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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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有人放出‘皇后被软禁’的消息,就有大批百姓自愿请愿,逼皇后露面。
“我们此去京城还要多久?”
“最少一个月。”
这里是边境,就算顺风顺水快马加鞭,也至少是年后才能到了。
姜卿意想了想,回房提笔给谢皇后写了一封信,“先送回宫中,告诉他们我已经回来了,露面之事若要定,便定在一个月之后。”
“是。”
接下来,姜卿意几乎不再在任何地方停留,就算是补充路上的物资,也只是暂留半天,稍事歇息,又马不停蹄的再次上路。
前半段路坐在马车上,几人都疲惫不堪,后来到了水路,姜卿意干脆包了一艘两层的大船。
上层睡觉歇息,下层请了上好的厨子随时待命,几人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只有半个月了。”
船头,谢景呼出口气。
姜卿意看着滚滚河水,抚了抚怀中的猫,嘴角轻弯,“快了。”
很快,她便能救醒皇上了。
夜风乍起。
此刻的宁王府此刻却气氛紧绷,一呼一吸都如刀剑,所有人绷直了背脊,等候上首的人发话。
“王爷,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又一年过去,六皇子又长大一岁,难道您真的要看着皇上辛辛苦苦得来的皇位,落到谢家手里吗?”
“谢家凭什么?这么多年,是您跟皇上忍辱负重,才有了今日,六皇子简直是白捡一个皇位!”
“谢家不忠,还敢软禁皇后娘娘,挟皇后以令朝臣,继续下去,大晋迟早生乱!”
“大梁难得停战,还请王爷抓住机会,早做决断啊!”
宁王靠坐在宽大的圈椅上,面色阴郁。
他是万不可能对皇位产生什么想法的,他厌恶那个位置,更何况,那是皇弟坐着的位置。
但他也不能容忍,有人想从皇弟手里抢走这个位置。
“谢家还是不肯答应让皇后出面?”
“说是定在下个月。”
心腹道,“可谁知道下个月他们又要想出什么借口?说实话,自从皇上昏迷不醒后,皇后便再不理事了,有宫人说,说皇后几乎不往皇上跟前去,反而与几个侍卫来往亲密。王爷,皇后的心,真的还向着皇上吗?”
宁王的心狠狠沉到谷底。
“最近可有请她去看望皇上?”
“微臣请了好几次。”
礼部的官员走出来,“但都被皇后娘娘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另一位官员走出来,道,“最近关于皇上无法醒来的消息越来越多,请谢太后辅政,奉皇上为太上皇的折子也越来越多了。”
“谢家每日门庭若市,私底下已经有人喊谢尚书公为国舅了,宁王殿下,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啊王爷,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愿意为王爷肝脑涂地,可您多犹豫一日,便是给谢家多一分机会啊!”
“听闻皇上愈发虚弱了,保不齐谢家就盘算着害死皇上取而代之的想法啊!”
宁王闭上眼,耳边是嘈杂的催促,一声又一声,让他本就饱受疼痛折磨的头愈发像要裂开。
终于,他拍下桌子,“行动!”
他决不能看着皇弟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被几个女人把持。
她们既然背叛他,那便不配再享受他带来的尊贵!
底下心腹们对视一眼,看着撑着额头疼痛难忍的宁王,悄悄退下。
不知何时起,宁王就多了个头疼的毛病,让他的性子也变得愈发的暴躁偏激,往往这个时候都是无人敢惹的,但今夜是个难得的机会,谢太后偶感风寒,缠绵病榻,谢尚书公也突然有任务出城去了。
他们一定要借此机会扳倒谢家,否则朝堂岂有他们这群与谢家敌对的臣子的出头之日?
火把的光将人影映照得摇晃、拉长,如同鬼魅,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人撕碎。
宋玉柔照常用过晚膳后,耐不住这深宫寂寞,趁着谢太后病重,让人叫了最近喜欢的几个侍卫过来玩乐。
她自以为行动很隐秘。
却不知自己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人眼里。
侍卫们高大而英俊,宋玉柔熄了宫里的灯,早早打发了宫女,只穿着一袭薄衫趴在软塌上,一面抚摸着脸上已经消不掉的疤,一面娇娆的嗔着。
“还不来给本宫按按腰?”
侍卫应下,乖觉上前,替她按揉着腰。
宋玉柔有时候想,姜卿意将她等同囚禁在这深宫之中,她借她的身份,玩点儿小游戏也是理所应当吧。
侍卫的手顺着腰慢慢往上。
宋玉柔昂起脖颈,呼吸微重,等待着接下来的重头戏。
可那双手游移到她脖颈后,没有再从前面往下,给她颤栗,而是慢慢的收紧,直到陡然用力!
宋玉柔试图挣扎,然而她此刻的姿势就是一条待宰的鱼。
很快,她就感觉到胸口的密密匝匝的疼。
她狰狞的张大着嘴,甚至来不及流下一滴泪,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倒在了软塌上。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宋玉柔莫名的想,原来母亲说的京城权力与欲望交织的繁华奢靡,是这样谢幕的啊。
船上,姜卿意捂着心脏猛地坐起身,急促的呼吸着。
月光正从窗格泠泠落下来,洒下一片银霜。
“姐姐,怎么了?”
小阿鸾和桑榆很快警醒,掠到她房间。
姜卿意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拿出阴阳卦来当场卜了一卦,大凶。
“京城出事了。”
姜卿意遥望窗外,而且还是大事!
天明,谢太后得知‘皇后’被杀之事,心中的骇然并不比姜卿意少,而且她面临一个更大的麻烦。
如果要宣布姜卿意没死,正在回来的路上,那‘皇上’病重,皇后却悄无声息离京去寻药这个理由根本不能让人信服,那群臣子反而会挑更多的刺来,毕竟皇上仍旧昏迷不醒。
说不定,还要给谢太后扣上一顶李代桃僵,戕害皇后的罪名。
那姜卿意的行踪暴露,不等回京恐怕就要面临铺天盖地的截杀。
可若是不宣布,那边只能以皇后之礼,下葬了宋玉柔,从此往后,‘姜卿意’便死了。
“娘娘,宁王殿下昨夜接到密信,说您残杀了皇后,还意图谋害皇上,已经带兵围了皇宫,请您即可让皇后出面证明!”
宫人匆匆忙忙赶进来。
谢太后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阵,才问,“尚书公在何处?”
“尚书公昨日有急事出京了。”
宫人道。
谢太后闻言,就知道不必再问其他几位臣子的去处了,必然也跟谢尚书公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来救她了。
谢太后深深闭上眼,“将六皇子带来,告诉宁王,皇后……遇刺身亡,哀家与六皇子深感哀痛,愿意前往雾山观为皇后祈福。”
她这样说,便是愿意让出帝位了。
宫人们瑟瑟跪在地上。
谢太后想到姜卿意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暗暗深吸一口气,“皇上身边离不开常用的人手,你们便留在宫中,不用跟着出宫了。”
但愿还来得及吧。
等姜卿意一行人紧赶慢赶到达京城,恰好赶上十五元宵。
长街灯火璀璨,琳琅满目的灯笼高高挂起,可居然有不少都是素白的灯笼。
“店家,怎么挂这么多白灯笼啊?”
有外地赶来还不知情的人问。
店家叹一口气,“这都是为我们皇后娘娘挂的。”
刚入京的姜卿意闻言,轻轻抿了抿唇,距离‘皇后’去世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宁王已经成为独揽大权的摄政王,她摸不清宁王到底是什么打算,原本轻易就能回宫救皇上,现在却难了。
“先走吧。”
姜卿意轻声。
众人不敢暴露,往前而去。
因为这场变故,姜卿意不能大张旗鼓的回去,其他人也不敢暴露行踪,便都跟姜卿意一起租了一间不起眼的院子住下。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到了京城。”
谢景说,“明日我便去雾山观,问问谢太后具体情况。”
姜卿意点头,越修离的魂魄越来越浅淡,最迟十日,最快三日,他的魂魄就撑不住要散了。
她没时间了。
第五百二十章 爱
众人下去后,姜卿意抱着黑猫坐在院子里,心头难得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恐惧和烦躁。
“我该怎么办?”
姜卿意在人前总是从容的、有把握的,可此刻却不受控制的慌张起来。
她无法接受越修离就此死去的事实!
她也不允许他就这样抛下她!
她很自私,前世他一个人孤独半生,可她做不到,她要他必须陪着她!
她要进宫!
这个消息,姜卿意没告诉谢景和桑榆,现在他们是谢家的人,一旦在皇宫被抓到,谢氏整个家族都会被拖下水。
他们兄妹已经陪她一路,她不能再让他们冒险。
至于小阿鸾,她终于有了宁静的日子,也不能再牺牲她。
打定主意,在所有人都睡下后,姜卿意拉开门走了出去,结果还没走出巷子,小阿鸾和桑榆就堵在了前路,谢景和流云剑堵在了后路。
凌霄道人笑着走来,“乖徒,去哪儿呀?”
姜卿意:……明知故问。
“你们不必再为我冒险,这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姐姐是我的责任。”
小阿鸾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姜卿意,语气坚定。
她就是为了姐姐,才活的。
桑榆抱着剑,面瘫着脸,“我是姐姐救的,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谢景牙酸的啧了一声,“虽然我不是你的夫君,却也是你的挚友啊,阿意姐姐,你太小瞧我了!”
流云剑,“……嗯。”
你凑什么热闹?
凌霄道人笑弯弯,“师父不是说过吗,前世因,今生果,既有恶果,自然也有善果,你要学会顺其自然。”
纵然重生后,姜卿意学着改变,学着去相信自己也值得被爱,可一世惨痛的烙印哪里那么容易散去?
她仍旧没有学会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回应那些温柔。
所以遇到危险,她宁可自己一个人去,也不想拖累别人,而后失去那在她看来问美好也很错若的爱。
可她从未想过,这份爱,这样坚实。
“是啊,皇后娘娘。”
一道声音从巷口传来。
姜卿意回头,就看到蓝溯带着张婉如下了马车。
张婉如看到姜卿意的一瞬,便流着泪扑上来牢牢将她抱住了。
“你怎么来了?”
“谢太后早通知我,你这半个月内会入京,我昨儿可是找了一夜。”
蓝溯笑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的旧臣仍在,宁王有异常,我们暂时不便直接与他对上,不过要护住娘娘,却不会太难。”
姜卿意闻言,感受鼻尖的酸涩,突然就笑了。
笑昨夜那个惶惶不安的自己,这世上的爱有时候的确很脆弱,小小的误会便能分崩离析。
可有时候,也很坚固,任凭风吹雨打,百折不断!
“那我们一起,救皇上吧。”
“嗯!”
几人聚集在小院,很快商议起来。
“宁王不知为何换上了头疼的毛病,犯病时会变得很疯,必须要砍杀几个人见了热血才能平静下来。”
蓝溯道,“所以他的身边往往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有他的地方,众人都会下意识避开。”
“而他身边聚集的一群各怀心思的大臣不足为据,他们虽然擅长诡辩,却并无实权,手伸到了宫里,但这一点影响不大,宁王在,谁的探子都不敢靠近。”
闻言,姜卿意细细想了想,“如此一来,我们可以趁宁王去探望皇上前,乃至探望后,悄悄潜入,带走皇上。”
蓝溯点头。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如何入宫?
自从‘皇后’被杀,太后离宫后,宫禁变得格外森严。
入宫后如何靠近皇上寝殿?
寝殿附近的守卫是所有宫殿里最重的。
最重要的一点,如何避开这些人的耳目,将人带离皇宫,进行救援。
“我们的时间不多,最迟三日内,我们要把人带出来。”
姜卿意道。
蓝溯虽然不懂她为何把时间掐的这么精准,但还是点点头。
“进宫的话,我或许有办法。”
谢景道。
众人齐齐看向他,谢景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介意钻狗洞的话,可以从皇宫外护城河下的一个暗道进去,然后到御膳房外的宫墙外钻狗洞进去。”
那条路还是他以前当纨绔子时跟另外几个纨绔厮混发现的。
只不过他们自持身份,谁也没爬过。
况且谁爬去御膳房啊,那狗洞的来历也不可考了,但一直无人发现就是了。
姜卿意心思轻转,“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我们不能全部走狗洞,明面上必须要有人吸引目光,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那让我跟娘亲进宫吧。”
桑榆道。
谢景挑挑眉,就连他这个哥哥都只能想得出爬狗洞的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桑榆面不改色道,“我到底曾与皇上皇后娘娘如此亲厚,进宫请摄政王代为做主,给我赐婚很正常吧?”
“赐婚?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北风啊。
桑榆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果然跟在姐姐身边学到的有用的东西就是多啊!
谢景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蓝溯按下他,“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反而是我们这些人不便入宫,否则定会引起宁王和他的狗腿子们的注意。”
姜卿意点头,“届时我可以扮做侍女从宫内接应,我到底当了几日皇后,宫内有信得过的人,可以找他们做接应。”
接下来就是将越修离运出皇宫了。
流云剑和小阿鸾出面,“这一点交给我们。”
流云剑轻功天下一绝,小阿鸾尽得真传,再加上她身形娇小,也更加隐蔽,有他们师徒掩护,将会事半功倍。
蓝溯长松一口气,“等你们出宫后,我会故意弄出乱子引走那些人的注意。但宁王哪里必定瞒不久,你们要怎么避开追捕?”
姜卿意想到这一路隐瞒行踪跟来的北风,忽然想到师父所说的‘因果’,不由一笑。
“我们有办法!”
计划就此敲定。
谢景先上山跟谢太后通气,谢太后也给了他一份可以信任的名单,并提醒他们提防宁王府。
拿到名单后,事不宜迟,下午,桑榆便与谢夫人一道入宫了。
谢景和流云剑师徒也跟谢景一起走了他说的暗道。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可谁也没料到,刚入宫,就遇到了不曾料到的麻烦——梁楚华!
还是谢夫人见多识广,镇定的上前问安。
梁楚华没什么表情的看向桑榆背后的侍女,“你们要进宫?”
“是。”
桑榆垂首。
梁楚华的声音很嘶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皇后生病后,你就没有露面了。谢小姐,你去哪儿了,怎么皇后死了好几天你才出现。你进宫,要做什么?”
桑榆死了觉得梁楚华有些怪异,但一时又分辨不出来怪异在何处,仍旧恭恭敬敬道,“回禀摄政王妃,民女病了。”
“病了。”
“是,皇后娘娘在皇上昏迷不醒后气急攻心长病不起,民女也焦心不已,也病倒了,所以不常露面,最近才好些。”
“是么?”
这话分明漏洞百出,但这不是什么大罪,谁还管得着别人装病不装病?
梁楚华坐在轮椅上,目光再次朝赏玉后面的侍女看去,“那是何人?”
“只是谢家侍女。”
“是么,入宫不得带侍女。”
“母亲身体不好,民女又久病刚愈,这个侍女是随侍喂药的,换了别人恐怕不行,还请摄政王妃体谅。”
梁楚华轻轻眯眼,“既如此,她为何见了本妃不跪?”
桑榆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身后的侍女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给梁楚华行了礼。
梁楚华朝身边的宫女伸手,宫女递了茶来。
梁楚华假意要喝,却手腕一翻,茶杯直接泼洒到侍女脸上!
桑榆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梁楚华一定是最近才醒,却知道怀疑她的侍女易容……是逍遥王!
逍遥王来大晋了!
侍女疼得惨叫一声,捂着脸跪伏在地上。
“王妃,你这是何意!”
谢夫人沉声。
梁楚华淡薄的笑笑,“不小心而已,来呀,将本妃那极品的烫伤膏拿来给谢府的侍女好好涂上。”
“不敢劳烦王妃……”
谢夫人径直要走,却被梁楚华挡住去路。
“劳不劳烦,可不是谢夫人说了算的。”
梁楚华脸色一冷,他的宫女已经走过去一把扯起了地上的侍女,露出了她的脸。
梁楚华看着那张脸,微微皱眉,而后眉心越来越紧,语气带着难掩的愤怒,“你们耍我!”
这哪里是姜卿意,虽脸型五官略有几分相似,却根本不是她,也不曾易容!
“臣妇惶恐,不知何处不敬了王妃。”
谢夫人拉着桑榆退后两步,微微躬身,却并无太多惧色。
宁王靠着手段成为了摄政王又如何?
这天底下不服他的人多了,谢太后和六皇子还没死呢,谢家更没有倒台,一旦撕破脸闹起来,谁都别想好过!
梁楚华盯着她们母女半晌,直到宁王遣人过来,询问为何谢夫人母女还未过去。
“臣妇等这就过来。”
谢夫人嘱咐侍女回府去,“这里不必你伺候了。”
“可夫人的身子……”
“放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谢夫人瞥了眼神情难堪的梁楚华,暗暗摇头,就这般心性,是哪儿来的勇气敢来算计姜卿意的。
谢夫人与桑榆往里而去。
宫墙巷道长而窄,偶有宫人路过,都会主动退避到一侧,桑榆趁着前面引路的宫女不注意,悄悄跟谢夫人道,“娘亲,姐姐那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应该有数。”
谢夫人对姜卿意很放心。
今日一早,临出门时,姜卿意为自己卜了一卦,得出大凶之后,便立即改了计划,不与他们一道进宫。
想来,她应该会用别的办法进来。
桑榆想到梁楚华,指尖还是禁不住发冷,“逍遥王一定来大晋京城了,大梁不是内乱着么,他怎么此时来了?”
桑榆不懂朝政,谢夫人却猜到一些。
“他此时抽身离开,正好让襄王与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他再回去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痛快?”
“是么。”
桑榆跟在姜卿意身边久了,也有些了解这位逍遥王,她总觉得逍遥王并不很想得到那个皇位。
但这话她也理不清因果,便没再多说。
宁王原本在越修离房间,看太医为他诊治,听闻谢夫人母女到了,才绕到隔壁偏殿面见二人,走时,仔细叮嘱宫人看好越修离。
宫人们齐齐应是。
谁也没发觉,他走后,诊治的院判陶谦合着眼长长松了口气,顺带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隐晦的看了眼身后恭恭敬敬提着药箱的学徒,心底暗道自己造孽!
他当年只不过是为了还赵嘉禧一个恩情,上了他的贼船,结果就被姜卿意盯上了。
不但栽赃姜卿意破坏医典的事儿没搞成,悬壶院还赔上自己的大宅子,如今更是被她强行扯上更大的贼船,脑袋都别再了在裤腰带上,带她进了宫!
造孽啊!
“大人,皇上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姜卿意恭谨走上前,询问。
陶谦知道她这是在催促自己了,暗暗深呼吸几次,才能冷静的点点头,朝那几个宫人道,“皇上久躺房中,以至肺气郁结,血脉不畅,今日天气正好,你们去寻个轮椅来,带皇上到院中晒晒太阳。”
宫人们奇怪看他,犹豫道,“可是太医以前不曾提过……”
“那是因为皇上以前症状尚好,可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之久,寻常人家哪有病人能昏迷不醒这么久的?”
寻常人家可养不起这样一个活死人。
宫人们觉得有理,但还是要先去请示宁王。
陶谦没有拒绝,只暗暗擦去自己的冷汗,心底一百次想问姜卿意怎么不选院正或者左判冯招,却知道纯属自己倒霉,谁叫今儿轮值的太医是他呢。
陶谦真的恨。
好在没恨多久,宁王便同意了,只不过宁王重新安排了十来个身形高大的护卫寸步不离的守在越修离身侧。
陶谦朝姜卿意看去,姜卿意垂着眉眼没吱声。
“那就辛苦几位了。”
陶谦看皇上被安置在轮椅上,默默跟上。
今日阳光不错,金光洒洒落在庭院里,萧瑟的寒冷都褪去一些,而越修离裹在黑色的大氅中,金冠束着乌黑的长发,清瘦了些,让他凌厉俊美的五官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
姜卿意轻轻捏紧掌心,跟随着轮椅,在一处茂密的灌木旁停下。
第五百二十二章 落水
陶谦看到姜卿意的示意,道,“就在这儿吧,这儿阳光也好,草木芳香,有利于皇上休养。”
说着,还取了一顶帷纱帽为越修离戴上,美其名曰,别让皇上晒黑了。
众人默默,皇上压根都醒不来,谈什么休养呢?
但没人敢说,俱是低着头。
陶谦以别遮挡阳光为由,让护卫们分散站到庭院附近去。
这里是内宫,宁王就在不远处的偏殿,里外禁卫军都有三层,护卫们并未多想,四散站开。
陶谦一边战战兢兢给越修离诊脉,一边观察姜卿意,生怕她给自己什么指令自己没瞧见,但接下来,姜卿意并未再有任何动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谢夫人呷了口茶,润了润已经说得发干的嗓子,而宁王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谢夫人特意求进宫,就是为了说半个时辰的废话?
宁王中途无数次想走,谢夫人却总在这时抛出一点有用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坐下来。
终于,宁王已经忍无可忍了。
“谢夫人今日入宫,若只是为叙旧,恕本王没有时间奉陪……”
“摄政王殿下可知道大梁逍遥王如今也在京城?”
宁王动作果然一顿,略显阴郁的眼上挑,梁楚华今日突然醒来,他已经知道,但逍遥王也来了京城?
谢夫人提完这一句,看时辰差不多,才起身说出此行真正目的,为桑榆求赐婚。
自从先帝死后,宁王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气闷之感了。
“你们想成婚便成婚,本王会以摄政王之令为你们赐婚。”
谢家不能乱,否则朝堂便要乱。
朝堂一乱,大晋就会乱,这并非宁王本意。
谢夫人施施然谢礼,才拉着桑榆预备告辞。
然而,二人才跨出门槛,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从宫城东角传来!
轰隆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过去,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陶谦看到一侧灌木丛里出来一个跟皇上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飞快将皇上换走,自己坐上了轮椅。
而越修离在被送入灌木从后,立马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陶谦错愕扭头看姜卿意,姜卿意淡定,“外面恐有危险,大人,送皇上回宫休息吧。”
陶谦看向已经飞快醒过神聚拢过来的护卫们,抿抿发干的嘴唇,木然点点头。
就一瞬的功夫啊!
陶谦想,这些护卫们死也不会想到,就只分神了那么一下,皇上这么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换走了。
宁王也很快反应过来,朝庭院这边走来,看到众人推着轮椅过来,立即将人叫住。
“等等。”
陶谦手都抖了一下。
姜卿意也轻轻拧眉,如果此刻被宁王发现,宫城封锁,那谢景他们说不定会出现意外,不能顺利将人带走。
她心思快速转动着,正欲做点什么分散宁王的注意力,一道焦急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世子与范小公子落水失踪了!”
“什么!”
宁王的脸色霎时垮了下来。
说着,又有宫人寻来,“王爷,范老夫人听闻范小公子落水,哭求这要下水寻人!”
范家满门忠烈,范首辅是桃李天下的老首辅,唯一的儿子死去,只剩下范稷唯一一点血脉。
由于范稷与赵念之的老师是同一人,所以二人的关系很好,范稷年纪小,为人却宽容温和,犹如一轮黎明的太阳,替他照顾着看似成熟,却脆弱的赵念之。
宁王不是个无情之人,相反,他极度重情,在梁楚华昏迷不醒后的这一年,他对赵念之这个总是畏惧他,却仍旧小心翼翼、用充满了棋盘看他目光的儿子并非是全无感情的。
“王爷?”
宫人的声音,打断了宁王纷杂的思绪。
“范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大悲大痛,立即宣太医院院正过去,令诉禁卫军戒备,没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宫!”
“立即安排人下水搜寻世子与范小公子,不得有误!”
宁王抬手示意安排轮椅上的‘皇上’入内殿,便匆匆离去。
在宁王看来,自己的人寸步不离的守着越修离,是断不可能出事的。
的确,要是没有那突然一下的爆炸,的确不可能出事。
可惜……
陶谦安顿好‘皇上’,放下床帐,看着周围恭恭敬敬垂首立在一侧的宫人,他们若是敢抬眼看一看,便会发现主子被换了。
陶谦又一次叹息,原来就算是皇宫内,也不是铁桶一块。
“走吧。”
陶谦叫上姜卿意,一脸镇定的踏出宫殿,慢慢往外走,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后背已经一身冷汗。
陶谦愿意走出这道宫墙,便算完了,然而刚走到出口,意外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梁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