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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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一涌,将她往越修离后背撞去。
姜卿意立即捂住自己的额头,就见本在前面的人竟回了身,抬手一捞便将她捞到了怀里,“摊主莫非是要给我算姻缘?那我的姻缘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姜卿意脸颊一红,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正要解释,才见他唇角微微上扬着,面容在灯火里半明半暗,但眼底肯定也是有笑意的。
“那我给公子算算将来的运势?”
姜卿意站稳。
越修离顺势撤开手,只是手垂在袖子里,指尖捻了捻,竟有些怀念方才扶住那纤腰的滋味。
“嗯。”
越修离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在她摊位边的小凳子坐下。
姜卿意看他屈着两条长腿,姿态优雅的坐在那把矮矮的小凳上,笑得眼睛都弯了。
“还不来算?”
“是。”姜卿意见他清冷的眉间似有愁绪,递给他三个铜板,“抛一卦。”
越修离淡淡看了眼,没说什么,抛了一卦。
姜卿意看了眼,下下卦。
“公子尽可放心,你所图之事,虽有艰险,但必能达成。”
越修离望着这万千灯火里,明知他摇了个下下卦,却坚定告诉她‘必能达成’的女子,心脏‘砰砰’一跳,一股陌生而奇怪的情绪涌了出来。
不待他去细想,暗卫便迅速来到他身边,“侯爷,今夜之事有转机!”
“那人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今早刚出了门,那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越修离眸色一深,“去看看。”
姜卿意乖巧坐在一边看他离开,又见他走了几步,停下来看她,“等一等,迟些我送你回府。”
“不用了,我可以……”
不等姜卿意说完,越修离已经走了。
姜卿意看他背影匆匆,唇角弯了弯,继续算剩下的第二卦和第三卦。
等她收了摊,便去挑了两盏花灯。
想了想,又在旁边摊子上挑了样东西,才摸着有点儿饿的肚子,叫了碗馄饨慢慢吃着。
馄饨很鲜,是她没吃过的味道。
以前在边塞时没机会吃,后来回了京,有机会了,却抬进了晋王府为妾。
赵嘉禧好面子,其母虽是罪妃,却比任何人都讲究体统,所以她只能束手束脚,学着贤良淑德,学着端庄优雅,绝不会碰这等市井小吃。
但是,看着白烟渺渺,唠嗑的客人……
这市井味道,真好吃啊。
越修离走时,留了暗卫在暗处守着姜卿意,因为并不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在与那群再次来灭口的刺客打了一场后,才想起临走时让姜卿意等他的话。
“什么时辰了?”
“回禀侯爷,已是三更天了。”西舟见他面色微冷,小心道,“侯爷还想去逛街吗,只是这个时辰,街上的人应该都回去了。”
越修离也觉得姜卿意应该已经回去了,天寒地冻,她一贯聪明,不至于在外面挨冻。
只是……
越修离将手里染血的剑扔给西舟,擦干净手,“不必跟着。”
大街上已经一片空寂,灯火熄灭,寒风呼啸,只剩屋影幢幢,犹如森寒鬼蜮。
姜卿意抱着膝盖蹲在避风处,斗篷将她小小的身子全部裹住也难抵御这寒风,小小的两盏花灯还染着,将角落小小一隅照得通明,心底的凉意却越来越重。
所以他说会来找她,只是随口一提吧……
咯吱,咯吱。
有人踩着雪走近,然后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姜卿意第无数次怀着希冀的抬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眼睛霎时亮了,“我们回去吗?”
越修离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因为从未有过人这样等过他,不畏寒苦,只因为他一句话。
“嗯。”
他显得有点冷淡。
姜卿意想,或许是晚上的行动不顺利。
她提着自己的灯小心辍在他身后,兔子样式的灯,洒出来的光也模模糊糊有着兔子的样子,摇摇晃晃,有着这黑暗里不该拥有的轻快。
他不该留一个可能存在威胁、且已经能动摇他心绪的人存在的。
他自小在死人堆里厮杀过来,杀过背着他从宫里逃出来、一路保护他,最后却背叛他的老太监,也杀过教他一身武艺,最后却要杀他抢功的师父,想来,杀这么个小女子,应该轻而易举……
“侯爷,这个送你。”
姜卿意提着裙子跑到他身侧,素白的掌心托着一根黑色绣暗纹的发带。
越修离眼睫轻动,“本侯不用发带。”
“那这样。”
姜卿意拉住他的手,将灯笼放下,然后将发带系在他手臂缠了几圈小心系上,“新年礼物,侯爷不喜欢,等回去就拆掉吧。”
越修离喉结轻轻滚动。
“姜卿意。”
“嗯?”
越修离看着她充满信任的眼眸,心底生出丝恶劣,“本侯想尝尝你的口脂滋味。”
绣帐垂落,轻轻摇曳。
黑色的发带也从越修离手腕,变成束住姜卿意的双手,乌发如瀑布一样散在瓷白的玉枕上,与她因呼吸而微张的红唇一起,勾勒出一副蘼丽非常的画面,直至结束。
姜卿意发现这一次,越修离跟前几次好像有些不同了。
只是那不同十分细微,轻易察觉不出来。
“生气吗?”
越修离咬着她的耳珠。
姜卿意面颊微热,可能会叫他觉得自己有些恬不知耻,但她心底一点也不生气。
他即便冷漠,可行事是也是温柔的,妥帖的。
她反正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嫁人,那么及时行乐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行乐的对象是他。
“这是我同侯爷的交易,我不会生气。”
她声音有些懒倦。
“交易?”
“难道不是吗?”
越修离定定看着她,半晌,抽走她腕上的发带,一言不发的离去。
姜卿意缓缓眨了下眼,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不过太累了,姜卿意勉强收拾了一下,裹着被子就陷入了沉睡,却不知越修离自回去后,彻夜未眠,翌日便领了个剿匪的差事出城去了。
姜卿意尚不知晓,翌日醒来,只觉得屋子里冷得厉害。
“雪又大了吗?记得往夫人屋里多添两个炭盆子,羹汤也多煮些。”
“小姐……”
落葵支支吾吾的走进来。
姜卿意见状,眸色一凉,“今日的没送炭来?”
“送了炭,却是那等子烟炭。”
烟炭不比无烟的银丝炭,烧起来烟多又呛,普通百姓家都不会用来取暖。
而且落葵没说,就是这些烟炭,都是她花了私房银子才买来的。
姜卿意早知道姜玉惜掌了中馈会闹些幺蛾子来。
“那就叫厨房多烧些柴,夫人和小阿鸾若是冷,便请她们去小厨房坐坐……”
姜卿意话未说完,落葵就哭着跪在了地上,姜卿意这才看到她衣裳领口里和手腕上尽是被抽打的伤痕!
“今儿天不亮,外面就闯进来两个人,说二小姐吩咐的,如意苑开小厨房太生分了,叫人将里头的锅碗瓢盆全拿走了不说,还砸了咱们的灶台,泼湿了干柴,说一日三餐大厨房那边会送来。”
落葵抹着泪,“可奴婢今早想去要些热水给小姐梳洗,他们都不允。”
这样拖着,就算真能送来一日三餐,约莫也是冷透了的残羹剩饭!
姜卿意抓着锦被的手收紧,“他们还打了你是不是?”
“奴婢没事的,奴婢只担心委屈了夫人小姐,她们也还饿着肚子呢,咱们现在禁足又出不去,小姐,都是奴婢没用。”
“不关你的事。”
姜卿意冷冷沉下眼,姜玉惜敢做这么绝,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外边的婆子还嗑着瓜子,压根没把姜卿意放在眼里。
“你去跟二姐姐说一声,我这儿缺衣少食,没有炭火,如若一刻钟内,这些东西再补不齐,我便将如意苑烧了取暖了。”
婆子听着这近乎疯了的话,怔住,“三小姐别开玩笑了……”
“玩笑?”
姜卿意轻轻呵了一声,“落葵,点火。我倒要看看,二姐姐宴会将至,却传出个苛待嫡妹,欲大火烧死的传闻来,她这宴会要怎么办!”
婆子的脸使劲儿抽了抽,平常也就罢了,明儿可就是二小姐的册封宴,老爷千叮万嘱不能有失,要此刻如意苑烧起来,全京城的人都看得见,遮都遮不住。
“疯子。”
婆子垮着脸低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去跟姜玉惜回话了。
姜玉惜今日忙得很,既要试新衣新首饰,又要学着开始掌家,管事们排着队在外面等着回话,而卢姨娘说撒手就撒手,竟是半点也不管了。
而她心底还记挂着态度变了的晋王,以及受了伤后就半点音讯也无显得十分异常的小郡王,可谓焦头烂额。
所以如意苑的婆子一来,听闻姜卿意要烧院子,脸色更是几番变化才压下怒火。
“她要给她便是。”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她,反正厨房馊饭多着呢。”
芙蓉还记恨着那一顿打。
姜玉惜却冷声道,“糊涂!是你下令克扣了她的炭火饭菜?”
芙蓉见她动怒,忙跪下,“奴婢也是替小姐出气……”
姜玉惜抬手就扇了芙蓉一巴掌。
她本就焦头烂额,若是姜卿意再添乱,明儿的宴会少不得要闹笑话,她好不容易才令爹爹将她禁足,才有重新在宴会上恢复名声和地位的机会,岂容芙蓉这蠢货给毁了!
“你以后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姜玉惜本就对欺软怕硬的芙蓉不满很久了,当下掌了中馈,也不怕挑不来合心意的丫环,直接将人轰了出去,继续试戴头上的珠钗了。
戴着戴着,看到被拖出去的芙蓉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心思阴沉,旋即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浮现脑海。
“三妹妹不是嫌没人送炭火么,这活儿就交给芙蓉去办吧。”
山茶看着她一闪而过的狠戾,双手一颤,赶忙应下。
饭菜很快送来。
姜卿意也立即注意到了芙蓉头顶鲜红的命火。
血光之灾!
芙蓉不情不愿的送了东西就要走,便听姜卿意道,“你惹二姐姐生气了?”
芙蓉还以为姜卿意是在讥讽她,立马端起笑,“二小姐最是温柔宽容之人,岂会生奴婢的气,都是奴婢愚钝。”
“哦。”
姜卿意淡淡撩起眼皮,“我昨儿才打了你,你今儿又被我逼迫来这儿干这三等下人的活儿,若是我的饭菜出了问题,那必然就是与我有仇的你干的。”
芙蓉刚想反驳,姜卿意接下来的话却叫她通体发冷,“届时你要是死了,那这顶仇杀的帽子也可以扣在我头上了,合情合理,芙蓉,你说呢?”
芙蓉脸唰的一下全白,她可是亲眼看着刘彪是怎么死的,二小姐从不养废人。
姜卿意看到芙蓉惊疑不定的强撑着,看来要不了多久,芙蓉这把刀,就要变成扎在姜玉惜身上的回旋镖了!
待芙蓉失神的离开,姜卿意才检查过食盒内的食物,确定暂时没问题后,跟昨夜买的宫灯一起交给落葵。
“送去娘亲厢房吧。”
“小姐不一起过去用膳?”
“明日便是二姐姐的宴会,她待我这样好,我岂能辜负!”
姜卿意披上斗篷,便悄声去了观音庙下。
连续两日,姜卿意都会在固定时间出现。
在宴会前一天的下午,她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小郡王赵元达!
“您想算什么?”
“你觉得本郡王想算什么?”
“姻缘。”
姜卿意望着他左肩染着混乱色泽的命火,勾唇,“何须月老结连理,自有姻缘戏恋人,贵人,恭喜了。”
赵元达倚在轿子上,眯起眼盯着那层帷纱。
“照你这么说,本郡王这婚事是一定能成了?”
“自有天助,您尽可放心,不过这次机会小郡王若是不抓住,这姻缘便断了,因为你所慕之人已红鸾星动,不论是你还是那人,她都会很快嫁出去。”
姜卿意并不多话,算完卦就开始要卦金,“诚惠一千两白银。”
赵元达身边的小厮们倒是没张牙舞爪,来之前他们就打听过这相师的规矩,身份越贵重,她收的卦金就越多,勋王府也不差这几两银子。
“给她。”
赵元达手指在轿边敲了敲,下人立即拿了银票给姜卿意。
“大师在那座道观修行?”赵元达笑,“待小王喜事成了,也该去道观添些香火。”
“雾山道观。”
姜卿意说完,起身收摊,“恭候小郡王前来。”
赵元达性格多疑,立即派人跟了上去,不过姜卿意早有准备,在进入一旁的成衣店后,出来,已经是换了身衣裳,提着提前买好的点心吃食,悠然当着那群人的面走了。
赵元达在得知把人跟丢了之后,怒骂了几句,才阴恻恻朝姜府的方向看了眼,“听闻这段时间京城很热闹?”
“玉惜小姐这段时间好像的确对宣平侯很有兴趣……”
“回府!”
日升月落,太阳再次升起,为姜玉惜的宴会带来了一个大晴天。
府里的下人们一早领了赏,都积极筹备着今日的宴会,鲜花流水似的搬进府中,装点着各处,府外已车水马龙,姜淮甚至告假在家,亲自为姜玉惜主持这场宴会。
一切都那么完美,姜玉惜甚至可以预见今日之后,她将会被多少贵女们羡慕。
此时,如意苑中。
姜卿意换好衣裳,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着眉心的梅花。
落葵不解,“小姐,咱们的禁足还未解,只怕出不去吧。”
落葵话音刚落,芙蕖便急急跑了进来,“小姐,老夫人遣了鱼嬷嬷来请您去给她看病!”
鱼嬷嬷随后进来,在看到盛装打扮的姜卿意时,心底不由一叹,老夫人到底小瞧了三小姐。
“三小姐,老夫人知道您受了委屈,这是送给您的。”
说着,打开一只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红色宝石项链,以赤金做链,挂在胸前,与她今日这身月白绣红梅的长裙相得益彰。
但区区一枚红宝石,也算不得什么。
直到鱼嬷嬷又呈上另一只锦盒。
“这是老夫人特意为二小姐准备恭贺的礼物,她卧病在床,一会儿就由您先代劳送去吧。”
姜卿意看着里面的东西,唇角轻轻一弯,“那我们这就过去吧,否则二姐姐该等急了。”
天朗气清。
梅花从菱花窗格里钻出来,姜卿意走过时顺手便折了一支捻在手里,褐枝红梅,与她眉心的梅花妆遥相辉映,愈发衬得那双黑曜似的眸子清澈明亮。
远远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时,也被惊艳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谁啊?”
“看起来有点像是姜家那个嫡女。”
“不会吧,她不是乡下来的吗,哪有这样的雍容气度,我瞧着更像是梅间仙子下了凡。”
既有无双的美丽,又自带一股霜雪般的气息,火红的斗篷披在身上,月白绣花的裙角随着徐徐而来的步伐,更如璀璨的花。
而胸前挂着的那枚红宝石坠子,更为她添上继续奢靡的美丽。
而这份美丽唯一没有打动的,就是刚才正接受众人夸赞的姜玉惜!
“三妹妹不是还在禁足中吗,怎么出来了,莫非是母亲的疯病又犯了?”
姜玉惜关切上前。
众人听到‘禁足’二字,恍然回过神来,“差点忘了,她再美貌,也是空有一副皮囊,会点儿三脚猫的医术,治些妇人之症的草包罢了。”
“没错,镇国公可不会糊涂到这样作践自己的嫡女,肯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对。”
“你没听平安县主说她跟她疯娘住在一起吗,指不定是被传染了。”
小姐们顿时吓得四散退开。
姜玉惜一脸歉意的看着姜卿意,嘴角却几不可见的翘起。
“三妹妹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脱口而出的。”
“没关系。”
姜卿意看着弱质纤纤惹人怜惜的姜玉惜,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二姐姐待我的好我是知道的,我过来,是老夫人托我替她将今日的贺礼送来的,二姐姐不必紧张。”
提到姜老夫人,姜玉惜脸上闪过丝不自然。
姜玉惜的小姐妹安思却皱眉,“真的假的,姜老夫人最疼玉惜了,有什么礼应当今早玉惜去请安时就给玉惜了,还要你送来?莫不是三小姐嫉妒玉惜册封,特意来搞破坏的吧!”
一群人对姜卿意怒目而视。
姜玉惜刚想阻止,一侧鱼嬷嬷便已幽幽道,“二小姐或许太忙了,这几日都不曾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这才委托了三小姐。”
“我刚掌家,的确分身乏术。”
姜玉惜歉意跟鱼嬷嬷道,“嬷嬷放心,一会儿我便去给祖母请安。”
这话说的好似鱼嬷嬷和姜卿意合起伙来欺负了她似的!
鱼嬷嬷脸色微变,便听姜卿意笑道,“那倒不必,老夫人病的愈发重了,除了喝药,也分身乏术没空见其他人,不过二姐姐这宴会办得很好,繁花似锦,可见二姐姐辛苦。”
这话明显就是在打姜玉惜的脸了,还是啪啪响的那种。
姜老夫人平素那么疼爱姜玉惜,眼下都快病死了,姜玉惜有时间铺张自己的宴会,却抽不出空去看一眼,何其讽刺!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闻言,看姜玉惜的眼神都变了。
这样一只白眼狼,谁敢信她真的纯善无辜!
姜玉惜咬着唇,眼角忽然看到一道人影,掌心一紧,强忍着羞辱垂泪道,“是我的错,我自小无人教导,又初掌家,竟闹成这样,我这就让爹爹取消宴会……”
“姜卿意你有完没完!”
愤怒的呵斥传来,眨眼,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便挡在了姜玉惜跟前,“我知道你不喜欢玉惜,但今天是她的宴会,你躲一边去不就行了,玉惜姐姐跟你不一样,你有娘,可她自小就丧母,在这后宅中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欺负人也有个限度!”
姜卿意抬头看向谢景,看来谢贵妃还没补上他脑袋里的坑呢,也罢,今日之后,他总该会死心。
“谢公子说的没错,我代老夫人送完礼物就该走了。”
“你知道就好!”
谢景还想说话,却没想到姜卿意真的那么利落,交了礼物就跟鱼嬷嬷离开了。
周遭也跟着一片喝倒彩,安思更朝姜玉惜挤眉弄眼,“护花使者倒是来得快哦。”
姜玉惜面颊微红,“别胡说,我跟谢公子没什么的。”
说着,才见谢景皱着眉盯着姜卿意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连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姐姐,怎么了?”
“我没事。”
姜玉惜见他居然对旁人开她们两的玩笑都心不在焉了,笑容不由有些勉强。
难不成,小景也跟晋王殿下一样,被姜卿意勾引了?
“呀玉惜,你看姜老夫人给你送的礼物竟然只是一条石榴石的项链!”
“可我看姜卿意胸口挂的是好大一块红宝石呢,那样式,怕不是国公夫人前些年赐封诰命时御赐的,定是她偷换了姜老夫人的礼物!”
“没错,她就是个小偷……”
“胡说八道!”
谢景有些烦躁,连姜玉惜脸色隐隐发青都没注意道,只呵斥,“方才姜三小姐身边的可是姜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若是坠子有问题她岂能不知?”
可正是因为知道,姜玉惜才确信,祖母真的厌弃她了!
而小景为了护着姜卿意,甚至不惜当众说清这个事实,却叫她难堪……
“姐姐你放心,这样的红宝石我谢家多的是,我这就叫人再拿几块来。”
“不用了。”
姜玉惜根本不敢看周围人那似笑非笑的鄙夷和嘲讽,笑道,“我还是去看看祖母,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便追着姜卿意的方向而去。
姜卿意才走到姜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被追上来的姜玉惜拦住了。
姜玉惜抓住姜卿意的胳膊,抬手就朝她的脸挥了下来!
结果手指刚擦到姜卿意的脸,就被姜卿意利落的反手抽得一个趔趄!
“你——!”
“大好的日子,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发了疯,要不要我再帮你冷静冷静?”
鱼嬷嬷也道,“二小姐,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
姜玉惜冷冷一笑,“难不成我乖乖的,祖母还会继续疼爱我吗?”
她服侍老夫人多年,最知道她有多翻脸无情!
这般态度,倒叫姜卿意高看她一眼。
姜玉惜察觉她的赞赏,更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嘲讽自己!
“三妹妹别高兴的太早,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宣平侯短短两日,直接拔了城外盘踞已久的黑风寨,就是为了营救被黑风寨掳走的辅国将军府嫡女关小姐,他们门当户对的孤男寡女两天一夜……”
姜玉惜看着姜卿意陡然锐利的目光,笑容更大,“现在京城上下都在等着喝喜酒了,三妹妹,你就好好等着祖母为你择一个佳婿吧!”
她可是知道,姜老夫人为了提拔娘家,一定会尽快让姜卿意和卢氏子生米煮成熟饭的!
鱼嬷嬷面色一变,还不及阻止姜玉惜,她已经飞快走了。
“三小姐,二小姐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当然了。”
姜卿意让自己不去想越修离剿匪的事,轻笑,“毕竟我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她岂会害我?”
鱼嬷嬷垂着头,含糊的应了声。
姜卿意眸光暗沉几分,随她一道进了姜老夫人的房间。
姜老夫人卧坐在床头听卢姨娘说着姜承泽的事,姜承泽的腿确定是治不好了,这几日一直闹着脾气,听得姜老夫人眉心都拧得死紧。
“来了,到我身边来坐吧。”
姜老夫人抬抬手。
姜卿意顺从的坐过去,为她把脉。
“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
姜老夫人轻叹着,鱼嬷嬷忙道,“老夫人身子康健着,国公爷也孝顺,太医日日都来,怎会不好呢,您再这样说,奴婢可要先急死了。”
姜老夫人这才露出丝笑意,又看向看似温顺的姜卿意,捻着一旁的佛珠,慢声道,“听闻你娘亲身边,还有个七岁的小姑娘。”
姜卿意指尖一僵。
“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年纪大了,如今承泽受伤,家中有无可靠的后辈,所以心中担忧。”
她覆上姜卿意的手,难得露出几分和蔼可亲,“可你却是个极聪慧乖巧的,若是你能帮衬承泽一二,我便安心了。”
卢姨娘也在一侧道,“前阵子,阿意不是时常带着夫人她们一起去范老夫人府上吗?若是对夫人的病情有帮助,老夫人定然愿意出面,说服国公爷继续让她们过去走动,反正也离得近。”
姜卿意将指尖攥紧。
“劳烦老夫人费心了。”
“都是我姜家人,我这个做祖母的,费心也是应当的。”
姜老夫人意味深长的道。
不论是苏袖,还是小阿鸾,只要还是姜家的人一天,那她们的生死就握在姜家手里。
她要这个儿媳妇生那就生,她想叫她身败名裂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个远嫁而来、父兄皆死的公主,那也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姜卿意看着姜老夫人眼里毫不遮掩的恶意威胁,掐着掌心的手猝然一松,“那卿意就提前谢过老夫人了。”
“还叫老夫人,多见外。”
“是,祖母。”
姜卿意为姜老夫人小心按揉了会穴位,开了药方,但姜老夫人拒绝了让她行针,姜卿意也不勉强,乖顺的忙活了好一会儿,直到姜老夫人困了这才退出来。
卢姨娘看她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三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容易驯服的人。”
“你太高看她了。”
姜老夫人冷哼一声,“有苏袖母女这两个把柄捏在手里,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趴着伏着,乖乖听话。”
说罢,见卢姨娘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摆摆手,“迟些你就叫她去照顾承泽,卢家那边我也去了消息,会重新安排适龄的男子过来,等他们成了婚生了孩子,你只管拿捏在手里,不怕她以后不为承泽所用!”
卢姨娘见姜老夫人没提再为国公爷纳妾生子的事,这才满意的应下。
姜卿意出来后,神色一直很平静,看起来像是接受了姜老夫人的威胁一般,直走到无人的地方,才狠狠砸在树上,鲜血淋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常贵的声音传来,姜卿意回头,就见去了阳城的桑榆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不过桑榆一切如常,倒是常贵一条胳膊松松垮着,像是被打断了。
“怎么回事?”
“小的没事。”常贵看了眼冷着脸的桑榆,道,“小的打探消息时不小心得罪了人,叫人打了一顿,多亏了桑榆姑娘出现救了小的一命。”
“巧合。”
桑榆凑到姜卿意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小姐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卢夫人带着卢耀安和那晚的下人,再有一会儿就该进国公府了。”
姜卿意不吝夸赞,好好夸了她一通。
桑榆的背脊顿时挺得更直了,甚至还挑衅瞅了眼常贵。
常贵见她一副‘看,我比你有用’的模样,哭笑不得,这才回禀了姜卿意此前让她去查的关于姜玉惜生母的消息。
“那妇人不知道姓什么,在二小姐被抱回府前,她们母女只在梨花巷里住了半年,这半年期间有不少人出入过,不过出入最频繁的只有国公爷。”
“能打听到当时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吗?”
常贵摇头,“时间过去太久,周遭的住户早都换了一遍,查不出来。”
“那曾在里头伺候的人呢?”
“自从二小姐被接回府后,那些人也全都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