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by卿言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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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儿静静听着,没说话。
“当时就想着有机会了得报答人家,后来打听之后才知道她家里没父母了,一个人带大了弟弟妹妹,很累也很辛苦,”谢放的脸上这时候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按理说动一下就很疼的,可他却没在意这些,只是继续讲着,“我偶尔去县上的时候会随手带点儿东西过去,刚开始她不收,是我说被救了于心不安才收下的,你来我往的,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认识了下去。”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称不上漂亮,也没有纤细柔软的手掌,性子却……却那样隐忍坚韧,我有时会想,她怎么那么矛盾,”谢放吐出一口气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跟她在一块,我会觉得我才是被包容的那个人。”
被包容,本身就已经包含很多意义了。
陈月儿抱着膝盖,下颌搭在膝头,目光有些呆,可眼眶却又不知怎的,就不停的往下淌泪,偏偏一点声音没发出来,“你往天上看,别往我这里看行吗?”
她有些抑制不住哭腔。
“嗯,”谢放闭了下眼,漫漫的愧疚涌了上来,为他不能回应陈月儿的感情。
“再过几个月,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陈月儿任由泪水打湿衣裳,“听起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们好好的。”
“是因为我……”谢放道。
“是因为你,”陈月儿不想撒谎,“来这里的初衷是你,现在没有那样喜欢了,我……很想回家,很想我爸爸妈妈。”
她真的好想好想大哭一场,趴在家人怀里。
“那……那很好,”谢放对旁的女孩子,可以不管不顾,可陈月儿跟他一起长大,那些少年时光里,真的有很多都是她,这是很难割舍掉的,“你以后要是有难处……”
“不会有,”陈月儿打断他,尽管哽咽却把话说到了绝处,“这一次就当做告别,往后……你也只把握当作是和郭蓉她们一样的关系,就……这样吧。”
谢放张张嘴,想说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郭蓉她们,可半晌过去,也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过了许久,大概等月亮都挂上天了才应下一声“好。”
“那回去吧。”
“嗯。”
谁都知道两个人的结局,彼此心里都藏着或多或少的怅然,可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陈月儿想。
回去后,她打了盆水先擦了擦脸,等上炕了,抬眼就对上了郭蓉担心中夹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眼神。
陈月儿心知对方是一片好意,可心头的倦怠感实在太浓,她轻轻叹出口气,冲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儿,睡吧。”
郭蓉还想问下去,可睡在另一边的王薇直接往她嘴里塞了块馍馍,“吃完睡觉。”
“我刷过牙了,”郭蓉含混不清的道。
“那就待会儿再刷一遍,”王薇小声道。
“行吧,”郭蓉一边嚼巴一边说。
其他人同陈月儿的关系还行,都没有戳人伤疤的意思,谁也没多问什么。
第110章
时间慢慢往前走,到后面讨论的人就慢慢的少了,恰好五月上旬正是收冬麦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抢收,就更少有人提了。
不过宋尔就难过了,他平时请假队里尚且能给他批了,可这会儿全村都在热火朝天的收庄稼,这里的地又多,尽管他身子骨儿差些,可也将他算进去了。
不过村长到底顾虑到他的身体弱,没给安排太重的活,只仍叫他跟女知青干同样的活儿。
话说到这里,宋尔也只得是应了,只晚上回去时,脚踝、手上被剌的全是红色的印子。
江柏蹲那里给他洗脚时,都不敢用什么力,他把宋尔的裤腿稍捋起来些,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之后拿毛巾蘸了些水,朝着被剌的刺红的脚踝覆了上去,“疼的话,我再轻些。”
宋尔摇了摇头,“还行的。”
他说是这样说,可眉却轻蹙了下。
江柏见他这样子,手下又轻了些,好容易给他洗完,又去斗柜里拿了药,敷上后用干净的布给包了起来,“明天你别干了,我干完去帮你。”
“别,”宋尔垂眸看着他,“先前我们不是都说过这个问题了吗,你做完那么多活本来就很累了,还来帮我,再说了队里给我分的活儿本来就不多,要是还让你帮我干了,像什么样子。”
江柏握着他的手,没说话,只眼尾略微下垂,从宋尔的角度看过去,莫名有点像沮丧的大狗狗,他不觉轻笑了下,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哥哥。”
江柏“嗯”了声,还是没说别的。
宋尔有点被他可爱到,捏了下他的耳朵后道:“抬下头啊。”
江柏顺从的仰起脑袋,露出了那双乌黑的眼眸,若是只瞧他的眼睛,大概会让人想到长天的寂寂湖泊,带着沁透的凉,是那种远离人烟的冷彻,可偏偏现在这双眼中有了珍惜的宝贝,便淌出了淬冬凛火后的余温。
宋尔弯下眼眸,然后弯下腰,在他右边眼皮上亲了一下,“怎么办啊,哥哥?”
“嗯?”江柏眼睑轻颤了下,手掌却还是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的肩膀,防止他从炕上掉下来。
宋尔顺势抱住他,脑袋埋在他肩膀里蹭了蹭,小猫一样,带着很浓的依恋,“今天、有比昨天更喜欢你一点,好像以后也会要比今天更喜欢。”
江柏已经在地上蹲了许久,更别提现在身上还负担了一个人的重量,他的腿其实是有些酸的,可现在却感受不到那些,“我……”
他想说些什么话回应,可舌头这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就打了结,半天了只能打着磕巴把头重新低了下去。
“嗯?”
宋尔抵着他的肩膀道:“哥哥说话了吗?”
江柏扶着他,胸中莫名积攒一股很满的感觉,“我说……我也是。”
“还有……”他声音略低了些,“左边可以也要吗?”
宋尔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听他说这句话忍不住又拽了拽他耳朵,“什么啊?”
江柏握住他肩头的手紧了下,“刚刚亲的右边,左边……也要。”
宋尔听完之后忍不住直接身子,凑到他脸上看了看,等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后又忍不住趴在他肩上闷笑了声。
江柏被他笑的有些窘迫,若现在宋尔没在他身上挂着,估计他直接就端着盆出去了,可现在却是想走也走不了。
直到宋尔笑够了,才抱着他的脖颈问:“哥哥,你这么喜欢亲亲啊?”
江柏没说话了,他怕自己一说话,宋尔又笑他。
可宋尔却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见他不吭声儿,直接捏住了他的耳垂,在那里扯啊扯的,“哑巴啦?”
“没,”江柏只能说。
“那怎么不说话?”
宋尔这会儿就跟个故意找茬的人似的讨嫌,“是不想说,还是不想跟我说?”
耳朵这个部位本就敏/感,何况江柏这个部位几乎从未被人触碰过,他想把宋尔的手拿下来,又不大敢,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说:“是,喜欢你亲我。”
“是真话?”
宋尔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可这样一来,指腹那股细腻的触感就更明显了,比起作弄,更像是调拨。
江柏那么大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跟个小可怜一样,好像整个人都叫宋尔握在了手里,要如何摆布多半只能随他心意,“嗯,不骗你。”
宋尔目中笑意晕开,他从江柏身上起来,然后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左边眼皮上又亲了一下,接着是鼻梁、嘴唇。
跟小猫崽子舔人一样,一下又一下。
江柏被亲着亲着就笑了。
宋尔被他感染着,跟着也笑了出来,“够了不?”
江柏抱着他,没说话。
“没够?”
宋尔歪头笑问。
“不是,”江柏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赶紧否认了。
“那是什么?”宋尔盯着他。
江柏动了下脚跟,不自在的避过了他的目光,岔开话道:“我腿好像……有点麻了。”
“嗯?”
宋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江柏道:“蹲的太久,腿没知觉了。”
宋尔唇瓣微微动了动,“那……我扶你?”
现下天色落的晚,屋儿里便也没点蜡,晕出暗影的光自玻璃窗外破进来,落在那张充盈了血色的唇上,仿若将枯未枯的花,又好似恰到好处的潮雾,鲜活之下,却笼着昏昧的慵调……
江柏对美丽是没什么概念的,可直面宋尔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甚至更久,脑子都处于一种不能思考的状态,他仰着颈,整个人覆在少年的影子下,许久不能言语。
宋尔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见人还是没动静,戳了戳他的鼻尖,“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江柏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指尖,慢慢的、眼神才逐渐恢复焦距,他捏着他的手指,片刻后低头将额头抵了上去。
有些烫。
宋尔神色微顿,手指不觉往后蜷了下,只往后的时候,却没能抽出来,“哥哥?”
江柏“嗯”了声,随后自己慢慢站了起来,他松开宋尔的手,过了会儿才道:“我去把水倒了。”
“哦。”
宋尔应了声,等人出去了,才伸出手,看向刚刚男人贴到的地方,那一块被布条包着,只露出了一小截手指,他呆呆看了会儿,然后鬼使神差的将方才被江柏碰到的地方放到了唇边。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尽管没人瞧见,可宋尔的眼睫却仍是止不住的颤了颤。
恰好这时候,江柏进来了。
宋尔抬头望过去,分明对方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却忍不住往后背了下手,“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倒过水就过来了,”江柏走到斗柜旁擦开火柴把蜡烛点上,“今天伤了手,要不就先别写稿子了。”
“不行的,”说起这个,宋尔就没接着纠结之前的问题了,“写东西又不能总依靠灵感,得每天写才能保持手感。”
他说完怕江柏又在那啰嗦一大堆,赶紧道:“对了,你今天的作业呢,写完没有,写完了就交过来,我给你改改。”
江柏:“……”
他看向宋尔,见他一脸“你可别想偷懒”的表情,剩下的劝说都哽回了肚子里,“我现在去做。”
“你拿过来,咱们两个一起,”宋尔道。
江柏只能“嗯”了声。
两个人就在烛光下,一个写作业,一个写稿子,除了偶尔江柏疑惑的时候,会出声问问以及宋尔翻书的声音,基本上没什么交流。
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宋尔把写好的稿子收起来,又将批好的作业交还给江柏,“今天错的不多,今天晚上回去看看,然后明天起来再复习一遍应该就差不多了。”
江柏接过本子,应了声,只却没出去,而是低下头看向了他的手,“疼不疼?”
“有点儿。”
宋尔低下头道。
江柏沉默,他凝视着宋尔许久,而后缓缓叹出了口气,“我给你揉揉手腕和肩膀。”
他知道宋尔有自己的坚持,也清楚他的世界里不光有他,所以没有说阻拦的话,唯一希望的只有在对方累了的时候,可以给他最多的信任和依赖。
宋尔听到他的叹息,抿了下唇,而后揭开被子爬到了江柏背上,就像江柏懂他一样,他自然也清楚江柏对自己的心疼,宋尔轻轻揽住男人的颈,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声音柔软透着绵绵温情,“谢谢哥哥。”
江柏握住他的手腕,放松力道慢慢揉按,时不时问一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的,”宋尔摇了摇头,“等会儿我也给你按按好不好?”
江柏道:“我不用。”
“用的,”宋尔道。
“真不用,”江柏不觉得在田里收庄稼有多累。
“跟我抬杠是不是?”
宋尔鼓着嘴巴,把高度上升了一下。
江柏:“……”
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本着从小到大的直觉,很快平稳接过了话,“没,一会儿我给你按完,你再给我按。”
宋尔闻言,脑袋再次搁回了江柏的肩膀上,他原本还惦记着要给他按摩的事儿,只对方弄的他实在舒服,没过多久,整个人就慢慢放松下来、睡了过去,说好的按摩自然也不了了之。
江柏感受着背上的气息渐渐均匀,手上的力道愈发轻巧,等人彻底睡熟了,才把宋尔放回床上,他把被子掖好,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才放心出去。
第二天一早,宋尔还没睡醒就被从床上拖了起来,他迷糊着眼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都这样了嘴巴里还不忘哼哼唧唧,“不想上工、不想上工……”
江柏抱着人,心下颇为好笑,他垂眸看了一眼睡不醒的宋尔,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嘴巴。
宋尔嘴角瞬间漏了风,说话也变得不清不楚的,他转了转脑袋,勉强睁开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瞬间怒从心起,仰起脑袋就朝江柏脸上咬了一口。
他没收力,江柏又没防备,是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男人脸上多了两排牙印。
明显的不得了。
是个人都能瞧出不对劲来……
宋尔哪怕再困,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江柏的脸颊,等触到两排往下凹的齿痕时,不觉讪讪,“哥哥,你这样……好像没法上工了。”
江柏把他放到床上,然后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等瞧见脸颊左边那两排明晃晃的牙印时,沉默了一瞬,片刻后才“嗯”了声。
宋尔坐那儿看他一眼,又低下脑袋揉了揉鼻尖儿,等把鼻头揉的红红的了,又抬起头看着他,模样瞧着不像是咬了人,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柏回过头看他。
宋尔立时就把脑袋低了下去。
江柏原就没生气,见他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再说出旁的话,“一会儿你帮我带个假,我今天就不去上工了。”
宋尔“哦”了声,他抬头觑了眼江柏,见他并没生恼的样子,这才站起来慢慢挪过去抱住他,“哥哥……”
江柏回抱住他,轻“嗯”了声。
宋尔揽住他的脖颈,让他低头。
江柏顺从的弯下了颈,从屋檐漏下的光静静淌下来,覆在他的眉眼,不觉模糊了棱角,竟也显得那样温柔。
宋尔伸出手指,柔软的指腹在他面上轻轻摩擦,随后仰起脑袋,脸颊贴了上去,“对不起哦,疼不疼?”
江柏揽着他的肩膀,轻笑了下,“不疼的。”
“下次我不赖床了,”宋尔闷闷道。
江柏手掌落在他的脑袋上,“那我明天喊你试试。”
“嗯。”
临出门时,宋尔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之前每次出去都是跟江柏一起,现在换成自己一个人,莫名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停步就见江柏站在屋檐下面,那么注视着他。
宋尔顿住脚,也不知怎么的,很忽然的跑了回去,他抱了江柏一下,然后又跑回屋子里拿起钢笔匆匆抓了张纸写下一句话,折好后塞在了江柏怀里。
“哥哥,我走了,你记得看。”
江柏捏着他给的纸条,只来得及应一声“好”,眼前就已经没人了。
他不觉失笑,过了会儿才打开纸条。
上面只两行字--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
可你却比它更温柔,更可爱。①
江柏望着这两行字,蓦的、仰头看向了天上的太阳。
那是很有温度的光。
他从没想过,夏日、温柔、可爱这些词也能用到自己身上,好像……在少年的眼睛里面,木讷沉默的他也生出了鲜活的、炙热的色彩。
男人平日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可现在握着这张薄薄的纸,却许久都没有动作,等神思终于回笼,已经是小半个钟过去了。
他垂下眼,仔细将那张纸重新叠好,然后很珍惜的拿回屋,锁在了盒子里。
大抵人受到触动时,总要做些什么才好,江柏想到宋尔每次干完活儿回来手上脚上都是伤,思索了下,去杂物房把从前攒下的蛇皮全翻了出来,然后拿出物什,开始制作手套。
还不知道这番好意、且从小到大都很怕蛇的宋尔这会儿正在地头割麦子,他拿着镰刀,叉开腿,慢慢往前推。
只因着手上有伤,进度很有些慢。
不远处的郭蓉看着宋尔那股磨叽劲儿,都忍不住开口指点他两句,“不是,你使点劲儿啊,手上多抓些麦子,自然就割的快了。”
宋尔也想抓多点,他看向郭蓉,无奈的让他看自己的手心,“抓多了实在剌的慌。”
郭蓉原就知道宋尔身体弱,只对方现在顶着一头软塌塌的短发,总让她忘记这回事儿,她瞧着宋尔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轻哼了声道:“你可真柔弱。”
一副嫌弃的口吻,可说完之后话音一转,又接着道:“一会儿你要是干不完喊一声儿,我们过来帮你割点,听到没有?”
宋尔从前是很少接触女孩子的,自然也没见过像郭蓉一样的女孩子,可这却不妨碍他觉得对方真诚可爱,“听到了,谢谢你。”
话是应了,可宋尔却不打算真的叫一个女孩子帮自己干活,这样一来,只得是加快的速度,高强度的做工结果就是回家时,直接瘫到了门口。
大门一关,宋尔直接就坐地上了。
江柏拉都没拉住,他把人抱起来,托着他的双腿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今天怎么这么累?”
“哥哥,”宋尔恹恹喊了声,他吸了下鼻子,感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江柏“嗯”了声,“是不是疼?”
宋尔现在是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他嘴唇动了动,本来是想说话的,只开口就是一声叹。
“唉……”
眉眼都耷着,浑身在地里滚了一天也脏兮兮的,整个人不说灰头土脸也差不多了。
江柏看着他这个模样,重新把他抱进了怀里,随后在床上坐下,语气放轻,“今天是怎么了,能说说吗?”
宋尔脑袋枕在他肩上,把今天为了不让郭蓉给自己干活,自己拼命先干完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江柏:“……”
他顿了顿,然后道:“明天我帮你跟队里请个假,这样干下去,你身体受不住。”
这次他没用商量的语气说。
宋尔这会儿脑袋昏沉沉的,实在是没有思考的力气了,他“唔”了声,然后说“好”。
江柏摸了摸他脑袋,把他额头翘起来的那缕头发往下压了压,“本来给你做了双手套的,这样一来估计也用不上了。”
“用的上的,”宋尔听江柏做了东西给他,强打起精神支棱起了脑袋,“哥哥,你还会做手套啊?”
江柏“嗯”了声,“不怎么难。”
宋尔半笼着眼皮道:“给我看看吧。”
江柏见他眼睛都快黏在一起了,温声道:“等明天,你现在先睡。”
“现在就想看,”许是过于疲惫,宋尔的声音里带点淡淡的倦懒。
熏风一般,一吹就散。
江柏自来不会拒绝宋尔的要求,现在也是一样,他起身准备把他放在炕上,“东西放杂物间了,你先躺会儿,我过去拿。”
“别,”宋尔忙抱住他的脖颈,“一起去。”
“那儿有些乱,”江柏道。
“没关系的,”宋尔困困的说:“想跟你一起。”
他这个模样,实在是又乖又可爱,任是谁也拒绝不了的,江柏直起身子,最终也没把人放下来。
杂物间里因着经常归置打扫,倒也不乱,就是光线不大好,尤其现在还是傍晚,屋子里基本上全是黑魆魆一片。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宋尔忍不住抱紧了江柏。
男人揽住他的脊背,脚下快了些,拿了东西很快就出去了,回到里屋后,他把今天刚做好的蛇皮手套放在了宋尔跟前,“这个应该挺好用的,夏天也不会闷手,你试试。”
宋尔“哦”了声,把手伸了进去,然后蜷了蜷手指,“凉丝丝的,就是……”
“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柏问。
“不是,”宋尔摇了摇头,“我是觉得这个花纹好像有点太艳了,这是什么皮啊?”
“蛇皮。”
江柏说。
宋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他的手却下意识僵在了那里,“蛇……蛇皮?”
江柏观他的反应有些不对,迟疑着“嗯”了声。
随着这个“嗯”字的出口,宋尔整个脑袋都嗡了一下,随后满是空白,甚至于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就那么直愣愣的举着,想动弹又动弹不了。
江柏自小可以说是在山里长大的,这些蛇类对他来说跟普通的虫子没什么差别,可对宋尔来说,这种动物是真的很恐怖。
肉眼可见的,那条胳膊从手指往上迅速浮起了细小的红色疹子。
江柏就算再笨这时候也能瞧出宋尔的害怕了,他忙把手套扯掉,两只一并扔的远远的,随后抱着他去外面的水缸旁,开始一瓢一瓢的往他胳膊上浇。
整个过程中宋尔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柏边浇边给他搓胳膊,“好点没?”
宋尔看着他,眼神怔怔,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偏偏开不了口。
江柏动作稍停,他想了想,抱着人走到屋里拿了皂角,一径糊到了他胳膊上,等弄出泡沫了,再用水给冲干净。
来来回回,反复好几次,宋尔僵硬的身子才慢慢软下来,只这时候胳膊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江柏拿毛巾给他裹住胳膊,又把他抱在身上,夏天的衣裳本就薄些,这时候贴近了去,便能觉出对方的上衣湿涔涔的,想是刚刚发了冷汗的缘故,“还难受?”
男人给他沾了沾额上渗出的细汗。
宋尔抬眼,琥珀色的眸光里带着惊魂未定的微窒感,“嗯。”
只一个字,再多的就吐不出来了。
不是宋尔矫情,而是他真的很怕那个东西,就也说不清原因,明明小时候还没那么怕,可越长大,恐惧越深。
江柏抱他抱的更紧了些,手掌同时在他脊背轻抚。
宋尔原本回来的时候是很累很累的,可现在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就那么睁着双眼,没什么焦距的把脑袋搁在江柏肩上,望着一个地方动也不动一下。
江柏任他趴着,就那么安静的陪着。
直到许久之后,才听到怀里传来一句,“哥哥……”
江柏忙应了声。
“累,”宋尔耷着眼皮说。
“想睡了?”
江柏问。
宋尔轻“嗯”了声,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显出几分涩哑来,“就是一个人不大敢,总感觉屋子里面有蛇一样。”
“待会儿我把那个手套扔外面,”江柏轻声安抚道:“怕的话,等睡的时候,我把被褥拿过来,在你脚边打个地铺,要是不舒服了随时喊我。”
“可以吗?”
宋尔微微仰面,眼底凝出细碎的光亮。
“行的,”江柏道。
“那……谢谢哥哥,”宋尔贴在他心口说。
“今天……怪我,我该问清楚的,”江柏听见宋尔说谢谢,胸中莫名发堵,“要是问了……你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他是真的难受,明明想保护宋尔,可现在却是因着自己的原因叫他受了惊吓。
宋尔尽管还很不舒服,却也不愿意江柏这样想,不论结果是什么,初衷总是为了他好。
第114章
“可是哥哥之前又不知道我怕这个,”宋尔双手捧住江柏的两颊,目光侬稠而柔软,“别怪自己,好吗?”
“不然……”他微微仰面,眼角无声漫出絮般的轻愁来,“我也会很难过的。”
江柏凝望着他,许久过去,才轻叹一声,说“好”。
他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宋尔眼眸弯下,“那之后不许再想、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儿了。”
江柏温顺的应了。
宋尔拇指揉了下他的耳垂,安抚一般,“哥哥去把被褥抱过来吧,我也正好再洗一下。”
被触碰到敏/感处的江柏耳朵往后背了背,却也只有这么点动作,没阻止宋尔去摸,只点点头说“好”。
宋尔看着江柏这样子,没忍住又抓了下他耳朵。
江柏低眸,乌黑的眼眸就那样看着他,没什么谴责的意思,就只是在那里乖乖的任由欺负。
倒是宋尔自己被看的升起了点负罪感,摸摸鼻尖,把爪爪收了回来。
这天晚上,江柏就躺在炕下面,握着宋尔的手谁了整晚。
农忙大概要持续十天到半个月左右,宋尔就算请假也不能请太久,两天之后就去上工了,然后结结实实的干到了最后一天。
等忙过这阵后,直接在家里睡了个昏天黑地,过了一周才缓过来那股劲儿。
江柏也知道宋尔是真累着了,这些日子就天天在家里熬汤打蛋,把家里能嚯嚯的给用了个干净。
说句得罪人的话,宋尔觉得自己喝鸡汤骨头汤都有些腻味了,到后面更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偏偏江柏不答应,“你底子原就不好,这段时间还累着了,得好好补补。”
“不是……”宋尔都无语了,“那也没这样补的啊,天天都这样喝,我又不是坐月子。”
江柏不说话,就那么端着鸡汤举个勺子望着他。
宋尔闭着嘴巴,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看谁先服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江柏最终也没放下勺子,只是眸光逐渐放软,又似而带点无奈,并不带什么迫人的意味,你望过去,只会想到穿林过肩的风,很温柔的盘桓在侧,无声的来,也安稳等待。
也不知怎的,慢慢的,宋尔自己倒是先感觉到了几分心虚,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错,他稍偏了下脑袋,避开江柏的目光,咳了咳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