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by卿言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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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是周臣,他眸光略沉,并没有着意看谁,甚至说话时还拿铁钳在灶膛里拨了两个花生出来。
被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当众给了难堪,郭蓉的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红,她不是个能忍的,就算委屈还是大声道:“是,我不算她什么人,那你呢,又算什么?”
“人家自己还没说话,你就上赶着来献殷勤,用的着你吗?”
这话一出,全场当即就是一静。
最为尴尬的要数宋尔,他就坐在两人中间,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两人在耳朵根儿吵了个来回。
其中的当事人好像还是他。
关键是……宋尔根本就不清楚原因。
他坐在小小的马扎上,屁股底下跟针扎了似儿的。
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周臣,“用着用不着的我不清楚,但就像下雨了,如有我有两把伞,看见路上没有的人会分出去一把,而不是转头跟人用嘲笑的语气说:看,那个人没伞,被雨淋得好狼狈啊。”
两相对比,被内涵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虽然郭蓉的声音更大,但周臣句句条理分明,还不落俗。
他不说自己是为了什么帮的忙,只说自己只是见人被欺负了看不过去。
郭蓉被挤兑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倏的从马扎起身,眼睛里的泪再包不住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女孩儿之间吵嘴你也要来插一脚。”
说完就跑屋子里哭去了。
人刚走,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气氛还是有些怪,他们或明或暗的朝周臣扫去几眼,心中想法不一。
面对这些打量,当事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神态自若,还有心思将两颗花生递到旁边,“听说烤出来的花生要更香一些,要不要尝尝?”
宋尔:“……”
听着不远处呜呜咽咽的哭声,再看眼前还在等着他接的两颗烤花生,宋尔心中滋味难明,说实话,不怎么吃得下。
但想到方才周臣也是为了帮他解围才那样做的,还是没好拂了他的意,“那……那我尝尝。”
他接过花生,直接就剥了。
只这东西刚翻出来没多久,外面的壳虽然没那么热了,里面的花生仁儿却烫的紧。
宋尔在家没怎么做过活儿,指头肚儿上不见半点儿茧,被烫了后,很快匀出点儿红来。
周臣看了会儿,又钳出了几颗花生。
没等宋尔把刚才的放嘴里,就又递了过去。
宋尔不是很想剥这个东西,他懒得把围巾拆开,就道:“我够了,你自己吃吧。”
周臣“唔”了声,点点头说“好。”
两人说着话,似乎全没将刚才的事儿放心上,只他们不在意,吕英他们却不能不在意,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人,听着屋子里不时传来的哭声,到底没能坐下去。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其他人也不是很想继续,有了挑头的,都纷纷说好,“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活儿,洗洗休息吧。”
几个人能应的都应了。
王薇让男知青先走,又叫宋尔她们几个新来的女知青留下来,“知青点总共五间大屋儿,男知青两个,女知青两个,剩下的那个当客厅用,做饭也在那里,因着冬天要节省柴火,只烧了两个炕,就是距离客厅近点儿的两个屋儿,男女知青各一个,你们看是跟我们住一起还是住那个没烧炕的屋儿?”
陈月儿……也是那个说为了男人来下乡的女孩道:“一个屋能睡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可以的,”王薇道:“这里的炕大,睡上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陈月儿在家也是个小公主,要是可以她肯定想自己一个屋儿,但感受过这里有多冷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道:“我住有炕的屋子。”
站她右边的女知青叫方婷婷,她是典型的水乡女孩,这一天也被折腾的不轻,直接选了暖和些的。
剩下的……就剩宋尔了。
几个人看过去,等他的选择。
宋尔:“……”
他当然也想住有炕的屋儿,但想想实际情况,咬着牙道:“我住没炕的那个。”
王薇听到这个回答皱了皱眉,“是不是因为蓉蓉?”
不等宋尔回答她就解释道:“她不是小心眼的性子,到时候你去跟她说一说……”
宋尔没等她说完就忍不住道:“什么叫我去找她说一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偏向,但宋尔一下就听出来了。
王薇顿了顿,也觉出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不好,屋子里没炕儿,冷的跟冰窖一样,你不一定能受得住。”
“没关系,”宋尔原先对住在这里没什么意见,可现在却生出了点儿淡淡的排斥,“我从家里带的被褥都很厚。”
王薇见人劝不动,也作罢了,“行,不过里面没住人,可能有些灰尘,得先打扫一下。”
“嗯,好。”
宋尔点点头道。
决定了住处之后,大家各自拎着行李回了屋子。
宋尔白天睡的多了,现在也没太渴睡。
他把东西搬进去,打量了一下自己未来的住处,最里面摆了张很大的炕,上面堆着簸箕、竹筐、甚至连破扫帚都在上面,有些乱,应该得好一阵清理,门口的位置立了个不大的斗柜,应该能放些行李,就是要自己添个锁子。
除这两个大件,旁的也没了。
宋尔心下虽知道情况不会太好,却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他叹口气,认命的开始打扫。
才要上炕就隐隐约约的听里面那屋子传来一句,“她还不想跟我住一屋,以为我稀罕呢。”
随后好像是被捂住了嘴,“唔……唔……”两声之后就没音儿了。
宋尔动作顿了顿,捏着簸箕只当自己没听见,他把炕上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又捡起那把破扫帚把屋子给扫了一遍。
霎时间灰尘漫了起来。
宋尔戴着围巾也觉得嗓子有些难受,他跑出去喷了一泵药才好些。
只屋里灰尘不少,光是扫扫肯定不行。
想了想,又去水缸里打了盆水。
晚上的温度到了零下,水都上冻了。
宋尔去打水时还是先把上面的冰给弄碎了才舀出来点儿。
因着没找到工具,只能用手敲,等端着盆儿进屋时,手指头都肿了。
稍微一蜷,便刺剌剌的疼。
莫名的,宋尔鼻头就有些酸。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慢慢站起来接着干活。
水凉的刺骨,一浸下去只觉得指头缝儿都挟了寒气,宋尔被冻得一个激灵,他快速把毛巾捞出来拧干,又囫囵将炕和斗柜擦了遍,等到有七八分干了,才自己的被子、褥子一并铺上去。
等弄完这些,浑身冷的直打颤。
宋尔实在不想去外面洗漱了,索性重新打了盆水将就拿毛巾在脸上沾了沾。
好容易洗漱完,一溜脱了外面的大衣和袄,抱着胳膊小鸡崽子一样迫不及待的跳进了被窝。
来之前宋母怕他受不住这儿的气候,特意买了新弹的棉花把被子加厚了一倍,只这样也挡不住哈市的低温。
没来过这儿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夜里没炕能把人冻成什么样的,宋尔缩着身子,不住哆嗦。
人过的不好时,往往很喜欢回忆,就像现在,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今天在江柏家里睡得那张暖烘烘的炕。
被现实毒打了一顿后,宋尔觉得老话说的对,出门在外,人还是得有个朋友靠。
至于人选……
他觉得江柏目前看着好像还行,毕竟他身体壮实,人也很大方,心肠……虽然今天在路上看见他后的第一反应是离开,但最后也没走,还救了他。
算是善良。
那这个朋友该交的,宋尔肯定的下了结论。
回忆了下两人的交集,不期然想到了今天回来时,蒲叔请他和江柏去家里吃饭的事儿。
都说时机这东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宋尔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机遇。
做好打算,总算是安心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被肚子给闹醒的。
倒不是疼,就是难受,宋尔以前不注意在学校吃了粗粮也是这样的。
他侧躺着,很有经验的自己给自己揉肚子,慢慢的,皱着眉又睡了过去。
一夜不怎么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擦青,外面就有了动静。
宋尔睡的轻,被吵醒后有些躺不下了。
掏出表看了一眼,才六点不到。
他把被子蒙到头上,试图再眯一会儿,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最后只能把衣裳一件件穿好,又戴上围巾在地上蹦了会儿,这才准备打水洗脸。
开了门,迎面就碰见了吕英,他抱着一摞柴禾,看着像是要去做饭。
吕英也瞧见他了,走近些小声打了个招呼道:“我们每天早上做饭是轮着来的,今天该我了,是打扰到你了吗?”
“我也是习惯这时候起了,”宋尔以前看见他爸跟别人寒暄时觉得他说的话都很虚伪,现在到了外面,发现自己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样。
“要我帮忙吗?”
宋尔很客气的问。
吕英笑着道:“不用,做个早饭不费多少事儿,再过半个钟过来吃就行。”
宋尔“哦”了声,轻声道谢。
等他端着盆走了,吕英才忽然想道:宋盈住的屋子好像是没烧炕那间。
想到昨天夜里的矛盾,吕英头疼的捏了捏鼻根,这么冷的天,屋子里没炕,一个女知青、还是身体柔弱的女知青怕是不好熬。
思来想去,还是准备等晚上的时候把两人叫过来说上一说。
半个钟后,大家围坐在饭桌上。
吕英把饭一一分好,因着男知青交的口粮多些,分的饭也更稠,“咱们这只有早晚是在院里吃的,中午大队会提供大锅饭,所以是不用回来的。”
“至于口粮,新知青刚来,要年底才能发下来一点,这段时间就先吃我们的,后面再补上就行。”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尔看着比昨天还要糙的的饭,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喝完会有多难受,偶尔一顿还行,要是天天吃,他怕把胃吃坏了,尽管不想得罪人,但为了自己的肚子,还是开口道:“那要是……想自己做饭的话呢?”
要是旁的人张嘴郭蓉说不定都不会有那么大意见,偏这个人是宋尔,她捧着碗乜她一眼,声音微吊:“人人都吃得了,就她吃不得,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
王薇拍了她一下,面色有些无奈,看向宋尔的眼神有些抱歉。
宋尔没理,只等吕英的回应。
其实新来的知青里不独宋尔吃不惯这儿的饭,是以等他问完后好几道视线都移了过去。
吕英倒是没什么不快,他放下碗跟他们仔细解释,“要是想自己做饭也简单,挑水、捡柴禾、调料、锅铲都得分开,尽量不混在一起,知青点的水、柴各自轮着,剩下的是大家兑了钱和票,恐怕没法儿共用。”
本来有大半的人想自己开火,听他说的这样麻烦,有两三个打消了念头。
剩下的人相互看看,都打定了主意,“我也单独开火,”
周臣淡淡道。
“加我一个,”家境同样差不到哪儿去的谢放也受不住一天三遍的喝这个。
陈月儿本就是跟他一起的,这时候见对方开口,很快也表了态,“我也一起。”
吕英环视一圈,“还有吗?”
方婷婷咬了咬唇,她昨天是跟陈月儿挨着睡的,两人又都是新来的知青,天然便亲近些。
此时见她商量也没商量的就说要另开火做饭,心下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跟着道:“我……我也一起。”
这一批新来的总共就八个人,现在已经有五个人都同意了。
剩下的自然也想。
只他们顾虑更多,权衡之后还是没出声。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宋尔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心下微松,但想到接下来要自己一个人打水、捡柴,眉毛不觉打了结。
“怎么还不吃?”
周臣问。
宋尔眼睫动了动,“我昨天晚上肚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不大喝的下。”
现在粮食有多珍贵大家都清楚,见宋尔又是提出要自己做饭、又是连玉米汤都入不了嘴的样子,心里不免起了点儿意见。
“正好我不够喝,要不分我些?”
周臣显然比宋尔要更懂人情世故。
宋尔没意识到这些,他听周臣这样说直接把碗推了过去,怕他嫌弃,还添了句“我还没喝过的。”
周臣笑了笑,刚想说话就看见了她又红又肿的手,“手怎么了?”
他敛住笑问。
宋尔没怎么当回事,“可能是昨天打扫屋子时,凉水碰多了。”
他说着话,又挠了下,觉得有些痒。
“别挠了,”周臣怕她把手弄破,“刚来怎么就打扫屋子?”
宋尔道:“我一个人睡惯了,跟别人一起睡不着,就住了旁边的屋子。”
周臣闻言却是看向了郭蓉。
郭蓉快烦死了,放下筷子就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不让她住的。”
吕英怕几个人再吵起来,直接就道:“都别说了,一会儿再耽误上工。”
郭蓉心里虽不服气,但碍于有吕英发话,还是先熄了声儿。
没了她在那挑弄,将起的矛盾自然无形化开。
等大家吃过饭,挂钟正好撞了七下。
上工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出发到地里时间刚刚好。
新知青都是第一次去,吕英便先领着他们找了分任务的婶子,“钱婶儿,我们这新来了几个人,你看看有什么活能分过来的?”
正在屋子里清点农具的妇女走过来,目光越过吕英落在了后面的七八个人身上,略一打量就把几个人的去处给定了,“男的跟你去开荒,女的一会儿下地除草。”
吕英笑着道好,只在她起身要走时拦了一下,“婶儿先等等。”
“还有啥事儿?”
吕英把宋尔单拎出来,“旁的人倒没什么,只是所里新到的这个女知青,天生有喘症,身子弱,来的路上就发作了一次,差点儿没救回来,这事儿队上去接人的蒲叔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着要是能有轻省些的活计能不能先把她安排上去。”
宋尔转目定定看着旁边为他说好话的吕英,眸光不觉怔住,他以为……昨天晚上对方应承要照顾他,只是说说的。
吕英没注意到宋尔的视线,倒是钱婶儿听他话里说的恳切,多看了宋尔两眼,只也瞧不出弱不弱的,对方头上包着厚厚的红围巾,脸和脖子在哪都分不清,再加上身上又套了军大衣,除了臃肿还是臃肿,“叫啥名儿?”
宋尔赶紧道:“我叫宋盈。”
钱婶子把地里的活儿重新在心里过了一遍,片刻后道:“一会儿你去最北边的两陇地里,也不用你做太多,上午割完一半就算2公分。”
要知道就算是割草,里面也有不少的道道,就比如谁家的地打理的勤快,里面的杂草少,地也没那么硬,这活就好干些,谁家的地要是没好好伺候,自然草盛苗稀,哪怕干一天也不成事。
宋尔分到的就是前者,他虽然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但看这位钱婶子的脸色就知道已经是照顾他了,是以连忙道了声好,“谢谢婶子。”
等走到吕英旁边时也小声道了谢,“还有……”
“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要那样的。”
因着都着急上工,宋尔没来得及解释原因就跟着跑走了。
留下的吕英却是笑了下,当知青点的老大哥虽然叫人信服,可说累也是真的累,关键不是所有人都会念你的好,遇上事儿了不留余地的比比皆是。
下乡这么多年,他见过的事儿真不算少了,说实话,今天早上的矛盾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能有人记着他的付出,不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心里当然更敞亮些。
唇角微扬,转身带着剩下的男知青去开荒了。
这边的钱婶子也忙得很,尤其是早上大家都等着领农具的半个钟,跟打.仗一样,她领着人到供应农具的屋子后,一人分了把镰刀就把几个人打发走了,“刚才在路上跟你们说过位置了,要是找不到就问问人。”
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后分农具了。
人一多,就显得乱糟糟的,大家都往前挤,宋尔几人免不得就被推攘了几下。
村儿里不管是汉子还是媳妇儿都长得人高马大,有的足足比宋尔高了一个头,伸伸胳膊便能把他摆弄的左摇右晃。
等发觉自己脑袋上的发套有些移位后吓得立刻抱住了头。
三个人出来时,都有些狼狈。
陈月儿她们两个早上梳好的辫子都叫挤散了,凑在一起互相看看笑了阵儿后又回头去瞧宋尔。
见她抱着脑袋好像还没回神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嗯,怎么了?”
宋尔的手扒在脑袋边呆呆问。
他包的实在严实,就算被挤了围巾也没掉,从陈月儿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睁的圆圆的,眼底映着自己的影子,真的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你刚刚……没觉得闷气吧?”
陈月儿下意识的关心道。
“哦、哦、没……”宋尔胡乱应着,他生怕自己身份暴露,也不敢多说,飞快告了个别就跑走了。
陈月儿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道:“你觉得不觉得,她有点儿……嗯……”
“可爱。”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个形容词。
方婷婷回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有一些。”
陈月儿道:“我们今天晚上要不要劝劝她啊,毕竟那屋子是真的很冷。”
其实这样说的时候,她心底的主意已经定下来了。
方婷婷倒没什么意见,“可以啊。”
两个女孩子达成一致后,挽着手就去地里了。
宋尔还不知道两个人打了什么主意,他往前一路小跑,尽管早上出门前把围巾打了个死结,还是一手拿镰刀,一手不放心的扶着。
这动作在旁人看来,真的很有些鬼祟。
一路上已经不止一个人看过来了。
偏偏越是这样,宋尔心里越慌,他既不敢停下来,也不敢问人。
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等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哪是哪了。
宋尔四下看看,见周围终于没了人,才把镰刀放下,把发套用力往下拽了拽,等觉得跟先前的位置差不多了,才缓缓坐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的歇了会儿,等心跳逐渐缓下来了,才起身准备去找分给自己的地。
只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又没碰见能问的人,走着走着路就偏了。
半个钟后,看着眼前在荒地上扬着锄头干的热火朝天一群汉子,宋尔傻了眼。
底下干活的吕英和周臣远远望着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宋尔,也挺迷惑。
吕英的程度要更多些,据他所知,钱婶子分的那几陇地距这里好像不怎么近。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把锄头先放在了一边,“兄弟,先帮我看会儿锄头。”
说着大步跑了过去。
周臣慢他一步,但跟吕英的反应差不多。
地里的人看着跑过去的两个人,都停了停动作。
大家虽说是来开荒地,但也不是一刻都歇不得,是以这会儿难得能看个新鲜,自然注意力都跟了过去。
只其中一个身形挺拔的汉子瞟了眼,又接着干活了。
“这姑娘一来,知青点的两个人都急吼吼跑过去了,以前可没见过吕英这样。”
被托付了锄头的汉子跟人唠闲。
旁边的男人淡淡“哦”了声,反应平淡的让人顿时没了往下说的欲.望。
而在他嘴里被漂亮姑娘吸引的两个男人实际上连对方的脸都还没见过。
“你是怎么过来了?”
先跑到了宋尔面前的吕英道。
吕英听完却是松了口气,只是迷路不是受欺负了就好。
慢上一步的周臣微微喘了口气道:“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宋尔摇了摇头,“我路上问问别人就行了,你们去干活吧,别被扣了公分。”
“你要是能问出来,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再说就这一会儿能耽误多少事儿,”吕英直接道:“走,我带你过去。”
他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周臣,想到这人对宋盈不似寻常的态度,怕他误会,还是多说了句,“你才来,不怎么熟悉村里的路,我去回来的快些。”
周臣这时候倒是不好反驳了,一来对方说的在理,二来自己要是非跟上去,难免让人觉得硬凑。
等回地里时,面对众人打趣的话,都好脾气的应着,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这边吕英带着宋尔走远后,忽然道:“今天早上,我看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宋尔“哦”了声,“就是……我说要自己做饭的事,不是不想跟你们一起吃,是因为我吃了粗粮会闹肚子,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因着这个进过医院。”
吕英顿了下脚,又抬步继续走,“这样严重吗?”
“现在好多了,”宋尔低声道:“以前要更差些。”
世人大多怜惜弱小,何况吕英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尽管宋尔同他非亲非故,但见着他这样信任自己,把要紧的内情的都说了出来,很难不生出别样的情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提。”
最后,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一句相当于承诺的话。
“不用的,”宋尔忙摆了摆手,“我自己可以。”
尽管他这样说,吕英还是在路上教了很多生活在这里的经验,包括在哪里可以打到水,去山里捡柴禾要注意什么,去县里坐谁的牛车更方便等等。
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不见一点儿藏私。
宋尔看着嘴巴停也没停一下的男人,眼睛忽然就弯了一下,明明正笑着,却不知怎地,心里又觉得难过。
吕英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哭了,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的男人立时就慌了手脚,他站在那,半晌无措,方才还说的不停的嘴巴现在也跟据了嘴的葫芦似的,吭也不知道吭一声。
在那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道:“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不是啊,”宋尔话里夹着一点鼻音,“我……我是听你这样耐心的跟我说了那么多,想起了爸妈。”
明明才过了没多久,可宋尔真的很想很想回家。
他抽了抽鼻子,想要忍住,可是怎么都不行。
“我……我……”他抽噎着,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样,“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次、不会迷路了。”
吕英看着眼睛红红的女孩儿,心下有些无奈,搁在平常他也就走了,可现在宋尔哭成这样,他哪儿能放心离开,“没事儿,我那儿其实没多少活。”
宋儿刚才还觉得吕英热心,可现在又觉得太热心了也不好,不然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现在哭的多丢脸。
还是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
难道都不知道要给人留面子的吗?
这样想着,心里更是难受。
吕英只能在一旁跟呆鹅似的站着。
好容易等人停下来了,赶紧递上纸让她擦擦。
宋尔恶狠狠的接过去,然后转身把眼泪鼻涕擦了。
弄完又把自己给包了起来。
吕英很有风度的没去看她。
哭的时候是情绪到了,可哭完了宋尔才觉出尴尬,他手里攥着擦鼻涕的纸巾,满心的不自在,“我……”
“我们走吧。”
吕英这时候倒是有眼色了,直接把方才那一茬揭了过去。
宋尔没说话,只看他一眼。
眼带湿色。
原先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下再被这样瞧着,吕英下意识的想避开。
“你走前面吧。”
宋尔退了一步道。
刚有些缓和的关系经这一遭好像又疏远了些,可仔细想想,跟之前那种又不一样。
剩下的一段路,宋尔闷头走着,一句话没说。
吕英同样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两人沉默着到了地方。
领到之后,吕英指着前面道:“就是这两陇。”
“麻烦你了,”宋尔垂眼,“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快回去吧。”
这是第二次赶他走了,吕英心想。
压了下唇,但也没说旁的。
等人走了,宋尔才捂住脸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刚才怎么会在别人面前那样啊。
他不住往外呼气,想通过这种方式把那点儿羞耻全排出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抓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宋尔赶紧打起精神,拾起镰刀下了地。
刚开始还没觉得两陇很多,只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觉出苦来。
宋尔不算五谷不分,草和麦子是能分清的,只是一直弯腰真的不舒服。
而且草上还有细小的锯齿,握到手里时刺挠的不行,他只干了一个钟,腰就直不起来了,原先就肿的手指这时候也跟猪蹄子差不多。
拿镰刀撑了会儿,还是禁不住跌坐在了田埂上。
抬眼一看,活干了三分之一不到。
“好累啊。”
宋尔喃喃道,他咽了口口水,嘴巴干的不行,胃里也烧的慌,刚来那会儿还不觉得什么,可干着活儿肚子里没东西总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按了按肚子,眉心跟着揪成了一团。
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晃晃脑袋起身接着干。
只动作越来越慢。
中午时一陇地才堪堪割完。
宋尔低头看着红的几要渗血的手心,碰都不敢碰一下。
可吕英说了,大家中午都在食堂吃,去晚了就没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