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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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玧柔声道。
可裴曜没接话,直接用力把人往跟前一拽。
敌不过他的力气,方玧径直就坐在床榻上了。
这可真是没办法了,只好脱了鞋袜,老老实实的上了榻。
自打之前睡了一个被窝后,裴曜如今过来直接都是与她睡一起的,这会子也一样。
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躺着,后来就成了侧躺,又把方玧扒拉成背对着他的姿势,随即就从后面把人抱在了怀里,像抱抱枕似的。
方玧一开始不太习惯,可身后暖融融一团的,像是能催眠一般,没躺多久,竟也跟着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一觉睡醒,方玧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身旁位置空了。
心里这会儿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所以没喊人就自己坐了起来,磨磨蹭蹭的下床,想去倒杯水喝。
她估么着裴曜应该是走了,走的时候没叫醒她吧。
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正要喝呢,忽然就听得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
“醒了?”
“啊!”
这会儿方玧还没完全清醒,正是半梦半醒之间,忽的被这声音一惊,手里的茶盏没端稳,就落在了地上。
咕噜咕噜转圈儿,杯子没碎掉,茶水却洒的到处都是,落在脚面儿上,把她的裙摆和鞋袜都打湿了。
还好这茶是放温了的,不烫,否则这薄薄一层里衣,真是挡不住,要烫坏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裴曜蹙眉,快步走了进来。
方玧抬眸看他,刚睡醒的眸子里还带着雾气,一副迷迷糊糊的,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样子。
抿了抿唇就软软糯糯道,“鞋袜湿了...”
女子精致小脸儿半仰着望向他,脸颊睡得粉扑扑的,像花蕊一般,美眸湿润,更是招人怜爱,裴曜一看,心里不由就软了几分。
哪里还有苛责之意,当即叹了口气,就上前把人打横抱起,走到榻边放了下来。
“好好坐着,孤叫人进来给你换衣裳。”
“谢殿下。”
方玧趁着裴曜还未直起身子,吧唧就在他脸上落下了一枚香吻。
这举动惹得裴曜身子一僵,登时耳尖就有些泛红了。
轻咳一声,故意训了一句,“又胡闹。”
而后便像是害羞了一般,快步的离开内室,往外头叫人去了。
不多时,青容从外头进来就伺候着方玧换了一身新衣裳,边伺候还边奇怪道。
“奴婢瞧着太子殿下脸红的很,还以为内室窗户没开,有些闷热呢,这感觉着也不闷呐。”
“或许是刚刚有些闷,这会儿好了吧。”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方玧浅笑着答了一句。
青容不明所以,倒也没再问了。
反正太子的冷热也轮不到她操心嘛。
等方玧穿好衣裳出来,就见裴曜正在外头坐着喝茶,便走过去给他又满上了一杯。
“殿下怎么不多睡会儿,醒了也不叫妾身起来。”
“孤瞧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裴曜低声道。
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睡前下棋时他喝了不少茶水,所以是叫憋醒的。
可他也不能这样对方玧说嘛,便就捡了好听的话来哄人。
方玧么,这话听着高兴,也不计较真假,笑着就挨着他坐了下来。
“下午还有一个半时辰的闲工夫呢,殿下若是没什么政务要忙,不如教妾身作画?如今外头春暖花开的,园子里正漂亮呢。”
见她兴致好,裴曜这会儿却是也没什么事情做,便就应了下来。
方玧立即就叫人收拾好笔墨纸砚,带着画架,两人就往花园里去了。
选好地方,摆开东西,两人各画各的,最后再放到一起来比较。
方玧看着两人的画,不由陷入了怀疑之中。
对比良久,拉过青容和雁微两人,指着两幅画道。
“你们瞧瞧,我和殿下,画的是同一片花儿吗?”
俩丫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终还是青容头铁,面色尴尬的摇了摇头。
“似乎,不像是同一片儿的呢,不过良娣画的也好看,就是,殿下画的更好。”
那岂止是更好,两人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看着方玧红唇紧抿,一副不甘心的小模样,裴曜就十分好心情的笑出了声。
引得方玧侧身瞪了他一眼,跺脚愤愤道。
“殿下笑话人,来时说好不许笑的,这会子说话不做数了!”
“没有没有,孤只是觉得,嗯...觉得...你这画画的不错,比之前有进步,对,更好了,你瞧这花瓣儿,多有层次。”
“那是叶子。”
方玧沉着脸看了裴曜一眼,转身叹气。
“罢了罢了,总有不擅长的地方,东西撤了吧,妾身也没心思画了。”
边说边愁眉苦脸的瘪了瘪嘴。
瞧着那委屈的小模样哦,裴曜是想笑又不敢笑的。
于是只得上前哄着。
“好了,别不高兴啊,孤难得陪你出来一趟,孤给你画一副肖像画如何?”
“殿下还会画人?”
方玧侧身,表现出轻微的不信来。
对此,裴曜拍着胸脯表示肯定。
“当然能画了,就在前头亭子里画吧,走,咱们过去。”
一听这话,方玧倒是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的提着裙摆就跟过去了。
摆开阵势后,方玧就手持一朵鲜花站在亭子中央,裴曜就坐在她对面,提笔描画。
微风阵阵,春日的午后暖意洋洋,风里还夹杂着各种清新的花香,倒是难得的静谧安宁。
一幅画画完就差不多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还是快的,若是要细致的刻画,还得更久。
不过裴曜担心方玧站久了累,所以就尽量的描绘了框架,所以快了很多。
画好之后,方玧一瞧就喜欢的不行,当即就让元和拿好,说要回去挂起来,等墨水干了,让人裱好,挂在房里。
裴曜自然是由着她去了。
正准备陪着方玧一道回碧落斋的时候,前院的福喜急急的跑了过来。
说陆丞相来了,在书房等着见他,有要事商议。
裴曜听罢,只得先去处理公务,两人就在花园儿里分开了。
方玧倒是没失望,人已经陪了她半日了呢,有正事儿当然要去处理,她又不是祸国妖姬,要拉着裴曜不许上朝。
所以抱着画,高高兴兴的就出了园子往碧落斋去了。
可好巧不巧的,居然在路上碰见了何良娣。
一见方玧出门儿还带着三四个奴才,何氏心里就酸溜溜的不高兴。
“哟,什么阵仗呢,出门赏花还要带这么些人伺候,得宠几日都找不到北了吧,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
来者不善,方玧眸色冷了冷,倒也从容应对。
“哪里比得上何良娣从前的阵仗呢,梧桐苑里头就能横着走,那才叫风光,不过,也是过去的旧事了。”
这话一说,何良娣登时就恼了。
这不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的恩宠不如从前了么。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三道四,别以为殿下宠爱你几日你就了不得了,你不过是殿下消遣的玩物罢了,没了恩宠,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九十七章 打起来了
往日,何氏瞧见她也就是酸两声,并不会言辞这么激烈,今儿这一番话倒是显得怒气冲冲的。
方玧不由蹙了蹙眉,只能想着,这是何良娣恢复恩宠,现在脾气也跟着都回来了吧。
她今天不想同何氏吵架,所以只淡淡道。
“没了恩宠,我的确一无所有,不过眼下我这微薄恩宠却还没散,何良娣若想撒气,还是等我失宠了再来吧。”
语罢,侧身就要绕过去。
可今日何氏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了。
往旁边迈了一步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你的意思是,如今我说不得你?”
看到何氏这般举动,方玧的面色立时就沉了几分。
抬眸扫向她,目光冷冽。
“你我位份相同,怎么你就偏觉得你比我高贵呢?训诫女眷是太子妃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更不要说我今日并未招惹于你,你想找人撒气,别找到我头上来,我可不是你身边的奴才,任你打骂不还手的。”
大约是方玧的眼神和语气太不善,何良娣目光闪了闪,略有几分不自在。
见状,方玧估么她是不会再纠缠了,这才又迈步。
也是她从何氏身侧过去的时候,被何氏瞧见了她挂在腰间的镂空白玉球吊坠,这是今儿刚从裴曜那里讨来的。
一看见这个,何良娣就炸了,直接伸手就去扯。
她忽然有动作,跟在方玧身旁的元和立即眼疾手快的挡了过去,一下将何良娣的手给挡开了。
方玧也是被青容和雁微护着往旁边躲闪了一步。
然而还未等她翻脸,何良娣倒是先咋呼开了。
“这鬼工球是殿下的喜爱之物,你从哪里得来的,如此贵重之物,你竟也敢挪为己用!”
面对她的怒火,方玧顿时脾气也上来了。
这玉球是她瞧着漂亮,就随口讨来的,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裴曜既然轻易给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倒是惹的何氏这不相干的来找茬了。
于是当即便道。
“殿下的喜爱之物自然是殿下亲手给我的,既然给了我,我为何不能用,你若是不喜,只管同殿下讨说法去,少来我面前乱咬人!”
“贱人,你敢拿殿下压我,你也配!”
何良娣也是恼怒起来,登时就要打人,上前就撕扯挡在方玧前头的元和。
她这么发起疯,元和自然是要死死拦着的,也不肯退让,拉扯间,何良娣也不知道被谁给绊了一下,结结实实的趴摔了一跤。
迎夏见自家主子这样,立即就边扶人就边喊了起来。
“来人啊,奴才打主子了,快来人,救命啊,方良娣要纵容身边太子打死人了,救命啊!”
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喊,青容和雁微顿时也不干了。
雁微脾气更火爆些,当即就上前结结实实一巴掌盖在了迎夏的脸上,只把她打了个趔趄。
“贱蹄子,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分明是何良娣先要打我们家良娣的,我们挡着防着,她自个儿把自个儿绊倒了,竟还胡言乱语怪起我们来,你再敢胡说,我今儿就撕了你的嘴!”
被打懵了的迎夏愣了一瞬,回过神儿来也不干了。
张牙舞爪的就朝着雁微扑了过去,抓住雁微的头发就撕扯。
元和见自己人被打,当然是去帮忙了,但没想到他刚抽身去帮雁微,这边从地上爬起来的何良娣就往方玧扑过去了。
青容赶紧像老母鸡护仔似的,把人给护在了身后。
但没想到何氏恼火起来,像是疯了一般,忽的拔下头上的一支金钗就朝青容刺去。
“小心!”
方玧惊呼一声,赶紧把青容往旁边拉拽了一下,叫她躲开那直朝面门的一击,可青容躲开了,何良娣手里的簪子却已经扎过来,并未收力,方玧侧身躲闪,但那一簪子还是贴着她的左边下颚划了下去。
登时一道刺目的血痕就从方玧的下颚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脖颈侧面,鲜血乍然溢出,染红了衣领。
“姑娘!”青容大惊失色,焦急喊了一声,连称呼都叫错了。
这边元和听到动静,也是惊得变了脸色,赶紧过来一把将何良娣远远推开了。
方玧吃痛,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伤口,却摸到一手黏腻,收回手一瞧,满手的殷红,一时也有些慌了。
她担心自己毁容。
而何良娣看着出血受伤的人是方玧,不是青容,又看看手里带血的金簪,一时就白了脸,慌张的扔掉了手里的簪子,腿软的往后退了两步。
迎夏也是面色难看,赶紧上前把人给扶住了。
正当此时,远远的瞧见一行人快步往这边赶来,正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敏思和管事太监严礼,并两个小太监。
这得感谢迎夏刚刚乱吼的那几嗓子,吓得附近的几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就去梧桐苑报信了。
一听说何良娣和方良娣在花园外头打起来了,太子妃也是惊讶。
不过她正卧病修养呢,就赶紧派人来了。
敏思走近后,率先就看见了方玧脸上的血痕,顿时也变了脸色,赶紧对身后小太监吩咐。
“快去请太医来。”
而后才上前看了两人一眼,欠身行礼道。
“奴婢是奉太子妃之命过来的,二位良娣请随奴婢走一趟吧。”
这时候何良娣早就腿软心慌,哪里还敢反抗,更何况敏思来的时候还特意多带了人手,而方玧是受害者,自然要请太子妃做主的,也没异议。
一行人很快就被带道梧桐苑去了。
当然,敏思见情况有些复杂,也没忘了让严礼走了一趟前院,去禀报裴曜。
梧桐苑。
来时太子妃已经坐在正厅里等着了,见方玧脸上那么长一道血痕,也是瞬间蹙紧了眉头。
还好太医来的很快,立即就着手帮她处理起伤口了。
半晌后,太子妃才沉着脸色看向了何良娣。
“何氏,今日之事你又该怎样解释,竟敢在宫内动手伤人,还是伤人容貌,你居心何在!”
被太子妃冷声呵斥,何良娣就心虚的抖了抖身子。
忙站起来。
“娘娘恕罪,今日之事实在不是妾身故意为之,是方良娣她,她激怒了妾身,还让她身边的太监丫鬟拉扯妾身,殴打妾身的丫鬟,妾身本想教训她的奴才,只是一时错手,才伤着她了,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青容没忍住,直接上前对上了她。
“我们良娣好好的同太子殿下赏了花,正要回去,您上来找茬,先说我们良娣出门多带几个奴仆是摆阵仗,又因殿下赏给我们良娣一个玉球,上手拉扯,咄咄逼人,最后竟要撕打我们良娣,奴婢几个拼力护主,竟在您口中成了殴打您,这不是颠倒黑白么!”
语罢,立即就朝着太子妃跪了下去,深深叩头。
“还请娘娘明鉴,今日之事,花园附近的人皆是见证,是非对错,清清白白,何良娣无故生事,还划伤了我们良娣的脸,请娘娘做主!”
刚刚若不是为了救她,方玧也不会被那金簪划伤,所以这会子青容的情绪十分激动。
而她说完后,何良娣身边的迎夏也立即上前跪下道。
“事情并非如此啊娘娘,今日若不是方良娣言辞羞辱,还让她身边的雁微打了奴婢,我们良娣是不会这般动手伤人的,况且我们良娣并非是想伤害方良娣,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几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罢了,真的只是无心之失!”
说着,还把自己红肿的脸颊露出来给太子妃看。
“娘娘您瞧,这便是证据,奴婢这脸就是被雁微给打的!”
转身又指了指何良娣衣服上的脏污,哭诉道。
“还有我们良娣,被方良娣身边的太监推的摔倒,也不知道磕碰伤了没有呀!”
她说完之后,何良娣也是立即配合的做出委屈虚弱的模样来。
这时候方玧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瞧着这主仆两个演戏,也是心里一阵厌恶。
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到青容旁边,对着太子妃行了一礼。
“娘娘,妾身不说其他,只说何良娣教训奴才这事儿,一来,训诫奴才是妾身自己的事情,就算没有妾身,也只有娘娘您来管制,何良娣无权置喙。”
“二来,就算如何良娣主仆所说,元和推了何良娣,雁微打了迎夏,可青容一直护在妾身身边什么都没做,怎么何良娣拔下金簪就要刺青容呢?”
“而且那金簪刺来之际,直冲青容的面门,妾身若没有拉一下,这会子青容的脸恐怕就成血窟窿了,何良娣是有什么怒气,要这么对待妾身身边没犯错的丫鬟?”
说到这里,方玧转身朝着何良娣冷冷扫了一眼,才又继续道。
“还是说何良娣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今日是想用这金簪直接把我杀了!”
被方玧的眼神看的发虚,何良娣忙是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教训你一下...”
“训诫后宅乃太子妃的事情,就算太子妃病了,也有孤,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
正当何良娣预备狡辩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裴曜压抑着怒火的低喝声。
众人立即转身接驾行礼。
裴曜大步进屋,显然是心情不佳,先扶起了领着众人行礼的太子妃后,转身边走向了方玧。
这会子方玧的伤口已经涂上了止血的药粉,但血液还是渗出一些,和白色的药粉裹在一起,显得伤口又深又宽,十分骇人。
尤其她的衣领上还沾染着一些血迹,就看起来伤的更严重了。
裴曜紧蹙眉头,伸手轻轻拖住她的下巴,凑近瞧了瞧,眸中的寒意就更浓烈了几分。
“疼的厉害吗?”
他低声问道。
本来方玧是能忍的,但这会儿他都问了,方玧第一反应就是顺势做出柔弱的样子来,多博取些同情。
所以眼眶立刻就红起来,瞬间蓄满了泪水,咬唇点了点头。
而后将腰间的玉球取了下来,递到裴曜面前。
“妾身不知道这鬼工球价值贵重,是殿下的喜爱之物,还向殿下讨要了来,何良娣今日便是因为这个气恼起来的,这东西,殿下收回去吧,妾身不敢拿着了。”
“什么话。”裴曜蹙眉低声道,拿过鬼工球又亲手系回了方玧腰间,“东西再贵重也没人贵重,孤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拿着。”
旁边太子妃看着裴曜的举动,心里就对这事儿有定论了。
主要也是何良娣平时跋扈张扬惯了,总爱欺负人,还有打死宋淑人丫鬟的先例在,所以一旦有矛盾,何良娣的可信度就不高。
这就要说到平素形象塑造的重要性了。
虽说何氏跋扈,的确没人敢欺负她,可只要出事,旁人都会惯性的觉得她是施暴方,所以她有理也无理了。
更何况今日之事她本就不占理。
但看着裴曜如此维护方玧,何良娣也委屈啊,这会子也一副要哭的样子。
“殿下,妾身今日的确有错,可也是因为方良娣言辞太过分,妾身一时恼怒...”
“孤本以为之前的事情罚你抄经禁足,已经让你磨练好心性了,怎么如今你又变成这幅模样,还是说之前的种种教训,你根本没有记住?”
裴曜转头冷冷瞪了何良娣一眼,沉声喝问。
何良娣语塞,又被他周身的气压给吓着了,一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太子妃便接过了话茬。
“殿下,今日之事何良娣动手伤人,有违宫规,方良娣是无辜受难了,也是臣妾打理后宅有失,才发生这种事情,还请殿下恕罪。”
她这么一说,方玧立即就道。
“娘娘切莫这样自责,娘娘本就抱病,需要静养,倒是妾身不好,叨扰了娘娘养病。”
两人越规矩,就显得何良娣越没规矩。
裴曜这会儿脸色也是阴沉,直接开口道。
“何氏恶意伤人,目无法纪宫规,罚禁足一个月,静思己过!”
“殿下,殿下,妾身再也不敢,殿下不要让妾身禁足啊殿下,方良娣,今日是我错了,你不要与我计较,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方...”
“何良娣请吧,太子妃要静养,梧桐苑内不可如此喧哗吵闹。”
洪正上前,低声打断了何氏的请罪求饶,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的强行把何良娣主仆带走了。
何良娣哭得梨花带雨,几步一回头的看裴曜,但裴曜却并未理会他,只是着人将方玧送回碧落斋去了。
对此,方玧心里倒是有几分疑虑。
她怎么瞧着裴曜今日的怒火似乎不全来自于这件事,好像还有什么旁的事情迁怒了何良娣。
疑虑先压在心底,回了碧落斋,方玧先让青容把铜镜拿过来,给她照了照。
看着镜子里头,连接下颚和脖子的一道伤痕,方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见状,青容忙在旁边安慰。
“没事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伤了上好的药膏,太医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不会留疤的,良娣别担心,奴婢一定会护理好您的伤口的!”
她知道方玧对容貌的在意,所以十分焦急的想宽解她。
听着青容的话,方玧就敛了敛眸,面上浮现一抹寒光。
“今儿可真是无妄之灾,只是禁足倒是便宜了何氏。”
禁足而已,过了这个月后,何氏依旧会被放出来,十有八九是能继续承宠的,毕竟有娘家撑着腰呢,可她呢?
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在裴曜那里搏来几分恩宠,一多半也是靠这张脸的,就算太医保证的再好,留疤这事儿也还是有风险,所以这件事到底还是她最吃亏。
青容也是面色露出愤愤之色。
“就是,虽说殿下站在您这边,可奴婢依旧替您委屈的很!”
“是啊,她不痛不痒的,受疼受怕的,还是我一个人。”
方玧眸色微暗,招手示意青容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后又道,“另外,你再去打听一下,今日陆丞相来东宫找殿下是为了什么事儿,我总觉得今日殿下的情绪并不只因为我这一件事儿恼怒,或许还有什么旁的原因。”
“是,奴婢这就去!”青容点点头,立即快步离开了。
到了晚膳后,方玧都沐浴过了,正在由雁微伺候着给伤口上药,青容才从外头回来。
走到雁微旁边,接过了东西。
“我来吧,你去屋里把床铺收拾收拾。”
雁微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时候,方玧从镜子里看了看青容,才低声开口。
“可打听到了?”
“嗯。”青容点点头,“奴婢请前院奉茶的丫鬟吃了酒,从她嘴里套出点消息来。”
这一说,今日也是何良娣碰钉子了。
陆丞相下午赶来,从花园叫走裴曜,商议的事情就是有关兵部的。
何良娣的父亲,兵部侍郎何季辉,办事大意,中了大皇子麾下人的圈套,现下裴曜筹划已久的京都卫指挥同知的位置,被李丞相门下的人占了。
本来裴曜就正气恼着,偏巧何良娣又在后院闹事,这不是撞枪口么。
原先想着这段时间因为后宫瑞嫔晋封的事情,加上大皇子后宅的争斗,让承景帝对李皇后和李相都生了不满,大皇子一脉正是势弱的时候。
裴曜对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的,已经安排好了人去顶替接手。
偏这时何良娣的父亲出岔子,弄丢了筹谋已久的位置,这又是涨了大皇子的气焰了。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更要紧的是,京都卫指挥使本就是大皇子的人,现在指挥同知也被他掌控,这也就意味着京都的守卫,一半都握在大皇子手里了。
还剩下一半的兵马都在五军都督府,这里头的人是直属承景帝管辖的,可不容易插手进去,安排自己人。
所以眼下的情绪差不多就是裴曜盯了许久的,京都的守卫兵权,被何良娣的父亲给搅和没了。
这能不气?
本来何氏能得宠,就是因为她的父亲人在兵部,弥补了裴曜手下没有兵权的空缺,可如今么。
反正是气人。
听完这话,方玧心里就清楚了。
这是有点迁怒的意味在。
但不管怎么样,这消息说明裴曜一时半会儿对何良娣都不会怎么待见,那于她而言就是好事。
方玧起身后就发现伤口肿了。
伤的这么厉害,发炎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不过这又肿又疼的,就叫她心情不是很好,人也恹恹的。
早上喝了点白粥,吃了两个龙眼包子就停筷子了,平素最爱的煎饺,碰也没碰。
用完早膳,就到窗边小榻上窝着去了。
吹吹风,还能叫她觉得心里舒畅些许。
春日里的风还是有些寒意的,雁微怕她着凉,就拿了小毯子来给她盖着,结果这么一靠着,方玧就靠的睡着了。
丫鬟们知道她心情不好,都没进屋,在外头守着,也不知道内里的情况,这就导致裴曜过来看她的时候,就发现人在窗边睡着了。
青容本想叫醒方玧的,不过裴曜没让,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
缓步走至小榻便,就先俯身看了看方玧的伤口。
因为肿胀发炎起来,比起昨日瞧着要更严重一些,看的裴曜都觉得疼。
又见方玧睡着了还紧蹙着眉头,心里就多了几分怜惜,于是抬手帮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小毯子。
不过他这一动,方玧就醒了。
半睁开眼睛往裴曜这边瞧了瞧,就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
“殿下。”
约么是刚睡醒的缘故,方玧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听起来就像是哭过一般,显得很疲累。
这一声,叫裴曜的心头不由软了软,而后便伸手替她撩开了额头上的碎发,顺势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孤来瞧瞧你,是不是难受的很?”
“嗯。”
方玧点头,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坐起身来了,而后便将额头抵在了裴曜的腰间,并伸手保住了他,整个人靠了上去。
感受着腰间的收紧,裴曜愈发是心疼坏了。
若不是真难受,哪有这样撒娇的呢。
于是他抬手轻轻揽住了方玧的肩膀。
“困了就去屋里睡,这窗边有风,仔细吹着凉了。”
他说完,方玧就在他腰间蹭了蹭,声音依旧低哑。
“妾身头晕的很,殿下容妾身缓缓神儿。”
“头晕?”
裴曜听到这话,立刻蹙了蹙眉,旋即便扶着方玧的肩膀叫她坐正,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额头有些烫,应当是发烧了。
于是立即就高声吩咐。
“洪正,传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