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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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停下了动作,错愕的看着他。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开口,“我也不差呢,不比阿聿挂的少!”
“我俩还一起洒了好多隆达。对,还有我在苏丹给你的红绳,全是他。”
“妹妹,你给哥交个底,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猛然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张南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大有问到底的架势。
阮雾摊开手掌,七年前在酒吧划伤的疤痕现在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了,翻过手背,中指上的戒指压痕依旧刺眼,她又想起刚才三个人的和谐画面,亦或者是他在包厢里主动介绍他的相亲对象。
如今,张南又说,他也曾也为她横跨一千多公里去为她祈安的,既然如此,当时又为什么要靠赌约追她。又在分手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之后,偷偷做那么多事,然后带着新欢参加发小的婚礼。
所以在她走后,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心安理得的面对她吗,是对筹码的补偿吗。
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响起音乐声,新郎新娘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潮如织,气氛喧嚣热络,她有些难过的低头沉默。
此时秦知聿跨越人潮,隔着一张餐桌,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对他闭口不提。
付清允在顶楼给他们每个人都开了房间,阮雾从楼下没呆多久,跟舒窈说了句不太舒服就上楼了。
套房设施很完善,开放式的岛台放满了顶级红酒,偌大的落地窗前几乎俯瞰整个京港的夜景,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她踢下高跟鞋走到浴室。
磨砂玻璃门隔断水声,温热的水打在肩颈处,缓解了一天的疲惫,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阮雾赤脚走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房顶中央的水晶吊灯倒映在落地窗前,墙上的瑞士复古钟表堪堪指到九。
她拿过一只高脚杯,红色的酒液顺着瓶口满溢在杯底,中午的婚宴她和何明熙没喝多少,祝清嘉和另外几个男生酒量一等一的好,一直主动上前挡酒。
从昨天出门之后她就没回过家,昨晚大家又疯玩到凌晨,早上又早起化妆,她现在又困又清醒,太阳穴泛着酸胀的痛。
阮雾沉默的坐在中岛台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妄想靠酒精入眠,她越喝神智越清醒,桌面上已经东歪西倒了两个红酒瓶。不怎么管用,她跳下椅子摸过高架之上的洋酒,坐在落地窗前一口一口的轻抿着。
烦躁不安的情绪一点点塞满她的胸口,高楼之下的夜色静谧,月亮又圆又大高高挂在天际,树叶扑簌簌的颤着,她抬头望着浓郁的月色,有那么一刻突然平静下来,全然放空后的神经又突然绷紧起来,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四面八方的涌入。
酒意开始上涌,她摇摇晃晃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借着酒意享受来之不易的安稳睡眠。
楼下,秦知聿拉着付清允一个劲的喝闷酒,舒窈在一旁眼神警示付清允少喝点,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老婆,付清允果断倒戈,拿起白开水充作白酒。
“阿聿,看好了,一口闷掉,你回房间睡觉,我今晚还得入洞房,就不能陪你了。”
秦知聿神色冷淡,眼底红血丝遍布,看起来格外漠然,他机械的喝掉手里最后一口酒,声音又干又哑,“我住哪个套房?”
付清允随手招来一个服务生,被酒意熏过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满脑子回荡着刚才阮雾挑的套房号,长指敲着桌边,“带他去六号套房,刷卡给他送进去。”
电梯一路上行,服务生小心扶着浑身酒气的男人进了套房,而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套房里漆黑,他也不打算开灯,随意把衣服脱掉之后,借着夜色进了浴室,水声缓缓响起,他连浴巾也没裹,借着模糊的印象走向床。
正在他掀开被子之时,床上大的隆起让他晃了晃神,眉毛狠狠拧了一下,以为是付清允他们搞得恶作剧,床边的小灯被打开,暖黄色的光打在熟睡人的侧脸上,双颊微红,静谧卧室里酒意夹杂着沐浴过后的香气。
他一下把灯关掉,轻笑了一声,真是醉出幻觉了,怎么可能在套房看见她呢。
他以为是酒后的幻觉,随意躺在床上缓着酒意。
后半夜,鼻尖萦绕的香气越来越重,小腿上时不时的传来微凉的触感,秦知聿睡得极不安稳,他正梦见今天是他和阮雾结婚,然后阮雾当着所有人的面逃婚了。
画面一转,又是两个人在兰庭夜夜笙歌的场面。
他不常做这种梦,既然做了就心安理得的享受,梦里的场景逐渐和现实糅合。他伸手握住贴在他小腿生凉的东西,凭着本能把人往怀里揉,肌肤相贴,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滑落。当合二为一的那一瞬间,秦知聿有一瞬间的顿住,不为别的,实在是温暖又jin//致的感觉太过熟悉,手心的触感也不像梦里该有的。
怀疑的种子一瞬间从他脑海里滑了出去,连短暂的生根发芽的机会都没有,耳畔的呢喃轻语,肩胛处的微微痛感,汗水浸湿的躯体,在纾///解的那一瞬间,他彻底呆住了。
根本就不是梦。
他艰难退出去摁亮床边的小灯,泛着酡红的嫩颊冲击着他的视线,凌乱微湿的床单和阮雾轻颤的睫毛让他无措。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宿醉过后的茫然让他心口一滞还带着惶恐。
秦知聿定定的凝着她,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思量好明天的措辞之后,他翻身下床,抱着人去浴室清理。
抱着人出来之后,他粗粗扫了眼难以言喻的床单,随手换了一面,抱着人沉沉睡去。
酸痛感与裂炸开的太阳穴催醒了阮雾,她迷迷糊糊的想半坐起身,结果掀开被子往上起身的时候一股力量牵制着她,睡意渐渐飞走,她垂眸看了一眼。
她愣住了,一条肌肉匀称的胳膊横跨在她腰间,肩颈处带着潋滟的红痕,腿间肌肉的酸痛感清晰明了的提醒她,她套房,仅供她一个人居住的套房,出现了别的男人。
心慌不止,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她颤着手缓缓掀开另一半被子,当看见是秦知聿时,不知为何,她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下,然后嗓音发紧,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僵硬,手脚冰凉。
有什么是和前男友one night stand更让人尴尬的。
秦知聿其实早就醒了,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闭眼假寐,察觉到她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叹了声气。他拿不准她什么意思,所以把主动权交给她,谁承想她居然又躺了回去。
一张大床,两个人分居两侧,各怀心思。
落地窗被薄纱掩盖着,窗户微微露着缝隙,凉风吹淡了些沉闷的气氛,汽车鸣笛声与人生喧闹声传进室内。
最终还是秦知聿熬不住,半坐起身,缓缓出声,“昨晚没做措施。”
阮雾动了动,裹着被子曲起腿,长发掩盖住她的脸颊,她闷闷出声,“你进错房间了。”
“我昨晚喝多了,是服务生带我来的,我的的确确不知道你在这。”
又是长达数十秒的沉寂,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着,发出响声。
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摸起手机准备下单毓婷。秦知聿似是猜到她内心的想法,伸手拿过她的手机,顺势攥紧她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
“结婚吗?”幽深的眼眸紧紧注视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手紧握成拳,抑住紧张,尽可能平静的开口。
“吃药太伤身体,如果真的中奖了,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去负责。”
鬼使神差的,她低低的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陈易东对修勾勾的话是闹着玩啦,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领证。◎
昨天婚宴的礼服已经没法穿了, 秦知聿打电话让人送来两套衣服,点名要了女士衬衫和百褶裙。
好在套房里有两个洗手间,秦知聿去洗澡的时间, 套房的门被敲响, 导购小姐双手奉上两个牛皮纸袋,然后微笑离开。
阮雾拿过属于她的袋子拎着衣服往另一间浴室去, 简单收拾过后, 阮雾为了避嫌, 先打车回家拿户口本, 约好在民政局见面。
婚姻登记处,并排坐在桌前的两个人一笔一划的填好名字, 然后摄影师带他们去拍照,俊男美女,正红色的背景布。摄影师看着貌合神离的两个人止不住的连连叹气。
“你们两个是来结婚的, 别这么生分,女生笑一笑。”
连最简单的拍照流程两个人都拍了那么久,成片摄影师一直都不怎么满意, 秦知聿趁摄影师选照片的时候,侧头看了眼表情淡淡的阮雾,刚才签名的时候就不怎么痛快,现在跟他坐在一块儿拍照片连笑都露不出来。
摄影师最后选了几张最不那么别扭的照片递给他们, 照片上两个人疏离的像是刚刚认识, 阮雾连妆都没化, 脖颈处隐隐可见一点红痕。拿着资料和照片去领证的时候, 秦知聿怎么看照片怎么别扭, 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么生疏的他们出现在庄严又神圣的结婚证上。
稍加思量之后, 他停下脚步, “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民政局。
阮雾点了点头,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该不是要悔婚吧。
周一的民政局格外拥挤,人来人往的,她就站在原地,眼都不眨的看向门外,直到眼睛发干发涩,双腿发麻。正当她打算把手里的资料和照片一同扔进垃圾桶然后离开的时候,秦知聿又回来了,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
秦知聿攥着她手腕,目光坚定,把她手里的资料连同他刚才去打印店洗好的照片一同推过去。
阮雾瞳孔微微收缩,叠在资料最上方的红底照片是他们两个分手前两个月拍的,两个人头挨着头,眼角眉梢笑着,目光缱绻又深情。当时江凛要和纪眠之拍结婚照,他们一大帮子人跟着凑热闹,她拉着秦知聿拍了十几张红底照片。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有这些照片。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钢印打在合照上,定格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支撑起了这段近乎破碎的婚姻。
踏出民政局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秦知聿觉得太草率了,连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稀里糊涂的就把人娶了回来。阮雾则是下意识的想隐瞒这件事。
上车后,秦知聿没有发动车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末了开口,“要帮你搬行李吗?”
“啊?”
“你难道想领了证就分居吗?”他极有耐心的讲。
阮雾从来没有思考过结婚是要住在一起的,她潜意识里顺从他,却又皱了下眉,“住一起可以——”她有点难以启齿,“能不能先不告诉他们结婚的事儿啊。”
“随你。”车子被机主蛮横的发动,如离弦之箭般飞速离开民政局,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突,像是在忍耐什么。
“那你把我放在家门口,我自己回去收拾东西就好了。”
正好秦知聿检察院还有事,告知她收拾好东西之后直接开车到京郊的那栋小洋房就好。
阮雾回家偷偷摸摸把户口本放到阮明嘉的书房里,又回到自己房间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衣服,等到她拖着箱子下楼的时候,正碰上阮明嘉回来。
“爸?”阮明嘉一般中午都是在军区用餐,等下午才会回家,如今日头才刚刚升到正南方,现下在家见到他,阮雾不觉有些诧异。
“去中央开会,回来拿个文件。”他先去餐厅喝了口水,外面烈日炎炎的,开会说的人口干舌燥,“你这是拎着箱子去哪?出差?”
阮雾轻咳了一声,把早就想好的理由告诉他,“我打算搬出去住,离医院近一点,晚上回家也方便。”
阮明嘉皱了皱眉,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她脖颈上的红痕,又想到她昨晚没回家,顿时如鲠在喉,随意摆了摆手,“出去住也要注意安全,一周回来一次。”
等阮雾离开后,阮明嘉让谭秘书去查查她和秦知聿的婚姻状态,一查不要紧,档案显示已婚,刚登的记,红本子都还热乎着。
阮将军心下一阵窝火,去中央开会时看见秦书记横眉竖目的,冷冷的哼了好几声。搞得秦书记云里雾里的,最近他也没招惹这尊大佛啊,怎么就又看他不顺眼了。
另一边阮雾拖着行李箱开着笨重的白色越野到达了目的地,洋房院子口,围墙上爬满了生机盎然的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她缓缓往里走,依然是青灰色的石板,周围覆盖着薄薄的草坪,秋千依旧在那,原本空荡荡的细杆不知道去哪了,取而代之的是硕果累累的车厘子树。
她走到门前,按照秦知聿给的密码进了门,陈设干净,连地板都泛着光,一看就是刚打扫完不久的样子,她一点点从一楼绕上二楼,脚步缓慢,眼尾慢慢变红。
自从表白过后,她总是嫌这儿离学校远,懒得过来,秦知聿也惯着她,两个人天天腻在兰庭,那时她仗着他爱她,整日里叫嚣着什么时候他学会做饭了,什么时候答应和他结婚然后住进婚房。如今时光匆匆而去,一别数年,竟也阴差阳错的跟年少时的爱人结婚,也住进了这幢房子。
窗外蝉鸣声不绝,烈日炎炎,打眼向外望去,全是枝繁叶茂的绿叶树,她终于踏入二楼,窗户依然和记忆力并无半分差别,闭上眼好像他表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礼花Ⅰ弹仿佛还在轰鸣,墙上的电影好似好在继续放映,所以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出了差错呢。
整个二楼依然只有一个卧室,其余的房间全被改成了各式各样的功能房,她还记得当时她笑着问秦知聿为什么婚房只有一个卧室,以后宝宝住哪,秦知聿扬了扬眉梢,说婚房就是给两个人准备过二人世界用的,有了宝宝之后就换更大的房子,怎么能让一个没长牙的小崽儿住他的婚房。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暖房和表白的时候,其余时间外人来都没来过,他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戒备,除非他松口,否则谁都不行。
她粗粗看了眼时间,刚过中午没多久,她又下楼把箱子拖了上去,然后去一楼的厨房随便扫了眼,打算给自己随便做点东西对付一口。
本来她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就要回医院上班的,结果今天早上出了这档子事,不得已请了次假。整个下午她也没什么事干,索性拿过搭在树边的梯子爬上去摘了好多车厘子。京郊的空气纯度高,阳光也好,车厘子各个长的圆润又饱满,院子外面有单独接出来的水管,她洗干净之后坐在院子里给舒窈发信息。
【结婚和平常有什么区别吗?】
舒窈:【每天下班都会有做好的饭菜?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和付清允从小就认识,也就这样吧。】
阮雾惊叹于舒窈回消息的速度,明明还在时差近乎十二个小时的北美度蜜月的人,居然能秒回?
【还不睡?】
舒窈:【刚忙完,一会就睡。】
她稍微在心里算了下时差,已经是凌晨的北美,大半夜能忙什么啊,还能忙什么啊。
操,有x生活了不起。
在院子里没坐多久她就捧着车厘子回客厅了,仔细思忖着舒窈的话,做好的饭菜?秦知聿好像也不太会做饭的样子,要不要给他做个晚餐?还是要先问他回不回家?他们还有微信吗?发消息万一显示被拉黑了怎么办?谁会留前任的微信啊。
检察院,秦知聿回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开会一直走神,分案卷的时候还分错了对象。
会议结束之后,秦知珩肃着一张脸推开了秦知聿办公室的门,手里的卷宗砸在办公桌上啪啪作响,声线冷淡又低沉,“喝酒喝傻了?开我的会你还走神?”
七年过去,秦知珩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年区区的秦高检,今年年初就已经正式提任到检察委员会去了,今天周一来检察院例行开大会,结果自己亲弟弟在眼皮子底下频频走神,就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怎么往上爬。
秦知聿理了理衬衫,漫不经心的开口,“今天是例外。”
“我管你什么狗屁例外,再有下次给我滚蛋,从大一就在这打杂,七年了才是个三级高检,赶紧收收心准备明年的等级考核。”秦委员训斥起亲弟弟来也是毫不手软,清冷的声音穿透微开的门,吓的门口那些小助理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底下。
在检察院有年头的老人抿了口热茶安慰新来的小助理门,“别怕,秦委员也就对秦检凶,你们好好工作他才不管你们。”
耳畔传来秦知珩的怒骂声,秦知聿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懒懒起身把门关的严丝合缝,神神秘秘的招呼他哥走近点。
秦知珩眉心拧了拧,走近。
“哥,你当时怎么让嫂子松口承认你的?”
秦委员靠美色和高超的技术上位早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他听到弟弟这么问,不耐烦的开口,“当然是你哥人格魅力吸引的她,哪里来的承认一说?”
话毕,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承认的前提应该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昨天婚礼,人家还懒得承认你,怎么今天到了你嘴里就发展成承不承认这一说呢?”
窗外阳光正好,窗台边上的绿植被养的郁郁葱葱,微风顺着纱窗徐徐往室内灌。
秦知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从裤兜里掏出来新鲜热乎的红本,“早上刚领的,还热乎着呢,这事憋我一上午了,我老婆不让说,我就偷偷告诉你了啊,你可千万保守住。”满脸溢着张狂的笑意。
结婚证里面还夹杂着摄影师不太满意的证件照,盖了钢印的照片还是七年前的,秦知珩粗粗翻看了一眼,确定他弟弟不是魔怔了自己跑小胡同里花二百块钱办的假证之后,撂下一句,“封口费,你嫂子看上个包。”
下一刻,秦知珩的手机响起了清脆好听的到账声,一串数字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慢步离开,离开之前不忘轻轻的把结婚证放到他手里,叮嘱了一句,“记得拿好,万一阮雾想开了要和你闹离婚,你没有结婚证还能多拖一段时间。”
秦知聿了然,看来他哥深谙此道。
令人难熬的一下午终于被度过,秦知聿直接驱车回了兰庭,把常穿的衣服全部收到箱子里一并带回婚房。
车子一路疾驰。
当他站在家门口的防水地毯上时,他突然开始有一瞬间的迟疑,象征他们关系的结婚证还被放在西装裤袋里,他在过去七年里无数次踏进这里,可没有一次是这么期待又害怕。
他慢慢的输好密码,握住把手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带着暗色,沙发上有小的隆起,是阮雾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踌躇一番后,他放缓脚步把公文包和箱子放到玄关,然后径直去了厨房做饭。
厨房里叮铃咣啷的声音吵醒了阮雾,顺着光线瞧去,男人带着围巾正在翻炒着什么东西,抽油烟机正在工作着,他影子透过玻璃门斜斜的笼罩在地板上。
暌违数年而已,如今看着他娴熟的在厨房忙碌又想起他生硬的手忙脚乱,却又恍若隔世。
原来时间一直都在走,她跟他,那些明媚又破碎的回忆,这些年的爱恨纠缠,她好像什么都没留住。
秦知聿端着菜出厨房门,看见阮雾愣愣的站在沙发前,视线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去拿碗筷,吃饭了。”
“好。”他们用最生疏的话语试图重新适应这段新的关系。
电饭煲里的米饭是两人份的,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层,阮雾随便分好亮,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走到餐桌前,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是她爱吃的。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满室只剩下静谧的安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让阮雾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下午吃了水果,现在还不是很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在碗里的饭上,这一幕落在秦知聿眼低格外刺眼,他唇角紧紧抿了一下,明明全都是做的她爱吃的东西,却只寥寥吃了几口。原本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瞬间沉下几分,她就这么勉强自己吗。
所有的喜悦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拿起碗筷放在洗碗池里,阮雾回过神扬声开口,“那个,我洗碗就好了。”话必又像是补充一般,“饭菜很好吃,谢谢。”
重逢之后,比她的一句二哥更刺眼的是她的一声谢谢,客套疏离的仿佛他们的一纸婚姻像是儿戏。
“随你。”他语气有点重。
阮雾垂下眼睛,端着碗筷放到厨房,正要带好手套准备洗碗之时,身后的人脚步极重的迈到她身后,嗓音冰凛,带着点克制不住的焦躁,“有洗碗机,水太凉,万一真的中奖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依稀记得这几天是她经前的日子,别扭的想让她不用凉水,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只得一次又一次的拿那个在安全期内可能出现的孩子做幌子。
说完之后他不顾阮雾的反应,暴力的提着行李箱扭头上了二楼。等他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压抑这么久的情绪扑面而来,眼泪滚落在池子里,她拿起手套,固执悖拗的用凉水开始冲碗。
他无意间提起的那个或许不存在的孩子,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似凌迟,让她不受控制的去想,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负责才选择结婚的,如果他走错到别的套房,同样也是会对其他人负责的,只是刚好是她而已,她跟他之间,也就仅此而已。
二楼卧室门口,秦知聿听到厨房传来的水声烦躁的不得了,力道极大的拍开走廊处的灯,不经意转头间,看到在书房门口的不属于他的银色行李箱。
他睫毛微垂,大手拉过两个行李箱一下拖进主卧,捏着拉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会捏碎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愠怒。
分明是处在同一屋檐下,可是那截长长的楼梯像是无形的界限一样,彻底把他们分开在两个时空。
一个在沙发上红着眼默默思量离婚的事,一个在楼上主卧沉默的平息怒火。
时间一点点过着,等时针堪堪指到9时,阮雾收敛好散落一地的情绪,慢吞吞的走上楼,想着拿一下换洗衣服在楼下沙发简单对付一晚。
原本放在书房门口的行李箱不翼而飞,阮雾迟疑的敲了敲主卧的门。
“进。”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迈步走进,声音艰涩困难,“我的箱子是在你的房间吗?”
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明明是他们的房间,秦知聿听到这话极度的反感,她到底是多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嗯。”他攥紧手下的床单。
“我借用一下浴室,洗好之后我就去别的房间睡。”阮雾语速飞快又急切。
他猝然轻嘲一声,站起身子隔着不远的距离直视她,气氛冰冷沉着,说出口的话一字一顿的砸落在逼仄的主卧,“阮雾,如果我没记错,整幢房子的构造和你远走高飞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当时连你也参与到了其他房间的设计,这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一张床,怎么区区才过了几年而已,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在这里设定结婚的情节,因为在这种双方都无法同处一个空间下 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婚姻是唯一能让他们心平气和相处的一个契机。
为什么无法共处,哪怕在非洲经历了那么多,她在外漂泊时无论多冷静独立坚韧,只要见到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起,她只是他的筹码 而已。
◎献祭◎
卧室内灯火通明, 窗口被打开大半,蝉鸣声和车厘子的香气顺着风钻进卧室,阮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着。
隔着七年的怨气, 像冰凉刺骨的雨水,像模糊不清的雾气, 黑压压的砸在她瘦削的肩上。千万次叹息过后, 那些反反复复无法和解申辩的瞬间全部化作沉默。
秦知聿依旧站着不动, 看向她的目光平静又荒凉。半响, 他挫败般的闭了闭眼,“你去洗漱吧, 我去沙发睡。”
数十秒后,阮雾踏进室内,拉开箱子一件件把衣服往衣柜里挂, 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用,既然结婚了, 一起睡就好。”
她一句“一起”轻而易举的瓦解掉他所有的怨气,怒气被消弭,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沉默的看着她慢慢收拾好衣服, 走进浴室。
开了防窥装置的浴室, 热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浇灌而下, 眼泪在失控着, 阮雾不懂, 明明当时是他先有利可图, 怎么到了最后, 所有离开的过错要全部归咎于她呢。
慢吞吞的收拾好所有之后,她拖拖拉拉的走到床前,秦知聿占据靠窗的一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大床上空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卧室只留一盏昏黄色的小灯。微凉的指尖轻轻把灯摁灭,窸窸窣窣翻身上床的声音传来。
秦知聿睁着眼感受着身侧床铺轻微的陷落,他假装调整睡姿,回眸一看阮雾只留一个漆黑的后脑勺给他。他又赌气的转回去,两个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两侧,背对背,中间靠着大半空间,各怀心事。
卧室没开空调,单靠那一扇开着的窗户往里灌风是远远不够的,阮雾在非洲呆惯了,这点热根本不算什么。她枕着手臂,视线随意落在衣柜的某一处,呆滞而又空洞的望着,睡意渐渐袭来,良久,她沉沉睡去,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床另一侧的秦知聿又热又烦,心里憋着气又不能撒,虽然那会没忍住夹枪带棒的刺了那么一句,也换来了同床不共枕的机会,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本来他想着等他回家后好歹的能多说几句话,总归今天是个新婚夜,现在可倒好,两个人的距离比太平洋还要宽。他算是看透了,只要一碰到阮雾,他所有的理智他妈的连屁都不是,大脑跟死机了一样,智商还不如何明轩。
沐浴过后的香气从床一侧萦绕在他鼻尖,察觉到身旁人已经熟睡过后,他再也忍不住的半坐起身,跟做贼一样探头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借着月光,他老婆又香又嫩,昨夜糜///乱致感仿佛历历在目,他想偷偷把人拖过来,但是又想起张南说她吃安定的事,自然而然的顾虑到她睡眠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