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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by卿言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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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算数?”陈月儿道。
宋尔点头。
把人送走后,他又过了会儿才睡下。
第二天,同一个时间,叩门声响起。
宋尔这次利索的下了炕。
外面的雪还在下,雪越积越深,踩下去时都快到大腿了,他一脚深一脚浅,跟拔萝卜似的把自己薅到了门口,开门后再次被背了回去。
“门口的雪太多了,一会儿我给你清清。”
江柏边走边道。
“好哦,”宋尔趴在他背上说。
等到了屋子里,江柏也没歇一下,直接就开始干活了。
把隔板加上,又用了大半晌的时间接上烟道和炕。
等东西都弄好,他捡起两根柴火,填进了灶膛里,“我把火生起来,你去坐炕上试试热不热。”
宋尔应了声,听话的爬上了炕。
江柏把火烧的旺了些,同时跑到外面看了看,等瞧见烟道处的烟气后,放心的回了屋,“烟道能用,炕呢?”
时间太短,宋尔感受不大出来,他把掌心贴上去摸了摸,语气有些迟疑,“有点儿?“
江柏又添了两根柴,等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才又问:“现在呢?”
感受着身下逐渐上升的温度,宋尔赶紧说:“热了。”
因着炕道设的近,屋子又不算大,不用太长时间炕就暖和起来了。
他眼角笑开,“你也过来试试。”
江柏抬步就要走过去,可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是宋尔的床。
一个属于女孩子的床。

似是不想让对方觉得敷衍,稍顿之后又添了句:“你觉得暖和就行。”
宋尔贴着身下的炕,往日泛青气的指尖儿也跟着催出血色来,他望向不远处身形高大的男人,从炕上跳下去,扯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拉了过去。
明明江柏的力气比他大那么多,若是不愿意是怎么也不可能被拉动的。
宋尔把他按在炕上,“不许动。”
江柏很高,眸色也不似普通人的褐,就算是坐到那里压迫感也没少太多,可当宋尔说不动的时候他就真的不动了,很端正的坐在那里。
细瞧的话,却能看出脸上绷的到底有多紧。
宋尔没注意到这个,他转到旁边跟着一起坐下,“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江柏其实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话,只是下意识的应了声。
“江柏,”宋尔偏目看向他。
男人抬眸。
宋尔想说谢谢,可这两个字跟江柏真切做出的事比起来又太轻太轻,在口中碾了又碾,才道:“我欠你的,好像很多。”
他说着这样负担的话,可望过去的眼睛却很亮,仿佛满天星河汇聚,才渡成了这道眼波。
两人离的并不远,足够江柏看清倒映在宋尔眼中的自己,那样温驯,又那样陌生。
“那你……要还吗?”
他说的缓慢而迟疑。
似是捕猎者陡然生出的心软。
宋尔手指搭在炕边,“不要。”
江柏又不说话了。
宋尔胳膊攘了下他,“诶,你怎么又这样了。”
江柏的心神被扯弄着,连带眉骨也压了下去,“不知道……说什么。”
宋尔脑袋微微凑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要?”
人都有好奇心,可江柏的似乎天生就对外面的感知淡薄一些,他摇了摇头,“你愿意说的话,我会听。”
言外之意就是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勉强。
宋尔手指轻轻在炕上点了点,“一个救命之恩就还不完了,何况还是两个,你这辈子恐怕都是我最大的债主了。”
人的一辈子太长,中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可在他嘴里居然把这辈子都给算了进去。
窗外的雪没停,无声也惊风。
江柏从来没想过,今年会是这样的一个冬天。
他的手放到左边的心膛,用一种柔和的不像自己的语气道:“那不要的意思、是赖账吗?”
“不可以吗?”
宋尔说着这样的话,笑问他。
“可以,”江柏说的很快,莫名让人觉得很急于认领债主这个身份似的。
宋尔看着面前眼神赤忱的青年,尽管他那样沉默,可你不能否认,他真的很好,“如果一个人需要帮助了,一定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往后可以很顺畅的走下去,所以才说不要,可是……”
他的眸光温柔,“当这些前提条件都消失的时候,我会在,会努力帮你。”
“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
当潮汐涌来的那一刻,心也会被淹没。
江柏回望过去,目光怔然,他从来不是擅长剖白心意的人,可现在胸腔里的跳动真的很明显,明显到不能忽视。
“我……”
他只开了个头,后面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嘴巴要多笨有多笨。
宋尔看着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眼角漏出点儿笑,“好啦,别我了,快中午了,正好今天灶也搭好了,我给你露一手。”
江柏被打断之后,方才的心绪只能憋了回去,他“嗯”了声,说“好。”
宋尔下了炕,从门口的包裹里翻出来两颗苹果、两包饼干和一包奶糖后走到了灶台前面。
江柏看着她这堆东西,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你要……做什么饭?”
“烤苹果,”宋尔举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跟他示意,只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劲儿,看起来更像是为了好玩儿。
江柏看着她所谓的露一手,心里忽然生出了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事实上在宋尔连拿个盆都能摔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对方恐怕不怎么会做饭的。
想是这样想,可还是走了过去。
宋尔找了两根筷子插到苹果中间,然后把筷子伸进了灶膛里,“我以前只听人这样烤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江柏看着她快被被火舌撩上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后来点儿。”
“可那样就够不到火了,”宋尔道。
江柏怕她伤着,直接道:“我来烤。”
“不用了,你就等着吃就行了,”宋尔说的信心十足。
可这番豪言没过两分钟就被自己打破了,火柴荜拨烧灼蹿上来的火星子一迸,就溅到了他的手背,疼的宋尔差点儿把筷子扔了,亏的江柏及时接住苹果才没掉进去。
看着攒着眉“嘶、嘶……”吸气的女孩儿,江柏赶紧拉着人走到水盆旁,浸了毛巾给敷上。
有冷水镇着,那股疼痛才慢慢缓解。
“还烤不烤了?”
江柏问。
宋尔耷着眼角摇了摇头。
江柏没再说她,他揭开毛巾看了一眼,见皮没烫破稍放了些心,“你在这再敷一会儿,我去烤。”
“哦。”
最后宋尔还是吃到了烤苹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分被火焰锁进了肉里,进嘴时过分的甜。
两人吃完后,又坐那说了会儿话消食。
时间过得实在是快,等江柏起身时,已经下午了,他趁着外面没人把雪清了清,随后站在窗户那同宋尔告别。
宋尔见状忙让他等等,随后跑到床头拿出张叠起来的纸,戴上围巾跑了出去,把东西塞进了他手里,“这个……给你。”
他说完挥了挥手,又跑回了屋子。
江柏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没去看,外面的雪太大,容易把东西弄湿。
所以他回去时,走的很快,也很急。
带着原本没有的期待。

往常回到家时,江柏一般都会过去摸摸狗子的脑袋,可这一次却略过它直接回了屋子。
听到脚步声早早就从窝棚里钻出来等着的大狼狗抖了抖身体,昂起脑袋后却只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汪……”
“汪、汪……
狗子还以为他是没看到自己,连着叫了好几声。
江柏却连头也没回。
许是没得到回应,大狗“嗷呜”着在原地转了两圈,又缩回了窝里。
江柏合上门后,取出怀中的纸。
因着贴了胸膛放,还带着点儿温热。
他先把东西压到炕桌,才回门口扫了扫身上的雪。
弄干净了,才上炕。
江柏慢慢把桌上折好的纸展开,等看清上面是什么后,不觉一怔。
那是一张用木炭描出的人物画。
大约是不常用这样的工具作画,线条有些粗浅不均,可这并没叫男人的神韵有太多失色。
对方轮廓英挺,鼻梁挺拔,最出彩的要属那双眼睛,明明眉是浓的,目也算深,可当那双乌漆漆的眼珠子不带丝毫矫饰的看过来时,却并不含什么冷冽凶意,反而有种料想不到的温存。
江柏捧着这张画,许久也没动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如何汹涌。
雨打浪头,没有休止一般。
人人都知道山海静寂巍峨,可却不知山海也从不缺少热烈澎湃。
江柏想起宋尔,想到那个不讲任何道理就闯进他世界的女孩子,忽然间,就很想看一看她。
这种情绪来的突兀又灼人,叫从没体会过的人几乎失去了判断力,他把纸张重新折好,又找了个盒子妥帖放进去,锁在了炕边儿的柜里。
江柏锁上门,顶着漫天风雪,再次跑到了知青点。
可当他站在门口时,手掌抬了又落,却始终没有叩下去。
不知在那看了多久,才拖着脚步往回走。
宋尔不知道自己的一幅画给江柏带去了多大的触动,他到现在还在新奇自己新得的灶台。
江柏走了还没一会儿,他就又把带来的奶糖、枣子都给撒到了上面盖着的铁制隔板上,等奶糖烫化了,就扔颗枣子裹进去,等上几秒夹起来就成了一颗奶枣。
他尝了下,奶香奶香的,放凉后吃还有些脆。
宋尔趁着劲头,一口气烤出来了二十几颗,他先把留给江柏的五个分出来,剩下的准备和大家分着吃了。
等陈月儿回来了,还没敲宋尔的门,就被他喊了过去。
“怎么了?”
宋尔把自己包好的奶枣递过去,“这是我今天刚做的,你帮我给大家分一分吧,虽然不多,但每个人也能尝上一两个。”
陈月儿接过去闻了下,“好香,你怎么烤的?”
“用这个,”宋尔指了指旁边的灶台。
陈月儿其实昨天就看见这个灶台了,只是大家那会儿都在兴头上,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搭的啊?”
“不是我,是江柏弄的,”宋尔道。
“又是他?”
一连两次从宋尔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陈月儿总算嗅到了一点不寻常。
宋尔点了点头。
陈月儿把奶枣放下,没急着出去,而是抱着胳膊颇有些审视意味的看着宋尔,“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又是背你去医院,又是给你搭灶台的?”
宋尔也觉得江柏人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从陈月儿嘴里这么一说,反而怪怪的。
如果宋尔是个女孩子,肯定能听出对方这是替姐妹把关的意思,可他打心眼儿没把自己当成个女的,便也没察觉出来,想了想道:“因为……我把他当朋友。”
他的说辞其实是有些经不起推敲的,朋友之间当然可以相互帮助,可他给的理由不是我们是朋友,而是我把他当朋友。
但陈月儿却没分辨出两者的差别,她把胳膊放下来,还存了些狐疑,“只是这样?”
宋尔半点没犹豫的认下了。
陈月儿见她这样子肯定,便也熄了心中的那点儿猜测,“那他对朋友还挺仗义的。”
“嗯嗯,”宋尔跟着附和。
陈月儿围着灶台走了一圈,又伸手试了试炕,等感受到比原先暖和许多后,忍不住感叹了句,“真好,你这个也太方便了,在屋子里就能做饭。”
“就是还没个锅,”宋尔补充。
“我一会儿帮你向谢放打听打听,看他那个锅是从哪儿弄的,”陈月儿走过去跟她并排坐下。
“那我就先谢谢了,等有锅了我们一起煮东西吃,”宋尔笑着说。
“好诶,我爱吃排骨,到时候再弄点儿玉米一起炖了,肯定特别香,”明明还是没影儿的事儿,陈月儿就已经跟着期待起来了,“你呢,爱吃什么?”
“水豆腐焖鱼块,”宋尔弯着眼睛道:“我妈做的超好吃,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又软又香又鲜。”
陈月儿听的咽了下口水,“你会做吗?”
宋尔顿了下,说“不会。”
陈月儿顿时怨念的看了过去。
宋尔咳了咳,“你问我爱吃什么,又没问我会不会做?”
陈月儿幽幽收回了视线。
正在她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陈月儿,出来盛饭。”
“知道了,”陈月儿拉长声调回了声,她滑下炕捞起奶枣对宋尔道:“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宋尔挥挥手让她赶紧去。
陈月儿出去后追上谢放,“你怎么都不能等等我的?”
谢放冷的脖子都快缩没了,脚下一点儿没停,“陈月儿,别得寸进尺啊,这么冷的天儿,我还出来叫你,你得谢谢我知道吗?”
陈月儿也冷,可他看着前面丝毫不解情意的男人,气的踢了下雪堆,可天太黑,雪又太厚,一不小心就摔在了那儿。
连宋尔给的奶枣,也掉了几个。
“谢放。”
陈月儿有些站不起来,忍不住朝着前面求助。
“又怎么了?”
谢放站住脚,转身看她,等瞧见人落在雪里时,转身就走回来把人给抱起来了,“还能走吗?”
本来是能的,可陈月儿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声音虚了虚,“不能。”
谢放直接就把她抱了回去。
就那么很突然的,陈月儿觉得摔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进了屋,谢放就把人放下来了,“那儿有凳子,你先坐下,我给你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陈月儿眼神游移了下,“不……不用了吧。”
谢放看着她这个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月儿。”
陈月儿抬头。
“能不能不这样?”
谢放推退开一步,眼角带着点倦意,他愿意对陈月儿好,只是因为把她当妹妹,绝不是旁的什么。
男人不经意流露出的疲冷不耐像是直接往人心上撒了把盐,陈月儿心里的喜欢是很多很多的,多到已经满溢,可不代表她不会受伤,“我……我只是……”
谢放没听她说完,只留下一句“粥在锅里”就走了。
陈月儿面对谢放的时候没哭,可在他转身之后却忍不住蹲了下去,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谢放,你好没眼光。”
“你也是。”
前方传来一句。
陈月儿望着他的背影,泪眼婆娑,“喜欢你,也是吗?”
她哭的那样伤心,却又执拗的要一个答案。
屋子里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在少数,可陈月儿一点儿都不在意。
谢放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终于回了头,“是。”
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他从来都想要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可代价不能是自己私有的爱。
明明是执意得到的答案,可真正听到的时候,陈月儿还是会很难过很难过,她跌坐到地上,哽咽的几乎不能出声。
方婷婷实在看不下去,跑过去想把人拉回屋子。
可陈月儿抓住她的手站起来后,却没有跟着她走,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谢放,“你不……不喜欢我,那以后……就对我冷漠一点,不要一边……给我做着饭,一边……一边喊着我小祖宗,却又说把我当……妹妹看。”
她的眼泪那样多、好像流不尽一样。
谢放垂眸,“我答应过叔叔,要照顾你。”
“不要了。”
陈月儿仰头去看,月色那样美丽,可又离她那样遥远,怎么追也追不到。
谢放只能说“好。”
他这次没有转身就走,直到看着方婷婷把人扶进了屋子才离开。
堂屋里,奶枣落了一地。
回到屋子里后,陈月儿再也控制不住的躲进了被子。
方婷婷站在那看着,想劝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来,毕竟感情这种事,从来都容不得旁人掺和。
她坐下去,默默的待在旁边陪着。
而那边的谢放则是少有的沉郁,他在枕头上靠了会儿,随后找了根烟出来。
周臣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子的烟味,他皱了皱眉,“要吸出去吸。”
谢放这次没跟他呛声,眼皮没掀就出去了。
周臣把窗户打开散味儿。
因着宋尔的屋子在最边上,也没人特意去说,所以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
以至于第二天晚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向陈月儿借了锅。
“盈盈,你跟周臣借吧,我跟谢放……以后不在一起吃饭了,”陈月儿说话的时候眼皮还没消肿,显见是哭多了。
宋尔张了张嘴,想问原因,却见旁边的方婷婷不停给他打眼色。
他只以为其中有内情,便没再问下去。
陈月儿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官司,掐了下指尖,“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谢放……拒绝了我,喜欢真的……强求不来。”
她是很喜欢笑的,可这时候脸上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第33章
夜色漫上来,漫上她失意的脸,落寞的眸,叫宋尔恍惚忆起昨天晚上诵的那首偶然,好像成了所谓的谶言,“月儿。”
陈月儿“嗯”了声。
宋尔不愿意看到朋友难过,可关乎感情他着实没有一点儿经验,想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出一句,“以后你肯定会遇到很爱你很爱你的人。”
陈月儿这一天下来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宋尔的话跟无异于跟鞭子一样抽到了她心里,再添一道疤,“可是……我不会再像喜欢谢放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少女目中结絮,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明明她大胆真诚、明朗活泼,还很乐于助人,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孩子。
但喜欢本就是没有理由的事,不会因为你足够好就什么都能得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宋尔刚要说什么,就感觉脚下晃了晃。
往后趔趄时,余光正瞥见头顶不断摇晃的房梁。
他觉出点儿不对来,下意识的,拉住陈月儿和方婷婷的胳膊往外跑。
过程中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句“地震了。”
危机之下,人对于求生的本能总是胜过一切的,宋尔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好在他们站的位置离门口并不远,很快就跑出去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外面的雪有多深了,都是死命朝院子中央蹚。
因着刚下工不久,这时候大家多是聚在堂屋做饭,呼喊声落下不久,差不多都跑了出来。
稳妥起见,吕英还是数了一遍人,女知青这里宋尔、郭蓉、王薇、陈月儿她们都在,男知青也一个都没少。
正庆幸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众人回望过去,就见最边上的那间瓦房塌了。
正是宋尔住的那间。
他下意识的上前,只没走两步就被陈月儿拉住了,“别过去。”
宋尔也知道现在不能过去,可里面有他的行李还有……江柏才给他搭的炕。
地面还在晃动,几个人扶在一起才勉强不摔下去。
片刻的功夫与其连着的又一间房也塌下了。
众人心中都在企盼快停下。
可现实往往不随人的意志转移。
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如泡影微光,在房梁结构被震波改变之后,余下的几间房也没能幸免。
一夕之间,好好的一个知青所就这样没了……
可地震居然还没停,又过了数十秒,地面才渐渐的不晃了。
为了避免余震,吕英还是禁止大家去里面翻找行李,“我们先去村长家。”
最后他下了决定。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
风雪还在下,天也黑黢黢的,乡间的路并不好走,尤其还是在晚上。
这时候也不分什么男女之别了。
大家三三两两的搀扶着,知道宋尔受不得冷,特意把她围在了中间。
明明风雪这样大,可宋尔看着扶持在身边的人,心却没有冷……
一路走过去,路上塌了屋子的人家不在少数,这样冷的天,若是没地方住,冻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不独是他们在往村长家里走,路上还有其他人,大家也没心思打招呼,脚下都去的很急。
他们到的时候,村长家的屋里屋外已经围了一堆人了,因着不是瓦房,而是青砖盖成的房子,抗压能力强上许多,是少数一点没被损毁的。
不过并没什么人说话,只因里面的收音机在播着新闻,“震源位于北部断裂带,深度为18-22公里,强度达里氏7.3级,波及城市主要有哈市、宁市,目前已紧急阻止组织救援……”
村长站在那儿,把那一段循环着播放了好几遍,足够每个过来的人都听清了,到后面没人再过来时,他才把收音机关掉,站起身道:“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吧?”
“听到是听到了,”一个没顾上穿袄子就跑出来的男人冻得瑟瑟发抖,他扬声道:“可现在家里面都塌了,我们咋整啊?”
“官方也说了,不会不管的,”村长高声安抚着,“大家先找相熟的人凑活凑合,等明天我们再好好合计。”
一部分人被暂时安抚下来了,但大多数还存有担忧,“那房子没盖好之前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别人家里吧,那人能乐意吗?”
“就是啊,我老娘的腿还被压了下,现在动都动不了,谁愿意让我们过去啊!”
“不乐意也得乐意,”村长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村里向来很有威严,“如有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毛主席也说了,危难时刻要团结,要进步,有人阻碍这种团结,那就是坏分子。”
这话一出,顿时没人说话了。
现在的风声才刚刚紧起来,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可村民们也不是没听过这类被归为坏分子的下场。
但也有头铁的,“既然村长这样说,是不是该起带头作用?”
老人看过去,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二流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儿,招闲惹烦的,他浑浊的眼睛乜他一眼,冷声道:“我当然会以身作则。”
他越过人群目光落到后排站着的吕英身上,“知青点的人就安置在我家里。”
吕英他们也没想到才过来,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这么被安排了,他们互相看看,没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对方的意见。
等人群逐渐散了,吕英才走过去道:“刚才谢谢村长了,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您家里恐怕也安置不下。”
老人摆了摆手,明显是精力不济,“先对付一晚上,等明天再说吧。”
他能这样不放心上,吕英却不能被敷衍过去,只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把话说的那样硬,“我是想着既然上面都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的,等明天见了支书,要不要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村子里的损失上报一下,要回来点儿补贴。”
毕竟村民还好一些,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存,总有三两个亲戚好友,可知青点的人不一样,他们没什么根基,就算借住也找不到人,何况总住在人家家里不现实,牵扯的口粮、公分问题都是矛盾。
涉及到利益问题,村长迟疑了下,“这补贴能发下来?”
“试试总不会有错,”吕英没把话给说满了,“有的话是最好,没有也不会损失什么。”
村长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便应下了,“我一会儿让子归腾出来个屋子,你们今天就在这睡。”
吕英他们自然是道了谢。
可在人家家里,柴火也不好多用,饭也没吃,短短半小时,就体会到了有多窘迫。
十来个干了一天活计的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气味儿实在算不上好闻,可这时候没人抱怨这些,能有个瓦片遮霜就是好的了。
宋尔往鼻子里喷了一泵药,坐在那儿没说话,他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有些睡不着觉。
原本以为屋子里面没炕就已经很难过活了,可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这一夜,没人能睡安稳。
而被迫让出屋子的蒲子归怨气则不是一般的大,他是村长的老来子,被家里宠的不行,这时候家里都是好几口人睡一张炕,可他偏要自己一个人住,闹着又起了间房。
这会儿让给别人住,他能有好脾气才怪了,可老村长虽然宠孩子,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好了,要是不想跟你哥睡一块儿,就去院子里吃雪。”
蒲子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什么看,”老村长扬起拐杖作势要打,“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蒲子归没见过他爹这样,吓得立刻蹿了出去,跑到了他二哥的屋子,只心里却觉得知青点的人真讨厌。
第二日,天上才翻出鱼肚,大家就已经起来了,因着晚上都是盖着衣裳睡的,这时候往外面一套就行了。
才准备出去,就见门被撞开了。
“喂,你们睡也睡过了,赶紧从我屋子里出去。”
跟在后面死活没逮到这个小崽子的蒲子城抹了把脸上的汗,简直尴尬的不想进屋,可不进去显然不行。
快步踏进门槛,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对不起啊,是家里没教好他,待会儿我肯定会说他。”
话落不顾那少年意愿强行把人给拽走了。
大早上来这一出,大家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什么人啊,真当我愿意住他这破屋子,”最先起头的是郭蓉,她最是耐不住脾气的人,这时候听到有人驱赶乞丐一样的驱赶他们,火气立时就拉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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