她也害怕,柔加说“我可怎么办呀”,出出也“可怎么办呀”……
其实,此时站在篮球馆外的十望子灼等,好些男人哟,出出要仔细辨认,应该都有印象,曾经,这些坏孩子、混账们如何欺负她,她该都记得的呀。而这一刻,是恶魔们集体垂泪的时候,各个眼通红,能憋住的,眼眶是湿润的,不能憋住的,还不是泪流满面。
为柔加,也为小出。十年,是他们纠葛的十年,又何尝不是他们陪伴着的纠结又无悔的十年。这段疯狂又刻骨铭心的感情,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亲历者,他们也会揪心,也会欢笑,也会,痴迷……为柔加,为出出……
子灼哭得好狠,愣像他也要被处决了,回头望着十望,“要不我们也进去跪着吧,哭死她,说不定她就原谅柔加了,”后边儿还有一句没说,“也原谅咱们了。”
十望眼睛也是抠红,说得像好理智,可是听听这话儿,他还在笑“那要说起来,她最记怕我,那我是不是得跪她跟前不说,还得切腹。”
“进去先跪着吧,大不了给她一把刀,她要来一下也好。”男人们说,
这一排如今如何优秀耀眼的男子们喏,到底从前也是由小混蛋成长起来的,说到做到,疯魔的因子一点没褪,真的准备踏进去一起下跪的!——诶,柔加牵着小出出来了。
一时,怼门口都站那儿,
出出还在抽噎,显然还没回过神,
哟,看见十望了,果然本能往柔加身后躲,
乖乖,你看十望,多大气地双腿往下一跪,从腰后真抽出一把匕首,单手举给她,“你扎吧,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出来。”
柔加也没反对,就牢牢十指相扣握着她,回头戚戚看她,
小出还在抽,噘起了嘴巴——这会儿,愈发看出我出出的可爱咯,她说,“我才不扎你呢,你是医生,怎么样都好得了。老天真不公平,这么坏,还能当医生……”是呀,我出出最怕医生也最佩服学医的了,可不觉着不公平,这么个畜生,竟然天生是干这样救死扶伤伟大事业的人。
第525章 193
就在学校旁边一个小饭馆儿,这也是学生时代小出最爱吃的馆子,把整个小二楼都包下来,就他们一桌儿。
一桌儿都是她爱吃的,棉花糖都有。可除了她,其他人都没动筷子,因为这时候谁有心思吃,都还在心里扒拉细数自己对她造过哪些孽,可不能有遗落,一会儿轮到自己都得一桩一件交代出来!
是呀,你看搞人吧,一桌子耀眼的男人,有人单手托着腮,像搁那儿发呆;有人摩挲着杯沿,眉心轻蹙,思考得很带劲儿;有人望着窗外,有时候小指甲轻轻挠挠脑门儿,想得入神……嗯,都在铆劲儿回忆啊,我参与过那次吗,我干的什么来着……
嗯,一个一个排队,
想全乎了的,就自觉往她跟前一跪,开始老实交代,最扎心,最后还得想个成语囊括自己,而且,无一例外,全说完了,再狠狠给自己一嘴巴子,小出“哼”一声才算完。
总有人要上来添菜吧,一开始上来的服务员小伙子上来一次眼睛瞪穿一次,有人还穿着公捡法志服,有人穿筠装,虽说都脱了外套,可还是看着吓人。男人们各个下跪一点不含糊,裤腿一提,两腿就跪下去,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他妈狗屎。
仰着头,不晓得几诚挚地跟她说话。女孩儿呢,有时候不晓得几哀怨摸一颗棉花糖塞嘴巴里。她身旁,一个景差侧着身面朝她坐着,一脚踩在自己椅衬子上腿曲起,一手肘就搁这只曲起的腿膝盖上,一手伺候她,给她倒她爱喝的西米露,给她夹她爱吃的菜,不发一言,人也是微怔。
这些男人估计也是太专心自己的赎罪里,没发现,再上来添菜的已经换了个小伙子……
小饭馆对面,停着一辆越野,副驾屿漾靠着,手里捏着一支平板,垂眸瞧着。一旁驾驶位冯云也侧头来看着,有时候笑笑,就是平板画面里男人们铲自己嘴巴子的时候。
是的,他们跟她一路了。
今儿周天,小出肯定不到校,屿漾给她来过电话说账目核对目录已经搞好了,小出说我今儿有事,你送我店里来吧,给谢花姨。
说过,现在小出拿他当秘书用。
屿漾是独自来送目录的,碰巧,正好见着那会儿柔加牵着她上景车走了。上回“查账落水”风波,属屿漾与柔加首回照面,虽说都是在暗处打量彼此,但是,均“印象极深刻”!
柔加在暗处仿若见着自己的翻版:一人扮猪吃老虎,好一些人陪着跟她演戏。
屿漾在暗处见识到原来一旦成为她的嫡系是这个样子,她就是全然的信赖、娇啫……
肯定都没完,事后,都探了彼此的底,至于探到多少,只能这么说,都厉害,可都还没探到“最底”,这肯定还需要时间……
今天,屿漾再次见到柔加,不放过,跟着了。
竟是跟到一所高中,屿漾当然晓得这是小出读过的高中,想进去,诶,还拦着进不去了呢。屿漾免打草惊蛇,没进去,唤来冯云,就在高中门口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