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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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雾大脑微滞,双眼冷漠的看着他。
她毫不留情的掐挠着他的手腕,短而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秦知聿垂眸看了眼手上带着血印的抓痕,连下巴也微微作痛。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吹的窗户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轻雷。
他却丝毫不在意,仿佛被抓伤的不是他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人额头相抵,浓稠且化不开的细碎情绪全部藏在眼底。
浓重的酒气飘在房间里。
让人难以忽略的痛感从心底卷席而来,就像是被利器从中间生凿开一般抑或者是从心尖钻出一根尖锐的硬刺一样。
她死死咬着唇瓣,抑着心里的难过,睁着波光粼粼的水眸执拗固执的望着他。
他沉默的看着她失神空洞的眼睛,忍着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钻心的疼痛感,伸手把她额头的碎发拨到一边,轻轻拭去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而后伸手覆盖住她的双眼,掌心不断被眼泪濡湿。
那一刻,阮雾觉得她心里高高在上的月亮全部化成触手冰凉的冷霜。
近乎偏Ⅰ执病Ⅰ态的占有谷欠已然吞噬掉他全部的理智。
他早就疯了。
阮雾心里憋着火,秦知聿也是一样,两个人像赌气一般,互相对垒,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想低头。
她抬起胳膊用尽全力又是一巴掌挥上去,喷薄而出的怒气全都化成没什么威慑力的一巴掌。
秦知聿气极反笑,阴鸷幽邃的眼睛盯着她看,一晚上扇他两巴掌,左右还挺对称。
卧室里白炽灯刺的阮雾睁不开眼,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长长的前奏声在客厅响起。
没有人去在意。
夜色渐渐深了,隔着窗户好似都能听到窗外不远处嵌在灯塔上的大本钟摇摆报时的声音。零点过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一下下温柔安抚着她的情绪。
卧室里的钟表一圈圈的走着,发出滴滴答答的闷声,阮雾整个人跟骨架重组了一样,眼皮不断打着架。
期间秦知聿酒醒了大半看她满脸倦怠,一副嗓子都哭破了,沙哑得很,翻身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动作轻缓的喂了大半杯。
他摸过桌子上的烟,随便从衣柜里扯了件衣服把人裹好往卧室沙发里一放。咬着烟把床上狼藉粗粗收拾了一下,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
秦知聿灭了手里的烟,看着在沙发上穿着衬衣的阮雾,眼眸幽深,抱着人就往卫生间里去。
浴室没开防窥装置,透明的玻璃浴室里热气弥漫,雾汽氤氲的的玻璃壁上隐隐约约印着几个掌纹。
阮雾哭腔细弱,嗓音细若蚊鸣还不忘骂他,“你滚开。”
秦知聿抬手关掉水流,让她靠着自己,声音低低的。
“last hole.”
她迷迷糊糊的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窗帘没闭合的缝隙,夜色浓重阴暗,分不清是她意识混沌还是真的发生了,她好像听见了雨声夹杂着震天的雷声。
她不断飘零着,强撑着精神抓住让她能依靠的东西。
须臾,秦知聿垂着眼把崽崽嗝屁袋随意卷了一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简单冲洗收拾了一下,迈着有些浮泛的脚步抱着阮雾回到床上。
怀里的人好像睡得不太安稳,不断的梦呓着,肉眼可见的地方一片潋滟,悔意渐渐翻涌上来。
“啪”的一声,灯光全部被关掉。
月光透过窗帘的微小缝隙打了进来,秦知聿曲起手肘静静的打量着她,睫毛微颤,泪痕明显,薄薄的眼皮好像还有些红肿。
他看着带着倦意入眠的阮雾,小声凑在她耳畔处,轻轻开口回答她那会的问他问题:“你是我所有本能期望的叠加体。”
“我爱你。”
——本能期望的叠加体,无止境的想要分享,无止境的想去拥有,无止境的想要去陪伴和去恋爱。
换言之,他的本能全是你。
可是爱的本质又是人类本能去促使的。
结论显而易见:
你把我当什么。
我的爱人。
房间里,静的只剩下他说爱的声音。
_________
夜色更深了,阮雾昏昏沉沉睡的极不安稳,不停的做着梦。
记忆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
先是在巷子里的台球厅,她第一次遇见秦知聿,画面极速变换着,潭拓寺的一幕幕又如走马观花般放映在她脑中,还有跟她表白的秦知聿。
最后浮现在她脑中的是一声重重的巴掌。
他说她只能是他的。
阮雾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室内一片昏暗,窗帘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她艰难的挪动着酸痛的身体,一刻不停歇的下了床,飞快的从衣柜里掏了一套衣服,然后拎着包逃也似的出了兰庭。
昨夜下过大雨,路上一片潮湿,水坑里积攒着水,马路上不断翻涌着潮湿的气息。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阮雾不停的擦着眼泪,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着她哭的这么凶,叹了口气,“姑娘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阮雾不吭声。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摩擦的时候,说开了就好了。”
下车后,她哽咽的朝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强忍住酸痛的双腿,飞快的往寝室走去。
推门的声音过大,一下子惊醒了舒窈。
舒窈睡眼朦胧的看着双眼红肿的阮雾,一骨碌爬了起来,“怎么回来了?”
阮雾边脱外套边哭,一个劲的摇头,脖颈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青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窈走下床小声安抚着阮雾,“二哥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难为舒窈一个从小到大这么害怕秦知聿的人,义愤填膺的要去找他算账。
阮雾抽泣着,带着哭腔,声音嘶哑,“他就是有病!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欺负人。”
舒窈听着她沙哑的不得了的声音,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手心里,刻意放缓了语气,“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昨天晚上知道阮雾去了兰庭之后,一夜未归,以为两个人和好了。结果一大早看着阮雾抹着泪回来,心下一沉,单看阮雾露着的脖子就知道两个人昨天晚上闹得多过火。
“你打算,和二哥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斟酌语句。
“分手,谁他妈还和他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吃醋,神经病。”
舒窈隐约猜到些什么,委婉开口,“二哥从小就领地意识有点强,不让别人随便碰他的东西,别说我们了,沈姨和知珩哥都不行。”
“有一阵我记得二哥拿压岁钱买了一个限量版模型,小南哥和付清允特别喜欢,想玩,两个人就背着二哥去练琴的时候偷偷拿了出来。”
“结果二哥回来之后,默不作声的把那个模型抢了过来,然后当着他俩的面给摔碎了。”
阮雾别开眼,握着杯壁的手细看还轻轻颤着,“我不是他可以圈禁领地的物品。”
“再喜欢他,我也不能丢掉我自己,然后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生长。”
随后又固执开口:“我不是他的附庸。”
舒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睡会吧,好好休息一下。”
秦知聿揉了揉涨的发疼的太阳穴,习惯性的伸手揽过身边人,结果扑了个空。
他半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左边空荡荡的床,冰凉一片,恐怕人早就已经走了。
他赤脚走下床,看着散落一地的破碎衣服,喉咙微微发紧,又想起昨天晚上被泪洇湿的床单,破天的悔意笼罩着他,但是他又固执的不愿意低头。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走进浴室,透明玻璃上的掌痕还清晰可见,洗手台前的镜子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眼眶里布满血丝,下巴被新生的青色胡茬占据。
简单收拾了自己之后,他弯着腰,慢慢的收拾着客厅和卧室的狼藉。
他看向阳台边上生机勃勃的绿植,半响,摸起手机给舒窈打了一个电话。
舒窈看了眼睡的极不安稳阮雾,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按下绿色接通键,“二哥。”
“她呢?”
舒窈叹了声气,“哭着回来的,刚睡着,说要和你分手。”
秦知聿攥紧了手机,生硬的开口,“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挂了。”
秦知聿和阮雾正式开始了冷战。
和对方的微信聊天框一直停留在那天在图书馆阮雾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上,再也没有更新过。
似乎是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肯低头,偌大的校园里,两个人活动范围又是高度重叠,可却是一次都没遇见过。
又是一周的选修课上,阮雾看着手边空着的两个座位,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舒窈在一旁听的清楚,偷偷打开和秦知聿的聊天框,默默传达消息。
【二哥,刚刚阮阮叹了好长的一声气,估计是想你了。】
【她不是没和你提分手吗,你干嘛躲着她?】
检察院里秦知聿坐在秦知珩的办公室里,咬着烟看着舒窈发过来的信息。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发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干嘛躲着她,还不是怕见到她,怕她一开口就是提分手。
秦知珩看着原本干净无比的办公室被他造的跟仙境似的,忍不住开口,“又吵架了?”
“嗯。”秦知聿看着和阮雾的聊天框,心里恨恨的想,就不能哄他一次?就算不哄他,都一个周了,连个台阶也不给他,好歹给个台阶,然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去哄人吧。
“这次又是为什么?”
秦知聿放下搭在桌子上的长腿,抬手揉了一把脸,闷闷的开口,“我吃醋,喝多了,犯浑,和她吵架,然后把人给......”
秦知珩想起前几天这混小子满脖子的抓痕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抄起手边的文件往他身上一砸,怒不可遏,“你他妈脑子抽风吧,人家不愿意,你还玩强的?你不怕她爹找到咱家去?”
“怪不得要和你分手,活该。”
“那我也挨了两巴掌。”
“怎么不抽死你呢。”
秦知珩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抬手把他烟给掐了,“最近别在这呆了,给你放假,赶紧滚回学校哄人去,要是真闹出个好歹来,你看咱爸怎么收拾你。”
“我不回去。”
“她要是一见面就和我提分手,那我哭都没地方哭。”秦知聿怀里抱着抱枕,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我管你回不回去,爱去哪去哪,别在我这碍眼。滚滚滚。”秦知珩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的让他滚出办公室。
在他这烂了快一个周了,除了上课、睡觉天天在他这里呆着,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堆成小山了,他以为两个人就是简单的小打小闹,没几天就和好了,结果这小王八蛋干出这么混的事,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无奈之下,秦知聿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学校。
脚步跟不听使唤似的往图书馆走去,还没抬腿走进去,迎面撞上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并肩站在一起。
一个周没见,她好像瘦了些。
秦知聿嘴唇翕动,思念占据上风,他伸手抓住阮雾的手臂,“阮--”
结果阮雾跟看不见一样,轻轻把他的手撇了下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和宋明远继续谈论着竞赛的事,径直往图书馆走去。
秦少爷看着两个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又酸又难受,硬生生站在原地急红了眼。
进了教室之后,宋明远看着魂不守舍的阮雾,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你们吵架了?”
阮雾不想把这么私人的事跟不太熟的人讲,随口叉开话题,“教授说最新一版的PPT还需要改吗?”
宋明远点点头,“有几个地方还是要细化一下,你看看这几个点......”
忙完回寝室之后,舒窈躺在床上看着疲惫不堪的阮雾,指着桌上的吃食,小心翼翼的开口,“二哥那会送来的,说看你瘦了。问我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你吃吧,我不吃。”阮雾看了眼盒子里被剥好,码的整整齐齐的龙虾肉,咬着酸涩的口腔软肉,负气开口。
一个周都躲着不见她,选修课也不来上,大周末了想起来她这号人,凑到她面前刷刷存在感,连句正儿八经的道歉也没有,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然后给一颗甜枣?
有能耐他躲她一辈子。
舒窈看着脸上变幻莫测的阮雾,再度小心翼翼的开口,“下个周末,你就得去曲海比赛了吧?”
“嗯。”
“那二哥生日......”
“洗澡去了。”看着阮雾阴沉沉的脸色,舒窈抿了抿唇,缩回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
那一刻,阮雾觉得她心里高高在上的月亮全部化成触手冰凉的冷霜。改编自网络。
亲爱的审核员大大晚上好呀,刚刚小的已经全部删掉了!!孩子的小红花已经没了,让孩子冲冲双周榜吧哭唧唧
提前祝审核员大大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让我过审~
◎崩塌◎
接下来几天, 阮雾好像总能看见秦知聿,去哪都能碰见他,耷拉着一张脸, 整个人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里捏着几本书,看她一眼又走了。
阮雾尽力忽视着他的眼神, 在心里默念, 别心软别心软, 他这次做的简直太过分了。
周五的选修课, 秦知聿罕见的来了教室。
选修课教授看见他打趣道:“大才子在检察院学到什么好东西没?”
“不如您教的东西多。”
一句话说的教授心花怒放,嘴角都快合不上了, “油嘴滑舌。”
阮雾看见他往座位上走,不动声色的把书和凳子都往舒窈那边靠了靠,和旁边的座位拉出一道距离。
秦知聿瞥了她一眼, 淡淡移开视线,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书。
楚涵似是知道两个人吵架的事情,看了眼两个人之间的大距离, 故意夹着甜的发腻的声音传过来,“阿聿,昨天在检察院有个地方我还不明白,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
“这个案子得用xx法的第xxx条才能更具说服力, 如果继续沿用之前的, 很容易就被对方找到漏洞, 你自己仔细对比一下。”
“哇塞, 你好厉害, 谢谢你哦。”
“不客气。”
秦知聿强忍着不耐烦给楚涵讲解着, 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关注的阮雾, 看见阮雾握笔的手背骨节都发白的时候,他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原来你也会难过。
阮雾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身边两个人交流的声音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她放下手里的笔,屈起左手肘捂住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着手里令人心烦的法律条例。
看不到心里去的法律条例跟秦知聿一样讨人厌,怎么当时会脑子一热选这门选修课。
难捱的课终于过去了,阮雾一秒也不想在教室里多呆,拎着书冷着脸就往门外去,留下舒窈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秦知聿看着她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笑,舒窈看见之后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你女朋友都不打算给你过生日了,你还有时间笑。”
“我也没求着让她给我过。”
一个两个,嘴硬的跟什么似的。
校门口,阮雾接到电话去拿快递,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是上个月给秦知聿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对戒。
她拿着礼物脚步匆匆的往寝室赶,宋明远在群里发消息说两个小时之后学校就要安排车送他们去曲海,让她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走到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阮雾脚步一顿,看见秦知聿站在寝室楼下,面前站着楚涵,楚涵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还有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
秦知聿懒洋洋的伸手接过,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阮雾的眼眶倏的一下红了,用力捏紧手里的礼物,憋着眼眶里的眼泪低着头往寝室走去。
自然也没看到秦知聿看她的眼神,隐忍又克制,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
回到寝室之后,阮雾把礼物往桌上一扔,找出行李箱往里扔着换洗衣服,眼里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地上滴落着。
收拾好行李箱她坐在床上发着呆,找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铁盒子,攥在手心里无声的落着泪。
宋明远的消息适时发过来,让她在寝室楼下等着。
阮雾拖着箱子往楼下等着,一眼看见站在楼下角落里的秦知聿,周身烟雾缭绕,脚下零星散落着烟头。
她愤愤的想,怎么不抽死他。
车很快就过来了,宋明远帮着阮雾把箱子放进车后备箱里之后,绝尘而去。
留下秦知聿站在原地,想着刚才阮雾红肿疲惫的双眼,心里堵的不上不下的,低低笑了一声,眼里又泛着疼。
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吃醋,让她觉着心里难受,给他个台阶,也没想惹她哭。
怎么自从跟他在一块之后,哭的次数比从前多那么多。
裤兜里的手机忽的振动了一下,他划开屏幕的手一顿,是阮雾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的跳着,带着久违的惊喜,止不住的想着这姑娘是不是真的按耐不住了,给他递过台阶来了。随后转念一想,万一被他刺激的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的和他提分手怎么办。他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手里的手机一下变得跟烫手山芋一样,仿佛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他忍了又忍,无奈阮雾的消息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深深地扼住他的好奇感,秦知聿闭上眼心一横滑开手机屏幕。
映入眼帘的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操,不就是让她吃个醋,怎么就逼到提分手的地步了!先前一个周躲着不见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发消息提分手,怎么这几天自己在她面前出现几次,人就跟转了性似的,提了分手。
他脑中飞快滑过一个念头,连唇色都泛着白,他不该这么幼稚的拿楚涵气她,她那么讨厌楚涵,他还拿楚涵气她,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一定是偷偷哭了。
可是另一个念头又滑了出来,自己那么讨厌宋明远,她还天天和他呆在一起准备那个劳什子破竞赛,他都主动去图书馆了,还把他的胳膊甩下来,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还打了他两个巴掌,他爸妈都没打过他。
赌着气,他脑子一热,红着眼,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打着字。
【分就分,你别后悔!】不就是放狠话,谁还不会了。
车上,阮雾手机振动了一下,看见秦知聿的回复,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压低帽檐,眼泪滑进口罩内,濡湿整张脸庞。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阮雾把手机关掉,无视一众人发来的消息,专心比赛。
等到下午,比赛圆满结束,三人组做出来的项目荣获金奖。陈教授带着三个人准备开个庆功宴然后再打道回府。司机开车空档里,阮雾打开了手机。
消息突突的往外冒,一点也不停歇。
不等手机振完,舒窈的电话打过来了。
不等她开口,对面焦急的声音响起,“手机怎么关机了?”
“刚比完赛。”
“我在曲海,赶紧给我发个定位,我过去接你,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你昨天和二哥提分手之后,二哥自己一个人跑去潜水了,结果出事了,现在人还在军区医院躺着呢!”
阮雾大脑嗡的一声炸了,再也听不见电话那头舒窈的任何声音,咽了咽喉咙,“教授,您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教授从后视镜里看见阮雾发白的脸色,忙不迭地指挥司机找个地标明显的地方把阮雾放下,并嘱咐她注意安全。
阮雾低头给舒窈发着定位,蹲坐在路边双目无神的等着舒窈。
公路上数不清的车辆鸣着笛,接二连三的从她面前路过。凉风冷飕飕的掠过,阮雾整颗心不安的跳动着,失了频。
霎时,一辆黑车停留在阮雾面前,随后车窗半降,舒窈的声音传过来,“上车!”
阮雾坐在副驾驶上扯着安全带急忙开口,“怎么回事?”
舒窈开着车安慰她,“你别急。昨天你给他发完消息之后,二哥就拉着付清允去隔壁市潜水了,结果设备批次出现了质量问题,二哥又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一下子撞到礁石上了,胸前被滑了一道口子,不深不浅,还好付清允当时发现的及时,接着就送回来了,也就中午的事,打你一下午电话都没人接,关机。”
阮雾干巴巴的开口询问,“手术成功吗?”
“成功,没什么事,再观察室里观察呢。医生说海底礁石不干净,怕术后感染,多观察一阵子。”
“没事就好。”
“你赶紧回去骂他一顿,缺心眼呢吧,心情不好跑去潜水。”
阮雾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我就不去了,反正他没什么事,你把我送回学校吧,或者送我爸那,都行。”
舒窈拗不过她,看着路况把她送回了大院。
“那我也不去医院了,医院里付清允和张南在那陪着呢,我去了也是添乱,等明天你想明白了,咱俩一块去医院看二哥。”
阮雾拎着箱子推开家门,阮明嘉明显惊愕了一番,“哟,怎么回家了?秦家小子在医院躺着呢,你不去?”
“不去。”
阮明嘉把她的箱子拎到楼上,不经意间的开口道:“吵架了?”
“您能不能少操心我的感情,我困了,想睡觉。”
碰了一鼻子灰的阮将军摇摇头悻悻的走开了。这俩人,上周还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又闹得不可开交,年轻人谈恋爱真会作妖。
阮雾关上房门之后把自己摔进床里,心烦意乱的翻着朋友圈。
一刷新,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张南等人发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文案,一模一样的照片,基本可以判定为复制粘贴。
照片上秦知聿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剑眉微皱,面色痛苦。
阮雾粗粗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一旁,闭眼假寐着。
医院里,张南翘着腿纳闷的开口,“付清允,你靠不靠谱,朋友圈都发这么多条了,满满不是也没来吗?”
付清允站在窗户前,老神在在的开口,“你急什么,这才几点,三更半夜准来。”
躺在病床上的秦知聿觉得他们俩聒噪死了,麻药劲刚过,神智才刚刚恢复一点清醒,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们俩,赶紧滚,吵死了。”
“不是我说,你有没有点良心,要不是我给你从海里捞上来,你现在指不定被冲到哪里去了。”
“得得得,我俩不吵你了,去办公室睡觉去。”
付清允带着张南轻车熟路的摸到他小姨的办公室里,和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进了办公室倒头就睡。
张南睡不着,坐在床边心烦意乱的,“你说满满能不能来?”
“能来,你放心吧,放一百二十个心,不来我送你辆车,随你挑。”
“行吧,你这么说我心里有点谱了。”
另一边,阮雾压根就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秦知聿惨兮兮的样子,她叹了口气,看着付清允发到她手机里的病房号。认命的下了楼。
楼下,阮明嘉还亮着客厅的灯看着书,看见阮雾下楼一点也不惊讶,“这就走?”
“这么晚了,您还不睡觉呢?”
“等你呢,知道你待不住。”
“走吧,大晚上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开车送你过去。”
阮雾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到了医院门口,阮明嘉把人放下后,并没急着走。
“看这架势,你今晚不回家了?”
“应该不回了吧。”
“行了,赶紧上去吧,风大,别躺病床上的还没好,你又被吹感冒了。”
阮雾低低的应了一声后,径直上了顶楼。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值班护士时不时的走进去查一下房,也没有人来回出入。
病房的门中间是玻璃的,阮雾走到秦知聿的病房门前,接着走廊的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本来以为照片把他拍的够惨了,结果真人更惨,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陪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张南和付清允两个心大的跑哪野去了。
她站在病房门口伫足良久,半响僵着手指轻轻推开了门。
红唇抿成一道直线,定定的望着病床上的人。
秦知聿迷迷糊糊的,刚才护士又进来给他打了一针,现在感觉药劲上来了,要不然怎么能看见阮雾。
他嗓子发干,手术完之后没喝过一滴水,嘴唇翕动,他想问问那个人影怎么和他的满满这么像。但是他说不出话,总感觉有东西控着他的脑子,让他暂时失了声。
阮雾勾着凳子坐下来和他对视着,倔强的把泪憋了回去。
“还活着呢?”
听到真切的声音过后,秦知聿才相信是阮雾,费力的睁开眼睛,笑了下,声音嘶哑,“活着呢,拿命回来哄你。”
他抬了抬手,示意阮雾牵住。
阮雾别扭难过着,装作看不见。
秦知聿也不强求,放下胳膊,断断续续的小声开口,“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刚才小南说你不来,我心里可难过了。想你来又怕你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吓到你。”
“是我不好,昨天惹我们满满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
“撞到礁石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要是知道我没了,会不会难过。”
“是我太混了,让我们满满对我失望了。”
阮雾认真听着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还有点模糊,似梦呓,偏生她都听到了,也听懂了。
她擦着从眼角滑落的泪,不敢出声,只能偏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