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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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容担心的抿了抿唇,“侧妃怀着身孕呢,去那样的地方恐怕不好。”
“我纵然想去,殿下怕也不同意。”方玧拿起帕子擦手,敛眸道,“你替我去吧,你与我一同长大,他见了你,与见我一样。”
青容看她一眼,也是正色点头。
与前院禀报之后,赶在方宏深去刑场前,吃断头饭的时候,青容就拎着食盒出现在了刑部大牢内。
“怎么是你?!”
看见青容的那一刹,方宏深面上瞬间染了怒容,扒着木栅栏站起身来,双目喷火的紧盯着来人。
青容面色平静,甚至从容的欠身行了个礼。
“奴婢奉侧妃之名,来给大人送酒菜。”
看一眼青容手中的食盒,方宏深目眦欲裂,咬紧了牙关。
“怎么,断头饭都不想叫我吃一口么?她做的这么绝,就不怕遭报应吗!”
青容勾了勾唇角,皮肉牵扯一个讥讽的笑意来。
“大姑娘没了,三公子也没了,抄了家,别的公子姑娘都不知去了何处,到底我们侧妃才是最孝顺的,命奴婢来给大人送践行饭呢。”
听着青容的话,方宏深气的发抖。
但想起家里的妾室还有剩下的两子一女,还是开口问了。
“赵氏已死,文贤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去哪儿,瑾儿和乔氏是不是被充为官妓了?蓉儿她娇弱,需得人照顾,她能带着孩子去哪儿?你们连他们都不肯放过吗!”
青容看着他还能数出方家其他几个孩子,无论嫡庶,就越发对他厌恶痛恨。
毕竟青容很清楚,当年方玧是如何被庶出两个字压的不能翻身抬头,历经艰难的。
所以,方宏深其实并不是不疼不管庶出的子女,只是方玧的姨娘死了,没了女人在他面前晃悠争宠,他就不管孩子罢了。
面对这样自私冷血的人,青容也是没客气,直接就将方家的事情全都告知了他。
方文贤从前仗势欺人,小小年纪多行不义,方家被抄的当天,刚被赶出来的时候还想投奔昔日好友,可那些所谓的好兄弟对他避之不及,谁也不理,气的他当街大骂。
后来就被仇家找上了,流浪在外的当晚,就被人打断了双腿,如今人不知在何处。
乔姨娘和女儿方瑾,因为又方玧的照顾,母女俩拿着这些年积攒的积蓄,已经被护送着出城去别处生活了。
还有蓉姨娘,也是带着孩子毫发无损的离开了。
只是青容没忘了告诉方宏深,那蓉姨娘生的小公子,根本就不是方宏深的种。
这事儿蓉姨娘连方玧都瞒着呢,知道如今才告知,她其实有一个相好的,是个卖布的小商贩。
现如今,人家是一家三口团聚了呢。
听到嫡幼子被打残不知去向时,方宏深就已经几近崩溃了,最后又被告知,疼爱了一年多的小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这才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蜷缩在地,抱头痛哭的方宏深,青容面色淡漠的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递了进去。
旋即起身,冷声道,“侧妃让奴婢给大人带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青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徒留方宏深疯了一般的缩在那阴暗腐烂的牢房之中,又哭又笑的不停念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几个字。
最后,方宏深也没吃上一口方玧给他准备的践行饭。
他是真的怕了,也后悔了,所以不敢吃。
等青容回来的时候,外头已经行了刑。
方宏深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方玧只觉得心头格外的又轻松了一截。
这大约就是心结得解的感觉吧。
抬手轻轻抚摸小腹,从今往后,与她有血脉相关的人,就是她的孩子了。
朝堂的腥风血雨一直持续了半个月。
李皇后死了,明王死了,与之一党的大臣也都料理干净,现如今朝堂上能好好站着的,除了裴曜的人,就是未参与党争的那一批人。
等裴曜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刚好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当晚回宫,裴曜是宿在了太子妃处。
这是表示对嫡妻的敬重,也是他态度的说明。
不管谁再怎么得宠,正妻就是正妻。
而太子妃现如今是和方玧默默间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关系,不是从属,也不是盟友,就是和睦。
你敬重我,守规矩,我便抬举你,叫你舒服好过。
所以,这次日,十二月头天,裴曜就被太子妃推着来陪方玧了。
如今方玧的肚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已经显怀,不过冬天衣裳穿的厚,乍一看还是不明显,像是人胖了点儿似的。
到碧落斋来的时候,就见方玧正由雁微系披风呢,青容正在给手炉里添炭火。
“这是要出去?”
裴曜迈步进来,温声问道。
方玧转头,瞧见是他,面色便扬起了娇俏的笑容。
“殿下来的巧,妾身成日里在这屋里闷着,炭火都熏得人头昏,正预备出去透透气呢。”
“嗯,这披风厚实,今儿手不凉。”裴曜娴熟的牵起了方玧的手捏了捏,忽又问道,“今岁冬天似乎不曾听你说畏寒,可是有孕的缘故?”
方玧颔首,“妾身问过太医,说八成是呢,怀着孩子,更容易体热些,所以屋里待久了才觉得闷吧。”
“那就出去走走,正好孤也许久没逛过园子了。”
裴曜边说,边伸手摸了摸方玧的肚子,眸中染上几分笑意。
“小家伙长得挺快。”
“可不是,翻年就要生了。”方玧勾唇,眉眼弯弯。
两人边说笑着,就出了门。
屋里一只小胖狐狸本是窝在炉子边睡觉呢,听到动静,也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跟上了主人的脚步。
虽是冬天,但园子里有人专门打理,倒也不萧条,比起春夏来,更添几分清冷之美感,逛起来也是不错。
“今年冬天冷的晚些,梅花都还没开呢,倒是有些菊花还开的不错。”方玧随口道。
裴曜也随意的答话,“嗯,估么梅花要等下雪的时候才开,不过届时天冷路滑,你倒是不便出门了。”
有孕呢,摔一下可不得了。
方玧听罢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作惋惜语气道。
“红梅喜气,今年妾身却是看不见了呢。”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裴曜还是没忍住,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届时孤叫人摘了好的,插瓶送到你院儿里去就行了。”
“那妾身先多谢殿下赏花啦。”
方玧眉眼弯弯,抿唇娇笑,还顺带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促狭!”裴曜也失笑,牵住她的手,将人拉了起来,并顺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同样来园子闲逛的胡良娣眼中,一时叫她微微愣住。
压下心中莫名的不悦感,胡良娣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方侧妃。”
声音响起,两人才转头望过去,见是她,裴曜便摆了摆手。
“免礼。”
“谢殿下。”胡良娣起身,还是忍不住眼神往方玧身上瞟了瞟,“方侧妃好雅兴,少见侧妃出门,今儿难得遇到侧妃也来逛园子。”
方玧略够唇角,笑意淡淡。
“在屋里待久了也闷,是我素日懒散了,有孕后,总不爱动。”
“原来如此。”胡良娣也露出个浅笑来,“妾身还以为是这段时间,方侧妃心情不好呢,毕竟外头闹得也不安宁。”
这两句话单说没什么,连一起就有点意思了。
外头如今闹什么呢?闹的是裴曜大刀阔斧,斩掉明王及其党羽,开辟自己前程的事儿。
方玧身为裴曜的妾室,能有什么心情不好,该为裴曜前途坦荡高兴才是,可若要恶心人呢,那方玧还被抄了娘家,死了爹不是?
此刻胡良娣将这两句话联系起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我如今安心养胎,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及胡良娣这么消息灵通,事事知晓,外头怎么样,我一概不知呢,况且如今殿下主政,自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何来闹得不安宁一说,我心情又怎么会不好呢?”
方玧面上不见恼意,一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还牵着裴曜呢,语气温柔,唇边还带着些许笑意。
看似是在平静的回应,实则压力已经施还给了胡良娣。
一句话就挑了她两个雷。
身为东宫后宅女眷,不想着如何伺候太子,天天支棱耳朵听外头的朝政八卦,你干嘛呢?
外头如今裴曜说了算,你却说外头闹腾不安,什么意思,说裴曜不会治理朝政,弄得鸡飞狗跳?
胡良娣聪慧是聪慧,可究竟实战经验少了。
只想着让方玧不快又顺带叫裴曜想起方家的过错来,可却忘了把自己,还有裴曜先摘干净。
这一杆子都打死怎么行呢。
当然了,裴曜不傻,不会看不出胡良娣的本意是什么,按理也是不会计较的。
可架不住方玧这话的施加对象是胡良娣啊,吓吓新人嘛。
果然,裴曜还没说什么呢,胡良娣自己就先变了变脸色,赶忙欠身。
“是妾身失言了,殿下治国理政自然是极好的,妾身只是听下头的奴才们议论外头杀了不少人,自己有些害怕,所以由己及人,担心方侧妃了。”
虽然走错了先头的一步,但甩锅还是很快的。
方玧倒也没心思为难她太多,毕竟裴曜还在呢,她如今还是保持着温柔乖顺的形象,不好随便破了。
于是浅笑着摆摆手,“胡妹妹言重了,咱们一家人私下里说几句闲话,妹妹又本是好心,何来失言一说。”
“对不对,殿下?”边说着,方玧还侧头看看身旁人。
裴曜面色平和,点头,“是,不必拘礼。”
他当然看得出方玧和胡良娣之间的言语机锋,但没逾越规矩,尚算可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否则他日日都要花心思在这种事儿上断官司,得累死。
不过这落在胡良娣眼里就变味儿了。
她看见的是,方玧说什么,太子殿下就应什么,果然如今方玧得宠,是很得殿下偏爱的。
这么想着,胡良娣心里一阵发酸,不由捏紧手里的帕子。
原本还觉得自己刚入宫不久,对裴曜来说应当是新鲜的,貌美之余,还不同于别的女眷,娇滴滴的只会撒娇,她可是会骑射呢。
但没想到被她视为,能在裴曜心里留下深刻影响的大好机会的秋猎,最后闹得这么大。
自己无端被牵连,损失了一个陪嫁丫鬟不说,方玧才是真的成了太子殿下心里有特别之处的人。
她的那些努力表现,恐怕已经被忘了。
心中的酸意逐渐放大,胡良娣实在不想看方玧和裴曜如何亲近,也更不想让裴曜看见她生出妒忌之心的样子,所以此刻便迅速告辞了。
“妾身就不打搅殿下和方侧妃散步的雅兴了,妾身告退。”
两人当然没留她。
等她离开后,似乎没受到影响般,继续往前逛了。
用了似乎两个字,就该知道,和谐只是假象了,果然,没晃悠几步,裴曜就似笑非笑的开口问了一句。
“不生气?”
方玧微微敛眸,而后才抬头看向他,美眸扑闪
“气什么?”
这一脸的无辜,疑惑的反问,是把裴曜给整愣住了。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我为什么要挑事的愧疚感来。
旋即捏了捏鼻尖,轻咳道。
“孤担心你不高兴罢了,没什么。”
“殿下骗人!”
这时候等裴曜心虚了,方玧就忽的一变神色,柳眉轻挑,抬手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裴曜的胸口,娇气哼道。
“殿下方才明明是想逗妾身呢,想拿妾身和胡良娣玩笑是不是?”
“怎么会呢。”裴曜无力辩解,眼神忙往旁躲。
不过方玧一手扶着肚子,迅速的就又挪动小碎步站到了他正跟前儿。
“胡良娣什么意思,殿下还能不清楚了,方才不帮妾身就罢了,这会子看完戏了,还要来打趣,妾身不依!”
裴曜扶额,心说这算是一脚踏进陷阱窝窝里了。
本来还想逗逗方玧呢,没想到反被收拾了,这会子还是不哄不行的架势。
于是面上扬起笑来,伸手揽住了面前人儿的肩膀。
“这说的什么话,你叫人欺负,孤心疼不是,怎么会打趣呢,胡氏说错话,孤自然是不理她的,走,孤陪你散步嘛!”
“去看锦鲤。”
方玧轻哼道。
裴曜点头,“嗯,叫洪正备鱼食。”
“马上过年了,妾身还没做新鞋呢。”方玧翘起小脚。
裴曜大手一挥,“做,多做几双日日换着穿,衣裳首饰都新做。”
这么说起来,方玧那小脸儿上又见了甜甜笑意。
边谢恩边拉着人往鱼池去了。
闹闹小脾气嘛,那就是个闹个情趣,方玧还能真跟太子生气?
不过是争宠的手段罢了。
而这边方玧正由裴曜陪着喂鱼散步,另一边刚从花园回去的胡良娣,路上就遇见了正往花园赶的何良娣。
两人一碰面,何良娣看着胡良娣面色不怎么好,便就嗤笑道。
“哎呦,这是碰了钉子了?我只当你清高自持,不会做争宠的事儿呢,怎么,如今也装不住了?”
回想起胡良娣刚入宫的那小段时间,可不就是清清冷冷的疏离客气样子么。
何良娣纵有万般不好,但有一个优点,她很真实,想要什么就去挣就去抢,不藏着掖着。
所以现在胡良娣的行径在何良娣眼中,粗俗些讲,就是又当又立了。
毕竟她可是得了消息说太子殿下和方侧妃在花园散步呢。
这时候胡良娣从花园方向过来,还脸色不好,能是什么缘故?
要是换做平时,胡良娣自然是懒得跟何氏计较的,可今日,她心情也不快啊。
何况她根本不知太子要去花园,纯粹真就是偶遇上的,叫何良娣这么一编排,心里就更不悦了。
当即冷了脸色,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去,淡淡道。
“争宠的事儿我当真是做不来了,不如何良娣,狗皮膏药般甩不掉,见缝就往上贴,回回不讨好,还能回回再去,当真是精神可贵。”
“放肆!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何良娣虽入宫时间久些,可咱们位份一样,什么话说不得?”
胡良娣也是有脾气的,好歹闺中时候也是娇养呢。
这会子扫了何氏一眼,懒得再与她纠缠。
“有这份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功夫,何良娣不如想想怎么替家里人收收烂摊子,殿下可是极厌恶贪污受贿之事。”
丢下这句话,便绕开她离去了。
何良娣气的咬牙,但确实被戳到了痛点,又不好还口,只能瞪着胡良娣的背影,心中愤愤。
“良娣,咱们还去花园儿吗?”迎夏在旁边小声问道。
何氏转头便瞪她,“去什么去,去讨殿下的嫌弃?”
这话把迎夏训的噎住。
当然,也叫迎夏心里委屈。
刚刚何良娣出发前她就好声好气劝过呢,说是家里老爷刚犯了点忌讳,担心太子这时候还心里不悦,最好先别往上凑,等过段时日再说。
可何良娣不听啊,偏要来。
结果还没见着太子殿下,就先被胡良娣一顿讥讽了。
不过被骂醒了,知道现在不好往殿下跟前凑了,倒也还算是好事吧。
所以这会子迎夏心里虽委屈,但也是松了口气。
比起现在这一句话的训斥,她更怕何良娣在太子殿下面前碰了钉子后,回来发脾气。
揣着一肚子火儿,何良娣回了锦绣坊。
走到门口时,便瞧见盼春正从外头进来,手里拎着小食盒。
“良娣回来了,奴婢听人说今儿膳房做了玉兰饼,想着良娣爱吃,奴婢特意去拿了一份回来,刚出炉,还热乎新鲜呢。”
盼春立即行礼。
不过何良娣却没胃口,烦躁的摆手。
“现下瞧着恶心,拿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
盼春被甩了脸子,面色有些僵硬,朝迎夏望去。
迎夏小幅度的冲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叫盼春心里有数了。
旋即便将食盒塞给迎夏,示意她去歇着,自己跟着何良娣的脚步进了屋。
这会子迎夏巴不得不用伺候呢,感激的冲盼春颔首,退到了一旁。
何良娣正坐在榻上生闷气,见盼春进来,依旧没好脸色,也不说话。
不过盼春早就习惯了,所以这会子就小心上前,柔声哄起来。
“良娣何苦自己生闷气呢,没得伤了自己的身子,更划不来呢。”
“我怎么能不气!”
何良娣拍桌,柳眉倒竖。
“爹爹做了那样的事情,叫殿下当着后院所有人的面儿训斥我,他丢人,我更丢人,如今殿下生气,多少时日不见我了?眼瞧着我失宠,胡氏那入宫没几日的小蹄子都敢笑话我!”
想起刚刚的事情来,何良娣心里就烧得慌。
不过盼春似乎是早有准备,在她脾气起来的第一时间,迅速就安抚起来。
“奴婢知道良娣生气,可咱们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获得殿下的宽恕不是?依奴婢看,殿下只是口头训斥,并未惩罚良娣,对大人也只是略施薄惩,说明殿下还是念旧情的,良娣不如去殿下面前脱簪待罪,想必殿下念及往日情分,一定会宽恕良娣的,若是良娣什么都不做,长此以往,恐怕更要与殿下生分了。”
听着盼春的一席话,何良娣的怒气慢慢就平息了下来。
抬眸看盼春一眼,“从前只觉得你是个闷葫芦,这小一年来,你嘴皮子倒是利落不少。”
“奴婢自知不及迎夏机灵,这些时候是愈发多用心想着怎么替良娣分忧,俗话说,笨鸟先飞,奴婢多琢磨琢磨,总能为良娣出点主意。”
边说,盼春边倒了杯茶递过来给何良娣,又笑着道。
“不过迎夏更是念着良娣的事儿呢,前些时候还说要同杨侧妃身边那个云倩似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心里把良娣当主子,为良娣做事。”
云倩如今已经是裴曜的侍妾了,听到这话,何良娣接茶盏的手不由一顿,蹙眉正要说什么,就又听盼春道。
“迎夏手巧,这脱簪待罪虽说是要素衣素面,但也要细节上讲究一二,届时让她给良娣梳妆,一定叫良娣如清水芙蓉,更让殿下怜惜。”
她这么一说,何良娣倒是将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开始问起了盼春,这脱簪待罪,具体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方玧在花园儿里晃悠了半个时辰,觉得有点疲累了,就和裴曜一道回碧落斋了。
俩人回来的时候,二姑娘正闹呢。
小姑娘睡了一觉起来,不见娘,小狐狸也不在,脾气就上来了。
乳母哄不住,哭得眼泪汪汪的,这会子正趴在元和怀里呢,还嚷嚷着要元和带她去找娘。
方玧回来见她哭,也是又心疼又好笑,拿了帕子去给擦眼泪。
“哎呦,我们慢慢又掉金豆豆了,来来来,让娘数数掉了几颗。”
这么一哄,小姑娘就不哭了,笑眯眯的要方玧抱。
不过方玧如今肚子月份大了,可抱不了,所以是裴曜接过来抱了一会儿。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就下地去抓狐狸玩儿了。
看着二姑娘欢脱的模样,裴曜心里对方玧愈发多了些好感。
原本还稍有点担心方玧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会对这个抱养来的孩子疏远冷淡,可如今瞧着一点儿没有。
且单看二姑娘黏糊方玧的样子,就知道素日母女俩肯定感情不错。
所以这会子裴曜心里也是打消了再给二姑娘寻一个养母的主意。
当然了,起先有这个主意也并不是担心方玧苛待了二姑娘,还是因为方玧有孕,二姑娘也不大,一次照顾两个,多有不便。
不过眼下瞧着娘儿俩感情好,那硬叫她们分开,反而不好。
于是这个刚萌芽的想法也就这么消失了,方玧都未曾察觉。
进了屋里坐下,方玧捧着热牛乳喝了两口,就感叹道。
“怪不得诗文里说,嫁女纵有箱笼数百,金银万两并托也不放心,如今二姑娘还这样小,妾身腹中这个还未知男女,妾身想到日后就伤怀呢。”
“慢慢还小,嫁人的事儿还早着呢。”裴曜笑了笑,不过这个话题倒是叫他想起旁的事情,“说来,孤那两个堂妹倒是正该要嫁人的年纪了。”
“殿下处置了皇后和明王,没动三公主,可是还预备叫她往锦荣候府嫁的?”方玧顺势问了一句。
裴曜轻笑,“她不是心心念念要嫁尹长策么,为此不惜做种种筹划,孤好歹是她堂兄,岂能不如她的愿。”
第二百六十五章 把水搅浑
裴曜已经杀了明王,还有朝中不少大臣,留下三公主的性命并非是仁慈,而是为了彰显仁慈。
毕竟三公主在外人看来只是后宅无知无辜的女眷,赶尽杀绝,对裴曜的名声不好。
留一个,反而能成就好名声。
方玧当然知道其中弯绕,这会子便笑问了一句。
“那殿下预备何时叫他们完婚?”
“如今皇叔抱病,让他们的喜事冲一冲也好,孤早就命礼部安排了,就定在除夕前三天,恰好她三日回门,就是除夕宫宴,也可带着驸马给皇室宗亲们都瞧瞧。”裴曜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说话的语气更是平淡从容。
像是真的作为堂兄,在为三公主的婚事筹划一般。
不过三公主能开心的了?
她的母后,皇兄,尸骨未寒,她就要红衣浓妆,锣鼓花轿的出嫁,这恐怕更叫她憋屈吧。
但如今明王在行刑前已经被贬为庶人,不算皇室子弟了,李皇后更是如此,所以于礼法看她们和三公主都没有关系。
倒是抱病的承景帝,那依旧是三公主的亲爹。
身为公主,以婚事给父皇冲喜,这说出去还是孝顺呢。
所以不管三公主心里怎么恼怒憋闷,也都不敢表现出来。
虽然母兄都死了,但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而听着裴曜的安排,方玧面上的笑意就愈发盛了两分。
“殿下安排周到,如此体恤三公主,想来驸马和三公主一定会理解殿下的良苦用心,把日子过好的。”
“他们两情相悦,自当好好过日子。”
裴曜唇角微勾,将手里剥好皮的橘子掰了一半递过去。
方玧接过,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也顺势闲话起了别的事儿。
因为闲下来了,今儿一天裴曜就在碧落斋待着没走。
有孕还能留下太子,后院里自然又是一片酸了。
晚膳后,未央阁里。
杨侧妃正抱着儿子呢,她如今的大丫鬟司琪,快步从外头进来,就低声汇报。
“太子殿下宿在碧落斋了。”
“还是在方氏那儿?”杨侧妃蹙了蹙眉,将儿子递给乳母抱着,“今日不是遇上了胡良娣,何氏也过去凑热闹了么,竟没一个能把殿下请走的。”
司琪走过来,“侧妃不知,胡良娣没讨到好不说,还被方侧妃给摆了一道,原本何良娣应当是会去的,但偏巧和胡良娣遇上了,两人不对付了几句,何良娣被戳了娘家的痛处,便也就没去花园寻太子殿下了。”
听完这话,杨氏就烦躁的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心说方玧如今怎么就这么顺,赶走一个,还稀里糊涂挡下一个。
虽然并不指望何良娣那个猪脑子能真的截胡,但肯定是能把方玧恶心恶心的。
孕妇嘛,心情不好,多少也影响孩子。
不过如今是没做成。
“估么殿下念着和方氏共患难的那点子情谊呢,时间长了,想必也就淡了。”云倩在旁边低声道。
杨侧妃却摇头,“我看未必,如今有孕不能伺候,还这么舍不得走,等她孩子生了,两个孩子在膝下,殿下更要常去,届时她又能侍寝了,岂不两全其美。”
“可如今侧妃您不出头的话,也就是胡良娣能和碧落斋那边挣一挣了,偏胡良娣又不肯。”云倩面露难色。
不过她说完这话后,杨侧妃反倒是神色轻松几分,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胡氏不肯,不还有更乖觉的谢淑人么,再不济,还有徐淑人,太子妃不愿看旁人得宠,难道自己的嫡亲表妹获宠,也要阻拦不成?”
听到这话,云倩倒是有些担心。
“那徐氏样貌虽不错,但入宫的路子就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能宠幸她么?”
“谁又说一定要太子宠幸她呢。”杨氏敛眸,唇边勾起些许弧度,“我要的不过是搅浑后院的水,搅的方氏不安宁罢了,旁人如今都不及她这个钉子要紧。”
闻言,云倩也是明白了杨侧妃的意思,忙问起了该如何做。
夜幕笼罩之下,四方宫苑里,也是各持心思。
次日,动作最快的还是何良娣。
等早上给太子妃请过安后,她便回去褪掉了首饰华服,只着素白薄衣,跪在了前院裴曜的寝殿外。
后院各处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但也没谁去管。
主要是太子妃都没出手,旁人也没资格就是了。
何家人做错了事情,身为女儿,替母家求情也是正常,不说求情,只说请罪也没问题,到底,不可能脱簪待罪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吧。
只是这个反应的时间么...
反正方玧是搞不懂谁给何良娣出的这个主意。
要论,何家被训斥也有段时日了,事情发生至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脱簪待罪这种事情,赶在一开始就做,效果和诚意那才是最好的。
拖到现在,虽说做起来也没毛病吧,但其实已经等了这么几日了,倒不如再多等些时日,风头一过去,找个机会示弱邀宠一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