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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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京城里流言纷纷,听我父亲说,还有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在里面浑水摸鱼,挑起暴乱。”
“暴乱?”
“嗯。”谢太后道,“自从皇上离京,各地发生起义、暴乱已有不下十起。”
姜卿意惊愕,起义往往只有帝王横征暴敛,百姓无可忍受的亡国之年才会频出,怎么而今会出现这样多的暴乱?
据她所知,大晋如今的境况,比先帝在时,好了数倍不止。
“必是有人趁机挑事。”
“正是如此,但大理寺到现在也没拿到确凿的证据。”
姜卿意心思一转,便想到了逍遥王,他在大晋布局多年,想来这样的起义暴乱,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今,又利用了越弘深夫妻。
姜卿意冷笑,“看来离战事结束不远了。”
大晋捷报频传,就证明逍遥王在节节败退,难怪狗急跳墙!
“看来需要我见一见这越弘深了。”
姜卿意道。
谢太后无奈点头,越弘深哭诉他谁都不信,就信表嫂姜卿意,要求见姜卿意。
京城百姓受人煽动,纵然不肯怀疑姜卿意,却架不住怀疑官员贪腐、怀疑朝廷无能,再被有心人一激怒挑唆,少不得要闹事。
“罢,传令下去……”
姜卿意顿了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越弘深愚蠢,背后必是他母亲白慎娘在背后教唆。
姜卿意顿了顿,轻笑了声,“本宫亲自出宫去见他。”
既然被赶出了京城,白慎娘还不肯死心,那武安侯府这根长歪了的梁柱,她来踹正!
谢太后本担心她如今有孕,不便出宫,可看着她的笑,莫名指尖发寒。
“那你让陆庭带人跟着,万不可出事。”
“我清楚。”
很快,城门口的越弘深夫妇,就被代表着姜卿意的大宫女暮雨笑着请回了武安侯府。
“你说皇后娘娘一会儿会来见我!”
越弘深高兴的问。
暮雨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垂眸,“是。武安侯府已经许久无人清扫,世子可介意奴婢安排人收拾一下?”
世子妃似乎想说什么,越弘深已经一连几声答应了。
世子妃抿着唇瓣,没敢说话。
第五百三十九章 英雄救美
暮雨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立即四散下去清查各处,看看是否有危险。
越弘深此番带回来的人不多,除了那冻死的老仆,只剩下七八个,而今被暮雨的气势吓到,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世子妃望着这一幕,眼眶红红。
姜卿意来时,目光便先落在了这位世子妃身上,五官清丽,却生的纤弱,一张小脸下巴尖尖,更显得那双眼睛大而畏怯。
姜卿意有些疑惑,锦衣卫查出来的世子妃、永清伯府的嫡出四小姐周嫱,是个腼腆温柔、端庄大方的小姐,绝不是这般胆怯畏缩,好似一点点动静都能吓得她惨白着脸哭出来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刚刚小产?
“太医来看过了吗?”
姜卿意问周嫱。
周嫱刚要回到,越弘深便急忙回道,“太医来过了,也开了方,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周嫱手指抓着锦被,微微泛白。
姜卿意瞥了眼热切看着自己的越弘深,扶着肚子慢慢在一侧坐下来,“这次舅母怎么没一起回来?”
提到白慎娘,周嫱眼底畏惧更甚,低下头没敢出声。
越弘深道,“娘亲病了,不便动身。”
“这一年,你们在外过得可好?”
“挺好的。”
越弘深一副全无心机的模样。
姜卿意又问了几个问题,有时候是问周嫱的,都被越弘深抢着回答了。
姜卿意看了眼已经疲累到已经快撑不住的周嫱,起身告辞。
越弘深急急起来要相送。
姜卿意直接拒绝,扭头看他,“世子妃刚刚小产,父亲又过世了,世子却不想着多陪陪世子,只想着讨好本宫,这样本宫都要怀疑,世子妃的孩子,是不是世子你故意弄掉的了。”
这话一出,越弘深和周嫱同时一震。
姜卿意心头也是轻震动,莫非是真的?
“娘娘,时辰不早了,先回宫吧。”
暮雨递上一个刚换过热炭的暖手炉。
姜卿意揣在手中,回头深深看了眼越弘深,看来这廊柱,怕是踹也踹不正了。
走了几步,姜卿意回头,“世子膝下,可还有其他孩子,或者其他姨娘有孕?”
越弘深有些讪讪,“有,娘娘怎么问起这个?”
“没事。”
姜卿意淡声,有就好,至少武安侯那般的英雄人物不至于绝了后。
姜卿意踏着风雪离开。
越弘深一直跟着送到大门口,看着她的马车都消失在视线,才回屋。
周嫱倚着床边,“世子,妾明日可否回伯府吊唁?”
“你想去便去吧。”
越弘深不是个多苛刻的人,但温柔体贴也同样半点没有。
周嫱暗暗流着泪,昏沉睡去。
姜卿意刚回到皇宫,陆庭便送来周嫱与越弘深相关的情报。
“原本这位周小姐是断不至于嫁入武安侯府的,是一次永清伯夫人携子女回老家,周小姐天性烂漫,在一次外出踏青时遭遇劫匪,好在被武安侯世子救下,这才动了心。”
“最后永清伯拗不过女儿一片痴心,非君不嫁,只得成了这桩婚事。”
“且因为武安侯母子是被皇上勒令不许回京的,所以这位周小姐的婚事也办得极为简陋,交换了庚帖,没多久便草草进门了。”
姜卿意听得冷笑,越弘深英雄救美?
怕不是那劫匪,都是白慎娘给他找来的。
“那这次小产是怎么回事?”
“娘娘可记得,此番城门口,周小姐还冻死了个老仆?”
“记得。”
“那老仆是照顾周小姐多年的老人了,周小姐有孕后,都是她伺候、煎药、请大夫入门诊断,其他下人是不清楚的。”
姜卿意微微一顿,“也就是说,那老仆一死,京城就无人知晓周嫱怀孕的真正情况了?”
但姜卿意今日看周嫱小产虚弱之像不是假的。
那就只剩下一条,周嫱也如大梁那位太子妃一样,怀了一个注定要流产的孩子。
“此时,属下会安排人去查,诊断的大夫、平日所吃的药、以及武安侯府的下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定能查到。”
“那就辛苦你了。”
“属下告退……”
“等一等,你既要查武安侯府,再查一查武安侯府还有谁怀有越弘深的孩子,或是有没有生下来的孩子,若有,暗中保护一下。”
陆庭顿时明白了姜卿意的意思,对越弘深同情是半点没有的,只是可惜武安侯一身忠烈,却叫子孙被人教导成这般模样。
“属下明白!”
“另外……”
姜卿意手指敲在桌上,似在犹豫,但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起周嫱那张枯瘦的脸,叹息,“再查查永清伯爷死亡的真相。”
饶是陆庭,也惊了!
难不成娘娘怀疑,永清伯是被武安侯母子害死的吗?
是了,越弘深回京的时间,太巧了。
若是如此,武安侯母子怕是真的难逃一死!
“去查吧。”
“是!”
陆庭行礼离开。
姜卿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告诉越修离。
让他来处置舅舅仅剩的遗孀,对他来说太残忍了,残害功臣之后的罪名,就让她来背吧。
翌日,周嫱和越弘深一起去永清伯府吊唁了。
周嫱和永清伯夫人抱头哭得肝肠寸断,越弘深只觉得厌烦。
半途,一个面生的世家公子凑过来主动跟他搭话。
越弘深由于乡下养大的缘故,对这些世家公子们都带着些畏惧和抗拒,但这位公子不一样,三言两语,两人就已经相谈甚欢,甚至约好一会儿去喝酒,完全忘记身为女婿,岳父刚去世,他此举不妥。
很快,越弘深便抛下周嫱,跟那位自称李公子的人喝得酩酊大醉。
越弘深的仆人似乎有些焦急,几次想拉越弘深走,甚至搬出了白慎娘。
越弘深想起母亲临行前的交代,也有些惧怕,准备离开,却三言两语又被那李公子哄住,甚至自己那啰啰嗦嗦的仆从什么时候被人捂嘴拉走的都不知道。
“越世子此番来京,准备住多久啊?”
“我不走了。”
越弘深脑子晕乎乎的,嘴巴也大了,“我娘说了,我此番来京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这里有华服有美人,有其他地方不能比拟的繁华,我要永远住在侯府,光耀我侯府门楣!”
“是么?”
陆庭从隔间出来,朝李公子使了个眼色。
李公子会意,继续道,“可皇上让你与侯夫人再不许回京,此番等永清伯下葬,你只怕就要被赶出京城了呀。”
“赶我?”
越弘深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趴在桌上道,“表哥他自己都回不来了,怎么赶我离京?”
陆庭蹭的一下站起,然而不管李公子怎么套话,越弘深都不说了。
姜卿意夜半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便让人把越弘深投入了锦衣卫诏狱!
“这样只怕要招来朝臣的反对与民间的暴乱。”
“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姜卿意来回走了两圈,“放出话去,越弘深暗中设巫蛊邪法,诅咒本宫,本宫见红,皇嗣有危,速招太医陶谦入宫。至于越弘深那里,我需要你尽快查清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论用什么手段!”
难道白慎娘还有什么后招?
姜卿意顿了顿,“永清伯之死查的怎么样了?”
“正在查。”
“明日请永清伯夫人与周小姐入宫。”
“娘娘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吗?”
“我不放心。”
姜卿意道,“八百里加急给皇上送信,让他提防。”
可到底提防谁,姜卿意也没有头绪,只能先让人把消息送出去再说。
陆庭看着这个挺着大肚子,明明瞧着娇美纤弱,却能临危不惧的女子,再一次感叹皇上挑皇后的目光正好,换做旁人,怕不是早乱了分寸,叫人拿捏了。
“属下这就去办,请娘娘照顾自己身子,莫要焦虑。”
“我知道,你去吧。”
姜卿意说着静心,却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去了一封信给越修离。
越修离收到她的信时,边境已经雪积三尺。
蓝溯踩着嘎吱嘎吱响的积雪,来到越修离营帐,正好越修离拆开信。
“今晚怕是有一场硬仗。”
蓝溯走到一侧火盆旁烤烤手,看越修离神色如常,眸色却淡的厉害,不由心头一跳,“发生何事?”
越修离将信递给他。
“朕这位舅母,还是不死心。”
蓝溯一目十行的看完,猜到白慎娘肯定又跟逍遥王勾结在一起了,却是笑了起来,“皇上不是早有准备么?她不勾结,尚还有一世富贵,如今她却是自己找死,便是武安侯复活,也怪不到皇上身上。”
越修离并不是怕舅舅怪罪,只是他私心里,希望白慎娘能安下心过日子。
“这件事可要微臣去对接?”
蓝溯道,“我们正愁不能再像利用张文一样,坑逍遥王一把,而今倒是瞌睡了有枕头。”
越修离淡淡应了一声,将信纸烧毁,吩咐,“你全权处置即可,不必再来回禀朕。”
蓝溯知道他这是不准备给白慎娘活路了,收起玩笑之色,行礼,“微臣遵旨。”
越修离看着信纸在火焰的舔舐中飞快化作黑灰,坚硬冰冷的心脏也化出柔软,不知阿意与孩子怎么样了,预产期在明年开春,希望她一切都好,一切罪过,皆在吾身
八百里加急,一去来回,也要耗费许久。
姜卿意送出信后,没有急着等信,而是先接见了永清伯夫人与周嫱。
永清伯夫人还有些胆怯,周嫱就更是畏惧了,因为她听婆母说,武安侯府之所以被赶出京城,都是因为这位善妒狭隘的皇后在背后挑唆使坏,那皇后一定也不喜欢她这个武安侯世子妃。
“来了,坐下吧。”
姜卿意出声。
这般温柔的声音,叫周嫱有些惊讶,她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去,这位大晋朝独一无二的皇后娘娘一身月牙白绣红梅上衣,配一条海棠洒金石榴裙,乌发用金簪挽起,眉目娇艳夺目。
不似前不久她去武安侯府时那令人不敢直视的富贵雍容,却难掩此刻的尊贵与温和,让人下意识的心生亲近。
姜卿意见周嫱怯怯看来,回以一笑,“放心,今儿传你们来,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如若本宫要对你们动手,便是锦衣卫带你们去诏狱问话了。”
这话一出,永清伯夫人和周嫱心头齐齐一松。
是啊,皇后娘娘这般尊贵,而永清伯只是一个没落的、连爵位都将削等的伯府,武安侯夫人与皇后娘娘更有龃龉,她要处置她们很容易。
两人在一旁坐下,却没敢坐实,只虚虚坐了一半。
姜卿意瞧见,没再勉强,吩咐,“世子妃才小产,不宜饮茶,换些红枣糖水来。”
“多谢娘娘。”
永清伯夫人和周嫱为了压下心绪,都忍不住端起茶喝了一口。
可这茶刚喝到嘴里,外面就传来陆庭的声音。
姜卿意看暮雨一眼,暮雨会意,走到暖阁外,不多时,从陆庭手里拿到几张口供,交到了姜卿意手中。
越弘深的确是个废物,才入诏狱,连酷刑都没上几道,就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
譬如周嫱小产真相。
譬如永清伯之死。
姜卿意轻轻一叹。
永清伯夫人到底做了几十年的世家夫人,敏锐些,见姜卿意如此,惴惴不安起来。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越弘深的口供。”
都省了姜卿意一番功夫来与她们解释了。
永清伯夫人战战兢兢的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内容,脸上血色仿佛瞬间被抽空,拿这供词的力气仿佛都没了,愕然看向姜卿意,几次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嘴巴哆嗦着,竟是没发出声音来。
周嫱见她如此,担心不已,急忙扶她坐好,才去看那供词。
还没看到,就被永清伯夫人拦住。
信纸上的口供,详细叙述了,武安侯夫人白慎娘是如何看中了周嫱,买通流氓制造了越弘深英雄救美,骗娶了周嫱的。
甚至越弘深那偷偷说给周嫱听的甜言蜜语,都是白慎娘另找了油滑的人一句一句教给越弘深那个蠢货的!
而后,白慎娘又买通周嫱的贴身婢女,借着往京中送礼的由头,在礼物里掺了小剂量的毒。
就这样一日日累积,日日思念女儿、常翻看女儿送来的礼物的永清伯,悄无声息的被毒死了。
想到丈夫这一个月时常说肚子疼,最后再没睁开眼……
永清伯夫人便恨得眼睛发红!
“他们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永清伯夫人嚎哭出声。
这事儿若是让嫱儿知道,她该多后悔,多自责啊!
“娘,你怎么了?”
周嫱哭着抱住永清伯夫人。
永清伯夫人想到她小产之事,这个孩子原本就是坐胎不稳,会小产掉的,但白慎娘母子买通她身边的老仆,不许老仆告诉周嫱,就连周嫱自己都不知道。
就这样丢了孩子!
永清伯夫人悲伤至极,竟是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姜卿意看着惶惶不安的周嫱,让人招来太医,轻声道,“至少越弘深在诏狱,再不会出来了。这次本宫让你们来,是要问你们一句话,伯夫人是希望周小姐做一个寡妇,带着武安侯府的庶子荣华富贵的过一生,还是和离,将她接回府中?”
周嫱慌了,为何要和离啊!
永清伯夫人看着女儿仍带着些不舍的眼神,如何忍心将这样残忍的真相告诉她!
可让她继续做世子妃又实在恶心,让她给越弘深那种渣滓养孩子,越弘深配吗!
“放心,本宫并非威胁你,只是询问罢了。”
姜卿意安抚道,“不论你们怎么选都无妨。”
周嫱可怜,已故的武安侯也可怜,死了还要被糟蹋名声,但这些,与周嫱无关,所以姜卿意让周嫱自己来选。
“娘娘可否让臣妇,与嫱儿说几句话?”
“自然。”
姜卿意没有阻拦,让人带她们去了隔间。
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了周嫱的哭声和抗拒声。
“娘,您在说什么,我不嫁什么表哥,这世上哪有好人家的女子和离的,我若在世子出事时和离,那往后姐姐妹妹们还有什么脸面?伯府还有什么名声?”
“你别管那些,只管你自己……”
“娘,我做不到。”
周嫱是在父母姐妹的疼爱里长大的,性格天真,同样也有世人都有的胆怯懦弱,她惧怕和离,惧怕成为下堂妇。
况且,不知真相的她看来,为何要和离?
丈夫待她还算不错,婆母虽然挑剔但迟早是要死的,世上所有的儿媳都不是这样过日子的么,难道嫁给表哥就能过得更好了?
永清伯夫人看着女儿脆弱的小脸,只怕告诉她真相,她顷刻就要疯了去。
半晌,永清伯夫人出来,跪下。
“娘娘说世子再不会出诏狱,是真的吗?”
“是。”
姜卿意让人将她扶起来,“不止他出不来,武安侯夫人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日后,周嫱便是武安侯府唯一的主事人。
周嫱似乎想求情,被永清伯夫人拉住,“嫱儿会为侯府好好培养下一辈子孙,不为世子,只为武安侯。”
姜卿意看向周嫱,娇花似的少女摇摇欲坠,但仍坚强的站着,目光带着几分坚毅。
白慎娘挑儿媳的眼光倒是很好。
“放心,如若世子妃日后有心离开侯府再嫁,可来禀明本宫,本宫会为你筹谋。”
“多谢……”
“不。”
周嫱先一步拒绝了,声音弱弱的,带着颤抖,却无比的笃定,“再嫁,也不过是去另一个男人家中侍奉公婆,等待丈夫归家,照顾丈夫的庶子与妾室,倒不如留在侯府。”
起码上无公婆要侍奉,也没有偏心的丈夫去偏帮小妾,不论是妾还是孩子,全拿捏在掌心,还有数不尽的富贵与荣华,武安侯府在帝后心中的分量更不一般,这就保证了全大晋都不会有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这不比再嫁好了百倍?
“嫱儿,你何必。”
“娘,我知道,世子他必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周嫱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要看到真相了,又强逼自己不去看。
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否则她出事了,娘怎么过呢?
姜卿意没想到周嫱是这样一个拎得清的姑娘,温声道,“你先回去吧,等过了年,再出城去。”
“多谢娘娘。”
周嫱和永清伯夫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皇宫。
姜卿意看着桌上已经冷却的茶,心中却是无比的畅快。
“陆庭。”
“娘娘有何吩咐。”
“让越弘深签字画押,在诏狱里找一个‘好地方’,让他呆着吧。”
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越弘深自己的本事了。
刚才她还有一张供词没给永清伯夫人看,那就是越弘深招认,他与白慎娘一起被大梁细作收买,策划了此番入京之行,而他本来的目的,是利用永清伯府刺杀姜卿意的。
姜卿意如今怀有龙嗣,根本受不得磕碰,否则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这个消息一旦传到越修离耳朵里,不用想,战局必乱。
姜卿意笑容愣了几分,“记得每日让他好好‘享受’。”
“明白!”
但有越弘深这样的隐患在前,姜卿意也不敢再疏忽,接下来的日子,不论朝臣们提议祭祀祈天,为皇上求保佑;还是去皇陵敬香,出城为百姓分粥以彰显皇后恩德,统统被姜卿意拒绝了。
她绝不会再涉险,而且她确定,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越修离就绝不需要祭祀祈福!
有谢太后掌控着后宫,池首辅与谢尚书令掌控着前朝,不论那些大梁细作和被大梁收买的官员们如何作妖,这些风浪都没有再波及到姜卿意身上来。
眨眼间,又过去两个月,已经是寒梅绽放,离新年只有几天了。
“娘娘今年要在宫里办新春宴会吗?”
“不办。”
姜卿意扶着日渐圆润的肚子,靠着软塌坐下,“不过新春与民同乐不可少,我会让谢大人他们在城中大办灯会,再请几位得道高僧与道长办佛道会,将往年办宫宴用的银钱直接赏赐到各位大人府上。”
桑榆笑嘻嘻道,“那天一定很好玩!”
张婉如也觉得这个办法甚好,既避免姜卿意受到威胁,又让官员们阖家团聚,不必浪费时间来说恭维话,还能有赏赐,与民同乐。
“不过说起来……”
张婉如看着姜卿意已经形如八个月的肚子,“明明要到明年开春才生,怎么肚子就这么大了?”
姜卿意抿唇笑笑,没有再瞒好友,“因为是双胎。”
桑榆和张婉如蹭的一下站起来!
“竟是双胎!”
“是啊。”姜卿意也奇怪,分明她和越修离祖上都没有生过双胎,却居然怀了双胎。
桑榆更是兴奋,拿出自己打的粉蓝两色平安扣,“那不是刚好可以用上了?”
“双胎已经是幸运至极,哪能是龙凤胎。”
姜卿意笑道。
桑榆愣愣点头,马上又激动起来,“那我回去多准备几份就是!”
张婉如也迅速安排着要将准备的所有金质嵌宝摇椅、项圈等等全部再备一份。
姜卿意扶额,“唐家都要被你造空了。”
“哪能全是唐家。”
张婉如笑道,“张文死后,张家不少家财,都落在了我手里。”
姜卿意幽幽看她。
张婉如依旧笑得温婉,还一脸无辜的反看她,难道不应该吗?
张家能发迹,除了张侍郎自己的狠毒,也少不得唐姨娘丰厚的嫁妆,张侍郎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当初扣用起来,可没半分手软。
姜卿意笑着摇摇头,婉如这性子,就算如今遇到那姚良,怕也只有姚良被扒层皮的份了。
新年那几日,大雪总算停了。
姜卿意剪了窗花,宫女们喜滋滋的拿去贴上,那一抹艳红与红梅一起,喜庆极了。
而此刻边境。
越修离长剑轻挽,一抹鲜红的血溅出,尸横遍野,这一山的雪都被染上了颜色。
谢景骑着马过来,当初的美少年,此刻五官染着几分煞气,身板也硬朗不少。
“圣上,他们往前方峡谷逃了!”
“又是峡谷!”
一侧副将担忧道,“恐怕有诈,皇上,先撤兵吧。”
越修离朝前看去,这一场已经打了三日了,兵士们都疲惫不堪,但这口气不能散下去,一旦松了,后面就难提起来了。
况且……
越修离凤眸轻抬,是难掩的锋芒,“放心,我们有内应,此战,必胜!”
副将轻轻咬牙,看着这位年轻帝王身上仿若掌握全局的笃定,到底鼓起气,“是,末将这就带人去追!”
“不急,休息半日,夜晚行军。”
“是!”
对方阵营中。
逍遥王最近也不大好受,他病了一场,既因为大梁王都那群不成器的兄弟,居然连个私生子都斗不过,也因为此番布局在大晋境内的细作居然不起作用了。
姜卿意与大晋朝廷根本不上当,他那些鬼蜮心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原本,对于越修离这样一个孤将,他想要战胜不算太难,只需要不断挑拨他身边那些人就行了。
但而今,他身边的人,却个个视他为唯一的君主,为至上的好友。
就连谢景,越修离的情敌,都完全不受任何挑动!
他节节败退,退到这山谷关内,一连数日不曾合眼的他,终于被大病击倒。
“王爷,他们暂时停下了,却没有撤兵,想来是还准备往前。”
副将进来。
逍遥王拥着狐裘,倚靠在圈椅上,英俊儒雅的面容染上疲色,“他们晚上或许会攻来。”
“晚上?”
副将笑道,“那不正好落入我们的圈套?”
这山林之中,可没有谁比他们更熟悉了。
“越是如此,越要警惕。”
逍遥王没说几句便剧烈咳嗽起来。
副将有些不明白这话,也有些不屑,有什么好警惕的,骄兵必败,大晋皇帝就是胜得太多了,难免自大,落入陷阱不是很正常么?
逍遥王看他如此神色,也没有再说,只勉强喝下一碗苦涩的药湖,道,“今晚,本王来主持作战。”
“可是您的身体……”
“无碍。”
反正不论如何,此战一败,他都是个死字。
副将不敢再说,只等夜晚一战。
天色渐渐暗下来。
一入夜,越修离便让士兵们吃过晚饭,迅速灭了火,亲自带领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入了峡谷追击。
果不其然,逍遥王的人埋伏在两侧。
两方人马相遇,很快打了起来。
逍遥王也做了准备再被越修离的兵包饺子的准备,却发现他根本没这个打算。
“王爷,不好,他们逃到更深处去了!”
“逃了?”
“是啊。”而且还更加往里去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逍遥王察觉不对劲,但看着副将们跃跃欲试的脸,他们失败太多次,心气早被磨平了,要是此刻他下令退兵,他们的心气就要彻底打散了。
战场上,一颗必胜之心是绝不可少的,否则士气一散,不等敌军打来就会溃散四逃。
逍遥王不由轻叹一声。
或许,他也只能赌这最后一把。
“即刻召集所有人追上去,务必击杀越修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