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 by喜了

鹿梦合了眼，轻哼一声，“三只猪。”

第576章 9
曲宁是曲谦的堂弟，和中都多少世家一样，就“大鹿小鹿”的“信仰”而言，严重分歧！
曲宁是“小鹿派”，此时就在医院走廊外站着，见曲谦一行电梯里走出来，和同伴一样“势不两立”地拦了上去！
“干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来了？”
特别见汤有容被簇拥着在其间，更群情激奋！不过，他能亲自露面，而且顺利走上来这里了，说明鹿梦是愿意见他的，只不过“小鹿派”不得轻易叫他见得着！
鹿梦为什么还愿意和汤有容往来，只除了她最亲近的几个嫡系晓得里头的深层缘由，或许鹿梦属于“不蒸馒头争口气”，想搞赢他；大部分“小鹿派”只觉着鹿梦受着莫大的屈辱，因为受他辖制着，有二：一，鹿梦伤了他的人，从法律、权力上，汤有容都不依不饶；二，鹿梦家有私人用品被汤有容占为己有，汤有容以此处处要挟鹿梦。
说实话，就算鹿安在世时，“小鹿派”最恨的都是汤有容，也有二：一，他是鹿安最大的靠山，所谓“第一嫡系”，鹿安最大的宝贝。二，他是中都太子，权势滔天，为人又极其歹毒阴隼，只要他下场，“小鹿派”没几次搞赢的，多半汤有容还不屑和“小鹿派”计较，真把他们当不入流的看，所以格外格外恨他！
“不然呢，让让啊，有正事说。”着实，在“大鹿派”看来，小鹿的人就是群吃了枪药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难搞的从来都不是“他们本人”，而是这各个在家都是受宠至极的小爷们，一动则牵制“全家”，一些不清白的“老头老娘”就喜欢给他们撑腰，越发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变得“难搞”起来。
“正事，那要谈就更要有诚意，梦梦被你们折腾得昏死了三天！这笔账不好了。”
说话的正是曲宁，
曲谦真想上去呼死他家这不清白的畜生犊子！也没见他这“孝心”用在他曲家长辈身上呀，一天到晚家里人把他当心头肉，曲谦大点声儿训他几句，老辈儿恨不得吐沫淹死自己，说宁宁多好的孩子，又拿了多少个第一，可有屁用！养了个白眼狼儿，他拿到那么多奖学金，有一分钱说买点什么回来孝敬长辈吗，全第一时间上供给鹿梦个小贱人，让她放高利贷去了，曲谦真是想想都怄得胃疼……
“滚！……”曲谦真是上头恼火，刚真想上去动手教训教训他家这小子，星晚拉住了他，淡笑摇摇头。
只见宋瑜唇微弯，戴着皮手套的手拎起来一个钥匙，“这算诚意吧。”
都不傻，清楚这个钥匙就是鹿梦脚踝电子脚镣的钥匙。
“算一点吧，可……”曲宁还要在曲谦的怒火再添把柴时，“梦梦，”都立即回了头，鹿梦穿着普通的病号服，长发一大捧披下来了，站在病房门口。
她笑着，朝宋瑜招招手，模样，其实像唤爱犬一样。这才叫“小鹿派”不服的气焰平息了下来，各个换了神颜，都是些多朝气多年少漂亮的脸蛋儿呀，全染上一层深深的讥诮狠毒，长长一个走廊，两侧全是这样目中无人的美少年，何等壮观……
宋瑜心上是紧戾的，一来终于又见到她，她大病未愈，又遭逢如此重击，更虚弱，却，站那儿像个洋娃娃，偏偏手指头上还夹着烟！这竟然叫宋瑜心里染上一层悲愤，她其实是被这群并不懂怜惜人、只会一味纵容她毫无原则糟践她自己的小畜生捧举着，还抽？她真是不要命了……
面上，宋瑜神色滴水不漏，情绪未露分毫，唇边依旧带笑，讥讽，雅痞，慢慢走向她，
鹿梦一手抓住了她身旁拿云的手腕，夹烟的指头凑唇边，吸了一口，抬起了她戴着电子脚镣的右腿。——这是叫宋瑜亲手给她解脚镣的意思。
她就这么一手抓着她弄臣，烟雾从口鼻氤氲而出，低睨着他，站着，势必他要给她解脚镣就得，至少蹲下——男人只要比女人矮，哪怕矮分寸就是输，就是服从的意思，对宋瑜而言，已经是屈辱……
不过，看来他既然拎着钥匙、应她的召唤走来，好像就不在乎这么“矮一下”，
宋瑜很潇洒地单手一拎裤腿蹲了下来，
听见拿云在鹿梦耳旁呢了声，“要不跪下？”
宋瑜这挑起一眼向他，是势必要他命的意思！
拿云就是笑，颇为得意。拿云这小子背景极其复杂，他们晓得轻易还动不得，但是，真折损老子头上来了，再大的神魔背景也敢犯！
好在鹿梦没做绝，她将脚搁在宋瑜膝头，带撒娇的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必跪，就这么亲昵地给我卸了就行。——对，亲昵，我虽当你也是臣，但是，我跟你亲昵。鹿梦啊，你这是明着招惹他的人！汤有容的人……

有容显然还没完全恢复，单手扶着后腰站那儿望了她这小病房一圈儿。
此时，房里就他两儿，剩下的，全是烟酒，整面墙整面墙地堆着，愣似这些才是她续命的所在。
所以，窗口下歪着的一只半人高棕色大熊玩偶就显得格外突兀。
有容走去拿起来，“你喜欢这？”
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的鹿梦回头看了眼，“哦，那是他们有个送女朋友的，忘了拿走搁这儿了。”
有容松了熊，走来，上床，也侧卧偎她身后，手，没进她病号服里，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
鹿梦任他，回头甜甜笑，“喜欢你。”
有容抬身咬她颈脖，没说话，脸埋深咯又是咬又是吻，
鹿梦就是笑得梦幻一样仰头望着顶上，好像享受，又好像置之事外。
有容抬起头看她，“这几天表现挺好，我得奖励你。”看看，他一直就想压着她搞，总像能游刃有余地控制她。
鹿梦一手惬意地枕在脑后，低睨他，此时她怀里趴着的，可是如此好看得叫人心碎的一个人儿，可惜，是仇人。
“你好像总是搞不清楚，我不是鹿安，我愿意跟你这样，只是我愿意，”鹿梦又看向顶上，出了口气，“我在等下一个叫我有兴趣的人儿……”鹿梦就这么坦白，她想什么说什么，可是有时候，她不知道，很伤人。当然，多数也是对方活该。
有容凑到她唇边挨着，“行，我也等着。”其实，他好像特别自信，没有人能再比自己更吸引她了……也是，至少目前，鹿梦确实对他没有抵抗力，亲着亲着，鹿梦很快动情沉迷进去，情不自禁又喃“你长成这样真害人，”有容似笑非笑，睨着她的唇，神态真是太绝了，没人抵得住，不过他这样，看来除了她姐两儿，也没人见过吧，或者这么说，从前只属于鹿安，鹿梦强取豪夺，也见着了……
“难道只有长这样害人？”他手上上手段了，鹿梦仰着头濒死一样大口出气，“快说，奖励我什么！”当然，一丁点好处她不会落的！
有容最后埋进去时，凑她耳旁轻笑，“到你家祖屋跟前办场演奏会吧，光宗耀祖。”
鹿梦一听，大潮里都明显怔愣住！
看来，他着实十分十分的会抓她的妖筋！即使鹿梦此时什么都忘了，可也为这个“奖励”忽来一阵狂喜，好像，好像，从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鹿安死也不准她在祖屋前展示她最心爱最拿手的……这会儿，他同意了。
鹿梦紧紧抱住了他，不住亲也是多么心爱的亲啊，鹿梦想提醒自己，他是仇人，他会成为过去，迷恋会结束，但是，此时，就叫她放纵一会儿吧，她，好爱他……
鹿梦还是侧卧背对着他，长长蓬松的发铺满床，
有容依旧单手扶着后腰，一手扣领口扣子，
鹿梦忽然回头，“太明显了，不能叫任何人看出来！”此时，鹿梦好任性，又格外幼稚，你以为外头那么多那么多人神，就算她的队伍哪个又不是身经百战，难道嗅不出来一点儿他两单独在这房里会干些什么？
有容倒显得格外纵容，“放心，看不出来。”
鹿梦一翻身起来盘腿坐着，腰挺得直，“你呼我一巴掌吧。”
有容沉口气，多，怎么说，又似看弱智，又有点，宠爱地，“你这是多此一举。”
“快！”小鹿格外霸道，
有容扶着后腰俯下身去，“你呼我一巴掌吧，”“啪！”她真不客气，狠狠一嘴巴子煽他脸上！
有容又是似笑非笑，也不捂脸，抬起了身，多么华丽又戏谑地居高临下低睨她，“称心如意了？”
鹿梦就跟得逞的小毛毛，笑嘻嘻又蜷身背对他躺下去，“嗯。”
023，愿你快乐。

第578章 11
鹿梦家的祖屋占地还不小，一半还做了她外公的纪念馆。演奏会就在纪念馆门前的小广场举行。
规模没搞大，鹿梦想法很简单，演奏的都是老辈儿喜欢的曲子，给外公听，给家里的老祖宗听，这是我鹿梦孝敬你们的！
看台弄得雅致朴素，来的，基本还是她小鹿的人，算个内部纪念活动吧，没搞那铺张。还是挺叫大鹿的队伍意外的，毕竟小鹿从前是个极讲排场的，特别这又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想着她会搞不晓得几隆重，结果，挺低调。
鹿梦今天也捯饬得很典雅，笔挺的筠装，长发低挽在脑后一个优雅的髻，照样不施粉黛，年少的脸庞，沉稳的眼神，尽管一手还端着酒杯，一手揣筠裤荷包里，与人说话轻声轻气，带着笑意——真的很撩人！
小鹿也没出风头，与乐队一同列队上台，坐在她原有的位置上，后排稍高的台阶上。一声铁三角敲响，磅礴的乐器奏起，叫人仿佛一瞬回到那个年代，她外公一辈浴血奋战，得来了今日繁华盛世……
却，本一切那样美好，鹿梦似得了多年来好大个圆满的……这盛世，就容不下她吗，真的，鹿梦着实被激怒了！
奏曲在最激越最高潮的时刻，
忽一阵地动山摇！
“地震了！”有人喊，
“梦梦！！”都在喊她，奏乐自是停了——首次，在她还没敲响三角铁的情况下，奏乐停了。乐队四散，人们抱着自己的乐器慌乱逃生。独，鹿梦站在那台阶上没动，她两手垂着，回望外公的纪念馆大门，塌了……
什么意思？她一献孝心，祖宗不要，相当于是祖庙都垮了……
“梦梦！！”拿云他们上来愣把她架着跑走了，跑走的一瞬，演奏的舞台也垮了……
鹿梦站在窗前，嘴里含着烟，目视外头郎朗晴日，眼里都是寒凉，冷得不见底……
看看这晴空万里，哪里来的地震？显然“那一震”是人为，据说，是附近地铁施工盾构失误造成塌方……
汤有容，
鹿梦彻底清醒了头脑，还说他驾驭不了你，看看，人家只动这么一丁点小手段，就能操控着你想什么时候上天，什么时候入地没商量……
为了哪遭呢？或许，你说“我在等下一个有兴趣的人儿”，或许你当着他的面招惹他的人，或许，根本不为什么，就想看你由天坠入地。
鹿梦变成咬着烟蒂在牙齿边细磨，鹿梦突然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确实搞不赢他的，何必再恋战？恋战本身就是留恋。
鹿梦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对汤有容是有着无法抗拒的迷恋，真不是说想改变就改变，鹿梦晓得，再这样纠缠下去，还有下回，下下回，汤有容再稍稍翘起根小指甲，她还会循环往复地投入他的操控，悲喜全由他……唯一能改变这种局面的，就是彻底跟他断了，再不往来。
可眼下，他有求于自己，需要她完全的臣服。鹿梦觉着不如快刀斩乱麻，顺他心称他意，一心给他把事办好，了了，快点了了这一切，失去了她能被利用的一切，自然，就断了……
没错，小鹿决定“战术后撤”了，而且这次是彻底转向，孬就孬，只要能和你断……汤有容还不知，鹿梦拼了命也要和他断了……
鹿梦是玩战术的祖宗，表面她该愤怒还是愤怒，该所谓“大鹿派”觉着“作”的作着，任性，放肆。但，这就是“大鹿派”“永远讥笑”她的一点：再猖狂，还不是被有容捏得死死的，电子脚镣重新戴上了，排球演练乖乖受折磨……
只是，他们不知道，小鹿暗地里正在分批“遣散”小鹿派，
她对拿云等亲近的说，“你们要真心疼我，就暂时远离我，让我安心做点事。我需要你们的时候自会说，否则，我永无出头之日。”
拿云等跪在她身旁抱着她，少年人憋着哭的模样又那么华丽，倔强，猖獗，
捏着她手，“梦梦，你去干吧，我们绝不拖你后腿！”
一月后，
中都好似真的变了气象：看似大鹿死了，大鹿派却愈加强盛，鹿安依旧魂霸中都！
小鹿……彻底败了，自她家祖屋塌了，她是个扫把星就流传人世间，更一时，或家中施压，或真的被她的颓势影响变得看不起她，颇有些众叛亲离，小鹿派也散了……
传，鹿梦以“杀人未遂”重罪即将转至大都第一监狱，这个曾经还妄想跟她姐比试高下的栽模子小鹿，终于，全线溃烂，烂如泥土，无人再想提起。

“看见小鹿了么，”
“看见了，就是个孩子嘛，是蛮清纯的，可也就剩下清纯了，没多大新鲜，一般。”
“怎么可能，中都那可是她姐两的天下，怎么可能一般。”
“你见过大鹿没，要见过，那位才是不一般，大鹿那个啫劲儿加有主意的样儿没几个男的扛得住，可惜，死咯。我还不是以为小鹿会更灵，结果，你们不信去看，真的一般。也是，可能啊从前众星捧月，能捧出些不一样的感觉，现在呢，姐死了，家败了，没人捧了，又得罪了汤有容，坐了牢，打回原形咯，就是普通被宠狠的小丫头，这会儿晓得怕了，哎，不值一提。”
这些时，议论的都是这。
第一监，这些时各种名目的“检查”，一波一波的去，其实，都为去瞧小鹿。
主要是名头太大，本想“一睹风采”，结果，多半失望而归，鹿梦，不过尔尔。
鹿梦把长发剪了，只及肩，中分，总低低揪一个小揪揪。着实很清纯。但是总默着个脸，眼里无神，看了基本都觉得她是个“苦模子”。也是，她把她家祖屋都“奏塌了”，这大牢又不晓得坐到何时……叫人唏嘘哟。
“哎，小鹿竟然是这个样子，老天收人真是挑，捡了最好的那个先带走，留下这么个玩意儿，”
“大鹿听说确实尤物，我还是她跟听鱼纠葛那次见过一面……”
俱乐部三楼，几位高参端着酒杯也是在低声议论，一提起“听鱼”，忙有人推了下他胳膊，最近少提他为妙。这人也秒懂，还不自在四下看看，可别被哪个耳目捡了去，惹事。
“说起来，汤有容也是狠，果然妇孺都不放过，对大鹿那个忠心，小鹿毕竟是她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
“汤有容，也就这点出息，女人堆里杀伐决断厉害着呢，出不了中都，只能扒着门腔狠，都说他小半辈子就没出过远门儿，看来一点不假……”
“行了，大爷来了。”一提醒后，俱住了嘴，酒杯也放下了，立正站好，迎接大太子。
可是哪个又晓得，就算跟着大太子的这几位身边人，边上楼其实也是在议论这。
淮恩边说边笑，“真就是个孩子，顶多算个干净，”
嘉里也是带着微笑，望向玉羊，“还过去看看吗，这种风评。”
玉羊一手放筠裤口袋，唇微弯，“她不落难至此我也管不着她，既然说了只是个孩子，看在还沾点亲戚的份儿上，去看看也好。”
大爷说得轻松，可他这几位一个比一个精狡的近臣听了，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为什么他肯定得去瞧瞧小鹿的：
说起来，大鹿小鹿的外公鹿戴许还真跟大太子的母亲戴研有表亲关系，不过算远亲了。可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说“小鹿落难至此”“还是个孩子”更谈不上，
大爷对她“稍有关心”最主要，还是她来自中都，来自和汤有容有牵连。是的，汤有容，大爷对这位据说只会混在女人堆里的“中都太子”十分警惕，这点近臣们都赞同，汤有容的手段一次都没用到过“正途”，全是些风流韵事的麻烦，但，以小见大，这人做事极狠极准，不可小觑。再有，他老子汤许和雄霸中都快四十年，初始，觉着就是个宽和儒臣，渐渐，有眼力劲儿的还是看得出来，汤许和越来越得人心！总之，中都汤家，不得不防。
玉羊关注的到小鹿，说不准就在找突破口，小鹿虽说“日落西山”，众叛亲离，毕竟根儿在中都，确实有点价值。
看看，小鹿虽惨败若此，人到了大都还是能掀起若此动静——可小鹿在乎么，鹿梦入定若佛。
她来大都接着坐劳，只向汤有容“哀求”两样：一烟酒管饱；再，一月能出来活动一天，管它什么名目，她得见见外头的日头！
汤有容爽快答应了。
她这“大名鼎鼎”，再不济，她外公跟国母家这沾亲带故，她来第一监着实也是“独门独户”单独羁押。大体和中都关的那几天也没区别，有烟有酒，饭食无忧；每日有放风的时刻，打打排球，乒乓球；多半，小鹿还是耳朵塞着听音乐，手里端着三角铁，提高所谓的“业务能力”。
其实想想，这也苦啊，跟几个人关一起至少还能唠唠嗑，说说话。这，基本上就是孤独死，大都的监景比中都的还严酷，一句废话没有，看人都鹰隼一般——幸而不说小鹿是个“苦模子”吗，其实私下这些监景还不是有议论：小姑娘烟酒太凶了，再年轻旺盛的身子骨也禁不住这般，再说，她好像本来就才一场大病抢过来，老咳，夜里还时常有急喘上不来气的时候……所以，这也为小鹿“一月一次外出体检”埋下了“理所当然”。总之，观感就是，这孩子活不长，迟早死这监里。

第580章 13
玉羊来，还是提前几天叮嘱过：不必张扬，更不要告诉她。目的很明确了，就是来看看鹿梦。
可鹿梦看着年少，底子是老妖啊，且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这个“洛玉羊”，周身一丁点“不同寻常”都感知得到：譬如今天早餐提前了一刻钟。
相应所有“按部就班的程序”都提前了一刻钟，不过，到了“户外活动”这个板块，又多“磨蹭了”一刻钟，而且今天的“活动”是排球。
鹿梦如常，她穿得囚衣宽大，更显得人单薄，一个人在排球场上颠颠球，跳起来扣扣球。
只嘉里陪同他来，玉羊肯定不得直奔她去，先听了听一监领导的工作汇报。看得出底下人战战兢兢，玉羊话少，平常微微一笑，右唇边有个深深的梨涡，看着——竟觉着甜美！但，谁敢说他甜？直视都不敢。
往四面都是铁丝网围着的户外活动场所来了，
嘉里望着她个侧面，正在把球抛起来，一颠一颠。
她也感受到这头铁丝网外有人过来，
球落到她怀里，鹿梦转过头来……
这一眼，很致命！
嘉里都心中一紧，喊，这叫一般？
鹿梦的眸，黑白分明，这一眼，凌厉，冷漠，又感觉极其大气，我虽深陷囹圄，遭受苦难，可，人世间也不过如此，还困得了我生生世世？
再转头去，怀里的球抛上去她继续颠，轻轻咳，也在颠。
许久，没人说话。连一开始有领导还在轻声介绍着设施，这会儿也住了嘴。主要是大太子望着她神情也意喻难明……
玉羊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他对她，几近一眼定情。尽管初始阶段，他拼了全力地争斗过，有过漫长又残酷的自我否定又重建的艰辛过程：就在“占有她，放过她，再占有”的爱恨里挣扎……最后，还是不可否认，这第一眼，狠狠打在他心上，烙印已成。
玉羊转过头来，甚至带着微笑，“不说这些铁丝都是特殊材料……”梨涡再现，迷惑世人。另导赶紧回神，“是的是的，它是利用……”介绍着，继续往前走，好似根本没见到铁丝网里那个颠球的孩子……
是呀，消息传来中都，星晚，曲谦，宋瑜等人……也得他们心潮久久难以平息。什么“洛玉羊喜欢排球”，什么“陪练她”，一切多么可笑，鹿梦一个眼神就能搞定的事，需要你们下这些废功夫？
洛玉羊亲临一监，中都这边肯定早得了信，自然，这个信息也很快传来：当天下午，小鹿就被提走了。名目：九大元勋今年有三位是整数诞辰日，也不铺张了，一起办纪念活动，其中就有鹿戴许；活动大太子亲自主持，同时，需要元勋后人协助，小鹿是鹿戴许唯一的后人。
这天傍晚，汤有容坐在露台的斜阳下，坐了许久，面目被夕阳照得通红。他身旁，坐着一只半人高的棕色大熊玩偶，正是那天鹿梦病房里窗口下歪着的那只。
有容迎着斜阳，神情冷峻。他明白，小鹿这次真的在用心做事了，甚至，她觉得“什么排球吸引”慢了，效率低，直接露本性，更干脆，且，没人逃得了……有容眉心一刺，小鹿这个“快”里，有了太多急切与豁出去，她一向最能装，可对洛玉羊，她失了耐心，反倒敞开的这样彻底……有容垂下眸，摩挲指尖，这是小鹿第二次愿意下功夫得到一个人，第一次，是对自己……指尖掐进肉里，有容不觉得疼，要适应，要习惯……
小鹿被提走，并不是说牢不坐了，她还是重犯，不过“有任务在身”罢了。于是，凡外出，脚踝上依旧要框电子脚镣，这似乎成了她最摆脱不了的单品，但，也撩人不是，想想，小鹿结实光滑的长退环在你腰上，电子脚镣有节奏地闪烁着红光……
鹿梦依旧这么一身囚服，脚镣没在宽大的裤腿里，手上还戴着手铐，单独坐在楼下的单人沙发上。
楼上，望不见里头的落地窗边，淮恩一手支着下巴撑栏杆边，指头上夹着烟，“我看就是个孩子不是，”
一旁嘉里两手插裤兜，轻轻摇头轻轻笑，“绝不是个孩子。”话音才落，见鹿梦仰起头对押看她的监景说了句什么，
监景摇头，她轻蹙眉低下了头。
嘉里转头就出去了，“嘉里！”淮恩还喊他，喊不住，见他直接下了楼。
嘉里走来，“她要干嘛，”问监景，不看她。
“她想抽烟。”
“让她抽呀。”
监景遂一点头。嘉里再两手放入裤子口袋，转头看她。
鹿梦两手铐一处，牵着，摸进她囚裤右口袋，
先拿出一包烟，低头，牙齿咬出来一根，
再，又两手移向左口袋，拿出打火机，牙齿搓着变成含住，凑近火源，就这么低着头，两手俱抬着，手指夹烟，一口一口……
她始终是弓着身，低着头，并不张扬，因为手铐甚至狼狈。但，就这么深深抠着人心，莫说嘉里，就是监景，看她吸烟喉头都发涩，她的脸庞太幼嫩，这对烟的渴望又太老道，极致的反差，叫人受不了。
淮恩其实也已经走下来了，站在台阶上两三级，看到了这一切。
嘉里回头，向他一挑眉，意思“孩子？”
淮恩根本没看他，因为鹿梦已抬眼望着他手指头夹着的烟，开口，“五叶神的新品？”

鹿梦真直接，把嘴凑过去，
淮恩轻笑着稍倾身夹着烟递她嘴边，鹿梦嘬了一口，烟雾从口鼻而出，她一点头，“挺好。”淮恩不自觉吭了声，“给你弄一包。”鹿梦仰头，“谢谢。”又低头抽自己的烟，那两手因手铐牵着俱抬着，鹿梦的后颈项全露了出来，低扎的马尾下白皙的肌肤，小鹿的幼嫩与江湖里的孤冷气丝毫不冲突，反倒似一层毒，染得她一身格外格外吸引人。
嘉里也走过来了，刚要对监景说“解了手铐”，大太子进来了。
玉羊亲手拿着一个文件袋，向楼上指指，嘉里一点头，手虚扶小鹿胳膊肘，“走，上头说去。”手铐也就没解。
淮恩没跟上楼，而是亲自招呼监景，笑着“辛苦了，喝口茶去。”监景这时才十分的客气，“不敢不敢。”这能押着小鹿来西山别墅的，监景级别也不低了。
嘉里将鹿梦带至二楼一间书房，就出来了。于是，房间里，只剩她和玉羊。
小鹿坐在小沙发上，两手拷着，头垂着。
玉羊将文件袋轻放书桌上，人靠立在书桌前，脚踝交叠，挺放松。
“抬起头来。”第一句很亲切，却也是命令。
小鹿抬起了头，望着他，不躲闪，可也没说多大胆。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眼相遇，狱里那会儿都看到了彼此，可毕竟短暂。
玉羊看着她，心中思忖，一个眼神就那么能打到我心上，这个小东西是厉害的，可看看她，真的很漂亮？也不是最漂亮的；很有灵气儿？叛逆劲儿？身上染着那中都的烂谷子事儿而吸引人？细想想，都能看淡了去的，可这会儿，我着实对她念念不忘，她也很有用……
“认识我么，”因为和蔼，玉羊带着笑，他一笑，那诱惑的梨涡就来害人。说实话，小鹿也需要“能打中她”的点，和世人一样，鹿梦没逃开他这个美人旋儿，有时候也能看痴了去……
此时，鹿梦就盯着他这个涡儿点点头，“你是圆艏的儿子。”
“嗯，我叫洛玉羊，其实，咱两还有亲戚关系。”玉羊食指比比她又比比自己，
鹿梦的疑惑就摆在脸上。
“你外公戴许老帅和我母亲有表亲关系。”他解释说。
鹿梦还真不知这一层，她稍许有些怔，半天，“哦”了一声。
玉羊弯下腰来，更看着她的眼睛，“鹿梦，你是个小人精，知道我把你找来是为什么么。”
鹿梦笑得有些讥诮了，“我不是小人精，我只是被你们这些有实权的捏手里玩的一个玩意儿，你就痛快说吧，叫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