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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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镜肃声提醒:“小心为上。”
众修应是。但听语气就知他们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什么神啊仙啊的,织愉不感兴趣。
她在马车里自成一方悠闲,继续吃吃喝喝看话本。
正看得入迷,马车骤然跳跃颠簸。
“夫人!”外面传来香梅的高声呼喊。
织愉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连忙查看外面。
她就看个话本的功夫,马车周围竟已成战场。
杀出的失控修士与乾元宗及谢无镜救来的修士缠斗在一起。不要命的打法令人难以招架。
谢无镜这边的修士越来越少,对面的敌人越来越多。
织愉在混乱的人群里寻找谢无镜,就见数十名修士正合力将谢无镜逼离人群。
马车一震,世界都开始倾斜。
明心化厄的缰绳竟在混乱中被砍断,三名修士双眼赤红地向她攻来。
织愉惊慌地躲闪,认出这三人是山谷内受过谢无镜庇护的修士。
他们被打掉清芬解秽,失去了理智。
但如此袭击她,说明他们内心想杀她。
他们再次袭来,香梅手持鸳鸯钺挡下:“夫人快跑!”
织愉应声跳下马车,朝荒芜之海外跑去。
突然,一条地裂出现在她脚下。
织愉踉跄跌倒,脚绊在地裂边缘,连忙用手抓住地上的草往上爬,这才没摔下去。
她惊魂未定地远离地裂。
然而地裂如棋盘上的线,错综复杂、越来越密集。
地裂里涌出滚滚黑气,就连被欲望占据大脑的发狂修士都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荒芜之海要塌了!
织愉在混乱中,视线锁定谢无镜的身影。
与他缠斗的数十人里,多出了三名黑袍人。
黑袍人的修为远胜普通修士。
而谢无镜竟没有如往常那样速战速决。
织愉这才留意到,所有修士的攻击都变得如凡界江湖客之间的打斗,使不出灵力。
织愉一边躲避混乱中乱飞的武器,一边往谢无镜的方向跑。
她怕得要命,只能红着眼眶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不会有事的。我的恶毒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正这么想,她脚下一空。
巨大的地裂如同峡谷,横穿整个荒芜之海,无差别地出现在所有人脚下。
织愉大脑一片空白。
“谢无镜!!!”
她大叫。
“仙尊救我!!!”
更多人也在叫。
你们都是修士喊什么喊,自己想办法飞!先来救我啊!
织愉身子不断往下坠。
一条霞光红线电光石火间缠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她顺着看去。
谢无镜一身绀宇描金麒麟甲,一手拉着红线另一段,一手持九霄太上,招架身后穷追不舍的三名黑袍人。
织愉顺着霞光红线努力往上爬。还没爬上去,忽听见脚下的深渊中传出奇怪的声音。
低头一看,一团密密麻麻的黑云直冲云霄,不断发出刺耳的鸣叫。
“是黄泉冥鹫!”
修士们发出凄厉惨叫。
浑身漆黑的鸟兽从织愉身边擦过。
刀片般的羽毛、锋利的爪、浑身散发的死气,引起修士们惨叫一片。
谢无镜松了剑,一手拉她,一手向她伸出。
织愉一手抓着线、用袖子护住自己的头脸,一手急切去够谢无镜递来的手。
就在他的手离她只剩三尺时,织愉看见谢无镜身后为首的黑袍人召出一柄流光溢彩、气息磅礴的神杵。
神杵自黑袍人手中飞出。
刹那间,从谢无镜背后生生贯穿了他的身躯。
冥鹫黑羽纷飞。
滚烫的血从谢无镜战甲里渗出,滴落在她脸上。
“谢无镜!”
在她的呼喊声中,他与手中红线,皆从她身边坠落。
无人回应。
她视野模糊,片刻后变清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手中紧握的霞光红线,线的另一头已断。
四周墙壁似琉璃又似玉。上刻繁复纹路,盯着多看一会儿,便莫名叫人头疼。
织愉撑着地面踉跄站起来,抬头,上方竟不是裂隙,而是与墙壁同样材质的穹顶。
穹顶上刻的,是一条有气吞山河之势的巨龙。
巨龙背生雄伟双翼,轻轻一挥便是雷霆万钧。
怪吓人的。
织愉缩缩脖子,继续唤:“谢无镜。”
空旷巍峨的大殿里,只有她的回声。
这一间大殿,大得堪比一整座凡界皇城。
一眼望去,满目晶莹之色,无边无际。
唯有前方一个小小的白点,瞧着比较特殊。
织愉忍着疼,扶墙在殿中走。竟感到墙上玉琉璃般的石头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体内,比仙气更为雄厚纯净。
大概是神气。
织愉不客气地在墙壁上倚了一会儿,待身体再无不适,一边快步向白点靠近,一边喊谢无镜。
喊了好一会儿,走也走累了,她终于放弃。
算了,她都没死,谢无镜就更不可能死了。
环顾四周,织愉发现前方的墙壁好像有变化。
她用仅剩的一点意志力走近查看,整面墙上竟都是隐隐散发金光的玉石卷轴。
卷轴外圈刻的文字她完全看不懂。
织愉估计她要找的神族功法大概就在这里。
但她懒得找。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软垫和小被子,往地上一躺。
不走了,等谢无镜来接她。
她饿不着也渴不着,在这儿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听见有响动。
“谢无镜。”
她欣喜地闻声望去。
来的竟是明心化厄。
明心化厄顶顶她的软垫,仿佛在说别躺了,快起来走。
织愉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收起软垫,骑上明心化厄,“是谢无镜让你来的吗?”
明心化厄不会说话,也不想搭理。
“估计不是。他若是知道我在这儿,肯定会亲自来接我的。”
织愉在它背上碎碎念,“你走慢点,磨着我腿了。还不如谢无镜背我舒服。”
明心化厄的速度依旧我行我素。
织愉盯着它看了会儿,恍惚意识到什么,问道:“藏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明心化厄的马嘴空嚼两下,仿佛撇嘴。
织愉从它无语的眼神里看出:你才知道啊。
织愉震惊:“你不喜欢我?你竟然不喜欢我!难怪每次一出事,你把我丢下就跑。”
“我还以为我们凡界相识,有过共患难的情谊,你我算是故友。”
她有点伤心,不过就一点点。调整好情绪就拍拍马背,“不喜欢你也得背着我。等我见了谢无镜,我还要跟他告状。”
明心化厄打了个响鼻。
首先,它不叫藏锋,它叫明心化厄。
其次,它跟随谢无镜多年。结果谢无镜见到织愉后没多久,就为了带着这个女人回大梁而把它卖了。
后来回了仙界,只出征一次,就让它给这个女人拉马车。
最后,听听,这女人说的是人话吗,还告状。
综上,它怎么可能喜欢她!
织愉坐在它的马背上碎嘴:“你讨厌我?”
因为谢无镜,它对她不至于讨厌。
“你不会把我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弄死我吧。”
明心化厄:……
“藏锋,你说句话啊,藏锋。”
你在为难一匹马。
逗了半天马。马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织愉心情好了很多。
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
在凡界宫里,因她娇纵跋扈,可能除了她的父皇、母妃还有莫姑姑,就没人真心喜欢她。
她也从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她自己喜欢自己就好啦。
明心化厄走了很久,织愉趴在马背上假寐。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感觉到马停下了脚步。
先前瞧见的小白点已在眼前。
这竟然不是白点,而是一块冰棺。
冰棺里躺着个一身雪裙的女人。
她容颜绝色,比钟莹更似九霄神女,双目轻合,仿佛睡着了。
织愉下马疑惑地靠近冰棺,查探一圈。
冰棺上没有雕刻名字,只是棺后的墙壁书阁里,竟有一本正常的书。
书放得很低,在她大腿的书阁处。
将书抽出来。
织愉才发现这也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手记。
翻开第一页便是隽秀的字体,上面写着:
[从凡界到仙界,再飞升到神界,我以为我已断情绝爱,从此心归大道。
然,我斩断了的俗缘情妄,却在进入神界后再次生出。
我爱上了这世上最无情的神。]
织愉惊讶地回望冰中女子,这是一个飞升成神的凡人、真神女?
织愉把这当成一本话本,铺好软垫,背靠书阁翻阅。
[第一次见他是在凡界。
凶兽肆虐,魔族从黄泉入侵。他统领修道者还凡界安定。
那时我尚年幼,并没想到以后会与他有何因果。
但看着他纵横云天的身影,那是我第一次对修道产生渴望。
来到神界至今,我一直试图控制这在神界不该生出的私情。
然情不知所起,如覆水难收。
或许,这才是我此生道途上最大的劫。]
往下,是一些零散的日常记录,多与手记主人爱的那个他有关:
他今日去了何方征战;他今日去了何方除邪;他今日如何拯救了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今日如何去教导了邪魔,劝他们改邪归正……
手记里的这位无情的神,如慈悲的父,为苍生四处奔波。
手记主人对他万分敬仰,也越发痴恋。
直到手记主人自述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虽没说明是什么事,但她显然很忧心。
也在这时,她意识到:
在神界诸神的不起波澜中,她俨然成了一个情绪过多的另类。
她担心自己被逐出神界
然而那位神告诉她一切有为法。
没多久,她迎来了她此生最大的转折——她接受了与她暗恋的那位神诞下龙子的使命。
因为那位的族中只有他一个。
而她是凡人出身。
凡人与神兽结合,会是纯种的神兽。
她起初为此感到开心又绝望。
开心的是她在这最后的时刻,得以如愿与心中藏了许多年的人在一起。
绝望的是,时间不多了。
这一句时间不多,让织愉推断出:
神族做出繁衍的决定,是因为他们推演到神族将要陨灭。
果然,没多久,手记上提起神族覆灭。
[我怀着他的孩子被送往下界,由仙族照顾。
孩子离诞生还要九年。
越发衰退污浊的灵气,犹如病症在蚕食我的神魂。我虽为神,在这样的世界里,却衰弱得不如一个耄耋老人。
我试图散功来延长生命。
可我的寿命仍旧所剩无几,我恐怕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神族注定陨灭。
我不知道这样带着腹中死胎的我,能不能再去见他。
思来想去,我虽是个痴心妄想的人,但无愧于他所爱护的天地苍生。
所以我仍旧请仙族在我死后,将我埋在他的冢中。]
这里,是他的冢?
织愉疑惑地环顾四周,翻开下一页。
下一页已经变了字迹。
[此为陵华尊上生平手记。
受陵华尊上嘱托,助尊上长眠于此。]
[因内冢封闭,无法进入。只能置于冢门大殿,望陵华尊上安息。]
原来,这里只是冢门大殿。
织愉合上手记,手记瞬间化作金色齑粉,随风飘散。
织愉一惊,发现马已经不见。
这偌大的地方,只剩她一人与一具尸体。
她连忙合手对着冰块里的神女拜了拜:“是手记自己没的,不是我弄坏的,勿怪,勿怪。”
“对了,这里虽是他的冢,如今却流传着你的名。以你之名冠他之冢,虽不能合葬,但也可以安息了。”
话音落,织愉听见崩裂的碎响,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见冰棺开始破碎,连同里面的尸体一起。
犹如月下飞雪,飘散消失。
织愉怔了怔:“原来之前真的没安息……”
随后,她听见浑厚声音仿佛远古钟鸣。
听不懂的语言带着强大力量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阵阵晕眩。
织愉扶着书阁缓缓坐下。
终是没撑住,倒了下去。
还好她聪明,倒下前知道坐到软垫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
空旷的大殿,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她想,谢无镜肯定会找到她的。
可这一想就想了不知多久。
在殿中没有日月流转,她感受不到时间变化。
只能根据自己储物戒耗尽的食物与水判断,她在这里待了最少五天了。
她坚定地相信,她的死期还没到。
同时又担心老天不会因为她骂得太难听,把她放弃了吧?
织愉就这样在自信与焦虑间反复横跳,看完一本话本,躺下入睡。
浅眠中,她听见细微的摩擦声响,像有什么在地上游动。
她虚睁开眼睛看去,一片琉璃玉色中,有黑影在靠近。
她唤了声:“谢无镜?”
那黑影应声:“嗯。”
是他的声音。
织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这几日没睡好、积攒下来的困意全部涌了上来。
她困得不想睁眼,闭着眼睛,嗓音轻得几乎只有气声:“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谢无镜:“你在这儿不要走动,过几日便能出去。”
“我在这儿待着,你呢?”她迷迷糊糊伸手去抱他。
但他没让她碰到。
她感到有坚硬的东西,安抚地轻抚她的发顶。
是他戴着战甲的手吗?好硬,还有点刮她头发。
谢无镜:“这是一座应龙神冢。”
织愉:“嗯……”
谢无镜:“神冢主人的一道神识留在了此处。他给了三道问题,解开才能出去。”
织愉:“嗯,解……”
她半梦半醒,懒得多说一个字。
谢无镜抚了抚她的长发。
织愉感觉到头发被拉扯,伸手去碰他的手,又没碰到。
随后她又听见那种摩擦地面的声音远去。
一觉睡醒,她软垫旁放了一碟荔枝,还有几颗她从未见过的火焰一样的红果。
织愉确认,谢无镜真的找到她了。
担心被饿死的焦虑消散,织愉自信满满:她就知道她是不会死在这里的!
可是为什么谢无镜送来的全是果子?
就因为她进秘境忘了给谢无镜芥子里塞点心,所以他就没点心给她吃了吗?
他就不能自己给她备些点心吗!
织愉不开心地撇撇嘴,至于陡然想起的:
谢无镜进秘境之前,问过她要不要带什么吃的进秘境。她跟谢无镜说“不用你带,我让香梅带了一大堆”。
这种事,她选择忽略。
人嘛,做错事总是要找个人怪一怪的。
她不可能怪自己,那就怪谢无镜咯。
织愉翘着嘴角,拿起那从未见过的果子吃了一口。
是谢无镜会喜欢的那种,水多,味道很淡,但是非常清香。
织愉吃一口果,吃一口荔枝。
把果子和荔枝全吃完,看了会儿话本,又睡了。
醒时她发现谢无镜又给她送了荔枝和果子来。
只是这次他过来时,竟然没有跟她说话。
织愉不太想吃这种果子,想叫谢无镜下次干脆全给她送荔枝,还想问问……
神杵是不是伤他很重?他怎么都不让她看到他?
织愉这一日过得有点心不在焉,话本没看多少,果子也没吃多少。
她犯困就睡下,朦胧间听见有细微的摩擦声靠近。
她强忍着困意逼自己睁开眼,“谢无镜,我不想吃那个……”
当对上黑影脸上冰冷竖瞳的刹那,她瞬间清醒,微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一条巨大的黑影直着上半身在她上方笼罩着她,庞大的身躯黑而粗长,一眼看不到尾巴尖。
织愉视线粗略一扫,便呼吸凝滞,感觉世界都天旋地转,“蛇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一声,一头栽到软垫上晕了过去。
织愉怕蛇,怕虫子,怕一切爬行动物。
甚至黄鳝甲鱼之类的都是做好了也不敢去吃的,连在饭桌上看到都不愿意。
在凡界,她曾在谢无镜打算挖蚯蚓去钓鱼时,因为看到他拿起蚯蚓吓得一边叫一边哭,跑出去三丈远。
蚯蚓钓的鱼她不肯吃,宁愿饿肚子。也不许他碰过蚯蚓的手靠近她。
后来他再也不用那玩意儿钓鱼。
她也曾在无数次起夜如厕时。
因为看到蜈蚣、蜘蛛、壁虎、老鼠等虫子或动物时,吓得连衣裙都来不及整理,踉踉跄跄地哭喊着“谢无镜”跑来找他,惊魂未定地让他陪她去。
此刻,被织愉称为“蛇”的黑影,伸出长有玄色泛金麟甲的爪子,将她身体拨正,免得她这样趴着喘不上气。
确定她只是暂时的晕过去,很快就会醒,锋利的巨爪轻轻地拂过她凌乱的发。
他留下荔枝与果子后,离去。
大殿一侧的神玉长廊中,明心化厄在此等候。
他道:“进去守着。”
明心化厄听话地跨过无形之门的结界,守在织愉身边。
一口气喘上来,织愉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那一张口就能把她整个人吞下的蛇头,而是空阔高远的穹顶。
她急促地呼吸了两口气,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也不疼。
那条蛇没吃她。
织愉坐起来,瞥见一旁趴在地上的马,顿时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与眼底。
她冲着马跑过去,“藏锋,是你救了我?”
明心化厄站起来躲开她。
织愉不跟它计较,急切地问它:“是不是你打跑了那条蛇?你已经把它杀了吧?它不会再来了吧?”
明心化厄换了个地方接着趴。
“不对,你不喜欢我。那就是谢无镜解决了那条蛇,让你来守着我的对吗?”
明心化厄不想她再对着它碎碎念,打了个响鼻以表肯定。
织愉慢吞吞回到自己软垫上,用薄被包裹住自己,仍在抒发恐惧般自言自语:“好大一条蛇,这里怎么会有那么一条蛇……”
“那是蛇吗?他好像和蛇长得也不太一样。有须须,脊背上有柔顺的毛发,好像还有爪子?有翅膀吗?”
好像有的,只不过是压在脊背上的,她不太确定。
织愉昏迷前看到的模糊黑影,渐渐在她脑海里与穹顶上的应龙雕刻重叠在一起。
她仰望穹顶,鼓起勇气回想了下。
瞬间又打了个寒颤——它似乎没有龙角。
该长龙角的地方,只有一点平整锋利的根部,像是被人生生砍断。
织愉自动脑补出了一个龙战死后,亡魂成了死前最后模样的故事。
“那是,是……”
明心化厄以为她已经猜中什么,凝视她。
就听她嗓音抖成波浪线,“是鬼啊!”
织愉立刻卷起铺盖跑到明心化厄身边坐下,“藏锋,你叫明心化厄,应该能化解灾厄。你能感觉到,这里还有别的鬼吗?”
明心化厄嚼嚼马嘴,织愉看不出它的答案,只看出它好似有一点幸灾乐祸?
织愉气恼又害怕地拿袖子甩它一下。
不疼不痒,明心化厄欠揍地摇晃了下脑袋。
织愉不理它了。
她突然觉得这座大殿,一下子冷了很多。
万一这里死的不止一条龙,死的不止一个人……
织愉颤抖的小手,偷偷摸摸向明心化厄的身体。
明心化厄避了下。
织愉摸了个空,委屈地扁扁嘴。
不让摸就不让摸,她还不稀罕呢。
她抱紧被子,怀念起在凡界的时光。
那时她看完鬼故事被吓得睡不着也好,看民间异闻半夜被噩梦惊醒也罢,都有谢无镜陪在她身边。
第一次她因此和他挤在一张狭小的木板床上时,各盖一条薄被。
她面对着他睡,觉得背后凉嗖嗖。把背后给他,又怕有鬼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能等他睡着了,再偷偷摸摸把一半身体挤进他被子里。
好像这样,遇到危险,她就能像蜗牛随时躲进安全的壳里。
他温热的手臂突然圈住她,将她整个带进他怀中。
前后都有他的体温,她终于感觉自己好像住进了坚固的堡垒一样安全。
他没睡,闭着眼睛告诉她:“都是假的,世界上没有鬼。你看别人天天拜神拜仙,神仙会来帮他们吗。”
“我从小杀的人,我自己都数不清。如果真有鬼,他们为何不来找我寻仇?”
织愉觉得有道理,但每次看完那些故事还是害怕。
叫她不看吧,她又想看。
无数个被吓到的夜晚,她都这样在他怀中入睡。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这世上有神、有仙、有妖魔也有鬼。
只不过这些东西瞧不上毫无灵气的凡界。
这让织愉觉得,凡界像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织愉蜷缩起来,问明心化厄:“谢无镜有没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里的鬼都是正道,应该不会吃人——不对不对,灵云界那些所谓的正道,也不见得比魔好到哪儿去。”
织愉一个人碎碎念。
明心化厄总不回应,这让她更想谢无镜。
她就算说再无聊的废话,他也会和她搭腔。
在凡界时,他偶尔也会说些没营养的话。
比如走在路上,看到朵花,他会问:“那花香吗?”
织愉也不知道。
然后他们就一起去闻。
比如走在路上,看到一片奇形怪状的云,他会说:“像只鸟。”
织愉就仰头看,有时会说“真的耶”,有时会说“我觉得像条鱼,那是鱼鳍”。
谢无镜不会和她争,只会等她一通分析、以为他也认同之后,依然故我地来一句“像鸟”。
然后,就这么一件事,他们能吵一下午,吵到那片云消散。
织愉回想着,害怕缓解了很多。
她拿出谢无镜给她带来的果子,小口小口地吃。
吃饱了,她就拿出欢乐些的话本看。
犯困时,她很想钻进明心化厄肚子底下睡觉。
可惜明心化厄不让她钻。
她只能叫明心化厄起来,在它马背上铺好软垫薄毯,趴在上面小憩。
她没能睡沉,困倦裹挟着大脑,突然感到明心化厄把她放下来。
她立刻醒了,伸手去抓它,“你去哪儿。”
明心化厄被她抓住脖子上的马鬃,差点一蹄子踢过去。
它从未如此地想说话:去拿你吃的东西,免得你饿死。
可它不会说话,只能被她拽着马鬃和她绕圈圈。
它浑身上下写满“我想走”。
织愉即便害怕,还是松了手:“走就走,我一个人也可以。”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背对明心化厄。
小小一团,瞧着怪可怜无助的。
即便是它也有一瞬间,产生了用蹄子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的想法。
不过它怕过去又被她抓,昂首挺胸地踏着步子走了。
空旷的大殿恢复寂静。
织愉不是逞强。
她是真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就算她现在还很害怕,等她习惯了,她就可以!
以前不管母妃刚刚去世,还是谢无镜在凡界最后一战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都觉得世界好像颠倒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生活。
可她还不是好好地活了下去,不知不觉就适应了新的生活?
她可以,她能行!
织愉给自己打气,把储物戒里的九曜太阴双剑拿出来抱在怀里。
倏然,她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她身后。
织愉屏气地掀开条缝往外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骐麟兽纹靴。
随后有长发落下来,是谢无镜弯下腰来看她。
织愉一把掀开薄被抱住他,委屈害怕极了,“谢无镜,这里有鬼!龙鬼!”
谢无镜身形怔了怔,轻拍她的背,“是幻影,不是真的。”
“真的?”
“真的。”
织愉长长吐出口浊气,她信谢无镜。
她开始打量谢无镜。
他脱了麒麟战甲,换了身干净衣袍,神态依旧镇静从容,只是唇色有点苍白。
织愉回想了下,刚刚抱他的时候,她也觉得他的身体好硬。不是肌肉的硬,是金属一样的冷硬。
织愉摸了摸他的脸,还好,还是温热的,“谢无镜,你没事吧?”
那时要不是他来拉她,也不会被人趁机偷袭打伤。
谢无镜:“还好。不过那人用的是神杵,神杵的伤比魔杵更难治些。”
织愉扶他坐下,伸手去碰他胸口。
他挡住她,“神气不一定都是好的,强横凶暴的神气比魔气更能伤人。神气未除,不要碰。”
织愉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等解开这座应龙神冢的三道题,应龙留下的传承会助我痊愈。”
“你解开了吗?”
“解了两道。”
他们聊着。
明心化厄从神玉长廊出来,蹲在不远处听着。
谢无镜确实是解了两道。
应龙留下的题皆为幻境。
第一道幻境:
谢无镜忘却自身,化身山中僧人,下山普渡众生。
在见识到众生不同的人性后,谢无镜的普渡,是以杀超度。
第二道幻境:
谢无镜忘却自身,化身朝中儒士,辅佐君王治理天下。
他整顿朝纲,严惩佞臣。过于出众的才能与手段,非常人可媲美。
但睚眦必报,绝不轻饶任何得罪过自己的人,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毫无例外,手段狠绝得让帝王忌惮。
于是帝王在天下进入太平盛世后,鸟尽弓藏,寻罪将他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