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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晋闹和离日常(清穿)by西凉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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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到翊坤宫时辰刚好,按照宜妃的习惯,这会儿应是刚用了早膳,不是在屋里歇着就是去御花园逛园子去了。
昨日胤禟给他额娘打了招呼,说好了今日要来,这会儿宜妃应在屋里。
“额娘呢?”
“禀九阿哥,九福晋,咱们主子不在。刚才贵妃娘娘那儿来人了,说是娘家送来一斤今年的秋茶,请咱们主子去她宫里尝尝。主子说她一会儿就回来,叫您二位等她一等。”
“贵妃娘娘请额娘喝茶?贵妃娘娘什么时候爱喝茶了?”
那老嬷嬷也不知。
“佟佳氏。”
叶菁菁突然想到:“安郡王的继福晋是不是佟佳氏?”
“是佟佳氏,佟国纲的女儿,是嫡女还是庶女我就不记得了。”
胤禟把手里的参茶交给老嬷嬷放着,回头扶着福晋的手:“走吧,咱们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
安郡王玛尔浑继福晋乃佟国纲之女,如今管着六宫的贵妃娘娘乃佟国维之女,两人乃堂姐妹,说一句娘家人倒是也没错。
一向对贵妃娘娘十分敬重的胤禟很不高兴,贵妃娘娘若要帮她安郡王,找皇阿玛不行?凭什么为难他额娘。

第27章
“宜妃妹妹你快尝尝安郡王福晋送来的秋茶,我尝着这茶虽不如春茶鲜爽,却也香气平和,持久回甘。”
“贵妃娘娘说得是,本宫尝着也觉得味道甚好,不过本宫也不懂茶,这样的好茶,贵妃娘娘该邀皇上一起品鉴才是。”
贵妃娘娘示好,宜妃自然不会拆台,只不过,她也不能接话拆她五儿的台。
听宜妃如此说,贵妃娘娘只笑着低头喝茶,安郡王福晋坐不住了,笑着道:“皇上统御天下,坐拥大清,什么好茶没见过,这点茶叶就不去皇上面前献丑了。宜妃娘娘若不嫌这茶粗陋,回头我叫人多送些进宫,请宜妃娘娘品鉴。”
“且不必了,这样的好茶安郡王福晋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安郡王福晋还想说什么,被贵妃娘娘抢了话:“宜妃妹妹,你的性子本宫也知道,咱们就不绕弯了,五阿哥之事,还要请你劝一劝,五阿哥心里有什么气,或是什么不好说的话,都说给本宫听,本宫亲自罚阿月那个小丫头,断不用拉上整个安郡王府。”
宜妃进门后,一直听贵妃和安郡王福晋拉拉杂杂说了这许多含沙射影的话,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
这会儿,宜妃头一次抬眼,先看安郡王福晋,又看贵妃娘娘,轻轻一笑:“贵妃娘娘这话本宫没听懂,不说是品茶嘛,怎么就扯上五阿哥了。”
宜妃不接话,贵妃娘娘也不恼,语重心长道:“宜妃妹妹,安郡王福晋虽说是本宫堂妹,本宫却不偏着她,她教女无方,也该受些惩处才是,你也是位列妃位的一宫之主,对臣妇有训教之责,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安郡王福晋俯身跪下:“请宜妃娘娘责罚。”
贵妃娘娘今儿是一定要逼她表态了,宜妃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茶盏,瓷杯与紫檀矮桌相撞,没喝两口的茶水溢出茶杯,脏了桌面。
“贵妃娘娘请额娘品茶,怎么没叫我上呢,可见贵妃娘娘不喜欢我了。”
“我说呢,怎么没听到外头的人通报,原来是你两个来了。”贵妃娘娘笑着招呼叶菁菁:“快进屋,别冻着。”
胤禟笑着道:“给贵妃娘娘请安,给额娘请安。”
叶菁菁跟着胤禟笑盈盈地进门,也利落地给贵妃娘娘和额娘请安,两三步走到贵妃娘娘面前,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贵妃娘娘面前的茶壶:“看来我来得巧,还有半壶茶呢。”
“来本宫这儿还能少了你这个泼猴的茶喝?你要喜欢,回头本宫送你些。”
“那我就不跟贵妃娘娘客气了。”
伺候的人倒了两杯茶来,叶菁菁退到宜妃身边,吩咐人:“放这儿,我跟额娘坐,九阿哥的茶放到那边去。”
贵妃见了笑道:“当着你婆婆的面把九阿哥支走,自己个儿霸占你婆婆身边的位置,你这个媳妇当得好。”
宜妃拉着儿媳的手笑:“菁菁呀,比胤禟乖巧多了,本宫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你那五儿媳你不喜欢?”
叶菁菁惊讶地捂住嘴:“贵妃娘娘,不利于家庭和睦的话可不能说。”
贵妃娘娘哈哈大笑,宜妃也大笑出声。
“菁菁呀,你来,本宫问你,什么叫家?什么叫不利于家庭和睦的话?”
“要想掰扯清楚这个问题嘛,咱们先要区分出谁是外人,谁跟咱们是一家。至于家庭和睦嘛,我是小辈,别的不懂,不过皇阿玛说的话我可记得牢牢的,皇阿玛是咱们皇家的大家长,皇阿玛说咱们皇家是天下典范,皇家和睦,就是天下和睦。”
贵妃娘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就落下去了,屋里没声儿,过了会儿贵妃娘娘才道:“皇上说得对,就算本宫是贵妃,那也是爱新觉罗家的贵妃。皇家,才是本宫的家。”
宜妃点头认同:“娘娘高见,你我都是皇家妇,护的自然是皇家的和睦。”
跪在地上未起身的安郡王福晋语紧气急:“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摆摆手:“你回去吧,把家里照看好,其他事情自有皇上公断。”
安郡王福晋还想张口说什么,贵妃娘娘摆了摆手,身边两个嬷嬷强硬地把安郡王福晋请出去。
贵妃娘娘放手不管,宜妃也松了口气,借着儿子儿媳来看她,宜妃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贵妃娘娘扶着她手亲自送她出门:“宜妃妹妹。”
宜妃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知贵妃也是不得已。”
贵妃轻叹一声,知宜妃没怪她,也就放心了。
“贵妃娘娘,我们就告退了,下回再来给您请安。”胤禟、叶菁菁给贵妃娘娘行礼。
“好,我且盼着你们常来。”
一家三口回到翊坤宫,胤禟赶紧把带来的参茶献上:“真正的好东西,一支野参只做出这十包参茶,我可巴巴地给额娘送来了。”
宜妃轻哼:“你手里有银子给你额娘我买人参?”
胤禟笑道:“额娘心里知道就算了,别说出来嘛。借花献佛那也是我的心意。”
“胤禟说得对,咱们夫妻一体。”
宜妃见老九和老九媳妇如今非但不吵架了,还有夫唱妇随的意思,感情越来越好,她心里十分欣慰,想到老五和老五福晋,她嘴角又垂了下去。
“额娘别替五哥五嫂担忧,他们现在好着呢。”
“废话,要是感情不好,你五哥那样一个稳重人儿能做出弹劾安郡王的事?你们刚才没来之前,安郡王福晋都跪下了,就想借贵妃娘娘逼着我松口。”
“额娘辛苦了,好歹咬紧了没松口。”
“你五哥再气人那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护着他吗?”
叶菁菁道:“额娘,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不止五哥,胤禟你也要护着,要不然我怕皇阿玛揍他。”
“他……”宜妃想起来九儿媳一个多月之前对她说的话,她眉头倒竖:“你也要惹事了?”
胤禟赔笑道:“这不是刚好么,借着安郡王这个口子,我顺手查工部的账本,一网打尽,您也不用为我和五哥多担心一回。”
宜妃头疼,儿子大了,真是管不了了。
胤禟这个不怕死的赶紧把参茶送到额娘眼前:“您这几日要是心里不爽快,多泡参茶喝,对身体好。”
宜妃被气笑了:“你这叫什么,气我的时候送上参茶,你就是这么尽孝道的?”
胤禟摆烂,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这会儿,萨穆哈肯定已经把工部的账本送到太子爷手上了。
“昨儿你跟你五哥来我这儿,我忘了问,安郡王贪污渎职是真还是假?”
“真的不能再真了。实话告诉额娘吧,安郡王贪污的账册和证人都在五哥手里,五哥没给出来,叫刑部查,其实就是在给我打配合,给我腾出时间收拾工部。”
“你们兄弟别想哄我,既然有证据了,你肯定能查工部,你们绕这么大的圈子是想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萨穆哈他们把账本送到户部去,他也想借机搅浑户部的水,叫皇阿玛知道,户部的烂账比工部还恐怖。
工部一年才多大开销?再能贪污也是有数的。户部掌管着天下钱粮,里面层层牵扯的官员和利益,那才让人心惊。
胤禟甚至想过,要真查户部,户部从尚书和下面的主事官,都拉去砍头,也不会有一个误杀的。
“你是工部主事,管户部的事情做什么?”宜妃气道:“我叫你别把天捅破了,你额娘我担不起,你就是不听。”
胤禟不吭声。
叶菁菁赶紧给额娘拍背:“您消消气,别跟他一个二愣子计较。”
“你知道他不懂事,还不拉着点。”
叶菁菁表示自己很无辜:“我要拉得住,上回也不会进宫来跟您说了。”
宜妃又是笑,又是叹气,看了眼桌上的参茶,只叫他们夫妻都滚。
“我今儿累了,要好好歇歇。”
叶菁菁最理解宜妃的心累,也不多留:“额娘,我们这就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菁菁呀,多看着他些。”宜妃还是忍不住叫儿媳管着儿子,别闹太大。
叶菁菁笑着点头:“叫额娘为我们受累了。”
夫妻俩没在翊坤宫用午饭就回了,府里以为两位主子午膳肯定不会回来,也没个准备,一时间饭菜上不了。
“告诉杨贵,不用做那些费时的,叫他随便弄几个小菜,端一碗面来。”
大冷天的,即使怀里抱着暖手炉,叶菁菁还是觉得冷,特别是今儿分还大,一阵寒风吹过来,整个人都被冻透了似的。
杨贵是个明白的,知道主子这会儿又冷又乏,他赶紧起锅煮了两碗鸡蛋汤面叫主子先吃着,随后又炒了好几样小菜送去。
胤禟夫妻俩先吃了碗汤面,肚子半饱,吃点菜也就饱了。
丢开筷子,胤禟往椅子上一靠:“交代厨房,晚上爷要吃肉。”
“奴才记下了,一会儿就去厨房交代杨管事。”
叶菁菁吃着醋熘白菜心,看了他一眼才道:“下午你不去衙门?”
“不去,工部那么多账册,户部的官员就算手脚再快今天也审不完。”何况他们肯定会先拖着,看上面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用全审,只要把安郡王相关的账册审清楚就能交差。”
“呵呵,八哥都躲了,你猜太子敢不敢就这么糊弄了事?”
太子还真不敢。
工部的账册是萨穆哈亲自送到他案上,他要跟往年一样把事情办了,刑部查出来的要是跟工部的账册对不上,这个错责就落到他头上了。
况且,昨日皇阿玛亲口点了他,他也不敢让皇阿玛失望。
“八弟身体如何了?太医去看了吗?”
“回禀太子爷,太医院的张太医去八贝勒府给八阿哥问诊回来,说八阿哥体虚身弱,近日天气严寒,最好不要出门,在家好好养着。”
太子怒道:“孤一个太子都不怕天气严寒,他一个皇子倒娇贵上了。”
伺候的人不敢回话,跪下不起。
太子深呼一口气:“起来吧。”
“谢主子体恤。”
“你们,把账册给户部右侍郎安吉送去,叫他们好好审核工部账册,就说孤说的,他们若是办事不力,孤也保不了他们。”
“奴才们这就把账册给安吉大人送去。”
户部右侍郎安吉接到工部的烫手山芋,也顾不得唉声叹气,立刻就把手下属官叫来,这个事情如何办,办到什么程度先不说,工部的账册肯定要下面的人呢查清楚的,到时候看上面的意思,也好灵活应对。
工部的账册到户部手里不是什么秘密,当天晚上安吉府上就收到了安郡王府送来的厚礼。
作为户部右侍郎,一年到头具体收了多少官员的礼他自己都记不得了,但是安郡王府的礼,安吉有些不敢收。
“安郡王福晋糊涂,有空来本官这儿,还不如回娘家请她叔父佟国维。佟国维正上书告老,这个时候佟国维去求情,看在他的面子上,皇上或许能宽大处理。”
安郡王福晋才不糊涂,她先去求宜妃娘娘,希望她能劝说五阿哥高抬贵手。劝说不成,她才回去见叔父,叔父说既然账册已经送到太子手里,那就不用急了,只需静静等待。
安郡王的死活已经不在于账册了,在于太子,在于皇上。现在赌的就是皇上投鼠忌器,不敢彻查,以免牵连太子。
如若牵出萝卜带出泥,从工部查到户部,跟户部的亏空和贪腐比起来,安郡王的事只是小事。
太子把工部账册交给安吉审核也无用,他推脱不了罪任。
天平上,一头是安郡王,一头是户部和太子。
工部尚书萨穆哈,工部右侍郎保林,安郡王府,都赌皇上会保太子。
佟国维这种老人精看得再明白不过了,现在火候还不到,他需得再等等。
至于安郡王府给户部官员送礼,不过是个普通人情罢了,根本没指望他们能成事,别坏事就行了。
臣子和帝王的博弈,臣子都能看清楚的事,坐在高处通观全局的帝王看得就更清楚了。
“奴才们不懂事,老五也不懂事!”
“都来逼朕!”
暮色四合,风雪交加,乾清宫的大门敞开着,风雪盈门,却无人敢去关门。
“来人,传朕的话给安吉,着户部严查工部账册,若有任何隐瞒,朕绝不轻饶。”
梁九功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奴才这就去安大人府上传话。”
康熙淡淡道:“你去吧,去给安吉传完话,再去八贝勒府上一趟,就说,太子着了风寒病重,工部账册之事,交由他全权处理。”
梁九功跪下领旨,冒着寒风出宫。
安吉接到梁九功亲自传来的口谕,心里有了决断,这回,萨穆哈这个老东西跑不了了。
八贝勒府,胤禩接到皇阿玛的口谕后,本来就不怎么康健的身子,在风雪中显得更加单薄。
“主子爷,您要保重身体啊。”
胤禩苦笑:“保重好身子又有什么好?”
太子,始终是太子,太子有皇阿玛照看,不需保重身子以后也前途大好。
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要紧?
阶铺密絮鹅毛雪,窗绣奇花凤尾冰。
此时,胤禩的心比这鹅毛大雪,比这滴水成冰的寒冬还冷。
不管胤禩愿或者不愿,皇上开口要严查,自然就没有轻松放过的可能。
安吉展现出他户部侍郎的本事,把户部的堂官、主事们都调动起来,算盘声响彻户部衙门,第二日傍晚,经户部侍郎、户部尚书、户部主理胤禩、内阁阁老签字的严查结果就送到了乾清宫。
安郡王、工部贪污证据确凿,安郡王、工部尚书萨穆哈、工部左侍郎姚元景、工部右侍郎保林全部关押起来,等候最后的审判。
卧槽,皇阿玛这次难道真要彻查工部了?
胤禟一大早去工部衙门待着,这会儿天都黑了他都未走,一直等到这会儿刑部来工部衙门拿人。
刑部衙门要抓姚元景,胤禟阻止:“户部查账没查出虞衡司和都水司的错漏吧,抓姚大人做什么?”
“回禀九阿哥,抓人是皇上下的令,如若姚大人真没有错漏,几天后就放出来了。”
姚元景一点不担心自己,只对自己的小厮说:“回去跟夫人报个信,就说不用为我担心,我问心无愧。”
“是。”
姚元景问心无愧,萨穆哈和保林被吓得浑身发抖,太子那儿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查到他们身上来了?
“我,我要见……”
刑部尚书立刻打断他:“保林大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想想全家老小的项上人头。”
保林闭嘴了。
工部从尚书到侍郎、员外郎,甚至一些关键职位的主事都被带去刑部。胤禟坐在空荡荡的工部衙门,沉默了好久。
四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冒着风雪赶来。
胤禟抬起头:“真是可笑,四哥,五哥,你们说皇阿玛真是在彻查工部吗?”
“九弟,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对,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总能有些作用。”
胤禟并没有被这些话安慰道,他站起来道:“如果皇阿玛只是为了保护……我必然不会答应。”
“九哥,你别跟皇阿玛对着干。”胤俄担心九哥被皇阿玛斥责。
胤禟咧嘴笑道:“我跟皇阿玛对着干做什么,我只是想帮户部官员的忙,带着其他官员帮他们重新复核一回工部的账本,别有错漏。工部尚书、侍郎都被抓了,我这个工部主理人当然应该站出来给皇阿玛,给朝廷一个交代。”
“你别轻举妄动,他们早已经得了吩咐,不会听你的。”
“四哥,五哥,家里有没有合用的账房?借我用一用?”胤禟早有准备,其他人不帮他,他就自己来,他就想要一个结果。
胤禛想了想才道:“罢了,账房还是有两个,一会儿叫他们来工部衙门报到。”
五阿哥也出两个账房。
胤俄不屑:“我出三个,我把我府里的管家一块儿送来。”
胤俄对九哥说:“这种事你别只叫四哥和五哥,我如今也是担得起事的人。自从来工部做事后,这些日子我一直跟都水司的官员去审核河道开支了,这上面的账目瞒不了我,我亲自查这个。”
“姚元景负责的账目十分清楚,重点要查的是保林负责的营缮司和屯田司。”
“再清楚也要复核一遍,总不能让人说嘴,说咱们针对保林吧。”
“行,虞衡司、都水司你全部负责,其他两个司交给我。”
胤禛和胤祺都不是工部的官员,工部的账册他们无法插手,胤禛只提醒了一句:“我虽是刑部主事,这次查工部的所有事项都归刑部尚书负责,我帮不上忙,只能提醒你们,别去挑战皇阿玛的底线。”
四哥越这么说,胤禟心里越跃跃欲试,底线不就是用来挑战的吗?他也想知道,皇阿玛究竟有没有底线,他的底线又是什么。
胤禟天黑都没有归家,叶菁菁就猜到要出事,工部的大动作传出来后,叶菁菁吩咐严真和几个账房都赶紧去用饭,身上衣裳也穿厚些,一会儿好出门办事。
严真知道主子要他办的是什么事,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小金子冒着风雪回府报信,严真他们正要出发去工部时,姚元景的贴身小厮赶着马车过来,车上还装着一箱账本。
小金子不敢多问,也不敢做主带着姚大人的贴身小厮和账本去工部,来不及问主子爷,他立刻跑进主院问福晋该如何处置。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怎么处置,都送去衙门吧。真账假账,工部档子房的那些官员自然知道。”
大雪纷飞的冬天,小金子一头大汗,叶菁菁叫他别怕:“工部衙门的主官都被抓了,既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妨再乱一点。”
胤禟吩咐,把工部档子房还没被抓的官员都叫来大堂,只做一件事,查账。
“我们工部的账本,不能户部说如何就如何,咱们该自己查一遍才放心。如若查出户部诬陷咱们,本阿哥亲自上奏折,定要弹劾户部官员。”
九阿哥话说得漂亮,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可不敢说工部的账目没有问题。工部明暗两本账,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说得清的人都进刑部衙门了。
严真等人进门,把账册放到桌上,小金子无声地说了姚元景三个字,胤禟一看账册就明白了。
过了半刻钟,胤俄带着人也到了。
“各位,开始吧。”
胤俄带着他府上的账房和工部衙门的官员,主查姚元景管的虞衡司和都水司。
胤禟带着严真和四贝勒府、五贝勒府的账房,及几个工部的老账房,主查保林管辖的营缮司和屯田司。
严真他们这些外人不知深浅,工部档子房的老人一翻开账册就惊到了,这暗账怎么出现在这里?除了尚书大人之外,档子房的员外郎们都只知一部分账册,这里竟然有全乎的。
“愣着干什么,要本皇子教你们打算盘吗?”胤禟催促。
“属下等不敢!”
“不敢就好好干,你们要干不过本阿哥带来的这些账房,不如自己退了吧,把位置让给他们来坐。”
一番敲打,无人敢不用心,工部衙门的算盘声响彻冬夜。
工部这番动作户部那边肯定听说了,这一夜户部的主事官们也不敢回去,都在衙门等着。
胤禩吩咐人去工部请九阿哥过来,去的人的连工部大门都未曾进,就被撵回来了。
“九阿哥说,并非信不过户部,他是工部主理,工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当主理的难辞其咎,一定要查清楚账册真假,还其他无辜工部官员们一个清白。”
胤禩冷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讲什么清白,不觉得可笑?
“罢了,让他去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名堂来。”
工部衙门。
衙门外风雪不停歇,屋里的算盘声也未停。工部的老账房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手下不停,心里着急,他们没想到九阿哥随便找来的账房竟然如此之强,一个人就干了他们两人的活,越发显得他们这些人尸位素餐。
九阿哥一句话都没骂他们,他们却自己就受不住了,恨不得生出十只手,把那群年轻人压下去。
快要天亮了。
工部衙门的算盘声渐渐歇下来,胤禟站在严真身后,看着他做出来的今年工部账目总表,有问题的账目单独列了一张表。
“呵呵,看来户部真算错账了,贪污少算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七月山东水灾,我、三哥、四哥、五哥、十弟,分三路赈灾,每一路只领了区区三千两赈灾银子。”
“何其荒唐,朝廷赈灾拿不出一万两,一个衙门一年随随便便贪污几百万两银子,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胤俄也很震惊:“九哥,怎么跟户部查出来的有如此大的差额?”
“账册不对。”
工部的一众老账房们都低下了头,只作不知。
“那查出来的这些账?”
“等宫门一开,连账册和查出来的这两张单子装好,送到乾清宫去。”
皇上要知道结果,下面官员就不可能慢。胤禟和胤俄叫人把账册送到乾清宫时,内阁大臣和户部、刑部的主官都在。
唯独得了风寒重病的太子不在。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看了眼跪地上的九儿子:“免了,有你在,朕吉祥不了一天。”
“儿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觉得朕的罪过最大?”
“儿臣不敢。”
康熙瞥向不敢抬头的两个儿子:“账册呢,你们折腾一晚上折腾了个什么出来,呈上来给朕瞧瞧。”
胤俄欲起身,胤禟摁住他,他亲自起身打开装账册的箱子,把最上面两张轻飘飘的纸呈上去,随后又老老实实地回去跪着。
“胤禩!”
“儿臣在!”
“你就是这般管理户部的?工部一年贪污几百万,你是没本事查不出来,还是装作没看到同流合污?”
康熙怒火冲天,两张纸被他扔出去,纸还没落地,胤禩就已跪下请罪:“儿臣有罪,请皇阿玛责罚。”
胤禟跪着不敢抬头,斜着眼瞟八哥,八哥真是沉得住气,这样都不慌吗。
“胤禟,你觉得你有没有罪。”
“儿臣有罪。”
“什么罪?”
“失察之罪。”
“好一个失察之罪!”
康熙怒火掉头冲着内阁大臣而去:“陈廷敬,你这个内阁大臣是怎么当的?朝廷内养着这等国贼,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发现?”
“臣愧对皇上信任!”
“臣有罪!”
陈廷敬跪下领罪,其他几个内阁大臣如马奇、熊赐履等皆跪下领罪。
刑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察院主事官等都齐刷刷跪下,请皇上息怒。
“梁九功!”
“奴才在!”
“宣旨!”
“嗻!”
梁九功展开早已写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萨穆哈任工部尚书十余年间,贪赃枉法,蒙上欺下,侵蚀帑银达千万两白银,逮治拟绞,抄家夷三族;工部侍郎保林……安郡王玛尔浑割去宗室爵位以观后效;工部员外郎刘辉……户部右侍郎安吉革职……”
此次因安郡王玛尔浑贪污引起的工部衙门大震动毫无预兆地开始,又迅速结束。玛尔浑丢了他的安郡王爵位,萨穆哈、保林丢了命,其他涉及此事的工部、户部官员革职和贬谪达三十余人。
另外,八阿哥胤禩因主理户部期间办事不力被革职,令其归家反省。九阿哥胤禟虽到工部时日不长,失察之罪不可逃,也革职归家反省。
此后,户部交由太子主理,工部交由十阿哥胤俄主理。
冗长的圣旨宣完,乾清宫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胤禟跪在冰冷的地上,慢慢把受力的腿换成手,轻轻地动了下快僵硬的膝盖。
“胤禟。”
“儿臣在。”
“你可有不服?”
“儿臣心悦诚服。”
胤禟答的爽快,也不知道康熙信没信。
信不信都不重要,康熙目光从老九身上挪开,看向其他臣子,他冷声道:“众卿乃国之栋梁,望尔等担起身上的责任。”
“臣,领旨!”
内阁大臣们年龄都不小了,昨日熬了一天一夜,天亮又来乾清宫跪着,待从乾清宫出去,年龄最大的熊赐履身子一软就要倒地上,被距离最近的胤俄一把捞起来:“熊大人!”
“来人,请太医!”
胤禟顾不得自己的膝盖,赶紧和胤俄一起把熊赐履抬到内阁办公的屋里,又叫人多烧了两个火盆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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