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阁的相府嫡女生娃了by谢竹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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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次子和庶子也没有不想成亲,议亲时他们都很高兴,甚至还想早点成亲。
怎么到了萧南瑜这里,就变得不想成亲了?
几位夫人心思各异,都想不明白,萧南瑜为何不想成亲。
诡异的安静中,宋令贞猛地一下站起身。
向来端庄持重的世子夫人,面色微微苍白,略显激动的紧盯着萧南瑜。
“阿瑜,你都十九岁了,不想成亲你想干什么?”
宋令贞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是啊,阿瑜,你今年是十九岁,不是十五六岁。十九都还不想成亲,那你想几岁成亲?”
二夫人肖氏震惊不已又疑惑不解道。
萧南瑜好不容易回京,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否则边关一旦起了战事,他又得奔赴边疆,一去又不知几年才能回来。
他不成亲,底下定了亲事的弟弟们也不能成亲。
儿郎们稍晚一点成亲,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可女儿郎就不一样了。
萧南源的未婚妻今年十七,此次萧南源一回京,他未来的丈母娘就登门拜访了二夫人肖氏。
登这个门,是来询问亲事的,显然对方也着急想要尽早成亲嫁女。
二夫人肖氏自然也着急,可只有萧南瑜先成亲,才能轮到她的阿源娶亲。
“阿瑜,明年你就该及冠了,及冠之年还未成亲,可就太晚了些。”三夫人梁氏道。
“就说我们国公府隔壁的定远侯府,阿瑜,他家世子你还记得吧?也是十九岁,定远侯世子三年前就成亲了,定远侯两年前就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了。和你一样大的人儿子都活蹦乱跳了,阿瑜,你怎么能还不想成亲呢?”四夫人林氏道。
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催婚催得萧南瑜不敢抬头。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宋令贞看着躬身行礼,久久不愿起身的萧南瑜,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阿瑜,你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宋令贞站在软塌前,端庄持重的询问道。
萧南瑜浓黑的眼睫狠狠一颤,身形却未动丝毫。
几位夫人微微惊愕,旋即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
“阿瑜,你当真有了心仪的女子?”二夫人肖氏追问道。
三夫人梁氏看着持续沉默的萧南瑜,认定他不否认便是变相的承认。
“阿瑜,你心悦何人?直接告知你阿娘不就好了?哪里还用着你阿娘搜罗这么多丹青给你看。”三夫人梁氏笑着道。
萧南瑜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看在宋令贞眼中,同样变成了不否认就是默认。
“阿瑜,你先起来。”宋令贞定定心,复又坐回了软榻上。
有心仪之人不是大事,不想成亲才不可。
萧南瑜缓缓直起腰身,挺拔如松的修长身影矜贵又清冷。
宋令贞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用慈爱又温柔的目光看着萧南瑜,开门见山道:
“阿瑜,是哪家的贵女?你说,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哪怕是小门小户也没关系,娘一定去给你上门提亲。”
萧南瑜看着自家阿娘,薄唇越抿越紧。
宋令贞见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心头一跳,手也跟着一下揪紧了手帕。
既有心仪的女子,为何不能说?
“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宋令贞转而对几位夫人歉意道,“我忽然有些头疼,要不你们先回去?改日再烦请你们来坐坐。”
几位夫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知道宋令贞和萧南瑜母子有私话要谈,便也识趣的离开了秋水苑。
一出秋水苑的院门,三夫人梁氏便对二夫人肖氏道:
“二嫂,你说阿瑜心仪的女子会是何人?怎么看他不敢说的样子?”
“我又如何得知?”二夫人肖氏也想不通,“我回去问问阿源,他整日和阿瑜在一起,许会知晓一些情况。”
“有道理,我也回去问问阿章,他们兄弟之间知晓的肯定比我们多。”三夫人梁氏道。
秋水苑上房内。
宋令贞将嬷嬷和丫鬟也都遣了出去,房内只剩她和萧南瑜母子二人了。
“阿瑜。”宋令贞的坐姿端庄贤淑,定定望着萧南瑜道,“房里没其他人了,你老老实实告知阿娘,你到底心悦谁?”
萧南瑜眼眸微敛,厚薄适宜的薄唇在宋令贞的审视下,越抿越紧。
但凡姜家与陆家没有私底下定下亲事,姜家嫡长女这五个字,萧南瑜就说出口了。
“阿瑜?”
宋令贞见他一直不敢抬眼看她,甚至身侧的双手也暗暗握成了拳头,心下顿升起不好的预感。
“娘,我还不想成亲,明年再给我议亲可好?”
萧南瑜躬身又行一礼,姜沐言的名字,始终不敢说出口。
宋令贞紧紧揪着手中的帕子,心头闪过各种思绪,面上却依然贤淑冷静,温柔道:
“今年不想成亲不打紧,本也没打算让你今年就成亲。今年先议亲,明年成亲。”
“……阿娘,明年九夏开始议亲,年底成亲,可好?”萧南瑜沉吟片刻,长揖到地请求道。
陆承彦明年二月春闱,四月殿试。
京中人人称赞陆承彦,都认为他是状元的热门人选。
若陆承彦果真高中状元,他与姜沐言的亲事应会立即定下,双喜临门。
若世事难料,陆承彦没能夺魁,他与姜沐言的亲事……
萧南瑜心里略有些烦闷的想着,就算陆承彦不是状元郎,估摸着姜家与陆家也会如约定亲。
总之,等姜沐言正式定了亲,他再定亲也不迟。
“为何要九夏才开始议亲?”
萧南瑜不给出具体时日还好,他一给出确切日期,宋令贞心头的疑惑与担忧更甚。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娘,我归家不久,对京中许多女儿郎都不甚熟悉,待我了解一二再议亲较好。”
萧南瑜神色清冷,语气却诚恳。
可宋令贞一听就知是借口。
“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要自行了解再议亲,便是心中已有了心仪女子?”
是否有心仪女子这一问题,萧南瑜避而不谈,却从始至终都未否认过。
宋令贞了解自己的儿子,若心中无人,他定会否认,不会欺瞒。
他不否认,便是心中有人了。
萧南瑜低眉敛眸,不敢去看自家阿娘探究的眼睛,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阿瑜,你虽还未及冠,却自幼便是一个敢做敢当的好儿郎,你究竟心仪何人?就这般难以启齿?连阿娘都不能告知?”
宋令贞秀眉紧蹙,越想越觉事态有些严重。
萧南瑜一双漆黑如墨的瑞凤眼,垂得越发低了。
他用沉默的姿态,无声的拒绝着。
宋令贞看着性子倔嘴巴紧,怎么都问不出的清冷少年郎,转换了策略。
不直面回答不要紧,她来猜也可。
萧南瑜回京不到半月,见过的人不算多,见过的京中贵女就更是少了,只要她静下心来想一想,定能查到一些端倪。
凝神思索的宋令贞,想起前两日听到的一桩事。
说是萧南瑜回京当日入宫时,四公主在宫中见到他,似是对他一见倾心。
且四公主听闻萧南瑜常去云雀楼,前些天还特意出宫去云雀楼,为的就是见萧南瑜一面。
可四公主从早等到晚,也未见着萧南瑜一面。
宋令贞思及此,绣着清雅梅花的手帕又被她一下揪紧,揪得紧紧地,不沾阳春水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帕子都快被她揪烂了。
四公主是中宫嫡女,很得圣上宠爱。
若传言属实,四公主当真心悦萧南瑜,怕是圣上会疑心,是萧南瑜故意勾引四公主。
且皇后母族势大,中宫嫡子二皇子,亦是立储呼声最高的皇子。
可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太子可以立,但圣上绝不会允许太子和武将世家搅合在一起。
特别是萧家这种镇守边关,手握大燕最多兵权,且儿郎个个为将的国公府。
一个手握兵权的太子,一个拥有篡位实力的太子,难道皇帝不会忌惮?
“阿瑜。”宋令贞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紧张到嗓子发紧,她咽了咽口水,才强自镇定道,“你心悦之人可是四公主?”
若萧南瑜与四公主相互倾心,萧家无疑于被架在火上烤。
圣上定然不会让萧南瑜娶四公主,萧南瑜无法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不说,萧家还反会被圣上疑心。
萧南瑜当即蹙眉,不明白他娘为何突然提起四公主。
“我与四公主仅一面之缘,何来心悦之说?”萧南瑜一口否定,抬眸看着宋令贞道,“阿娘莫要瞎猜。”
镇国公府战功太甚,惹圣上忌惮之事,萧南瑜多年前便已知晓。
他娶亲,绝不会娶皇家公主。
不止他,镇国公府的儿郎们,都不会与皇家公主牵扯上任何关系。
因为每一个公主都有皇兄或皇弟。
萧家若与皇家联姻将公主娶进门,大燕所有人都会认为,萧家在夺嫡之路上,站到了与公主一母同胞的皇子背后。
皇帝身体康健,少说还能在皇位上稳稳当当的再坐二十年。
先不论镇国公府萧家自大燕朝开国以来,便从不涉党争。
就算要涉,在皇帝还壮年时就明目张胆的涉党争,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四公主便好。”宋令贞见萧南瑜否认,顿时松了一口气,紧揪着手帕的双手也缓缓松开,低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便好。”
“那你究竟心悦何人?”宋令贞心思一转,又想到了一个女子,“文国公府的嫡女?”
文国公夫人说,她家嫡女在诗会上见过萧南瑜。
萧南瑜又蹙了蹙眉,回想了一下道:
“阿娘,我对文国公嫡女无任何印象,怎可能心悦于她。”
他的否认又让宋令贞松了一口气。
不是四公主,亦不是文国公府的嫡女,挺好,挺好。
宋令贞将身份最为高贵的两个贵女猜完,结果都不是。
她将目标往下降,想了想,道:
“可是丞相府姜家的……”
萧南瑜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阿娘怎会知晓?
“庶女?”
“……”萧南瑜眼皮子抽搐了几下,一颗心瞬间落回了胸腔,沉声道,“不是。”
他都不知姜家庶女是何模样。
“柳家庶女?阿娘听闻她在长街上看着你流涎水。”
此传闻宋令贞是不信的。
虽是庶女,可女儿郎的矜持还是有的,哪能大庭广众之下,看着一个公子流涎水。
就算她的儿英俊非凡,恣意潇洒,确实能令人一见倾心,但女儿郎也不该那般失态。
“非也。”萧南瑜眼皮子又跳了一下。
此传闻他是第一次听说,且柳家庶女他根本就不认识。
“可是商贾之家的女儿郎?”
宋令贞也不猜谁家女儿郎了,开始按身份广撒网。
“非也。”萧南瑜清冷淡定的否认。
“农家女?”宋令贞又问。
“非也。”萧南瑜答。
“渔家女?”
“非也。”
“敌国女子?”宋令贞想到萧南瑜常年在边关,认识敌国女子的几率也挺大。
若他倾心敌国女子,有些难办。
“非也。”
宋令贞气郁。
“究竟是何人?你莫让阿娘猜了,直接告诉阿娘吧,不管你心悦何人,阿娘承诺绝不打你,亦不骂你。”
一番猜测下来,宋令贞已然不想再听到非也二字。
“……”萧南瑜垂眸不语。
“为何这般保密?她就那般见不得人?”宋令贞秀眉皱得紧紧地追问。
萧南瑜唇瓣又抿了起来。
并非见不得人,实是君子立身,光明磊落,他不能横刀夺爱。
宋令贞审视着萧南瑜,忽而灵光一闪,又道:
“阿瑜,你心悦的女子不喜欢你?”
“……”萧南瑜薄唇抿得更紧了。
此问题他更无法回答了,因他根本就不知晓。
但他与姜沐言仅两三面之缘,她又与陆承彦青梅竹马,想来……
萧南瑜眼睫轻颤,不愿去想。
他的沉默让宋令贞也沉默了起来。
所以是对方不喜欢萧南瑜,所以他才不愿意说?
宋令贞的心又揪了起来,将萧南瑜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的儿乃是镇国公府嫡长子,俊美无双的样貌,修长挺拔的身段皆无可挑剔,他还年少成名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他样貌才情,家世背景皆属上乘,个人能力亦十分出众,并非是个靠祖宗荫庇的纨绔子弟。
京中暗暗倾慕他的闺阁女子亦数不胜数。
怎的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对方却偏偏不喜欢他?
原本步步紧逼,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的宋令贞,看着沉默不语的萧南瑜,忽然就有些心疼自己的儿了。
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且他天资聪颖自幼便是天之骄子,没遭遇过什么大挫折。
怎的在情之一字上,刚开窍就得栽一个大跟斗。
心悦的女子并不倾心于他,他心里定然很难受,可少年郎自尊心强,便羞于启齿谁都不想说。
“阿瑜,你莫伤心。”宋令贞一脸心疼的柔声安慰道,“感情之事强求不来,你莫钻了牛角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令贞看着萧南瑜的目光,越发的疼惜温柔了。
改日她得去趟寺庙,拜一拜菩萨,替她儿求一个两情相悦、幸福美满的好姻缘。
“……”萧南瑜迎着阿娘心疼的目光,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没有伤心,亦没有强求什么,更没有钻牛角尖。
“阿瑜你若真的还不想议亲,此事便先缓一缓,阿娘不逼你。”宋令贞心疼道。
“多谢阿娘成全。”萧南瑜又行一礼。
从秋水苑走出来时,萧南瑜还有些不太明白。
原本还咄咄逼人的阿娘,怎的突然就放过了他?
他不知晓的是。
他前脚刚走,宋令贞后脚就招来丫鬟,吩咐道:
“去将大公子的贴身长随青石叫过来,记住避开大公子,莫让大公子知晓我要见他长随。”
小丫鬟领命匆匆离开,没多久便回来了,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世子夫人,青石不在府内,说是被大公子派出府做事,已经好些天没回来过了。”
小丫鬟朝宋令贞行礼,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宋令贞微微蹙眉。
青石是萧南瑜的贴身长随,身手也不错,萧南瑜就是上战场也会带着他。
国公府这么多的下人护院,他有事吩咐谁不行,非得将自己的贴身长随派出去,还一去好几天不见踪影。
宋令贞拧眉沉思片刻,又道:
“去将他书房里的小厮唤过来。”
小丫鬟复又领命离开上房。
不久后,小丫鬟领着一个十五六岁,样貌清秀的小厮,一前一后回到了秋水苑。
上房内。
小厮青柏隔着凌霜寒梅图屏风,恭敬行礼道:“小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大公子回府后,都是你在他书房伺候着?”
宋令贞仪态端庄,气度雍容华贵,隔着一道屏风都能感觉到她的主母威仪。
青柏拘谨的躬身弯腰,头垂得低低地,抬都不敢往上抬一下。
“回世子夫人,是小人在大公子书房伺候。”
青柏内心惴惴不安,以为自己何处做错了事,伺候大公子做得不够好,被世子夫人叫来训话。
“我记得你叫青柏?大公子的贴身长随青石是你的哥哥?”宋令贞询问道。
青柏额头冒出了细密汗珠,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暗暗猜测是否他们兄弟犯了错。
思及此,青柏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世子夫人,小人与大公子的贴身长随青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幼年时于山匪刀下被世子爷救回一命。世子爷宽厚,将无家可归的我与兄长二人带回府,世子爷是我们兄弟的救命恩人,我与兄长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镇国公府。”
青柏跪下就急切的表忠心,语速又急又快,但口齿很清晰。
他好几日未曾见到自己兄长,陡然被世子夫人叫过来,越想越以为是他们兄弟犯错,世子夫人要处罚他们。
青柏不怕处罚挨板子,就怕被赶出镇国公府。
当年差点死在山匪刀下时,他还太年幼,已然没有了记忆。
可兄长自幼便对他耳提面命,世子爷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这辈子都得誓死效忠镇国公府,他全都牢牢记在心上。
且他父母双亡,自幼在镇国公府长大,早已将镇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宁愿死在镇国公府,也不想被赶出府去。
“我知你兄弟二人忠心,世子爷也知,否则他不会将你们兄弟放在大公子身边伺候。”
宋令贞见青柏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温声肯定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忠心。
跪在地上的青柏,脑门磕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仍旧忐忑,不明白世子夫人唤他过来意欲何为。
“你兄长这几日不在府中,你可知他去何处做何事?”宋令贞缓声问。
“小人不知。”青柏立马回道,“小人只知兄长被大公子派遣了出去,至于去何处做何事,大公子未曾告知,小人亦不敢过问。”
一个忠仆,是不该打听主子私事的。
“你兄长离开前,也未曾与你说过他去何处做何事?”宋令贞又问。
“未曾。”青柏连连摇头,力证清白道,“请世子夫人放心,兄长是有分寸之人,大公子私下安排的活计,就是胞弟亦不能透露,不该说的兄长绝不会多嘴。”
镇国公府百年簪缨世家,世子夫人宋令贞更是一个治家极严的当家主母。
她若发现府内有吃里扒外的下人,若不是直接打死,也是打个半死再发卖出去。
青柏比青石胆小一些,但他和兄长对镇国公府萧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若世子夫人是发现了府中有宵小之辈,他与兄长绝不能无缘无故背锅。
是以青柏一再的表忠心,深怕自己和兄长被连累。
青柏显然会错了意,就他兄长离府这件事,他什么都不知晓,世子夫人反倒更不放心了。
宋令贞又问了青柏一些事,关键之事他一问三不知,知道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从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宋令贞只能放他离开。
青柏从秋水苑离开时,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有惊无险,世子夫人只是找他问话,并非是训话。
可他临走前,世子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青柏沉默着往萧南瑜的书房走去,一路上眉清目秀的脸庞都皱成一团,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世子夫人叮嘱他,今日找他问话之事,不能告诉大公子。
可兄长也一再叮嘱过他,他是大公子的小厮,一切都得听从大公子的,决计不能背叛大公子。
刻意隐瞒便是算背叛了吧?
青柏不想背叛自己的主子,他的主子是大公子,可世子夫人是镇国公府的主子,也一样算是他的主子。
内心纠结不已的青柏,回到书房看到萧南瑜肩背直挺的坐于书案后。
他许是心虚,脚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大公子,饶命啊!”
青柏跪下就喊冤。
他不想背叛大公子,也不敢隐瞒大公子,可他也不太敢违背世子夫人的叮嘱。
正在写信的萧南瑜,直至写完最后一个字,举止高雅的放下紫毫笔,这才抬起一双矜贵清冷的瑞凤眼,扫向跪在地上的青柏。
“你做了何事需求我饶命?”萧南瑜的嗓音清冷又淡漠。
“大公子,小人绝不敢背叛您,此事是这样的……”
青柏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嘴巴却是很利索,将他被叫去秋水苑的事,一五一十就竹筒倒豆子的全交代了出来。
也就是说。
被世子夫人刻意叮嘱要瞒着萧南瑜的青柏,扭头就将世子夫人给出卖了,卖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渣都不带剩的。
“……”萧南瑜沉默了。
所以他娘不是轻易放过了他,而是不从他身上着手,改从他身边人下手了。
“此事我知晓了,你就当从没有告诉过我,以后世子夫人再找你问询我的情况,你也不用帮我隐瞒什么,知晓的你便说,不知晓的别瞎说,你跟世子夫人禀告完之后告诉我即可。”
萧南瑜也叮嘱着青柏道。
青柏虽是青石的胞弟,但青柏一直在镇国公府上当差,没有跟萧南瑜上战场浴血奋战过,也没怎么贴身伺候过萧南瑜。
所以他们兄弟二人在萧南瑜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重要之事,萧南瑜不会吩咐青柏去做。
青柏知晓的事情不多,别人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是,小人一定谨遵大公子吩咐。”青柏又猛地磕了一个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忠心。
他最重要的主子是大公子。
萧南瑜轻挥了一下手,青柏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出了书房。
萧南瑜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
暖黄的烛火摇曳,他有半张清隽脸庞隐匿在了阴影中,整个人的气场显得厚重沉稳又清冷淡漠。
萧南瑜眼帘微垂,遮住了清冷疏淡的幽深目光。
安静中,少年郎不禁想到秋水苑的上房里,自家阿娘心急的追问。
阿娘说,他心仪的女子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关系,阿娘也一定会帮他上门提亲。
萧南瑜几不可查的轻叹一气。
小门小户倒是好了。
若单单只是丞相之女,其实也还好。
偏偏姜文櫆是个权臣,一个不说只手遮天,却也能强势遮了半边天的权臣。
萧家本就战功太甚,镇国公府诸人行事再低调,也依然被忌惮功高震主。
萧家和姜家结亲,不说圣上会不会暗中阻止,单是萧家上下,恐怕就不会有任何一人同意。
分明是困难重重,前路一片黑暗的亲事。
萧南瑜实在是想象不出,他和姜沐言如何会成亲,还生下了萧以舟、萧以星这对双生子。
可萧以舟和萧以星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且按照萧以舟的说法,他明年便会和姜沐言成亲。
这亲如何才能成?
几日后。
姜沐言得知母亲陆氏要去相国寺上香,她心中暗暗欢喜。
待母亲出府后,她也出府,去梨园看看两个孩子。
谁知她算盘打的好好地,一早陆氏便遣了丫鬟过来,让她拾掇拾掇一起去相国寺。
“柳叶。”姜沐言端坐于梳妆镜前,询问陆氏遣过来的小丫鬟,“昨日娘还说,不必我跟着去相国寺,怎今日又突然要我去了?”
柳叶口齿伶俐的说道:
“是二小姐和三小姐闹着也要去相国寺,罗姨娘还推波助澜,说夫人若不带二小姐、三小姐去,她就和罗姨娘带她们去相国寺。”
“夫人不想和罗姨娘、周姨娘一起出门,这才同意了带上二小姐、三小姐,让大小姐去看着她们些,免得她们在相国寺闹事。”
姜沐言清艳绝伦的眉目沉了沉。
姜兰芝和姜雅朵确实爱出门凑热闹。
每次陆氏出门若没带她们,就好似陆氏是去吃香的喝辣的,她们没跟去就亏大了一样。
相府妾室多,庶子女也多,不管是姨娘还是庶子女,没几个是安分的。
陆氏也懒得管教那些个庶女,是以庶女都被姨娘教的有些上不了台面。
姨娘和庶女敢没脸没皮在当家主母面前闹的,整个京城也没几户人家。
可相府的姨娘在姜文櫆不在府上时就敢。
被迫一起去相国寺的姜沐言,心情不太好。
她上马车时,姜雅朵还想挤过来和她同坐一车,被她冷着脸赶走了。
马车缓行了一段后,忽然停了下来。
装病还没完全病倒的绿蕉,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瞧,瞳孔猛地一缩,慌忙放下帘子,扭头小声对姜沐言道:
“大小姐,前方拦路的是萧家马车,我看到骑马护在马车旁的萧大公子了。”
姜沐言一听到萧大公子这几个字,秀美的眉毛便微微蹙起。
自从云雀楼私会后,她每次想到萧南瑜都忍不住蹙眉。
想到萧南瑜就会连带着想起萧以舟、萧以星,实在是太让人忧愁了。
姜沐言伸手,柔若无骨的细白玉指轻轻挑开车窗布帘。
萧南瑜的身段与气质太出挑,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矜贵清冷的少年郎身穿白色直裰,锦衣玉带衬得他身段修长又挺拔,清隽傲骨的骑在身形矫捷的白色骏马上,英姿飒爽似要出征杀敌一样气势凌人。
萧南瑜是一个内敛的人,可他再内敛,浴血奋战多年的凛冽杀气早已深入骨髓,不经意间能从他拒人千里的清冷气场下窥见几分。
窥见的瞬间会令人幡然醒悟,想起他不仅是一个清冷自持的贵公子,他还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是真正上过战场斩过敌人头颅的武将。
这份独特的气质令他与京城中娇生惯养的贵公子都不同。
对于姜沐言的注视,萧南瑜似有所觉。
他微微偏头,清冷幽深的目光便与她的撞在了一起。
姜沐言挑着布帘的玉指微微一抖,连带着帘子也抖了一抖。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就想要逃,可多年来养成的端庄稳重的性子,又让她克制住了。
不能露怯,急匆匆避开会显得她内心慌乱。
此刻萧南瑜身边又没有萧以舟、萧以星,纵然两人是在人来人往的巷子口,她又有何好慌的?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萧南瑜凝着马车上挑开布帘看他的姜沐言,于沉默的对视中微微颔首,无声又几不可查的打着招呼。
姜沐言亦是轻轻点头作以回应,旋即放下布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