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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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愉拉拉他的袖子,对他眨眨眼。
那些事,她可以解释的。
谢无镜便对孟枢等人道:“修士之中有魔族内应,长老还是先除奸细,再来谈夫人的事。”
这事没完。
只是有些话,谢无镜得先听织愉私下说。
他带织愉回到休息处,布下隔音阵,打坐。
不知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织愉觉得他的唇色比起以往,更显苍白。
她不免心虚。
有些事是被污蔑的,但害他的心是真的。
他道:“你说。”
织愉握住他的手:“我与战云霄没有任何私情与约定。”
“共乘一骑是真,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命人为我修马车,他要到马车上休息,我也没有正当理由叫他下去。可我后来还是找了借口将他推出去。”
“吃同一块肉,是他烤的肉没你的好吃,我难以下咽要扔,他见不得浪费拿去吃了。看同一本书,是他好奇凑过来看了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总不可能叫他滚。”
这些,全都是实话,没有半分隐瞒。
谢无镜听出端倪:“他对你有情。”
织愉不以为意:“只认识两日,能有什么情。他与凡界时我们遇见过的汪少爷、伍少爷之流没有区别。不过是看中我的脸,觉得我是一个可以带回去的玩物。”
在凡界的逃命路上,他们遇见过不少人。其中有恶霸也有纨绔。
汪少爷与伍少爷便是这类人。
汪少爷是边塞沙关城首富之子。
初见织愉,她一身逃难布衣也难掩风华。便邀请织愉与对外同她兄妹相称的谢无镜暂住他家。
那时织愉与谢无镜刚入大梁边境不久,可谓穷困潦倒。
即便看出他心怀不轨,织愉还是为了过几天好日子入住汪府。
借住期间,汪少爷对她照顾有加,嘘寒问暖。
她脾气娇纵,衣食住行能讲究时便讲究到极致。
汪少爷是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子,面对她却也十分耐心。
那段日子,就连汪少爷的父母都说汪少爷为她收了心。
可后来他还不是想让她做妾?
强求不成就想对她下药,威逼利诱。
伍少爷乃中原关城钱庄之子,他与汪少爷的路数如出一辙。
织愉:“战云霄虽为魔,比他们坦荡些。但他的那几分关照,在我看来与他们这些人并无不同。”
谢无镜的手指轻摩挲,倘若有条件饮茶,他摩挲的便是茶盏,“倘若他不是汪少爷、伍少爷之流,而是萧公子呢?”
“萧公子?”织愉一怔。
那是谢无镜在凡界重伤后的事。
大夫说谢无镜双手皆废。
但他的仇家不会因为他手废了,就不再来找他寻仇。他们反而变本加厉的追击。
他手因她而废,织愉又与他共同经历了太多磨难生死,不可能丢下他。
于是她带着重伤的他一路向京城逃命。
因江湖中人与朝廷有共识,互不干涉。
尤其京城附近四城内,不允许将江湖恩怨带来。
他们一路隐姓埋名,过得比从西域逃回大梁还艰苦。
就在谢无镜凡界十八年中最无力的这段时间里。
织愉在京城之外的第三城信安城,重逢了时任大理寺少卿前来查案的萧公子。
他是名冠京华的国公府嫡子,认出了曾经身为公主的织愉,将她与谢无镜安置在他信安的私宅中。
他不仅帮她隐瞒行踪,派人照顾伺候,还找了名医为谢无镜医治。
名医说谢无镜再拿不起刀,最多只能恢复到生活自理的程度。织愉为此愧疚不已。
那段时间,多是萧公子为她排解苦闷,逗她开心。
直到谢无镜的手奇迹般地痊愈,带她离开。
这些都是谢无镜与她共同经历的,也是他知晓的。
实际上,她与萧公子还有他不知道的过往。
提到萧公子,织愉心情是复杂的。她有点心虚:“你怎么突然提他?”
谢无镜:“萧公子对你有情,愿为你不做京城国公府之子,带你隐居。他给了你另一种选择,你差点就和他走上了那条路。”
织愉惊讶:“你知道?”
谢无镜:“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
那天夜里,她无法入睡,在院中发呆。
萧公子来找她,与她月下长谈。
而谢无镜那时因手伤无法入眠,躺在屋顶上观月,听得一清二楚。
“萧公子少时作为太子伴读,时常入宫。你母妃在世时曾想将你许配给他,你与他可谓青梅竹马。”
“皇后之女在宫宴上就是为了他献舞一曲,结果引来北戎王觊觎,最终迫使你代她和亲北戎。在你和亲北戎之前,他与你父皇商议过娶你,你差点嫁给他。”
“你那时想嫁吗?”
谢无镜盯着她,“你若还想,待离开陵华秘境,我想办法送你回凡界。”
织愉失神地点头,又摇头。
那时谢无镜听到的不是全部。
“那时皇后指定由我代为和亲北戎,有他的缘故。皇后之女喜欢他,而他对我有情。他愿意为我违背父命,在和亲旨意下达前,向我父皇请旨赐婚,我确实也做过嫁他的准备。”
织愉叹息,“但在他请旨前,我们见了一面。他跟我说,他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子,背负着整个国公府的责任。若娶我,国公府便会得罪皇后。”
“他愿意为我承担这样的风险,但他父母不愿。若我嫁入国公府,必会不得婆母喜爱,甚至受到刁难。他知我性情娇纵,恐怕受不得委屈,所以特来提醒我忍一忍。”
织愉看向谢无镜,至今仍觉得很不合理,“我怎么可能忍?”
不用谢无镜开口,她便道:“婆母若欺负,我一定会顶撞回去。那样萧公子夹在我与母亲之间,便会两难。日子久了,他对我的情必会消磨殆尽,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那时我觉得,他事前来找我说这些,难保不是后悔提娶我之事了。所以我拒绝了他。”
“后来在私宅的那晚,他说他愿抛下一切,带我归隐。”
织愉又是深深一叹,望着谢无镜的眼睛,“可我遇见了你,如何能丢下你?”
她握住谢无镜的手,“他一厢情愿的情,不及你我同生共死的义。”
在这世上,她所在乎的,除了她自己,便是谢无镜。
谢无镜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你与战云霄的事,我从未怀疑过你。”
织愉哼了声,抽回手,“那你还要我说这么半天?”
谢无镜看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我非超脱俗尘的圣贤,自会想听你亲口解释。”
织愉转念想想,她若站在谢无镜的立场,听人控诉谢无镜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背叛她。
她可能会气得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然后再掐着他的脖子怒喝:谢无镜,你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去死吧!
织愉抿抿唇,大方地不同他计较,“算你这次情有可原,我暂时原谅你。”
谢无镜嘴角有了浅淡笑意,“多谢原谅。”
织愉“噗嗤”笑出声,眉眼都弯成细月。
笑了好一会儿,她靠在他身上。瞥见正聚集在一起说话的一众修士,脸上瞬间没了笑意,只有不悦与委屈,“但我不会原谅他们,从来没有人敢那样骂我。”
谢无镜搂住她的肩膀轻拍,眸光暗了暗。
他起身,走向众修士。
织愉跟在他身侧。
众修士察觉到他的到来,回身行礼。
谢无镜:“可有找到藏在弟子中的内应?”
三名长老欠身,“我等无能,并未找到。”
谢无镜周身气势瞬间凌厉,“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当作众弟子的羞辱之言,并非受魔族内应煽动,而是发自内心。”
“我说过,见夫人如见我,辱她亦如辱我。”
谢无镜迎上众修错愕的目光,视线逼向孟枢:“是长老给我一个交代,还是由我亲自取一个交代。”
一名长老忙道:“仙尊不可!弟子年轻,口无遮拦,情有可原。仅为一个凡人,难道您——”
他话未说完,谢无镜手中九霄太上散发出寒芒,让他生生闭嘴。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三遍。”
见夫人如见仙尊。
众修从前不是没有听进去。只是对凡人根深蒂固的歧视,让他们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时意识到后果严重,众修噤若寒蝉。
孟枢拖着伤重的身子上前,苍老的身躯佝偻,“我身为乾元宗长老,教导无方,亦对夫人不敬,愿代众弟子受罚。还请仙尊饶弟子们一命。”
不是,等等,怎么就扯到饶命了?
你们灵云界罚人,只有要人半条命,和要人死个干净两种选择吗?
织愉上前一步,“臭老头,你年纪大,老糊涂了,看在你教出李随风那样的好徒弟的份儿上,我暂且放过你。待回到乾元宗,你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我赔礼道歉。”
她知道,孟枢不是想污蔑她,他是真以为她背叛。
织愉讨厌他,但不想要他的命。
织愉扫视其余弟子:“我给你们个机会,方才骂我的,污蔑我的,起哄的,自己站出来。”
众弟子迟疑片刻,陆续有弟子走出人群。
织愉盯着剩下的弟子:“还有呢?”
这群弟子里又陆续走出两人。
“还有。”
这次,没人走出来了。
方才骂的人太杂,织愉压根没记住是谁骂她。她只记得不止这几个。
她叫一旁养伤的香梅指控。
香梅两次强行冲破灵窍封印,伤得躺在一旁暂时不便动弹,但眼睛一直盯着这群人呢。
听到织愉喊她,她立刻颇为激动地指出剩下两名弟子。
那两名弟子眼中闪过怨毒,不服气地在谢无镜的威压下被迫走出来。
织愉要他们面向自己:“你们每人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大喊凡人姑奶奶我错了,我才是最下贱卑劣的人,我便饶了你们。”
众弟子愕然。
一名弟子涨红了脸:“我绝不跪凡人!如此羞辱,不如杀了我。”
织愉问他:“你当真想死?”
这名弟子梗着脖子:“杀便是。”
织愉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他以为她会为他的骨气钦佩?
不会,她只想抽这人两巴掌。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弟子被打懵,难以置信。
织愉:“你有尊严,我就没有?凡人就不配有?你的尊严,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践踏凡人?”
织愉慢条斯理的理着自己因打人而凌乱的大袖,“你们不跪,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们跪。我再问一遍,自己跪下磕头认错,还是要我帮你们。”
蝼蚁一样命贱的凡人!
那弟子心中暗骂,还是跪下去。
其余弟子陆续跪下,磕头,将织愉的话复述。
待他们磕完三个响头,要起。
织愉:“我让你们起了吗?”
众弟子注视她,眼底的恨意几乎快要藏不住。
这一刻,织愉觉得自己终于做好了一次恶毒女配。
她!好!坏!
织愉得意地道:“跪着吧,我让你们起了再起。比起你们的命,跪一下算得了什么?你们说对吗?”
她笑盈盈地挽起谢无镜手臂:“凡人自有凡人的手段。这次记不住,我不介意下次再让你们记一回。”
此话一出,代表这事算完了。
孟枢长舒口气,欠身道谢:“夫人仁慈。”
织愉一愣,冒出满头问号。
她瞥了眼香梅。
香梅用一种“夫人太善良了,下次让仙尊教训吧”的心疼眼神注视她。
她看向谢无镜。
他对此倒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他一向对什么都很淡然。
织愉拉着他回到休息处,让他布下隔音阵,问:“我又罚错了吗?”
谢无镜:“你舒心就好。”
她本来很舒心的。
可是孟枢老头骂她仁慈,她就不舒心了。
织愉拧眉:“如果让你罚,你会怎么罚?不至于这就要他们命吧?”
若是凡界也是这规矩,那大梁的朝廷与后宫,起码得死一半。
谢无镜不急不缓道:“要看他们说了什么。谩骂羞辱污蔑,那都是私人恩怨。一般灵云界的正道修士碍于脸面,不会追咬不放。没什么罚不罚。”
“但他们污蔑你投奔魔族,背叛于我,便是想要你死。”
上一个想要织愉命的人,已经连累得他爹差点没命。
而这次,她竟然只是罚这群人磕头认错。
但织愉之前以为他们只是想要谢无镜责罚她呀。
反正不是她的问题,是灵云界的人有病。
织愉仰躺在软垫上,打算还是按自己的喜好,让那群人跪到自己满意为止。
转瞬她想起自己忘了件事,猛地起身问谢无镜:“你看到藏锋了吗?”
它先她一步来找谢无镜,可到现在都没出现。
谢无镜没看到,但安慰织愉:“它不会有事。许是在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了。”
谢无镜说没事就是没事咯。
织愉放心地继续躺下休息。
他不在的这两日,虽然她很长时间都在睡,却没有一日是睡得安稳的。
此刻织愉翻身,抓住谢无镜的衣袍,合上眼,呼吸心跳都平缓许多。
这一日,谢无镜与众弟子养伤,众修都在山谷内无人出去。
先前谢无镜一路过来斩杀了不少凶兽。所以众修也不愁没有灵兽肉补充灵力。
织愉一觉睡到黄昏,发现身下已经成了铺好软垫的躺椅,身上还盖了薄被。
她记起睡得迷迷糊糊时,谢无镜抱她。
那时她哼唧两声,差点被吵醒。
谢无镜低声哄她:“没事,你继续睡。”
想来就是那时候,他把她抱到躺椅上的。
谢无镜在众修驻扎处,正和三名长老说话。
香梅跪坐在她身边的软垫上伺候,为她准备好了香甜软糯的金团与茉莉茶。
织愉接过她递来的茉莉茶,关心地问:“你身子没事了吗?”
香梅:“灵窍封印已解,夫人给的仙药我也都吃了。现在恢复了六七成,已没有大碍。”
织愉暗叹修士的身体真健壮,恢复得好快。
喝完茶把杯盏放下,一抬眸,她对上香梅默默凝视她的双眼。
从香梅不断偷瞟鲛族的动作、满脸不爽的表情,她已经猜到香梅要说什么了。
她能怎么办呢?
自己人,还能让香梅把话憋回去不成?
织愉揉揉眉心:“南海公主又干什么了?”
香梅迫不及待道:“她倒没做什么。就是方才仙尊还在打坐调息,鲛族就过来急着请仙尊去解魔毒索。”
“那时我在夫人身边伺候,看着仙尊的伤才刚刚止血呢。魔毒索只要不强行破拆,魔毒就不会侵入体内。他们急什么,一点都没考虑到仙尊的伤势。”
“但仙尊仁善,还是去和他们探讨要如何拆魔毒索了。”
香梅撇撇嘴,不满极了。
织愉也不满极了。
若不是钟莹自己跳出来,谢无镜怎会受伤,钟莹又怎会被捆住?
最气人的是,还害她想起凡界时最不愿回忆的事,方才还做了噩梦。
织愉丢开薄毯,大步向谢无镜走去。
香梅立刻打起精神跟在她身后。
走近了,织愉听见一名乾元宗长老道:“……这些方法还是太冒险了。没有魔毒索的解咒术,还是只能请仙尊动用真元,先护住南海公主,再用仙力破开魔毒索了。”
“仙尊以为如何?”
“不如何。”
织愉一把拉住谢无镜的手,“仙尊今日刚被魔气侵体,又救了这么多弟子,你们还想要他动用真元?怎么,把他当驴使唤?驴拉磨还要休息呢。”
“你——”
谭十方瞪着眼睛要驳斥。一想到今日谢无镜才刚为她动过怒,生生把话憋回去,不满地摔袖别过脸去。
另一名长老任行舟道:“是我等考虑不周了。只是让南海公主一直这么被绑着也不是办法……”
“等仙尊伤势恢复了再说。你们急什么,又要不了她的命。”
织愉拽着谢无镜转头就走。
一名鲛族着急地上前阻拦:“夫人,魔毒索在身,虽不伤公主,却在时刻消耗她的灵力。若时间拖长了,她会灵力枯竭,伤及灵脉的。”
谢无镜:“喂她些补灵丹,可补充灵力。”
鲛族被堵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鲛族道:“陵华秘境出口还有二十多天才开。补灵丹有限,若用尽,接下来的日子我等该怎么过?”
织愉懒得听她道德绑架。
她对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南海公主:“我问公主两个问题,若公主能给出合理的回答,明日我便同意仙尊为你解魔毒索。”
鲛族欲开口问凭什么要你同意。
织愉便道:“若是你答不出来,你就慢慢等吧。只要我不同意,你别想解魔毒索。”
众修闻言,注意力纷纷都集中在织愉身上。
却见钟莹眼睫颤了颤:“不敢劳烦仙尊和夫人,等仙尊伤势恢复再为我解吧。”
织愉轻哼。钟莹识趣,她便不打算为难。
然而修士中有人道:“钟莹仙子深明大义,我等要仙尊时刻关照的人,着实惭愧。”
织愉拔下发上花钗就砸过去,“你再指桑骂槐,我看你也是想去那边跪着。”
当她是傻子听不出话音?
那人缩了缩脖子,噤声。
满腔憋屈的鲛族回到钟莹身边:“未必是指桑骂槐,也许是有人自己心虚才这般认为。”
气愤凝滞,在场众人都能感觉到,谢无镜的眼神冷了下来。
织愉捏捏他,不要他管,逼近钟莹:“要说心虚,你们不如问问你的公主,她冒充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坐在马车之中时,又为何不愿出声提醒仙尊,马车里的是她而非我?”
“还有,棪木果酒,究竟是怎么被她这个负责大宴的人放上大宴,给你们所有鲛族喝的。”
“她若是不心虚,为何不敢让我问?”
织愉说罢摔袖离开,袖子从钟莹脸前拂过,差点打在她脸上。
织愉本不打算让钟莹下不来台,是钟莹没管好她的人。
她不是傻子,不是看不穿钟莹的小心思。
一而再再而三的,她才不受钟莹的气。
众修被提醒这两个疑点,顿时神色复杂。
钟莹抓裙的手紧了紧:“是我……糊涂了。”
织愉:“你冰雪聪明,可不糊涂。你出于私心做过的事,我不想与你计较,但你也别总暗示别人替你出头,找我麻烦。”
钟莹双唇紧抿,唇色渐显苍白,眼眶也开始泛红。
几百岁的修士,搞得好像被织愉这个十八岁的凡人欺负了似的。
在场修士大多不是真的蠢货。
有些话没说得太明白,他们依然能听懂。
“钟莹仙子……”有人轻叹。
织愉不再等钟莹的回答,拽着谢无镜回去休息。
她躺回躺椅上。
谢无镜在她椅旁打坐:“下次……”
“嘘——”
织愉让他别出声。
天幕渐暗。
夜晚总是比白天显得安静。
织愉听着修士那边零散的低语。
“我原本真的以为,她是为了救那个凡人夫人。没想到……在魔族面前冒名顶替,又能如何?难不成顶着仙尊夫人的头衔死在魔族手里,仙尊就会承认她吗?”
“倘若她真的这样死了,也许南海国那边真的会逼仙尊认下……”
“那魔物对她说帮她验验她在仙尊心中分量,她以为坐在马车里不出声,就能证明吗?那证明的,不是夫人的分量吗?”
“也许就是怕出声了,反倒要面对仙尊真的不会管她的现实……”
“钟莹仙子糊涂啊。”
“她与仙尊自幼相识,五百年了。这些年,谁人不说她日后会成为仙尊夫人。便是那些争抢的人,也都认定日后仙尊正宫之位是她的。这突然杀出个凡人……”
“你叫她如何放得下,如何能甘心?”
“但她也太不知轻重……”
织愉听烦了,掏掏耳朵叫来香梅:“叫他们闭嘴。再说就去和那些人一起跪着。”
香梅听得正起劲呢,面露迟疑。
见织愉真要她去,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应“是”,走过去。
谢无镜沉默地注视织愉。
比起对旁人,她对钟莹太包容。
织愉侧趴在扶手上,脸与他贴近,眼睛望着星空:“我只给她这一次机会。”
她记得钟莹在剧情里,是唯一一个一直相信谢无镜的人。
救走谢无镜后,她也从未挟恩图报,逼谢无镜娶她。
织愉相信钟莹本性不坏。
谢无镜手掌轻抚织愉的脸:“下次不必为我出头。”
织愉睨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钟莹的事,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还在这儿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呢。
织愉也不谈钟莹了,“都怪你太好说话了。”
谢无镜:“我心中有数。”
他心中有数是一回事,她作为他亲近的人,心疼他是另一回事。
他的伤太重,织愉不跟他辩驳。
她还好心地忍着两天只用了净尘诀的难受,没有任性地他带她去找个泉池沐浴。
织愉:“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谢无镜:“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看着可怕。”
织愉嘀咕:“仙身就是了不起。”
谢无镜默然。他去一边布下隔绝阵,换了套星郎卷云银纹的干净衣袍出来,在躺椅上躺下。
织愉也去换了套桃夭色软绡春花裙,避开他的伤处抱住他,合眼睡下。
天未亮时,织愉摸到身边谢无镜的位置一片冰冷。
她半梦半醒地四下环望。
香梅唤她:“夫人。”
“谢无镜呢?”
香梅指向她昨日罚修士跪的地方,“方才有人发现那些修士死了,仙尊与长老连同医修正在查看。”
织愉瞬间清醒,惊慌道:“跪死的吗?”
她杀人了?第一次杀就杀了一群?
她果然是天生要做恶人的命。
织愉仿佛感觉血脉里有东西在觉醒。
香梅:“不是。方才听情况,似乎是魔气灌体,难以承受而死。”
织愉:“哦。”
原来觉醒的是错觉。
她好奇地想去看看。
香梅拦住她:“夫人别看,他们灵脉爆裂,死相很恐怖的。”
不是她杀的,她确实没必要看。
织愉悚然地躺回椅子上,喝青梅茶、吃雪蒸糕、看话本。
试图用话本故事,驱赶已经脑补出来的可怕死状。
那边,被众修围绕的地上,跪着十几具七窍流血、皮肤紫黑的尸体。
不断有魔气从他们体内溢散,他们膝下的土地也被血与魔气染成黑红。
谢无镜布阵将他们隔绝,不让魔气影响到其他人。
为他们检查的医修不敢太过仔细地查看,生怕那些强横的魔气侵染自身。刚检查完,便飞快地远离,讲述检查结果:“与仙尊推测的一样,他们灵窍里的灵力被抽走一半,剩余的由魔气来填补。”
“并且为了不让此举被发现,灵气以一种奇特的异术遮掩了魔气。这才导致仙尊与我等先前没有查探出任何异常。”
孟枢震得捂着胸口连退两步,心痛不已:“魔族好毒的手段!我竟不知他们是何时对这些弟子下的手,我有负乾元宗长老之名。”
谢无镜安抚:“你已尽力,无需自责。现在首要做的,是麻烦几位修士再为其他乾元宗弟子检查,看看他们是否也被魔气灌体。”
“这……”医修为难,“我等恐怕没有能力查出来。”
“更何况,灌体魔气与仙尊所受魔杵上的魔气同出一脉,皆为万魔邪冢所出,强横无比。我等亦没有能力应对。”
“那便劳烦诸位对乾元宗及鲛族伤者多多看护。”
谢无镜道,“这些弟子的尸体已完全魔化,不宜久留,我需将他们带离此地处理。待我回来,我会尽量协助诸位探查魔气。”
众修齐齐向谢无镜躬身行大礼,“有劳仙尊。”
谢无镜动用仙法,将魔化尸体转移至结界外。再引一只凶兽前来,操控凶兽,将尸体拖离山谷。
众修目送谢无镜离去,甚是感慨:
“只要不涉及夫人,仙尊真是慈悲为怀,仁德大义,十分会体恤他人。”
“只是一涉及夫人……”
众修叹了口气。
有一修士脱口而出:“若死的是夫人就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地望向他。
那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惶恐道:“我、我一时口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众修皆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直到一旁的医修问道:“乾元宗弟子是不是少了两名?”
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去查看乾元宗弟子。
密林间,灵气充沛,植被茂盛得几乎无路可走。
待离山谷足够远,谢无镜一剑斩断凶兽拖行尸体的缰绳,放任凶兽因本能畏惧而跑远。
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谢无镜在黑暗中耐心清点尸体人数。
一共十三名,和织愉点出来的罚跪人数一样。
但他没有动手处理,沉静的眼扫过周围暗林,“还少两具。”
话音落,林中响起叶片坠落枝头之声,微不可闻。
他身形一闪,衣袍翻飞间挡在了两道身影逃跑的路上。
见无路可逃,两名乾元宗弟子故作镇定地行礼,“仙尊,我等特来帮忙。”
谢无镜步步逼近:“你们在发抖。”
“我等没、没有。”
两名弟子连连后退,终是伪装不下去,用尽全身力气逃命。
他们一边跑一边试图恐吓谢无镜:“慈琅仙尊,我们知道那十三名乾元宗弟子是你所杀。你若敢杀我们,我们有秘法可在死前将消息传给乾元宗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