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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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别害怕,太医说了,孩子没事儿。”裴曜此时还是有耐心安慰人的,轻轻拍了拍周淑人的手背,扶着她躺回去,“你放心,接下来太子妃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一切都听太子妃的话就行了,若有什么不适的,来告诉孤也可以。”
方才裴曜在外头跟众女眷说的那些话,周淑人也听到了不少。
再加上此刻裴曜的态度,她心里就明白了。
立即就十分乖巧的点头应下,垂眸将双手交叠着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面上露出几分温柔又羞怯的笑来。
“妾身一定好好听娘娘的安排,能为殿下生下一儿半女,妾身就死而无憾了。”
“你素来懂事,孤也放心,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无论男女,孤都给你晋位。”裴曜温和道。
听到晋位二字,周淑人眼底便有光亮快速闪过,旋即被掩藏起来,又恭顺的点了点头。
这边裴曜看过了周氏,才从里屋出来。
现下有闲心了,才注意到厅里的地上跪着几个丫鬟太监,便问了一句。
“这是做什么?”
“回殿下,这几个是周淑人身边伺候的,周淑人有孕而不自知,还误食了大寒之物,以至于动了胎气,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实在太不心细了,臣妾预备罚一罚他们,以儆效尤,免得再有人犯这种错,子嗣之事,容不得疏忽。”
太子妃从容回答道。
裴曜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得旁边的杨侧妃先开了口。
“殿下,妾身觉得这些奴才虽然是疏忽了,该受罚,可她们是一直伺候周淑人的,想必周淑人用她们也最顺手最习惯,眼下娘娘罚了她们,她们不能伺候了,周淑人身边还得安排新人,恐怕更不习惯,会误了周淑人养胎呐。”
说到这里,杨侧妃顿了顿,眼神在太子妃面前扫过,像是纠结似的抿了抿唇,又接着道。
“妾身以为,不如让这些人先好好伺候周淑人,将功赎罪,或是等周淑人生产后,再罚她们也不迟。”
她说完后,众人的目光便都隐晦的移了过去。
只要脑子能转过来点儿的,都听得出杨氏这是在反驳太子妃罚人的做法,暗指太子妃行事不周全呢。
方玧心思微动,不易察觉的瞥了眼杨侧妃,对她的举动颇有几分好奇。
毕竟平时杨氏都是一副谁都不得罪的样子呢,现在这提议看似体贴,实则有些驳了太子妃的面子了。
而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太子妃岂能瞧不出?
这时候便抬眸看向了裴曜。
“殿下以为呢?”
裴曜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这些事情,太子妃处理就好。”
得到这句话后,太子妃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杨侧妃。
语气从容而平静,一如既往。
“我还未说要如何罚这群奴才,杨侧妃就担心我罚坏了她们,以至不能伺候,我是该说你太心软,会坏了规矩,还是说,杨侧妃觉得我会辣手无情,不顾其他?”
她说完后,杨侧妃面色变了变,顿时就像慌了似的,忙就辩解。
“娘娘明鉴,妾身绝无此意,妾身只是想提醒娘娘罢了。”
“那倒是我误会妹妹了。”太子妃忽的收起冷脸,笑的温柔端庄,“不过下回妹妹再想提醒我,也该知道等我说完了话,在提醒也不迟,不然打断我说话,岂不就多生误会?”
杨侧妃笑了笑,显得不大自然,也没再说话。
而裴曜对这妻妾两人的互动也并未表达什么意见,交代了太子妃几句照顾周淑人的话就走了。
见状,大家也都纷纷离开。
出了周淑人的院子,方玧心里就感叹,太子妃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妹妹这会子可有功夫与我去小花园里走走?”杨氏上前道。
见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方玧便点了点头,跟着她一道去了。
走远后,四下里没了旁人,杨侧妃才开了口。
“周淑人真是好福气,入宫还不足半年呢,这就有身孕了,当真是叫人羡慕啊。”
“可不是么,子嗣缘分还真难说,瞧瞧何良娣,伺候这么久,又一直得宠,竟也至今没有消息。”
方玧轻叹了口气,做惆怅状。
彼时杨氏就跟着点了点头。
“的确啊,这缘分未到,子嗣也急不来,不过说起来周淑人这次也太惊险了些,若是造成遗憾,可要后悔终身了,也不知殿下和娘娘会不会迁怒何良娣,毕竟人是在她那儿出的事。”
刚刚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周淑人身上,倒是没追究是因为周氏在何良娣那儿吃了蟹黄包子,才动的胎气。
方玧敛眸,“应当是不会追究了,毕竟不知者无罪,何良娣也不知周淑人已有身孕,况且若要追究,刚刚受罚的就不会是周淑人身边的奴才了。”
所以太子妃还是赏罚分明的。
虽然厌恶何良娣,但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意外,和她没有关系,所以太子妃只罚了周淑人身边的奴才们照顾不周。
听她这么说,杨侧妃的脸色就有一瞬的不自在。
“也是,到底周淑人的胎没有大碍呢。”
方玧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心里越发确定杨氏对她的善意不单纯了。
这便是日久见人心,今日杨氏急了一回,想给裴曜上眼药,暗指太子妃处事不周,没想到被太子妃反将一军了。
由此可见太子妃深藏不露,更可知杨侧妃也并非纯良之人。
不过眼下方玧谁都不能得罪,所以还是得继续跟杨氏处好关系,故而便就适时的又叹了口气。
“姐姐你得殿下疼宠,身子骨又强健,想必很快也会有子嗣的,不像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又不得殿下欢心,如今周淑人有孕,殿下更是要记不起我这号人来,恐怕日后要难过了,还请姐姐能庇佑我一二呐!”
说着就要给杨氏行大礼。
见状,杨氏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也是满脸的柔善。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自然是要互相照应的。”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方玧满脸感动,紧握住杨氏的手,站起身来。
末了便又十分真诚道。
“眼下虽说周淑人有孕,着实令人羡慕,不过对姐姐而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周淑人眼下不能侍寝,何良娣又还未得殿下原谅,少了人与姐姐分宠,姐姐可得抓住机会,笼络住殿下的心呐,若有什么需要妾身帮忙的,姐姐大可吩咐。”
她这些话其实杨侧妃心里也都清楚,不过从方玧的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两人更像是一条船上的人。
对此,杨侧妃自然是受用的。
于是立即就拍了拍方玧的手背,低声坚定道。
“妹妹放心,若我得殿下宠爱,自然是不会忘了妹妹。”
说完这话之后,杨氏大概是觉得这么说显得和她之前不争不抢的人设有些背离吧,于是又补充道。
“咱们不说要和旁人挣个一二三,却也得好好在这宫里立足才行呐。”
这话不无道理,所以方玧也是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这一番话后,才分开各自回去了。
碧落斋。
进屋之后,方玧就叫青容把雁微跟元和两个叫了进来,又让关了门。
三人都瞧出这是她有话要说,所以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方玧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后,便就沉声开了口。
“今日周淑人查出身孕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眼下我便是要同你们交代几件事情,以防后头惹出什么麻烦来。”
“良娣请讲,奴才们一定谨遵!”
几人齐声回答。
方玧满意的颔首,随即正色道。
“其一,从今日开始,无必要,绝对不许和周淑人那边的人有任何接触,能躲就躲,躲不开就让着,咱们惹不起躲得起,若实在躲不开接触,必须告知我,万万不得擅作主张。”
“其二,周淑人是南巡时候怀上的身孕,不说你们也知道,殿下南巡我也曾伴驾,所以或许会有人故意来说些个酸话,你们听见了就当耳边风,不要往心里去,更不可计较争执,切记祸从口出。”
“最后一点,子嗣的事情,急不来,我心里也想快些要个孩子傍身,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还得慢慢等着缘分,所以你们也别急,更不要听信什么助孕的偏方之类的话,传到我面前来,叫我知道,我即刻当你是要害我,直接打死了扔出去。”
说完这几点之后,方玧才又收敛了威严之色,换上平和模样,舒缓了语气。
“你们三个是我最信得过的,贴身伺候的人,碧落斋上上下下,全靠你们大理着,若你们与我都不同心,咱们主仆可就都不好过了。”
闻言,元和头一个站出来行礼。
“良娣放心,奴才一定对良娣忠心耿耿,绝无二言!”
紧跟着,雁微和青容也一起表了态。
方玧浅笑着点头,亲手扶了他们三个起来。
“如此咱们主仆一心,定会越来越好。”
青容几个也是立即跟着点头。
碧落斋这边算是主仆和睦,而彼时何良娣的锦绣坊里却闹开了。
“你们不是说她用了那东西就不会有孕吗,怎么她这就怀上了,说啊,你们这些个蠢东西,说啊!”
何良娣暴怒,涨红着脸在屋里打骂两个贴身的丫鬟,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花瓶、茶盏之类的,都无一幸免。
“在宫里的时候,周淑人每每侍寝,避子汤都是奴婢端过去亲自盯着她喝完才走的,南巡时候,周淑人带出去的药,也是奴婢准备的,一定没有问题呀。”
盼春抖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答。
“那就是周氏骗我了,她南巡在外的时候,根本没吃那药丸子!”
何良娣顿时气的就砸了手边的扇子。
“这个贱蹄子,胆敢骗我,我要杀了她!”
两个丫鬟被何氏的口无遮拦吓得面色青白,恨不得上来捂何氏的嘴。
“纵然是良娣生气,可这话也是万万说不得的,现下周淑人有孕,那是个碰不得的钉子,您可千万别叫人再抓住了您的把柄呐!”迎夏忙劝。
何良娣听罢就气的直跺脚,却又不敢再发脾气,恨得直咬牙,最后抓起窗边小榻上的枕头,狠狠扔了出去。
迎夏给盼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去捡枕头,迎夏便就上前去,继续柔声劝慰。
“奴婢知道良娣此刻生气的很,不过正如良娣所说,周淑人她怎么敢轻易骗您呢?何况,她若是知道自己有孕了,怎么会吃蟹黄包子,还吃的动了胎气见了红,这里头或许有其他缘由啊。”
何良娣蹙眉冷哼。
“她自己嘴馋,可不是我逼着她吃的,与我何干。”
“自然和良娣无关了,只是奴婢想着,周淑人或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孕,否则怎敢冒险?”
迎夏继续引导。
“不是她骗我,难道那药还能出问题不成?”何良娣若有所思。
见状,迎夏立即就道,“良娣,虽说这药避孕,可世上也没有绝对的事儿呀,若是药都是一吃就管用的,那梧桐苑里那位吃了那么多上好的坐胎药,怎么至今没怀上呢?”
她这么一反向解释,何良娣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但怒火倒是肉眼可见的消了不少,转为了烦躁之色。
所以迎夏又立即趁热打铁。
“奴婢看,周淑人是吃着那药还意外怀上的,这孩子啊,未必健康,生不生的下来先不说,就算生下来了,说不得也是个病秧子,良娣何苦与她置气呢,到底就算她有了孩子,母子俩一起不也都捏在您手里么。”
何良娣看了迎夏一眼,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就是气的很,她总该给我一个说法,否则也太便宜她了!”
“那是自然的。”迎夏忙道,“不过周淑人的说法要给您,您这儿也得给态度让殿下瞧呀。”
她这么说,何良娣面上就显出几分疑惑来。
“我给殿下看什么?”
“自然是看您的宽和柔善呐!”
迎夏见何氏这会子已经完全平复了心绪,听得进话了,便又靠近些,压低声音。
“您瞧,如今您解禁足也有段时日了,可殿下还没来看您,虽说有赏赐,但终究人没来不是?现在周淑人动胎气的事儿虽与您无关,殿下也没追究,可究竟人是在您这儿出的问题,您此刻就摆出个好态度来,给周淑人送些东西,说些软和话什么的,这不也是在殿下那里显出您已经改了脾性了么。”
“眼下周淑人不能侍寝了,殿下必定要到别处去,您可得抓住机会,不能全便宜了未央阁那边啊。”
一番话提及了宠爱和裴曜,总算是一击抓到了何良娣心里的痛点了。
确实,比起裴曜的宠爱来,其他的事情在何良娣这里都得靠边站一站。
虽说是心里对周淑人有孕的事情还是膈应又气恼,但也有心思去想别的事儿了。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何良娣摆手,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记得敲打敲打周氏那贱蹄子,别叫她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迎夏忙不迭的应声,旋即便拉着盼春一道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退了出去。
下午,迎夏就带着东西往周淑人那边走了一趟。
虽说裴曜有口谕,叫不许打扰周淑人养胎,但却没说不许送东西,这只送东西,又不会见着周淑人,倒也算不得打扰了。
梧桐苑里,听闻何两人派人送了东西,太子妃只叫人好好盯着。
毕竟太子妃还是确定,何良娣不会蠢到直接害周淑人。
而周淑人这边,得知锦绣坊送了东西来,倒是很警惕。
“全都直接收进库房里吧,不必拿到我跟前儿来。”
“淑人放心,奴婢都处理好了。”
芙蓉点头,看了看周淑人,显得欲言又止。
周淑人瞥了她一眼,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轻笑道。
“放心吧,何氏不能拿我怎么样,不过如今我还得在她手底下过活,这说法也得给她一个才行,你们就按之前我交代的说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芙蓉点头。
不多时,外头来送东西的迎夏就被芙蓉单独拉到了一旁,说了几句话。
具体内容不清楚,不过瞧着芙蓉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请罪求饶。
迎夏这边倒是显得很和善,拉着芙蓉的手宽慰了几句,才离开。
后院里头,众人都等着看何良娣闹呢,没想到她这回不仅没闹,还做了宽容大度的懂事模样,倒是让大家失望。
而裴曜这边呢,何良娣都已经把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自然也得给出点回应。
所以次日就往锦绣坊去歇了一晚。
何良娣喜的不行,那架势,恨不得在锦绣坊门口挂两串鞭炸一炸。
去梧桐苑请安的时候,就颇是神清气爽的模样。
对此,方玧早是意料之中,到没什么感触。
她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裴曜的解语花。
虽说她出自方家,可早就跟家里断了联系,可谓是仇人了,所以不会像杨侧妃、何良娣乃至太子妃一样,牵扯前朝,故而裴曜只要来她这里,她就是尽心尽力的让他觉得放松自在。
一个在外处处高度精神紧绷的人,怎么会想着回来了还得费心和自己的女人周旋呢。
有她这么个去处在,自然是不必应付别处的时候,就会想着来了。
这不,因为周淑人的孕事,裴曜先是奖励了变得‘懂事’的何良娣,又去安慰了小产至今还无孕的太子妃,再花时间陪了陪杨侧妃这个最重要的妾室后,就累的差不多了。
空闲下来,立即就到碧落斋里来当大爷了。
初秋的午后还有些未曾退散的燥热,裴曜横躺在窗边小榻上,将头枕在方玧的腿上,享受着美人按摩头部的贴心服务,那叫一个惬意。
“殿下可觉得缓和些了?”方玧柔声询问。
裴曜微微点头,伸手捏住方玧的手腕,拉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额头上,声音低沉。
“你手巧,按一按,孤这头痛当真减轻不少。”
第五十五章 欣赏又佩服
“殿下素日总忙于政务,思虑的东西多了,难免疲累引起头痛,说到底还得殿下自己注意身子才行。”
方玧柔声开口,声音里不乏有几分带着关心的埋怨。
此刻裴曜对她这番小媳妇似的关心很是受用,唇角情不自禁的就勾了起来。
坐起身来,抿了口茶,便赞道。
“不错,茶艺又有进步。”
“殿下常来,妾身只怕学的更好更快。”
方玧弯眉一笑,适时的讨巧。
“你都这么说了,孤岂有不来的道理。”裴曜笑着道。
这些哄人的话,他说的多了,顺嘴的很。
不过方玧也没当真就是。
“良娣,您要的花儿送来了。”
正当两人闲话时,元和从外头进来禀报道。
方玧转头摆手,“先搁在外间吧。”
元和应声,招呼着花房的人把东西放好,就退了出去。
裴曜往外瞧了瞧,隔着珠帘看见送来的是散花,不是盆栽或者插好瓶的那种,便就问了一句。
“怎么要这些,预备自己插?”
“嗯,闲来无事,妾身自己琢磨琢磨。”方玧点头,抿唇一笑,“闲暇时候,总得有些事情打发时间。”
不止是茶艺和插花,还有旁的琴棋书画,她都会慢慢学的,先从比较容易上手的开始罢了。
方玧始终觉得,空荡荡的皮囊绝对不够用,越往后,相处的时间越长,就会显得人单薄无趣了。
到那时候,人老色衰,又没有内在的东西能吸引裴曜,恩宠不流逝都是不可能的。
况且就算是不为争宠,方玧也觉得多学些东西,提升自己,绝对是不会错的。
听她这么说,裴曜心里也是对她的看法又变了变。
从接触方玧到现在,他明显的能感觉到方玧看似温柔乖巧,其实骨子里又倔强又好强,还十分的上进好学。
茶艺、花艺、棋艺,乃至她最擅长的刺绣,裴曜每每隔些时候再来,就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进步。
聪明懂事,又善察人意,还好学上进,这种特制放眼整个后院,能全部集齐的还真就方玧一个。
不知不觉的,裴曜心里也是开始生出几分好奇来,想看看方玧究竟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这种感觉和养成不一样,毕竟方玧的成长多数是靠她自己苦练勤学,并不是裴曜的教导培养。
就像是你瞧见某处长出了一颗树苗,然后日复一日,瞧着那树苗自己越长越好,而后觉得欣赏又佩服。
“你既然学这个,那就插一瓶花,送去孤的寝殿吧。”裴曜顺势道。
他这行为在方玧眼里看起来有些厚脸皮。
心说你那里没有花房的人给你插一箩筐吗?
不过心里腹诽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还是笑着应了,而后又顺势发展点其他的活动。
“殿下自己要的,届时可不许嫌妾身的手艺不好,说来妾身这儿的花,都不大适合放在男子的寝殿里,殿下既然要,那不如和妾身一道去花园里转转,剪了好的回来,妾身也好一展身手。”
这话说的俏皮,裴曜在她屋里躺了一会儿也觉得歇的差不多了,出去走动走动也不错,便就应了下来。
收拾收拾,一行人就往花园去了。
方玧和裴曜在前头走,青容和洪正跟着伺候,后头雁微跟元和两个拿着剪子和花篮,倒也热闹。
送给男子的花儿,颜色素雅些较好,方玧首选就是唐菖蒲,这花又名‘剑兰’,这雷厉风行的名字就可看出它的特性了,花色大部分为绿色或粉色,方玧就挑了绿色的。
清新雅致,又好作配。
不过这些裴曜都不太懂,所以由着她选,自己就跟在后头看。
偶尔觉得有好的,也兴致颇好的自己剪两支下来。
这么晃悠了一圈儿也弄得差不多了,见前头有凉亭,便说过去坐着歇一歇。
剪下来的花不好干放着,就让雁微、元和两个回去拿东西来保养着,顺便来的时候再带些茶点什么的。
虽说是初秋了,可午后运动运动还是燥热的。
方玧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肌肤又细腻光滑,看着便如花瓣似的娇嫩,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这好皮肤一半是天生,一半是后天自己保养的。
因为把这幅好皮囊当做敲门砖来使,所以方玧平素就很用心。
如今看来也是很有成效了。
裴曜此刻便浅笑着低声道,“腮凝粉露似春桃,唇染胭脂胜红樱。”
随口即来的两句小诗,实实在在的赞了一回方玧的容貌。
对此,方玧先是微愣了愣,旋即便含羞一笑。
“殿下惯会打趣人的,没的羞坏了妾身。”
“孤实话实说,何来调侃之意。”裴曜笑着执起方玧的手,“依孤看,你名字里的玧字改为韵字道更好。”
方玧不解,略歪头问题,“此字又有何特别之处?”
见她问起来,裴曜便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更深几分。
“韵,乃指风度、气质、情趣,孤瞧着这三样与你都契合,你说此字好不好?”
他说完,方玧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便勾了勾唇角。
“那这个字殿下赠了妾身,日后可不许拿去夸旁人了,妾身是个脸皮子厚的,殿下说的话,可句句都存在心里当真的呐!”
这话接的巧妙,像是在两人之间有了个小秘密似的,越发不知不觉的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至于改名什么的,说说而已,可不至于真的就要改。
日后拿来当个封号还说得过去。
两人就这么先聊着,不多时雁微几个就把茶点拿过来了。
三碟鲜果子,三碟点心配着一壶茶,凉亭里清风徐徐,倒也惬意。
裴曜喝茶,方玧就挽起袖子开始插花。
这花瓶选的是个太平有象的造型,大气又好寓意,方玧便根据这个花瓶的造型和寓意发挥了一场。
虽说裴曜不懂如何插花,但美学欣赏能力还是不错的。
方玧擅长刺绣,这刺绣上,配色和构图就很需要审美,所以直接套用到插花上来,竟也是很得其技巧。
弄完之后,效果很是不错。
裴曜瞧着也喜欢,赞了几句便就让洪正命人把花儿搬去他的寝殿了。
在外头坐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两人正预备起身,远远的,就瞧见一抹鲜亮的身影匆匆往这边快步而来。
满东宫里,爱这么打扮的也就是一个何良娣了。
“妾身给殿下请安!”
何良娣一路疾走而来的,这会子站定了,人还有微微点喘,不过人美嘛,瞧着到颇有几分气吐如兰之感。
约么是介于裴曜在场,她最近又正在凹一个转了性子,变得乖巧温和的形象,所以何良娣也是破天荒的给方玧行了个平礼。
“方妹妹也在呢。”
“何姐姐。”
方玧欠身回礼。
她其实还挺好奇的,何氏这会子匆匆赶来,究竟是想唱哪一出。
何良娣没什么心思与她做戏,这会子眼神已经黏糊到裴曜身上去了。
娇媚笑着就走进了凉亭,在裴曜身前站定。
“殿下好雅兴,这会子出来赏花呢,倒也不怕沾染了暑气。”
“无妨,如今天儿也没那么热了。”裴曜笑了笑,“你怎么也来了?”
他问起来,何良娣面上的笑容就更盛几分。
“这不是赶巧么,妾身也是觉得屋里闷,出来走走,不曾想瞧见殿下在这里,便匆匆赶过来见礼了。”
语罢就往后头凉亭里瞧了一眼,这时候桌上还有些没收拾的花草枝叶并剪刀什么的。
于是便道,“呀,殿下这是来摘花儿了?妾身来的晚,竟没能瞧见什么样的花儿能入殿下的眼。”
她这么说,多少有些做作,不过裴曜也已经习惯了,倒是不在意。
眼神往方玧身上扫了扫,便如实道。
“方良娣近日再学插花儿,孤便与她来这园子里走走,就地取材,也打发些时间。”
一听和方玧有关系,何良娣的眸色瞬间就闪了闪,显然不大高兴。
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笑意。
“早听闻方妹妹手巧,刺绣的功夫精湛无比,想必这插花也定是不差的,不过妹妹怎么近日才学,从前闺中没有请师傅教么?”
东宫里谁人不知方玧是庶出,还是个不受重视,被丢来当炮灰的庶女,何良娣这话就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再说白点,也有羞辱的意思在。
因为大家闺秀,没有不通晓这个的,家里若重视,从小都会请师傅来教。
不过方玧不是那起子玻璃心的人。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会学就是了,只不过早会晚会的道理罢了,有什么丢人呢。
所以此刻面对何良娣意有所指的话,她依旧是从容笑着。
“正因为从前未曾学过,所以如今才学呀,姐姐夸我手巧,也就是我练的多罢了,譬如姐姐,如今抄录佛经多了,人也比从前更温柔平和了呢,难怪殿下愈发喜欢姐姐了。”
听到佛经二字,何良娣的面色就有一瞬的僵硬。
提到这抄佛经她就来气。
太子妃日日晚膳前都派人去她那里取抄好的佛经,所以为了完成任务,她白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抄佛经了。
今日原本早就知道裴曜来了花园,想着过来劫人的,可偏偏佛经没抄完,所以火急火燎的赶。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但心里起也没办法,方玧又刚给她戴了高帽子呀!
才夸了她温柔之类的,又格外点了点裴曜,所以她心里不悦也不好发作。
最后只能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