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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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裴曜手中的东西,李皇后不可避免的变了变脸色。
但想到密信明明自己也拿到了手里,便又觉得这应当是裴曜在诈她。
更何况,事已至此,不管怎样,杀了裴曜才是正理。
所以李皇后旋即便冷笑道。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诬陷他人,来人,给本宫拿下太子!”
语罢高高抬手,做出了指挥前进的姿态。
而就在这一刻,忽听得利刃划破长空的脆响,紧跟着便是李皇后乍然的痛呼声。
眨眼间,一支黑羽箭自殿外而来,射穿了李皇后的手掌。
疼痛感让李皇后的面容扭曲起来,而她此刻都顾不上疼痛,立即转身看向殿外,登时瞳孔都猛地缩了缩。
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胡岱序领着京都卫的人马,押着身穿盔甲,狼狈不堪明王,朝大殿过来了。
李皇后扶着被箭射穿的手掌,踉跄往前,失声怒喝。
“京都卫无令不可入皇宫,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形同谋逆,皇上为太子所害,你们要是此刻放下刀剑,本宫还可饶你们一命!”
闻言,三公主也立即在旁边附和起来。
“御林军,还不快拿下裴曜这个逆贼,在场所有和逆贼交好之人,全部拿下!”
“谁敢!”
面对这母女的大呼小叫,裴曜眼神都懒得多给。
手中拿着那几封作为证据的密信,径直朝前过来。
御林军此刻也都没敢贸然出手,毕竟外头有京都卫的人挟持着明王呢。
他们肯跟着李皇后,听她号令,无非就是想等宫变成功之后,明王登基,他们能捞到好处。
可眼下明王被太子的人擒住了,风向有变啊。
而这一切都在裴曜的掌握中,此刻又哪里猜不出这些御林军的心思,于是边往外走,边高声道。
“皇后勾结明王,利用妖道进献有毒丹药,谋害皇上嫁祸于孤,并策反围守明王府的御林军,违抗圣旨,私自放出明王,意欲逼宫,人证物证皆在孤手中,现罪臣明王已被擒获,孤念及尔等是被奸贼蒙蔽,若此时肯收手,孤定饶恕你们的性命,倘若不肯,一律按谋逆重罪处置,尔等不要忘了你们的家人族亲!”
此话出口,场上手持刀兵对着他的御林军,霎时都犹豫了。
见状,敦王此时也没藏着掖着了,站出来道。
“皇上有恙,太子监国主政,此乃大齐皇室规矩,尔等还不速速听命!”
有了这一嗓子的催促,在场原本听命于李皇后的御林军终是不在犹豫,纷纷收回了兵器。
“你们干什么!”三公主急的尖叫,“不要听他妖言惑众,敦王兄,你我虽不同母,但都出自父皇血脉,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
“三妹此言差矣。”敦王扫她一眼,脸色淡漠,“太子是我们的堂兄,何尝不是一家人,若无先帝托付,父皇如何能登上大统,你又如何能有今日尊荣,你们如此行事,乃是背信弃义,谋逆造反,本王虽不才,但也知对错。”
听他这么说,李皇后忽然就疯了似的笑起来,踉跄着背靠在了殿门上,目光怨毒的看向敦王和陈贵妃母子二人。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暗中帮太子进城回宫的,对不对!陈氏,你素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本宫可真是被你蒙蔽了呀,你的好儿子,当真是有手段,早知今日,当初本宫就该让你们母子一尸两命!”
看着李皇后发狂无状,陈贵妃只蹙了蹙眉,垂眸并不搭话,敦王亦是不予理会。
裴曜见状,便挥手道,“还不将她们拿下,一同关入大牢待审。”
此刻御林军们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生怕立功迟了,赶忙涌上前去,毫不客气的把李皇后和三公主扭送走了。
与门外的明王一起,三人均关进了大牢。
至此,一场宫变落下帷幕。
而大殿内站着的,还有不少朝中大臣呢。
内阁的几人自然是都在的,还有六部尚书。
这其中就包括明王岳父,吏部尚书刘明和以及身为参知政事的方宏深。
自打李穆老头倒台过世后,明王手下便是以他们二人为首了,此刻见明王已经落败,两人都是脸色灰白,缩着头,站在人群里不敢出声。
生怕下一刻,裴曜就清算到他们头上来了。
不过裴曜处置完李皇后和明王等人后,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就继续动刀子,只折身进了内室,同太医问起承景帝的情况了。
然而等待也是漫长而煎熬的过程,尤其是刀子悬在头上的时候。
刘明和就不说了,方宏深此刻只觉得从脚指头凉到了头发丝。
最后是怎么离开皇宫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马车到了方府门口,家丁扶着他下车,在抬头看见方府牌匾的那一刻,只觉得一阵眩晕,直挺挺倒在了自家大门口。
是了,裴曜并未处置明王的党羽,不能说没处置吧,准确的说,是没处置方宏深。
刘明和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他身为明王的岳父,又是吏部尚书,这些年没少利用职权帮明王筹谋利益。
几乎不用查,裴曜心里都清楚他做过什么。
至于方宏深么,暂时没动,是有别的打算。
抛开这些,朝中算是一日就变了天。
承景帝昏迷不醒,皇后和明王母子二人发动宫变,意欲谋反,被太子提前察觉,已经捉拿入狱,而现在,是太子监国主政。
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过不了多久,太子就要登基了。
碧落斋。
方玧听闻了外头的消息,心情好的午膳都多用了一碗饭。
她当然知道,方家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青容,去房里把钱匣子拿出来,碧落斋上下,今日都各赏一个月的月银,你和雁微还有元和,赏两个月的。”
“良娣怎么忽然要赏咱们?”雁微有些意外。
她虽然知道方玧和娘家的关系不好,但方玧和青容从未对她细说过从前在方家的种种,所以她还不太能理解方玧的心情。
青容也不想再提旧事,便只笑着道,“今儿良娣高兴嘛,得了赏赐还不好?”
“对,今日我高兴。”方玧略抬起下颚,笑的灿烂,“我有孕以来,还未庆贺过呢,如今就算是祝我有孕之喜吧。”
她这么说了,雁微便笑着点了头,忙和青容一道去准备了。
而在雁微拿着分装好的荷包去外面发给众人的时候,屋里,方玧便低声同青容道。
“殿下处置了明王妃的父亲,却还没动方家,估么有别的考量呢,这时候恐怕我那好父亲应当是怕极了,你说,此刻他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待我,会不会,想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呢。”
“良娣如今正得殿下宠爱,又怀着身孕,难保大人不会动这份心思。”青容皮笑肉不笑,“如今他们是砧板上的肉了,想怎么切,良娣说了算。”
青容这么说,方玧却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旋即轻抚小腹,柔声道。
“这些话,别叫孩子听去了,我好歹是方家女儿,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不过事到如今,也总该叫他们先平了我娘的冤屈。”
说话时,方玧唇角分明是噙着一抹浅笑,可那双美眸中,却是无尽寒光。
“奴婢知道了。”青容欠身,悄然离开。
承景帝这一倒下,裴曜监国,还是有很多事忙的。
朝中变了天,有不少事情要做,东宫里,自己人也少不得叮嘱几句,所以来之前还是去太子妃处走了一趟。
不过没用晚膳,只坐了半个时辰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就见方玧正坐在软塌上陪二姑娘玩积木,小狐狸也在旁边凑热闹,一大一小一狐,倒是玩的高兴。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方玧才转头。
瞧见裴曜便就扶着雁微的手起了身。
“殿下来了。”
“嗯,陪你用晚膳,听福喜说你午膳用了两碗饭,怎么今日胃口好了,可是没害喜了?”
裴曜唇边勾着抹温和的笑意,牵过了方玧的手,轻声问道。
“妾身高兴,自然胃口就好了。”方玧歪头浅笑,“殿下辛苦了。”
她语气轻快而柔和,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早就会知道结果的事情。
事实上,裴曜经历了上午的宫变后,到此刻归家,心情也早已平静下来了,听着方玧的声音,看着她又甜又乖的笑意,心中愈发有了种风浪过后的安定。
眸中笑意愈发盛了两分,轻轻将人拉入怀中,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方玧的背。
“等过段时日,朝中的事情处理好了,孤就请封你为侧妃。”
没想到他这时候会提起位份的事情,虽是心有预感,但这时机不是意料之中,所以方玧还是微愣了愣,回神,便将头轻靠在了裴曜胸口。
“妾身,谢殿下怜惜,无论男女,妾身定然为殿下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世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孩子一定是有福气的。”
裴曜低声道。
末了,两人才松开,走到窗边软塌上去坐着。
“方家孤没有动,猜着你大约还有事情想要做。”裴曜接过青容递来的茶盏道。
“多谢殿下,妾身的确还有打算呢,不过也很快就好,不会误了殿下的事。”方玧勾唇笑着道,“明王入狱,府上女眷都被囚于府中,不知慈恩那边情况如何,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方慈恩是她带进局的,自然要好好的护着出去,毕竟方慈恩还立了功呢。
裴曜抿了口茶,“你放心,孤已经与她联络好了,今日她会写一封折子,明儿递上来,将明王府她所知道的丑事,以及当初方宏深如何害死她父兄的事情,一一告发,而后孤会以戴罪立功之名,放了她。”
“如此甚好,那妾身这边倒是可以再缓缓,想必慈恩先动手,效果会更妙。”方玧手里剥着一颗葡萄,面上笑意清浅。
“你怀着身孕,有什么不便自己做的,可以告诉孤,孤替你做。”
目光挪到方玧的肚子上,裴曜语气温柔。
方玧含笑点头,“妾身知道。”
两人言及此处,二姑娘就委屈巴巴的拿着新做的兔子布偶过来了。
兔子耳朵叫撕开了条裂缝,瞧着是小狐狸干的。
见状,两人便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头一起哄孩子去了。
常春阁。
月桃打门外进来,“良娣,晚膳备好了,奴婢伺候您净手吧。”
屋里,胡良娣这会子正在擦拭一张女子用的弓,这是秋猎的时候,裴曜赏她的。
闻声转头,看了月桃一眼,才把弓芳卉锦盒内。
“殿下今晚去哪儿了?”
“奴婢帮良娣把袖子先挽起来吧,别叫水打湿了。”
月桃眼神躲闪,没有回答。
不过胡良娣边由着她整理衣袖,就边轻笑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殿下又去碧落斋了是不是?”
月桃抿唇,见胡良娣面上带着抹酸涩,便安慰道。
“方良娣有孕,殿下多记挂两分也是有的,改日您有孕了,殿下一定会更疼爱!”
“有孕又不是说说就能有的,究竟还是方氏好福气。”胡良娣垂眸。
月桃撇嘴,“未必呢,方良娣的父亲,参知政事方宏深大人,素来亲近明王,当年嫡女嫁明王,庶女入东宫的事儿,谁人不知,现在明王落败了,殿下肯定也要料理方家,虽说方良娣和娘家不睦,可那也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爹呢,殿下未必心里不膈应。”
“慎言!”胡良娣面色一冷,“规矩都忘了,背后议论这些,如今可没有小蓉在外头替你盯着留神了。”
说话时,胡良娣就迅速的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在门口,才松了口气。
她入宫的时日不长,才几个月而已,就没了一个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如今小蓉没了,只剩月桃一个,胡良娣少了个可信的住手,也是心里不舒服。
月桃知道说错了话,也是赶忙闭嘴不在多言了。
而胡良娣心里虽酸涩,但也清楚,自己的兄长这回立了功,太子无论如何也会给她一些体面荣光的。
不如安心等着,显得规矩听话,更叫人有好感。
方良娣不就是那样么。
胡氏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绪,转身用膳去了。
当晚,裴曜是留宿在碧落斋的。
孕期不能侍寝,但即便如此,裴曜还是待在了碧落斋,这无疑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现在对方玧的看重。
自然了,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这份同患难的情谊,总要热乎很久的。
不过方玧的日子滋润,方府里头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接到方玧派人递来的消息时,乔姨娘和蓉姨娘都是激动的紧。
眼瞧着明王倒了,方府也要跟着毁,现在可就是方玧一人跟着太子殿下是风光舒服的了,她们想要活命,自然就要往方玧身上靠了。
尤其两个人都是有孩子的,不为自己的命,还得为孩子呢。
所以方玧几乎是说什么,两人就乖乖的做什么。
这不,方宏深次日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就连番被两位姨娘劝说,去向二姑娘低个头吧,如今只有庶出的二姑娘方玧能救他们了。
虽说方宏深当场拒绝了两个姨娘,可他心里更清楚,方玧如今在太子面前是很得宠的。
有孕,又是宠妾,会不会自己没有立刻被清算,就是因为太子看了方玧的颜面呢?
可他拉不下这张脸啊!
想想上回方玧不轻不重打在他脸上的巴掌,方宏深依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方玧是恨他的。
只是若他不去,这一家老小,可就全完了。
而在他纠结的时候,他的好嫡妻赵氏,已经急火攻心,病倒在榻上了。
比起方宏深,赵氏才是更接受不了这一切的人。
她的女儿搭进去了,费心筹划全没了,偏偏她最没放在眼里,曾经肆意凌辱的庶女,现在竟成了方家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事情如今是由不得他们选择的,上午,又是一则消息传入府中。
罪臣反贼明王的庶妃方慈恩,递了折子,揭发明王及方府罪证,现已递到太子手中。
“去,去东宫,去求方良娣,快去!”方宏深终是舍不了这条命,焦急的派出了人。
碧落斋。
方玧正在院子里看二姑娘和小狐狸折腾墙边的几盆绿植呢,就见一脸生的婆子在门口张望。
不过青容倒是认得她,说是宫里守角门的。
东宫里的奴仆进出都是打角门走,所以青容认得。
得了方玧的允许后,青容便去同那婆子说了几句话。
将人打发走,转身回来,面上便带着些许讥讽的冷笑。
“良娣。”青容欠身,“是府里老爷派来的人,说是想求您看在往日父女情谊的份儿上,救救方家。”
听到这话,方玧都笑出了声。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一般。
直笑的眼泪都溢出来了,抬手擦了擦眼角,才柔声道。
“父女一场,我怎能见死不救呢,可我不仅有爹,还有娘啊,当初我娘是怎么死的,他们心里清楚,我要,一命还一命!”
闻言,青容也是咬牙。
“姨娘没得冤枉,赵氏手上沾了人血,也该到了还的时候了!”
当初方玧的生母宋姨娘去世的时候,腹中已有子嗣,那是一尸两命啊!
“去吧。”方玧眸色冷下来,笑容也悉数消散,“他们蛇鼠一窝,我倒是真想看看,狗咬狗是什么样子。”
青容重重点头,立即就去了。
书房内,方宏深脸色不好的来回踱步,焦急不安。
听到门被推开,顿时眼冒金光的朝门口大步奔去,见是派去东宫的人回来了,赶忙追问。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回老爷的话,方良娣说,她说...”小厮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方宏深急的大吼,“说什么了,你快说啊,那个不孝女,她是不是忘恩负义,不想救?!”
“没有,方良娣说,当初宋姨娘死的冤枉,她心中有气,要为宋姨娘正名,还要夫人一命还一命呐!”小厮哭丧着脸说出口,立马就跪了下去。
一命还一命是什么意思实在太明显了,这是要赵氏去死啊。
方宏深愣在当场,面色迅速的僵硬下去,紧紧抿唇,犹如一尊枯槁的雕像。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小厮跪在地上大哭。
他也怕啊,覆巢之下无完卵,方宏深没了,他们这些奴才签的都是死契,那也没有好果子吃。
方宏深在原地站了良久,终是开口。
“把所有人叫来,去祠堂。”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爬起来就去各处传消息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祠堂里头就站满了方家人。
方宏深为首,身旁站着两个嫡子,方家的三公子方展明和四公子方文贤,赵氏被丫鬟扶着坐在椅子上,乔姨娘领着还没出阁的五姑娘,蓉姨娘身后,乳母抱着一岁多的六公子。
除了方玧和彼时已经被囚禁明王府的方珮,都到齐了。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方宏深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命那传话小厮说的。
听到方玧要为宋姨娘正名,还要赵氏一命还一命后,赵氏当场就气的脸色涨红,边咳嗽边叱骂起来。
“她怎么敢!”
刚骂了一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人捂着胸口弯下腰去。
但就这样,赵氏依旧还不肯停口。
“宋玉梅那个贱人,私通家丁,暗结珠胎,就算是告到官府去也是死罪一条...咳咳咳...我当年是按家规罚她,何错之有!”
“而今,而今她不念着方家对她的抚育之恩,还要逼死我,当真是蛇蝎心肠,不愧是宋氏那贱人生的贱种!”
听得她骂的这样难听,方宏深的面色也不好看,但嘴上却没说什么。
毕竟论到底,在他心里头,方玧这种行为也是不孝。
他只是没有办法,不得不低头罢了。
但凡有别的解决之策,方宏深也绝对不会向方玧这个‘不孝女’低头。
不过他不说,自然有旁人说。
乔姨娘身为和方玧生母宋玉梅相识的妾室,这会子立马就站了出来。
“夫人未免太不讲理,当年我不说,概因夫人你手段恶毒,我怕连累我和瑾儿母女也不保,可事到如今我是不得不说了,你就是嫉妒宋姐姐她得宠,且又有了身孕,才故意设计陷害,让宋姐姐一尸两命,老爷都被你蒙蔽了多年!”
这句话说的巧妙,算是把方宏深给摘出来了,也给了他台阶下。
但究竟方宏深知不知道真相,还是说,当初不看重,所以没有细查,那就是二话了。
不过这会子方宏深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两分。
见状蓉姨娘也跟着开口。
“妾身虽入府晚,可也知道老爷和方家对妾身有恩,若是能牺牲妾身一人,平息了方良娣的怒气,换得一家老小平安,妾身万死不辞,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夫人有错在先,若当年夫人没有因一时嫉妒痛下杀手,何来今日方良娣会如此对待我们。”
这番话更是把过错全都推到了赵氏身上,更显得赵氏不懂事,不识大体,不肯牺牲小我,保住大家。
赵氏看着两个妾室这样针对自己,恨不得马上要她去死,来保全自身的样子,一时愈发的面色铁青。
“你们,你们两个贱人,竟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体统,上下尊卑了!”
赵氏怒喝,转而看向方宏深,哭诉起来。
“老爷,夫君,我与你年少夫妻,为你生下两子一女,我这半身都是为你,为方家操劳啊,您不能这样对我!”
方展明看着母亲这样,也是僵着脸,压抑的抿唇不知说什么。
而方文贤虽纨绔,倒是真疼他母亲,赶忙上前护住了赵氏。
“爹,您不能杀了我娘,都是方玧那个贱货在故意挑拨离间,她娘贱,她也贱,她不救我们是她不孝,天下人都会唾骂她的!”
“四公子这话好稀奇!”乔姨娘没忍了。
直接怒道,“咱们家如今是犯着事儿呢,已经叫人一封折子递上金銮殿了,方良娣救我们还要费劲呢,不救我们,人家只会夸她大义灭亲!”
大约是场上气氛不好吧,年幼的六公子被吓得哭起来。
蓉姨娘忙从乳母怀中把孩子抱过来哄着,边哄边红着眼对方宏深道。
“但凡是妾身的命有用,妾身即刻就去死了,也好保全我儿能好好活下去,夫人好狠的心,折了一个大姑娘了,还有两位公子呢,夫人竟也舍得看所有人都去死?”
提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赵氏虽恼怒,但倒是没接着骂了,而是从眼里生出一股绝望来,伴着恨意和不甘,像是含恨而死的恶鬼。
而方宏深一直沉默不语,到此刻,也是抹除了心里最后一丝犹豫。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
“嫡妻赵氏,善妒不贤,谋害方家妾室及庶出子嗣,现以家法处置,姨娘宋玉梅,蒙受冤屈,抬为贵妾。”
听到这话,赵氏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结发丈夫真的会就这般舍弃她。
可方宏深此刻已经下了狠心了,不管赵氏如何哭喊,直接遣散了所有人,命家丁摁住赵氏,就在祠堂行了刑。
碧落斋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可见方家动作快,为了保命,当真是没太犹豫呢,当日就做好了她要求的事。
不仅是方宏深派了人来,乔姨娘和蓉姨娘也都递了信儿,说是夫人赵氏是在祠堂门口被生生打死的。
堵上嘴挨的板子,和当初宋玉梅一样的刑罚。
听到这些话,方玧先是笑了,可笑着笑着,只觉得脸上湿润,抬手一摸,竟不知道何时落了泪。
大约,她也不是真的高兴吧,哪怕大仇得报,她的娘亲也回不来了,也一样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现如今方府上下都知道了姨娘当年是被诬陷的,不仅方府,外头也都知晓呢,议论的人不少,没有不骂赵氏的,连着赵家都骂。”青容道。
方玧讥讽的勾了勾唇,“我那好父亲素来是会揣度人心的,她知道我要什么,所以就全力做,反正脸面已经丢了,也不怕丢更多,他如今啊,只求保命。”
“府里还有消息,说,说老爷在祠堂抬了姨娘为贵妾,说是,姨娘不是罪人了,她的牌位已经在命人新制,要入祠堂摆着的。”
闻言,方玧面上露出明显的厌恶来。
“那倒是不必,我娘不稀罕那种脏地方,他们可还有说什么?”
“还说,请良娣顾及手足血脉之情,能在殿下面前多多替他们说几句好话,不求能保住荣华富贵,能保下这条命就好。”
青容低声道。
方玧走到软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玉手串把玩,没抬眸子。
“赵氏死了,他那两个儿子没说什么?就不恨我,不恨我那好父亲?”
说到这个,青容脸上就露出鄙夷之色来。
“良娣别说,三公子素日瞧着孝顺体贴的很,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可提及死一个赵氏,能保全家的话后,他竟没替赵氏求情,倒是四公子,素日纨绔不堪,却还护着生母。”
她说罢,就听得方玧轻笑了一声。
“果然啊,难怪方展明那么得方宏深的喜欢,他们俩可真是父子一脉,自私冷血,都是无耻卑鄙的伪君子。”
“那良娣预备怎么办?”青容问道,“良娣不会真的要答应他们吧?”
方玧将手串放回桌上,面上似笑非笑,“我说了哪里做数呢,自然还是要同殿下说过才行的。”
很快,裴曜这里就得了消息。
不过消息的内容是,方玧想再见方家人一面,这其中,要包括方珮。
他此前是承诺过,只要方玧需要,告诉他就好,所以自然是不食言的,立即就着人安排起来了。
裴曜这几日朝中事情忙,承景帝虽醒了,但人状态不好,神志不清,也下不了榻,所以朝中事务仍然由裴曜全权处理,他一时也抽不开身。
故而安排方玧和方家人见面的事情还是拖了六七天。
当然,也是有故意的成分在。
毕竟他回宫了,晚上还有时间去方玧处坐坐呢,胡良娣那边都赏了一回脸。
而这拖延时间,可把方家人晾的心里发慌。
方宏深借口病了,这段时日都没去上朝,生怕裴曜见了他,当场就给处置了。
终于等到东宫传来消息,说方良娣有孕,想见见家里人,太子允准,安排他和方展明在东宫前院与之见面时,方宏深是狠狠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定然是方玧信守承诺,说通太子了。
于是赶紧按时应召而来。
可当方宏深进了会面的小偏厅,发现方珮也在此处时,心里隐隐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在这儿?”方宏深立即问道。
方珮见了他倒是激动,“你杀了我娘对不对,是不是,你杀了我娘?!”
“大姐放手!”方展明赶紧上前将她挡开,“娘是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死的,不然明王已经入狱,你还能好好的在这儿?”
他话音未落,方珮一个巴掌就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而方珮的神情也随之癫狂起来。
“方展明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是我们的亲娘,即便我死,你死,也没有让娘替我们死的道理,都是方玧那个贱人干的对不对,你们还信她会救你们对不对?你们可知道方慈恩就是...”
“大胆!”洪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恰好喝止了方珮,“太子驾到,还不接驾!”
闻言,方宏深和方展明赶忙跪了下去,方珮虽不情愿,也被旁边的太监硬生生摁了倒。
三人跪下后,却见打门口进来的,不止有明黄色的太子吉服,还有一袭艳丽的芍药红的曳地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