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两个丫鬟听罢，也是点头。
为今之计，方玧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入宫晚些，大不了进去了再多费心多细查着。
但没想到这份心思，还真没叫她花上。
三日后，洪正就亲自回来了一趟。
两件事情，其一是接太子妃入宫帮忙操持承景帝的葬礼，毕竟宫中陈贵妃从没理过事，即便有瑞嫔帮衬也不太够。
而第二件事，就是接方玧提前入宫。
“殿下考量着方侧妃有孕在身，等着和旁人一块儿入宫，怕就要临盆了，也是多有不便，恰好宫里也有空着的宫苑，就提前接入宫里，免了后头麻烦。”
洪正仔细同太子妃解释。
虽然暗叹于裴曜如此替方玧考量，但太子妃还是点头。
“殿下思虑周全，方氏身子弱，确实不好折腾，那就派了最稳当的车马，与我一同入宫吧。”
“奴才遵命。”
洪正拱手，立即就往碧落斋去了。
方玧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意外的很。
没想到裴曜会替她思虑这些，心里要说完全不感动，那也是假的，不过也就是浅浅的动容罢了。
这宫里头，今儿你得宠，便要星星有星星，明儿失宠了，要石子儿都未必能得一颗。
方玧看的清楚，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别真陷进裴曜的温柔里。
万一日后裴曜不宠爱她了，那陷在泥潭里不好脱身的，可只有她一个。
但不管怎么说，现如今还是该足够的表现出高兴喜悦。
“侧妃只肖稍收拾两件儿常穿常用的东西就好，宫里也都预备了，您先随太子妃入宫，后头的留给下人们收拾好了再送进去。”
洪正十分细致的说道。
方玧颔首，“那就劳烦公公了，就青容跟元和先陪我入宫吧，雁微留下收拾完行李再入宫。”
三人明白她安排的用意，也是二话不说，立即点头应声。
于是当日，方玧就随太子妃一起，提前入宫了。
本来以为洪正回来，是要宣布入宫分封的位份，后宅各处还翘首以盼呢。
没想到是来接太子妃和方玧提前入宫的。
太子妃也就罢了，那是正妻，也是帮着去操办丧礼的，可方玧算什么？
就因为怀着身孕便娇贵至此了？
旁人，如同杨氏与何良娣这些就不说了，这回，胡良娣也是扎扎实实的酸了。
“来日我有了身孕，希望殿下也能这般待我，处处为我考虑。”胡良娣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声音低沉。
月桃安慰，“一定会的，殿下心里本就有良娣，等良娣有了身孕，怎么会比方侧妃差呢。”
转头看看月桃，胡氏眼底划过坚定。
“你说的对，方氏都能走到如今这地位，我何尝不能。”
裴曜还年轻呢，这才刚登基，后宫中高位空悬，怎么也该有她一个。
侧妃之位只有两个，她挣不到了，但妃位、贵妃、皇贵妃的位置，可都还没坐满呢。
方玧猜得到东宫里会有多少人嫉妒发酸，但她如今不在乎。
先入了宫，便是足够彰显她的得宠与不同，这皇宫里的人更是比东宫还要踩低捧高，裴曜此举，算是让她接下来的日子会顺心不少。
但荣宠太过也不全是好事，太子妃那边，还是不能得罪了。
于是到了宫门处，下了马车，等着换软轿由人抬进去的时候，方玧就趁这会子去向太子妃请了个安。
“妾身给娘娘请安。”
“免了，免了，快起来。”太子妃亲自扶她，“你身子弱，怎好走动行礼，殿下安排了软轿接你进去呢，我这会子得先去见殿下，商量先帝丧礼的事宜，就不与你同路了。”
方玧点头，恭敬道，“殿下和娘娘疼爱妾身，妾身实在感激不尽，若是不来同娘娘行礼谢恩，妾身要难安的。”
听她这么说，太子妃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太子妃何尝不担心方玧恃宠而骄，变得与从前不同了呢。
还好，方玧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足够敬重。
于是这会儿面上神色更温和几分，轻拍了拍她的手。
“你素来懂事，这回又刚受了大委屈，殿下与我怎么能不疼爱你些，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快先入宫去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来找我。”
“妾身谢娘娘。”
方玧又欠了欠身，才被青容扶着坐上了软轿，从偏门被抬着入宫了。
看着她的小轿离去，太子妃也才收回目光，步行从正门入了宫门。
“方侧妃倒还算懂事。”添墨跟在旁边低声道。
太子妃敛眸，“她是聪明的，希望日后也一直这般，如此，我也能省心不少。”

软轿一路抬到了院子里头，青容才小心扶着方玧下来。
裴曜已经提前命人翻新修缮过了，整座宫苑宽敞干净又华丽精致。
比起东宫里的碧落斋，确实要大了几倍，也贵气不少。
除了方玧自己带的八个随行伺候的人外，这宫里还已经安排了十二个宫人。
六个负责玉璋宫的小厨房，还有六个是粗使。
这些也只是目前的安排罢了，后头还会按规矩再添置。
所以简单认了个脸，青容和元和扶着方玧进屋躺下了。
“殿下当真疼爱侧妃，没想到宫里也已经预备小厨房了呢。”青容高兴道。
元和便在旁解释，“先帝驾鹤，皇室是要守孝的，素衣素食的，侧妃有孕在身，怎么受得住呢，想来为着方便，也该要给侧妃单独做膳食的。”
听着他们两个议论，方玧便沉声道。
“虽说是殿下安排的人，可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谨慎些好，你两个要格外留心些，我如今是再经不起风浪了，曾太医呢？请他过来一趟吧。”
元和拱手，“曾大人是随咱们一道入宫的，奴才这就去请。”
方玧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曾太医过来了，将屋里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虞后，方玧才算是放心。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她这才被咬了没多久呢，当然更怕。
用过午膳，方玧睡下了。
曾太医叮嘱过，虽然如今看着身体情况比之前好，但越是要到临产的时候，越要多卧床歇息。
今日从东宫挪到皇宫里头来，看似没走什么路，费什么力气，但小心为上。
这一觉没睡太久，大约是刚换了地方，还不太习惯的缘故吧。
甫一睁眼，就见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熟悉的身影。
“殿下？”
闻声，裴曜睁开眼睛，起身快步过来，坐到了床榻边。
“睡醒了？今日颠簸入宫，身子可还受得住？”
“马车上铺的软和，入宫又是换了轿子抬进来的，倒是没怎么费力。”方玧笑意清浅，“殿下忙着朝政上的事情，还要与妾身安排这些，妾身是受宠若惊了。”
裴曜扶着她坐起来。
“你身子弱，不安排精细些，孤怎么放心，这宫苑大了，怕你无聊，孤叫人把慢慢也接进来了，还挨着你住。”
“也好，省的妾身肚里揣着小的，还挂念大的。”方玧顺势靠在他怀里，“这些时候太子妃帮着照顾慢慢，细致妥帖等妾身身子好些了，该去正经向娘娘谢恩的。”
“你有这份心就好，等你的身体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裴曜轻轻揽着她，低声道。
方玧点头，末了抬眸看向裴曜，才发现他眼下一片乌青，不由蹙眉。
“殿下这几日累坏了吧，方才就见殿下坐在椅子上小憩，这会子得空了，怎的不好好睡一会儿，玉璋宫又不是没空房了。”
边说，边抬手轻轻摸了摸裴曜的脸颊。
感受着女子柔荑的温暖，裴曜面上露出笑意。
“无妨，孤坐一会儿就算歇着了，来时瞧你睡着，想着看看你，等你醒了，说上几句话就该再去办事了。”
“如今先帝驾鹤已有三日，殿下该预备登基了，倒是又要忙许久，妾身入宫前叫人准备了些提神静气的香囊，还有安神去燥的，殿下系上，好歹有些用处。”
方玧温言细语，犹如寻常人家的妻子。
看着青容顺势递上来的两枚香囊，裴曜心中也是一暖。
“好，孤戴上，不过你身子弱，要好好歇息，这些事情就不要费心了，孤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再来瞧你。”
“殿下去吧，妾身这里一切都妥当。”
方玧点头。
等送走了裴曜后，才命人给穿戴了，起身。
虽说是要卧床静养，但也不是完全就不下床了，那不躺的四肢退化了么。
下地晃悠一圈还是行的。
这会子方玧就前前后后的把玉璋宫给转了一遍。
她住的是正殿，左右两边有偏殿，其实就相当于普通住宅里的耳房，就连在正殿左右两边。
与一般会客的时候用，当然了，也能住人，不过一般只是暂时留宿一晚的情况。
再往前，两边有厢房，正殿后头也有一排平房，用于下人们居住和存放东西，小厨房也在这里。
这是内里的一层了，从左右两边的门洞出去，还有两个独立的小院子，这也属于玉璋宫的范围，东边叫凝脂阁，西边是盈翠堂。
这两处位置和从前方玧住的碧落斋就差不多大了，是给低位嫔妃住的。
嫔位以下的人，没有资格入住正殿，成为一宫之主，就只能住这些地方。
现如今还都空着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住进来。
反正方玧是不希望有人来的，自己一个人多清静。
想了想，便吩咐元和道，“我如今要静养，就让二姑娘搬到凝脂阁去住吧，往后就是正经公主了，也该有自己的院落。”
“是，奴才这就去办。”元和点头。
也知道方玧此举的意思。
让二姑娘占一个院子，她肚里还揣着一个，来日就住盈翠堂，母子三个把玉璋宫住满了，倒也省的让旁人进来。
反正现如今太子后宅的人不多，宫里这么多地方空着，方玧身子又不好，还不至于现在就安排人进来与方玧同住。
晃悠了一圈，将玉璋宫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方玧才回去歇着。
而次日，就传来了裴曜灵前继位的消息。
国不可一日无主，承景帝驾崩已有三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按理，是要守孝三年的，但皇帝这个位置情况特殊，真要守三年那也不方便，所以便有人想出了以月代年的法子，守孝三个月即可。
三月内，素衣素食，灵前尽孝。
满三月后，饮食如常，但国丧为大事，一年内，裴曜还是需着素衣，且不得留宿后宫，皇室宗亲亦是如此，举国上下，无论百姓大臣都得着素服，不可享用歌舞礼乐，办喜宴等。
当然了，这个素服也就是指不可穿着大红大紫，打扮的花枝招展，鲜亮明艳罢了，倒不是说只能穿黑白的衣裳。
方玧有孕在身，三月守孝期间不必灵前尽孝，也不必吃素，已经是很舒服了，未免旁人闲话她恃宠生娇，便还是吩咐下去，自己也换上了素色的衣裳。
玉璋宫上下，将颜色鲜亮的摆件器具，也都收了起来。
一忙半个月，裴曜继位后只来看了她两回，因为还要出宫祭天，这来回也要时日。
等基本忙完所有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方玧入宫整整一个月的时候了。
说的是十月怀胎，该五月中旬生，但如今九个半月开始，就是随时会生的时候，也大意不得。
曾太医一天来两回，不错神的盯着，生怕出纰漏，而方玧除了关心自己的肚子外，也琢磨着位份也该要封下来了，毕竟今儿裴曜已经册封完了先帝嫔妃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压杨氏一头
果不其然，隔了三日，太妃们都安排妥当了，裴曜就下旨册封了自己后宅的女眷。
太子妃自然是成为一国之母，入住椒房殿。
而除了太子妃外，剩余的人里最先接旨的便是方玧了。
玉璋宫内，洪正亲自来宣读旨意。
“侧妃方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端庄淑睿，蕙兰心智，着封为正二品妃，赐封号昭，赐居玉璋宫！”
“昭妃娘娘，接旨吧！”
洪正将圣旨卷好，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虽说是先帝孝期之内，不可嬉笑，但从众人的眼睛里也可看出喜悦激动之情。
毕竟先前种种猜测只是猜罢了，现如今下了圣旨，才是真的踏实了。
“劳烦洪公公走一趟了，青容，拿荷包来，雁微，快去包一包公公爱喝的茶叶。”
方玧立即招呼起来。
洪正也是忙谢恩，最后安排元和给亲自送出去了。
顾忌着宫中还在服丧，所以方玧得封妃位也没有庆贺热闹什么的，只私下里叫青容给宫里人发了点赏钱。
送走了洪正，青容和雁微两个扶着方玧进屋躺下，便小声议论起来。
“不知旁人都会封什么位份呢。”
“管她们什么位份，决计越不过咱们娘娘去，就是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入宫呢。”
两人边说，边看向方玧，方玧便笑了笑。
“早些，估么就三五日后，晚些应该也就半个月吧。”
“那不是正好遇上娘娘生产的时候。”青容蹙了蹙眉，“奴婢还是觉得她们不在宫里更叫人安心。”
这里头尤其防着杨氏。
方玧垂眸，摸了摸肚子，“倒也不怕什么，我比她们先入宫，早就占了几分先机了，她们再进来，一时也没机会做什么，就是叫人膈应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其他嫔妃入宫的时间也不是方玧能定的，所以也多说无益。
且看东宫这边，下午，洪正就带着圣旨回来了。
太子妃和方玧不在，所以是杨氏打头，领着所有女眷听封。
杨氏没有意外，也封了正二品妃位，赐居钟粹宫。
赵良娣与何良娣是嫔位，赵氏得封号谨字，居长庆宫，何氏居永安宫。
胡良娣封做正四品令仪，得婉字做封号，赐居宜春宫内的漪澜堂。
宋淑人和谢淑人都封了正六品美人，宋氏住锦荣宫的珍宝堂，谢氏与胡氏被分到了一起，住在宜春宫的福熙阁。
云倩这个侍妾封了正八品采女，还跟杨氏住一起。
说来有趣，裴曜都不知云倩姓什么，竟直接就从此把云倩的本姓陈字，给去掉了，往后，宫中人都唤她一声云采女，倒也辨识度很高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下众人接旨后，都是心思各异。
格外高兴的，比如赵良娣，没想到自己得了嫔位还能得封号，当然，也是她读书少，不知裴曜给她谨字做封号，是想提醒她往后愈发谨言慎行的意思。
也有不高兴的，比如何良娣。
她原以为自己也能得个妃位或是有封号的嫔位呢，没想到竟是个没封号的嫔位，比赵氏还矮一头。
而其他人基本都是和预期差不多了，没什么太意外或太高兴的。
杨氏敛眸，让丫鬟把圣旨收起来后，便上前同洪正搭话。
“公公，可不知皇后娘娘和方...方妹妹那边如何了？”
这话说的隐晦，但洪正什么什么人精，自然一下就听出了杨氏想打探什么。
于是便回答道，“娘娘不必担心，皇后娘娘一切妥当，昭妃娘娘也都好。”
“昭妃？”杨氏没把控好情绪，意外的问出了声。
洪正装作没看出她的失态，依旧从容，“是，方侧妃得皇上封为正二品妃，以昭字做封号，取光明之意，赐居玉璋宫了。”
“玉璋宫，昭妃。”杨氏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昭妃妹妹有孕，皇上果然疼爱。”
这话洪正就没接，再多刺激几句也没意思了。
旁边的人这会子也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是意外。
能猜到方玧封妃，但没想到她竟压过了杨氏一头，得了封号。
当然，现如今谁也不敢置喙什么。
缓了缓心神，还是胡良娣，哦不，如今是胡令仪了，上前问了一句。
“公公，不知我们何时能够入宫？我等还未在先帝灵前尽孝呢。”
这个问题确实是所有人都十分关心的，于是注意力很快从方玧被封为昭妃这件事上转移了过来，一眼不错的盯着洪正。
然而洪正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都大失所望。
“皇上的意思是，现如今宫里还乱着，等收拾好了才方便接诸位主儿入宫，暂定下一个月后再接诸位入宫。”
“一个月？”何氏没忍住，惊呼出声。
洪正平静的看她，“何嫔娘娘有什么问题吗？”
原本她想说怎么要等这么久的，但瞧见周围其他人都不出声，倒是长了回脑子，没做出头鸟，讪笑了一下，摆手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久不入宫，怕皇上身边无人侍奉。”
“娘娘不必担心，宫里有皇后娘娘操持照应着呢。”
洪正拱了拱手。
而后又交代了几句旁的，才带人离去。
众人聚在一起没什么好说的，便也都各自散了。
未央阁。
杨氏回来后，云倩便立即欠身行礼。
“臣妾恭喜娘娘，得封妃位！”
“起来吧。”
杨氏摆手，脸上神色并不好，果然，她下一句话便是。
“有什么好喜的，现如今都被方氏这样的人压一头了，还不及从前。”
“娘娘别恼，这都是一时罢了，再往后，方氏失宠，必定会被皇上弃之如敝履的，她没有母家撑腰，自己又伤了身子，不好生育了，这一胎还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迟早成为娘娘的脚下泥，娘娘从前不是总教导臣妾，要看长远么。”
云倩边哄边恭维道。
这话倒是说的杨氏心里舒服了，面色松缓几分。
“也罢，且让她得意一阵子，她腹中那病儿，本宫也懒得出手了，都是活不长的东西。”
云倩点头称是，可心里却隐隐想到了杨氏所生的三公子。
那孩子病弱全都是杨氏自己不慎摔倒造成的，已经是很可怜了，却还被生母冷落。
但这些不是她能置喙的，只当自己眼瞎耳聋吧。
而宫内，方玧得知东宫其他女眷一个月后再入宫时，也是挺意外的。
元和又道，“不止这些呢，杨侧妃虽也封了正二品妃位，但却没得封号，论起来，还是不及娘娘您尊贵。”
“皇上疼我，这份情，我记着，你们可都也要记着。”方玧笑了笑。
但这封号位份的她其实不太在意，最让她高兴的是，她这孩子生了，那群人才会入宫，少了许多危险呢。

方玧这会子没在床上窝着，正坐在窗边软榻上做针线呢。
“坐下，不必拘礼。”裴曜牵着她，扶了她坐回软塌上，瞧了一眼小茶几上的线框，便蹙了蹙眉，“怎么做起这些来了，你身子弱，又快临盆，这些事情让丫鬟们去做就好。”
瞧着裴曜关心的神色，方玧眉眼温柔的勾起唇角，亲手倒了杯茶递过去。
“臣妾素日就是躺着坐着的，再不干点别的事，人都要闲坏了，臣妾喜做些针线活，皇上也是知道的，这些是臣妾给腹中孩儿做的小衣裳。”
“也罢，既然你喜欢，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条，千万别累着自己。”
裴曜捏了捏她的手，面上是无奈。
方玧笑了笑，忽的一愣，旋即便牵着裴曜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
“皇上摸摸，孩子这会儿刚动了呢。”
“是吗？”裴曜眸光微亮，坐近了些。
果然，没一会儿，隔着方玧的肚子，他就感受到了孩子的胎动。
放在寻常人身上，这快临盆的孩子会动，自然是不算什么，可方玧孕中受了重创，孩子孱弱，胎动意味着生命力，自然叫人高兴。
所以这会子裴曜格外高兴，叫了给方玧看诊的曾太医过来，赏赐了一番。
用过晚膳，两人坐着消食说话，裴曜就提起了一桩事。
“朕的嫔妃不多，先帝的嫔妃却不少，现如今安置她们也是费神，孤让皇后把西边僻静偏远的几处宫苑收拾了出来，叫她们搬进去了。”
“赡养这些太妃，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方玧敏锐的捕捉到了裴曜的烦心之处，提议道，“皇上不如等守孝结束，送她们出宫去？”
裴曜抿了口茶，“朕倒是也有这份想法，可先帝的嫔妃中，现如今活着的，只有陈太贵妃和瑞太妃有子嗣，旁的到不好安置。”
值得一提，承景帝老来与瑞嫔得的五皇子，被裴曜封为了宁王，瑞嫔张氏也被晋位了太妃。
看得出裴曜为这件事烦心，方玧想了想，便柔声道。
“先帝生前建了两处行宫，有一处是挨着含德寺的，听说这寺庙内便有从前出家的后宫嫔妃，倒是可以安置呢。”
她这么一提醒，裴曜也立即跟着想了起来。
“对，含德寺内可住些愿意代发修行或阪依佛门的太妃，其他不愿参悟佛法的，也可安置在那处行宫之中，倒是不错。”
听着这话，方玧便勾起了唇角。
“还是皇上想的周全，臣妾只以为送几位愿意礼佛的太妃过去呢。”
而裴曜却道，“你聪慧，怎么想不到这些，又与朕讨乖呢。”
“皇上只管夸臣妾吧，臣妾的尾巴都该翘上天了。”方玧柳眉轻挑，美眸中是一抹狡黠。
打她静养以来，裴曜就少与她这么调侃谈笑，这会子天色又晚了，倒是都有些不想走。
但宫中规矩摆着，三个月守孝还没过呢，坏了规矩叫人诟病。
便只得又交代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走晚了，也怕耽误方玧歇息。
然而这一觉还没睡到天亮呢，凌晨时分，元和就跑来传话，说方玧发动了。
裴曜是惊坐起来，赶忙套了衣裳就往玉璋宫赶去。
皇后也是一样，从椒房殿匆匆而来。
连陈太贵妃和瑞太妃都惊动了，也赶来关心一二。
“怎么未曾听得声音，昭妃没事吧？”裴曜急的在门口往里张望。
元和忙答话，“回皇上，产婆说怕娘娘疼痛之下胡言乱语，嘴里咬着软木呢。”
裴曜听罢，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毕竟他还记得上回杨氏摔倒早产，叫的多惨烈，所以很担心体弱的方玧更受不住。
“皇上，臣妾看太医和接生的稳婆进进出出，都面色从容，想来是无大碍的，您不如去偏殿等着吧，臣妾在这儿守着就好。”皇后提议道。
裴曜想都没想便摆手，“不必，昭妃身子弱，朕就在这儿等着，有什么情况，朕也好看着些。”
见他固执，皇后也没再劝，只叫元和搬来了几把椅子，让裴曜和太妃们坐着等。
屋内，方玧也是疼的很，但最要紧的不是疼，而是她身上没什么力气。
这大约就是体虚血亏的弊病了，平日感觉不出来，到这种时候就明显的差了一大截。
好在曾太医极了解她的体质，又有郭院判一起坐镇，很快就开了助产的方子，让方玧服下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子俩已经受了不少苦了，这回倒是还算顺当，一个时辰后，天将大亮之际，门外众人总算是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是生命的象征，依旧叫裴曜心里有了触动。
这个孩子，实在来之不易。
不多时，青容就快步从屋内出来了，满脸的笑意。
“恭喜皇上，娘娘生的是位小皇子呢！”
“好，好。”裴曜立刻起身，就要往产房里去，“昭妃呢？”
青容赶忙挪步拦了一下，“皇上放心，娘娘也都好，曾太医照看着呢，这会子里头还血腥脏污，皇上不如同皇后娘娘和几位太妃，先移步偏殿稍坐片刻，等娘娘和小皇子收拾干净，才好见面呢。”
听到方玧也没事，裴曜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众人跟着元和去偏厅坐了下来。
虽说是孝期内，但在座几位都一条船上的人，对死了的承景帝没什么感情，所以还是道贺恭喜，没顾忌什么。
约么半个时辰后，雁微来传话，说收拾好了，众人才起身去正殿里，看望方玧和孩子。
进了屋里，就见方玧穿着素白的衣裳，侧躺在床上，面色也虚弱发白，憔悴的让人心疼。
而在她的怀中，是一个蓝底银边的襁褓。
“皇上。”方玧听到动静，抬眸望来。
裴曜快步走近，看看虚弱的她，又看看襁褓中瘦弱的孩子，心底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倘若没有出事，这时候他应该看到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吧。
可眼下...
担心影响方玧的情绪，裴曜迅速的压下心里翻涌的思绪，面上露出温润笑意来。
俯身轻轻将方玧脸颊的碎发拨到她而后。
“辛苦你了。”
方玧轻轻摇头，眼里也尽是柔光，“太医说，孩子暂时无恙，臣妾怕了多日，如今可暂且安心了。”

在场都是聪明的，自然不会杵在这儿耽误新帝和宠妃说话。
所以看过了四皇子，又同方玧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后，便都离开了。
屋里没了外人，裴曜才牵起方玧的手，温声开口。
“你身体虚，眼下生了孩子，更需要细致保养，朕已经安排了两位经验老道的养身嬷嬷来伺候你，孩子那边也已经都安排好了乳母和伺候的人，再有曾太医照料，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朕方才也与皇后商量过了，你就安安心心做个双月子。”
“多谢皇上替臣妾安排这些，能为皇上留下一分血脉，臣妾已经别无他求了。”
方玧将脸贴到他的手上，眼角一滴清泪落下，打湿了裴曜的掌心，也沁润到了他的心里。
抬手轻拭去女子眼角的泪，裴曜虽无话，但眼底的心疼却是愈发明显了许多。
刚生产完，方玧原本就体弱，这会子也没太多精神力气同裴曜说话，两人也没多说，裴曜就离开了，让方玧好好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