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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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心刺骨的疼,篮球场和足球场挨得很近,加上那名运动员神情傲慢,一看就是故意而为,张南和付清允也不惯着他,把秦知聿扶到一边冲上去就把人打了。
放假前一天,都是学校田径队人最齐的时候,见队友被打,一窝蜂的从休息室冲过来帮忙,也不知道谁递出去的消息,正当混战的时候,陈易东他们几个高三生也过来了。
田径队的运动员身体素质没得挑,但是这几个从小在部队大院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张南的爸爸又是特种兵,从小就带着他们几个男生练防身术,大院里其他在军队上的哥哥叔叔伯伯也乐意给他们调整姿势,四个男生打七八个田径队的运动员还真不是难事。
十七八岁正是男孩子血气旺的时候,谁也不肯服输,田径队老师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顶着挨批的风险冒死给校长打了电话,校长来了一看,旁边在绿茵草坪上坐了一个受伤的,其余四个板板正正穿校服的还都是布告栏上常驻红榜的好苗子,家世更是红的没边,另外田径队的几个小子家里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整个京港一中竞争大,优势大,送进来的学生除了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进来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花了大价钱挤破头送进来的。
十来个小男生得罪哪边都能让人喝一壶,急的校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大手一挥直接把双方家长都叫来了。
校长办公室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穿军装的,拎着公文包的,西装革履的,各自站到自己儿子跟前。
俗话说的话,小贩子不如小师爷,大师爷压死小师爷和小贩子。
常年出现在各种网络媒体上的秦锋,跟一身正装,肩膀上沉甸甸的陈易东亲爸往门口一站,更别提后头还有何明轩和张南平时怕的要死的亲爹。
还没开口,对面那七八个小子就被自己爹妈按头道了歉,校长又仔仔细细当着家长的面盘问了一遍,有几个嘴不严的当场供了出来,踢伤秦知聿的那个运动员喜欢楚涵,但是楚涵成日里拿着一瓶水在篮球场看秦知聿,秦知聿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气不过想给女神报仇来着。
虽然说事情解决了,但是五个男生除了秦知聿脚受伤没参与进去,另外四个全都挂了彩,回家的路上还都振振有词的说要是江凛和秦知珩在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秦锋和秦知聿从医院检查回来天早已经黑透了,好在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外加扭筋,修养个十天半个多月的就好了。父子两个刚进家门,秦家一楼的客厅上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大帮子人,托刘老师老婆的福气,秦知聿受伤的原因风靡整个大院,各家各户随便拎了点吃的喝的就来看望了。
最后一波来的是黎雅月和阮雾,阮雾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但是整天闷在房间里,她怕给姑娘闷坏了,索性带出来玩玩。
“阿聿在楼上,你赶紧去看看阿聿去。”黎雅月催促她。
阮雾看着满客厅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伯伯阿姨,纵然心里再不乐意上楼看那个小心眼,也不想留在楼下被盘问十几个来回。
她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间,犹豫踌躇了半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很快就应了声“进”,她佯装无事的推门走进去。
秦知聿躺在床上,冷白的脚踝上贴了膏药,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受影响,乐呵呵的打游戏。
“疼死你算了。”她看着他还有闲心打游戏,又加上两个人还闹着别扭,愤愤出声。
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不小心放错了技能,秦知聿再三确定自己没空耳,游戏里边还开着麦,几个男生私底下讲起话来也百无禁忌的,也都听到了阮雾的声音,大家伙此起彼伏的起哄。
“下了下了,阿聿小媳妇来了,估计是没空跟咱们上分咯。”
“我也下了,我妈刚从阿聿家回来,吃饭去了。”
“在家有什么好吃的,放假第一天咱们出去吃点,叫上窈窈和小何。”
“得嘞,阿聿跟小媳妇儿要吃什么?”
“问个屁啊问,你是头一天认识他俩?吃个烧烤就摁着那破鸡翅啃,再给阿聿烤两个猪蹄,赶紧走,晚了人太多。”
秦知聿关掉游戏之后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阮雾站在门边左顾右盼的,还稍微带了点拘谨局促,干巴巴的回话,“我妈说你被情敌报复了,带我来看看你。”
距离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已经快一个月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人到今天才开始别扭的交谈。
“不是情敌。”他没头脑的开口,“情敌是建立在我也喜欢对方的基础上才可以称呼的,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和那个踢伤我的大块头也不是情敌。”
说完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十七八岁的少年本就是青春正好的时候,大家也都会私底下谈论自己喜欢的异性,但这也仅限于同性密友之间偶尔的讨论。所以当阮雾从一向清冷淡然,眼都不眨把一抽屉情书通通带回家卖到废品收购站的秦知聿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存在的。
她脱口而出,“那你的情敌是谁?”
是宋明远,他在心底默默开口。
可惜他喜欢她这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只能当做秘密保存起来了。
他拿起桌边的矿泉水,低眉拧开瓶盖,抿了一口,薄淡的眼皮透露出几分易碎感。
“没谁。”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水瓶上,自从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每次打篮球她都不去了,害得他只能自己买水,每次站在冰柜前面犹犹豫豫的最后还要拿她喜欢喝的牌子,怕她真的会来看自己打球,怕天气太热,她会渴。
阮雾听到他的回答一颗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跟盛夏里的气泡水一样,咕嘟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第86章 chapter86
自从秦知聿腿伤过后, 横跨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别扭好像也神奇的飞走了,一大帮子人的聚会场所也从大院门口的台球厅转移到了秦知聿的卧室,阮雾也随大流, 一喊就出来,每次出门的时候还要别别扭扭的在镜子面前照半天。
这天陈易东神神秘秘的从背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刚好被阮雾看了个一清二楚。假期背着书包?主角还是陈易东?陈先生能乐的一蹦三尺高。他暑假能学习, 母猪都会上树。
阮雾匆匆换好衣服给舒窈发了条消息,这时候她们还用小企鹅交流, 还有那么大一个火苗和小帆船, 当时她和舒窈有了小帆船的时候两个姑娘开心的不得了, 亮出来给坐在后面的秦知聿和付清允炫耀了半天。
结果秦知聿掏出手机随便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示意阮雾看,好家伙, 他和付清允有个巨轮!!!
阮雾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的船比她的大, 而是居然和他有巨轮的不是她!!!在养小船之前, 是因为她们一块玩的小伙伴里所有人都已经有了,就连何明熙都有, 只有她和舒窈没有,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搭伙养小船。
舒窈的消息回复的很快,两个人在路口碰面一路尾随陈易东进了城北大院。
“满满, 东子哥书包里背的什么东西,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舒窈看着陈易东鬼鬼祟祟的背影疑惑问道。
阮雾摇了摇头, 她看见陈易东出门的时候已经背上了书包。
两个人玩起跟踪来也是得心应手, 时时刻刻提防陈易东回头,保持了一大段距离,等亲眼看到陈易东进了秦家门口的时候, 两个人对视一眼,更确定了彼此内心的猜测。
他们男生就是背着他们女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舒窈看了看紧闭的秦家大门, 惆怅开口,“出师未捷身先死,这门关的连条缝都没露,咱怎么进去抓现行啊。”
“多大点事,看我的。”
阮雾三两下走到秦家大门前的小花园里,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进狭窄的过道里,从最里面的花盆底下拿出来一把钥匙。得意洋洋的站在花海里冲舒窈扬了扬下巴,一枚黑色钥匙被葱白指尖捏紧,此时骄阳正好,她周身被蓝紫色的夏堇花簇拥着,大片阳光迤逦而下笼罩着她,稚嫩的眉眼鲜活带笑。
两个人拿着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秦家的大门轻手轻脚的往二楼走去。
而此刻二楼卧室内。
张南急吼吼的扒拉陈易东的书包,火急火燎的开口,“东西呢?”
陈易东任由张南把自己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从衬衫内衬连着腰带的地方抽出来一张碟片,站起身来把碟片举过头,“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想看是不是得孝敬孝敬我?”
何明轩比陈易东高了那么两三公分,轻而易举的站起来把碟片从他手里抽走然后打开电脑的放映功能把碟片放了进去,随口问道: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满满看着吧?”
“没有!我特地背了书包出来的,从她家阳台往外看只能看见我的背影,但是背着书包的我她肯定不敢认。”陈易东把窗帘拉紧又把卧室的灯灭掉。
紧接着是柜子被拉开又关掉的声音,几个男生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堆零食,然后又找了个懒人躺椅三两下把秦知聿抬了下来。
五个男生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漫长的片头仿佛要把人的耐心磨光殆尽。
“操,怎么还没开始?”
“我听说这片子特别带劲,废了大劲买回来的。”
“得,我估计你被人骗了,全是片头。”
“吃零食都快吃饱了,你行不行啊,哪有片头十分钟的?”
“什么垃圾。”
......
黑木门的隔音很差,几个男生的对话被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全部听见,舒窈浸淫少女漫画许久,听着他们的声音脸都红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们,他们,他们不会是在看那种东西吧?”
“什么东西?”阮雾没反应过来。
舒窈之前都是听别人说起,今天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羞愤的不得了,连拳头都握紧了,悄悄凑到阮雾耳边说,“就是那种电影呀!!笨蛋!”
阮雾突然福至心灵,像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脸红的要滴血,“——啊,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谁知舒窈兴致勃勃的非要进去看,“走?走什么?我早就听咱们英语课代表说了,这种电影好像有带故事情节,也挺好看的,天上掉馅饼,他们都敢在家里看,凭什么我们不能看!”
阮雾觉得这太难以启齿,死活拉着舒窈下楼,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钥匙放回去,兴许是电影的声音开的很大,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动静竟然没引起室内人分毫注意。
她只要一想到秦知聿那么清冷散漫的人也会缩在卧室里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浑身就控制不住的害羞泛红,她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从听到他亲口承认不喜欢楚涵之后,心跳就乱了频,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两个人的“婚约”,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不喜欢楚涵还要和楚涵去看演唱会,跟张南他们几个渣男有什么区别!!!
“窈窈,我们走吧,我请你去新开的茶餐厅吃甜点,外加四个球。”
谁承想舒窈根本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四个球都撼动不了她生闯进去的心,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过程中无意把木质门给推开了。
空气在一瞬间是凝结住的,所有人的表情也是呆滞无神的。
好死不死的,只放片头的电影突然画面突变,加载出来一段缠绵悱恻的亲吻,接吻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七个人面面相觑。
室内昏暗一片,室外走廊亮如明昼。
舒窈缓过神来,原本吵着闹着要进去房间的人现在像是被钉死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电脑里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放着,甚至有越燃越烈的趋势,陈易东手忙脚乱的想把放app关掉,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脑突然卡顿了,怎么点鼠标都关不了。
张南以为是陈易东没看过片手抖紧张的鼠标都不会用了,红着脸骂骂咧咧的抢过鼠标,“你他妈以后能不能买点靠谱的片子?”
他摁了几下鼠标发现真的关不了,陈易东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会碰上一个无良奸商,说好的恐怖片怎么变成动作片了,还他妈活生生要了我128块钱,我刚偷偷把我爸的废报纸还有我的破书卖了才买的啊!”
最后还是秦知聿瘸着腿木着一张脸把电源插头拔了。
付清允生怕这两个小妮子跑出去乱说什么,一手拽住一个把两个人拉了进来,窗帘也被打开,阮雾和舒窈手里被塞满了零食。罪魁祸首谄媚的冲她俩笑着,把碟片的封面递到她们眼底。
“姑奶奶,我们看的真是恐怖片。”
阮雾捏紧了薯片袋,不自觉的用力,“砰”的一声,薯片被捏爆了,她耳边还萦绕着暧昧的接吻声音,多亏了秦知聿的立体环绕音响,清晰的连吞吃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无耻。”
“下流。”
她鼓着腮盯着碟片愤愤出声。
舒窈缓过来之后又开始鬼精灵,眼珠子骨碌碌的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尾音上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何明轩从小就缺心眼,把薯片咬的咔咔响,音量拔高,“外国动作片可比恐怖片贵多了,我们哪买得起,都是看免费盗版。”
不管几个男生说什么,她们都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恐怖片,直到陈易东又把片子给他们放了一遍,大约到接吻的时间把电源插头给拔掉。
“现在信了吧?”
阮雾脸上的燥意消散了些许,随手拿起桌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丝毫没注意这已经是被打开过后的水,“那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背着书包从家里走?”
此话一出,陈易东皱了下眉,把凳子又往阮雾那挪了一下,眼眸眯起问道,“你从我出家门就看见我了?然后你们两个跟踪我?整整一路?”
她们点了点头。
“操!我都背书包了你还能认出我?”
舒窈说,“东子哥,事出反极必有妖,你要是不背书包,我俩也不能跟着你。”顿了下,“所以你们偷偷看恐怖片为什么不喊我们?”
何明轩刚回完小女朋友的信息,想也不想的开口,“喊你俩?你俩看个恐怖片恨不得把喉咙都喊出来,太吵了。”
七个人在秦知聿小小的卧室里乱作一团,阮雾抱着矿泉水走到秦知聿身边,看了眼他还肿着的脚踝,“还没好吗?”
“快了。”
她又喝了一口水。
秦知聿看向她染着水意的嫣红唇瓣,两个人挨得很紧,属于女生身上独有的香气无孔不入的侵占着他的脑神经,他突然不想就这么和阮雾隔着厚厚的一层窗户纸没名没份的当随时可能都会吵架的朋友了。
“你喝的水——”他声音微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燥意。
阮雾晃了晃瓶子,“在你桌上拿的,我看是我喜欢的,我就喝了,怎么了?”
他笑了笑,抬手碰了一下她额头,脸上带了点无辜,“没什么,我喝过而已。”
喝过,而已。
不知怎么的,阮雾刚刚降下去的燥意又通通席卷而来,脑海里仿佛有一台复读机,无限循环他的话。
她用手背不停的扇着脸,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但说出口的话仍然吞吞吐吐的,“喝,喝就喝呗,我还见过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呢,喝个水而已。”
“嗯。”秦知聿看她正襟危坐的坐在小凳子上,神色不自然,脸颊红红的,白里透粉,就跟刚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咬一口全是甜甜的汁水。
八月中旬, 热浪倾斜,连柏油马路都发着烫。
今天是舒窈的生日,正好赶上付氏旗下的餐厅试营业, 聚会的地点就定在那,舒窈作为生日宴的主角已经带着“壮丁们”去装扮包厢了,阮雾本来也要去的, 结果生理期悄无声息的提前早到,染脏了裙子, 无奈只能洗完澡之后独自赶去。
【窈窈, 包厢号发我一下, 我刚从家出发。】
舒窈隔了几分钟之后给阮雾直接拨了一个电话,对面乱糟糟的,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不绝, “二哥还没走呢, 你去他家喊他,你们一块来。”
她说完就挂了。
阮雾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慢悠悠的往城北走, 马路两侧高一点的步行道种满了常青树, 枝繁叶茂的倒是遮住了大半阳光。
秦家门口的小花园应该是被沈菁仪精心打理过了,除了夏堇以外又多了几种她不太认识的花, 绿叶根茎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还有白色的果实。
她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秦知珩, 一身家居服, 好像有点不开心,耷拉着一张脸。
“阿珩哥哥,我找阿聿。”
“在房间, 满满自己去。”
阮雾抬腿迈向二楼,秦知聿的房间没关紧, 留了一条缝隙,她曲起指节敲了下门,无人应答,然后直接推开了门,低头往前走着。
迎面和围着浴袍的秦知聿一下撞了个满怀,刚冲完凉的皮肤牢牢地,不留一丝缝隙的贴紧她热的发烫的脸颊。意识到两个人撞上之后,阮雾下意识的推开他,然后再即将触碰到他腰间肌肉的时候又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她猛地转身,呼吸有点急促,“你快点穿好衣服啊!”
额角湿发的水珠顺着下颌缓慢的往下流,秦知聿随便拿起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刚才急着出来开门,只是随便擦了一下,结果迎面撞上阮雾,她浅绿色的裙子肩膀处好像被他胸口上的水珠洇湿了一些。刚才两个人是完全正面接触,比不上阮雾翻墙出来给她当人肉垫子的那次,他的心跳声比院子里树上的蝉鸣声还要聒噪。
衣柜被他打开,指尖无意识的定在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短袖上,然后被他坚定的从衣柜抽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好了。”
阮雾闻声半转过身子,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里微微露出眨着的眼睛,等看到他穿了和自己裙子一样颜色的短袖的时候,她慢慢放下手掌,顿了一下含糊问,“你,怎么穿这件衣服?”
他无比自然的接过她肩上的包,轻描淡写的开口,“其他衣服没干。”
骗鬼呢,先不说外面太阳都能热死人,除了上学的时候每天穿校服,其余时间他基本没穿过同样的衣服。
“哦。”她先一步出门,“那赶紧走吧。”
出门到打车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程,阮雾撑开遮阳伞偏头看了眼秦知聿,犹犹豫豫要不要给他撑伞,他手里还拿着她的包......没等她纠结完,秦知聿就从她手里抽走了伞,一米八多的身高撑起伞,伞面微微向她倾斜,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她就免收太阳的毒害。
热风带着蝉鸣声吹过,林荫小道上行人来去匆匆,马路上车水马龙,少年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上挂了一直女生包包,两个人穿了同色系的衣服,时不时男生轻轻弯腰和她说着什么,和谐的像一幅画。
等他们赶到包厢的时候,菜都上齐了,一群人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脸上都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雾受不了他们明目张胆的眼神乱飞,红着腮苍白的解释,“他说他衣服没干。”
一连串的“啧啧啧”在包厢内响起。
阮雾从秦知聿手里夺回自己的包,明晃晃的捏了一下他手臂,抬眸着急的催他,“你快解释啊。”
声音是连她都没意识的娇。
他眼眸低垂,直直的盯着她看,红粉雪腮,因为着急连眼尾都染上了些许的红,他心实在是痒的难受,忍不住想亲她。
良久,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陈易东不愧是脚踏过三条船的人,一眼就看透了秦知聿骚的不行的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谁他妈还没个童养媳了,等明天,哦不,今天回家我就让我爸把我未来老婆接过来住几天,眼红死你们。”
何明熙弱弱发声,“哥哥,东子哥会不会被清嘉姐打死啊。”
何明轩拍了拍妹妹的头,“到时候你记得让你清嘉姐姐给东子留个全尸就好。”
“好的!”何明熙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目光哀怨的看向陈易东,“东子哥,要不是你去年脚踏三条船,清嘉姐能被你气走吗?要是没走,指不定现在就是你们两穿情侣装了,还用得着你眼红二哥吗。”
陈易东一口老血差点没噎死,从桌上摸了根棒棒糖塞到何明熙手里,烦的不得了,“多吃东西少说话,别一天天给我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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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去了餐厅旁边的KTV,开了一个vip包房,舒窈也把自己的同学朋友喊来了不少,彼此也都是不怕生的,场子热的很快。
宋明远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明远清秀的脸上绯红一片,罕见的连眼镜都没有带。
阮雾率先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班长!”
宋明远眼神乱飘,随便应了几声,把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穿校服的安静女生身上。
包厢里播放的重金属音乐鼓噪的耳朵发疼,阮雾凑近宋明远喊了几声,又向角落里指了指,唇角笑容扯的很大。等她整理好裙子准备坐下的时候,结果看到包厢的门开了,一袭白裙子,打扮温婉动人的楚涵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径直往舒窈旁边走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窈回眸难为情的看了一眼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桌前摆弄手机的秦知聿。
阮雾心口一窒,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向她笑意盈盈的走向秦知聿,然后坐在他身边。她垂在桌边的手猛的蜷缩一瞬,一下把玻璃杯里的酒精饮料扫落在地,玻璃杯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应声而碎,粉色的饮料霎时迸裂到她裙摆上,连白色的鞋边都沾染着饮料痕迹。
一点小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包厢里越来越热络的气氛,碎片被阮雾用卫生纸堆叠到角落以免被人踩到受伤。
处理完包厢里的狼藉之后,她泄气的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向秦知聿的方向,在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楚涵笑的花枝乱颤的脸,秦知聿刚好被坐在旁边的张南挡的严严实实,丝毫窥见不了。
适时陈易东绕着包厢喝了一圈过来,见阮雾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随意的从桌上开了瓶酒,灯光昏暗,看不清究竟开的是哪瓶饮料。
“妹妹,愣着干嘛,赶紧嗨起来!”
手心里的酒凉凉的,是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的,水珠挂在瓶壁上成串往下流,她低下头,眉头紧颦,眼底泛起沉重的灼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每每看到秦知聿和别的女生并肩站在一起,她就难过的不得了。
裙摆的酒迹已经干涸,只留一小团洇湿的云朵痕迹挂在绿色的裙子上格外刺眼,和他好像都不搭了。
倏然,她起身走出包厢。
楚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一班的那些女生打成一片,进门之后就坐在秦知聿身边不停的和周围人搭话,哄笑一片。
她揪了揪身上的白裙子,尽力让自己保持外人眼中最优雅的仪态。那天秦知聿站在教室门口眉眼带笑的指给她看他喜欢的女孩,她认识那个女孩,叫阮雾,常年在布告栏和光荣榜上出现的三好学生,听一班的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从小定了娃娃亲,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学神私底下其实也是会喜欢逗女孩子,陪她打游戏,参加各种各样幼稚活动的人。
楚涵自认为自己是才貌双全,可是在比她还要优秀在众人眼前都闪闪发光的阮雾面前她也会相形见绌。初二那年,她偶然间参加一个她原本想拒绝的数学竞赛的时候,她遇见在颁奖台上拿着冠军奖牌的秦知聿,稚嫩的少年脊背挺直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眉眼青涩但是已经可以窥见艳绝的容貌,她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声,原本枯燥乏味的数学竞赛居然也开始变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从那之后,她拼命地开始学习,努力打探他是哪里的学生,以后会参加什么比赛,她拼尽全力的向他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使然,还是她的努力被上头窥见,她居然在接下来的每次竞赛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又不止是他的身影,他身边总会围绕着各种各样的朋友,而阮雾永远站在他旁边最近的那一个。
中考之后,她在志愿表上只填了京港一中,并且以侥幸的微弱优势考了进去,可是京港一中人才济济,她离他越来越远,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平行线一样。再后来,父亲事业有成,她变得越来越自信,拼命地努力上各种课后辅导班,鼓起勇气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然后尝试去和他说话。
偶然一次父亲来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了秦知聿的爸爸,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是那么厉害的人,她有些自卑,她想到了阮雾,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女生,是不是她也和他一样家世傲人。
而现在,她费尽心思来到他在的地方亲眼看到他在人群拥挤的包厢一次又一次的用眼角余光看向他喜欢的女孩。
暗恋本来就是独角戏,而这场属于她的独角戏,终于要落幕了,她所有的一厢情愿,到此为止,她不允许高傲的自己继续喜欢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
楚涵站起身,优雅的捋了一下裙摆,脊背挺直,步步落泪的往前走,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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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摆了几个空杯,杯子里装的是红色的内格罗尼,入喉晦涩酸苦,等到喝到第十口的时候就会慢慢在舌尖上泛出橘子甜味。
不知道已经喝了几杯,秦知聿舌尖已经麻木,口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连那点细微末节的甜意都尝不到了。耳边全是扰人的重金属音乐,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放下酒杯,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刚才的场面,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阮雾分明是和宋明远不停耳鬓厮磨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未曾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突然变得那么熟络了起来,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