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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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错了。南海国日渐衰微,湛伶姑姑想借棪木果酒一事投靠仙尊,在此陵华之行中助长鲛族势力。可我却没能劝住她,更没想到棪木果酒的毒性超出我预料。”
钟莹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湛怜姑姑,害死了我父皇……”
遥若跪坐在她身前,扶住她无力的肩膀,“公主,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钟莹靠进遥若怀中,泪如雨下,“是我该死,我竟封了父皇的灵脉,逼他不得不元神自爆。倘若没有我,仙尊定会留他一命,待回去后再做处置。是我该死……”
感受到胸前被泪水打湿的衣襟,遥若只觉心疼,先前的猜疑全都烟消云散。
棪木果酒一事,没有危及鲛族性命,却是实打实地差点要了钟莹的命。
钟莹舍身至此,虽行事有错,可都是为了南海国啊!
遥若抱住钟莹:“国主亡故,是国主糊涂,不怪公主。公主那时也只是为了保护仙尊。棪木果酒一事,公主也不要再向别人说起。只是之后回南海国,公主该怎么办?”
钟莹只是哭。
哭得遥若越发为她心碎,也红了眼眶。
遥若抱她的手收紧,眼神变得坚定:“无论是琰木果酒中毒,代替仙尊夫人成为人质,还是误杀国主,都和仙尊脱不了干系。仙尊合该照顾你,对你负责。”
钟莹愕然,“遥若,我的事与仙尊无关……”
遥若握紧她的肩膀,“公主,您不要再这么软弱了。”
“遥若,仙尊与仙尊夫人伉俪情深,就算南海国之后容不下我,我一个人离开南海国也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千万别再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钟莹注视她的双眼,劝道:“你忘了吗,昨日你才……”
钟莹不忍说,摸了摸遥若涂了仙药后已恢复正常的脸。
遥若眼神更加决然:“李织愉那样嚣张跋扈,不配做仙尊夫人。仙尊夫人当是……”
“遥若。”钟莹无力地打断她,“我们不要再惹麻烦了好不好?”
遥若长叹一息,“遥若知道了。”
但她阴沉的眼神透着她的野心——公主软弱,遥若就应该为她争取。
钟莹靠着遥若,回眸继续眺望平静的水面。
月已落下,天际泛出红日霞光。
新的一天到来。
钟莹与遥若回到营地时,谢无镜已与乾元宗有了讨论出的方案。
先前战云霄说过是内鬼放他入陵华秘境,现在看来最大的内鬼就是南海国主与谭十方、任行舟。
与魔族勾结、暗杀仙尊,如此十恶不赦的两桩重罪若传出去,必会影响乾元宗与南海国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引发更多动荡。
故谢无镜决定对此事密而不发。
两名长老与南海国主的死,对外会定为是意外。只是内部的人是瞒不住的,肯定都会知晓此事。
孟枢担忧地看向钟莹:“南海公主,你……”
钟莹欠身行礼:“我无碍,多谢仙尊为我南海国保留威信。”
谢无镜:“昨日国主元神自爆的动静,必定会惊动秘境内的其他人来此查探。为免生出事端,南海公主好好休息,午时转移阵地。”
钟莹应是。
谢无镜信步走回小木屋。
织愉正在看话本。
香梅见谢无镜进来,自己便退了出去。
织愉眼也不抬,闻到谢无镜身上清冷的香靠近,道:“香梅已经将事情都跟我说了。”
“嗯。”
谢无镜颔首,在吊床边坐下调息。
织愉:“南海公主的事,你要怎么办?”
她确定谢无镜不会娶钟莹,但不清楚之后的走向。
若是凡界的谢无镜,他恣意随性。
如果别人在他不需要帮忙的情况下帮忙,还挟恩图报,他肯定会说“我要你救了吗”,然后理都不理。
想道德绑架他,不存在的。
但是灵云界的谢无镜仁慈大义,还有仙尊之名压着。
他会如何做,她真不知道。
织愉忽然想起她五岁那年母妃仍在世时的事。
世人皆知,母妃是皇帝最爱的女人,织愉也以为他们情深。
但为与回纥协作攻打契丹,父皇还是收下了回纥献来的美人。
当夜所有人都认为母妃会气得要命,但实际上生气的只有皇后。
母妃一如往常,仿佛事不关己。
下了宫宴,父皇来找母妃。
织愉那时正从自己宫里出来,想去安慰母妃,就听见母妃道:“你不必来找我解释。我早就告诉过你,从你在我进宫后,第一次宠幸其他女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
“如果你是以皇帝的身份来压我,那我就是你的后妃。如果你是以爱人来找我,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早就不是了。”
那是织愉第一次发现,原来父皇与母妃,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恩爱。
她问母妃:“父皇对你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母妃告诉她:“你父皇对我、对你都很好,他尽了他所有能力。但我永远不会爱一个要和其他女人分享的男人。”
那时织愉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后来母妃去世,在宫中长大、受宫中教养的她,也常听人说,帝王三宫六院,乃人之常情。
可是母妃的话到底是影响了她。
一想到如果谢无镜以后要在她仍是仙尊夫人的时候,格外关照钟莹。
她就忍不住心中憋闷。
谢无镜:“不怎么办。”
织愉放下话本,戳他发冠,“恐怕南海国不这么想。”
谢无镜嗓音微沉:“南海公主那时杀出,是她擅自行动。南海国若想以此挟恩,我不介意同他们算算南海国的账。”
他语气不佳,听得出是真的厌烦那时候钟莹突然出手。
织愉手扶吊床边,探身出来看他的表情。
他打着坐,神态仍旧古井无波。
织愉真心建议:“南海公主如今处境确实可怜。若南海国刁难,可以帮帮她。”
谢无镜睁眼看她,“你可怜她?”
织愉戳他发冠,“我可怜你。”
她才不关心钟莹,亦没有调侃,说的是实话。
她虽不喜他在她仍为他夫人时对别人好,但他们到底不是爱人关系,不应有独占欲。
让他帮钟莹,对他日后有益。
毕竟钟莹日后是要从她手里把他救走的。钟莹的处境越好,他到时受到的照顾也会越好。
这是她尽量在不影响大剧情的情况下,对谢无镜的关爱。
谢无镜沉默地凝视着她。
织愉给自己找补:“倘若她处境太差,看上去太可怜,无论事实如何,别人都会因同情她而控诉你无情。”
谢无镜漠然道:“无妨。”
他不在乎。
织愉撇撇嘴,继续看话本。
真是好言难劝活该受苦的谢无镜。
一众人准时掩藏气息,离开这片平原。
走前谢无镜拆秋千和吊床。织愉就在一旁换了身明黄葫芦纹大袖裙,发髻上点缀鎏金蝶冠,珍珠月环钗。
赶路时,她骑在马上,风一吹,蝶翅轻振,仿若翩翩欲飞。
遥若心中有算计,看织愉怎么看都不爽。
她上前对织愉欠身行礼,小声请求:“夫人,仙尊,可否看在我家公主情况特殊的份儿上,今日让她骑马?她一直魂不守舍,走路都踉跄好多回了。”
若是以前,织愉会直接让遥若滚,立刻滚。
但想到钟莹刚为谢无镜误弑亲父,织愉瞥了眼被涟珠搀扶,脚步踉跄的钟莹,为难地摸摸明心化厄的马头。
明心化厄打了个响鼻,冲遥若尥蹶子。
吓得遥若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谢无镜在前方牵马,淡声道:“明心化厄脾气不好,随意让别人骑,恐会将人摔下马。”
明心化厄昂着马头打响鼻,浑身写满了:老子脾气确实很差。
遥若的动静惊动其他跟随的人。
大多都猜到她是在做什么,可想到钟莹做的事,众人也只是叹息,当没看见。
钟莹眉头紧拧,待遥若回来,气恼地别过脸去不理遥若。
遥若连连低声哄她。
织愉偷偷看这对主仆演戏。
另一边跟随的香梅布下隔音阵,道:“夫人瞧,她们果然开始打仙尊主意了。您可千万不要心软。”
织愉“嗯”了声。
她就算心软,也不会做什么。
一行人撤退到先前的山谷之中。
此处留有先前驻扎的痕迹,收拾收拾就能用。布下结界后,地形易守难攻。
唯一不好的是附近太清净,几乎没有任何机缘可寻。
但现在一行人伤的伤,残的残。
这种清净恰是大家最需要的。
众人在此驻留。
这段时间,乾元宗众人与鲛族大部分人都和织愉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来往。
谢无镜靠着山崖给织愉搭了间小屋,他们不多嘴。
谢无镜每晚带织愉出去沐浴,他们不吭声。
谢无镜每天被织愉差使去给她改善伙食,改善住处,他们逼迫自己视若无睹。
坚决执行不生气、不嫉妒、不为仙尊打抱不平的原则。
免得到时被仙尊训斥的反而是自己。
织愉这几天过得也还算开心。
唯一烦人的是遥若变得像苍蝇。
不咬人,就是时不时来吵她一下。
每次无论谢无镜给她新做了什么,遥若都要过来试探她的底线,问能不能让给她家公主。
遥若的目的很明确:能不能真的得到东西不重要。
她知怜悯总会随着时间淡化。不过是在用自身忤逆钟莹的强硬,用织愉的拒绝,每天提醒乾元宗的人,如今的钟莹有多可怜、多无助。
只盼离开秘境后,乾元宗能对钟莹多几分恻隐,能在日后南海国的政权变动中,袒护钟莹一二。
钟莹越是管不动遥若,越显得惹人同情。
谢无镜当晚回来布下结界,直接隔绝织愉住处,不许外人靠近,遥若这才不得不作罢。
日子过得清闲,时间也就过得很快。
蓝月成了弯钩血月的当夜,谢无镜便带领众人找到出口,直接离开陵华秘境。
陵华秘境出口与入口不在一处,出来便是乾元宗隔壁的弋阳山。
山上布有传送阵,眨眼便可回乾元宗。
谢无镜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要先将织愉送回尧光仙府。
但织愉见鲛族也前往昆夷洞府,便要一同前去。
她想知道那个昊均老头会如何安排钟莹。
乾元宗昆夷山上。
昆夷洞府大殿内,乾元宗掌门杨平山与孟枢等人齐聚。
钟莹率遥若、涟珠静候一旁。
谢无镜立于大殿正中。
唯有织愉站得嫌累,坐到殿中唯一的主位上去,居高临下地俯瞰殿中一群人,很是百无聊赖。
听完孟枢的汇报,昊均连声哀叹,先表达了对谢无镜的歉意,再表达对叛变者的惋惜。
最后吩咐杨平山:“钟莹是我半个徒弟,也算是你师妹。如今再回南海国,恐怕境遇不妙。但身为南海国公主,她必须回去了结一些事情。你派些人陪同她一起回去吧。”
杨平山应是。
钟莹行礼道谢。
织愉心道这段时间遥若的豁出去还是有用的。
孟枢这种刚正不阿的老古板,方才言辞之间都对钟莹多有维护,还要亲自护送钟莹,免得钟莹遭人欺负。
昊均沧桑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还有事想单独同仙尊说。”
众人离开。
昊均回眸看巍然不动的织愉。
织愉看谢无镜:我还要走的吗?
谢无镜:“昊均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昊均掩下不悦,哀戚地凝视谢无镜:“南海国主曾经就是个糊涂的,为了爱妾舍弃国后。没想到如今竟糊涂到这种地步。”
织愉闻言好笑地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
昊均忍住皱眉,无视她,接着对谢无镜道:“仙尊,如果你还认我们之间曾有过师徒情谊,请容我唤你一声慈琅。”
谢无镜客气还礼,默许了他的称呼。
织愉撇撇嘴,从储物戒里拿出跟香梅要来的糖瓜子,懒散地斜靠在座椅上,咔嚓咔嚓嗑瓜子看戏。
昊均听到那动静,额上青筋跳了跳。
碍于谢无镜并未斥责,他也只能视若无睹,继续打感情牌,“慈琅,你幼时便在我膝下修行,钟莹同样如此。在我看来,你二人境遇相似,同样失去了父母亲缘,同样背负重担。”
他话里话外的暗示很明显,就是:你二人很般配。
织愉嘶了声。
这老头不太礼貌,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呢?
不过她待在这儿就是为了听这些的,嘿嘿。
老头完全无视她,请求谢无镜:“南海国主与钟莹关系素来不合,请你看在她与你也算有同门之谊,那时又为了你而出手误杀其父的份儿上,不要因南海国主的错,对她产生芥蒂。”
谢无镜:“自然。”
昊均接着又叹息,“既然慈琅对钟莹并无心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慈琅答应。”
谢无镜:“若能办到,我当尽力而为。”
“此事对慈琅不难。”昊均道,“慈琅可知,世上有种邪术,可换血?”
谢无镜:“听过。”
昊均:“此次钟莹回南海国,南海国皇位必会由前任国主的胞弟继承。钟莹身怀龙鱼纯血,受鲛族推崇而被立为皇储,可出了这事,她皇储之位必会被夺。没了足够的地位与保护,她也必然会成为新皇眼中钉。”
“我怕,换血邪术会用在她身上。”
昊均忧心不已,“南海国已非钟莹能留之地,我想以师徒之名将她接来乾元宗长住。就怕南海国届时不会轻易放人,所以想请求慈琅到时亲自护她回来。”
谢无镜顾左右而言他,“她身怀龙鱼纯血,若被接来乾元宗,恐怕其他十境,都会对乾元宗颇有微词。”
昊均:“到时我会亲自写信,向十境境主说明情况。”
谢无镜同他打太极:“这毕竟是南海国的国事。即便届时各位境主理解,乾元宗的威名也会受到影响。”
都拿出乾元宗大局来压了,昊均无法再接着这条道说下去。
他忽然瞥向座上的织愉,“慈琅可是担心夫人会不开心?”
织愉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臭老头之前无视她,现在又拖她下水。
她不悦地吐出瓜子皮,走下主座,“我确实会不开心。”
昊均欲开口施压,织愉抢先一步道:“我不开心的原因有三。”
“其一,方才昊均道长说,南海国主糊涂,我不认同。勾结魔族,暗杀仙尊,岂是糊涂二字能概括。仙尊大度能宽谅,可你身为从小抚育他长大的人,若真心爱护他,怎能容忍?反正我不能忍。”
“其二,方才昊均道长说,南海公主为护仙尊误杀其父?错了,若非南海公主突然杀出,仙尊又怎会因南海国主元神自爆护住众人而身受内伤?若只他一人,有剑阵护身,定然无事。”
“若真心爱护仙尊,怎能不心有芥蒂,反正我因此对南海公主十分介意。”
说大话压人,谁不会呢。
织愉慢慢踱步到谢无镜身边。
昊均被她的话怼得难堪至极,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夫人……”
“其三!”
织愉打断他,挽住谢无镜胳膊难过又肉麻地道:“昊均道长处处维护钟莹公主而无视我家仙无镜地感受,我很难不怀疑,昊均道长一定要我家无镜亲自护回钟莹公主,目的为何啊。”
昊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一直没把这凡人当回事,却没想到这凡人远超他想象。
他调息气息,尽量平静地退让:“夫人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是老道措辞有误,让夫人误会老道的心意了。老道对慈琅,一向既爱护又敬重。”
织愉摇摇手指,“爱护敬重,不是说出来的,是要表现出来的。”
听出织愉是要谈条件,有条件就有达成目的的可能。
昊均再度退让,“夫人要老道如何表现?”
“这个嘛……”
织愉偷偷掐谢无镜一下,对他眨眨眼——我就帮你到这儿了,想要什么就赶紧说吧。
她其实并不反对谢无镜护钟莹回乾元宗。
现在多为他争取一点利益,也算是她作为他的至交,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了。
她可真是个敬业而又不失人情味的恶毒女配。
然而,谢无镜却沉声问:“你可知,我若亲自接回南海公主,在世人眼中代表了什么?”
不知是在质问昊均,还是在质问织愉。
世人不会去猜想,谢无镜接回钟莹是受谁所托。
他们看到的,是仙尊不顾乾元宗威名,破例将南海公主接来乾元宗长住。
他们只会猜测:仙尊还是看重南海公主的。
只不过从前南海公主身上背负南海国,为保十一境平衡,他才不得不娶了凡人为妻。
如今南海公主卸去重担,他的凡人妻子大概就要为南海公主让位了。
织愉愣了下。
她不在乎旁人看法,还真没顾及这点。
见织愉有点懵,定是已经明白。谢无镜负手侧过脸去,不再多言。
织愉念头一转,瞪谢无镜一眼:你考虑得多好好说就是,那么凶干嘛!
谢无镜神色淡淡,一言不发。
昊均看不懂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看得懂织愉和谢无镜之间气氛不悦。
他思量道:“老道会对外说清楚,是老道请慈琅代为接回我徒钟莹。”
说也没用,没准儿外人还以为他在帮谢无镜打掩护。
织愉瞟谢无镜一眼。
她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织愉也有点小脾气,别过脸去不理他。
大殿内安静须臾,谢无镜道:“我有一顾虑,请昊均道长开解。”
昊均心觉不妙:“慈琅请说。”
谢无镜手中召出一把杵。
织愉余光一扫,认出这是那日穿透谢无镜胸膛的神杵。
神杵至简,上面已经没了血迹,也没有任何标志与花纹。
光滑得如同珍珠表面,隐隐泛出神光流彩。
昊均盯着神杵,疑惑道:“这便是那日伤你的神杵?”
“正是。”
谢无镜道,“我仔细检查过,此杵虽确实是神杵,可若想一击杀我,仍是痴人说梦。但那时神杵穿身而过,我却当真险些丧命。”
“这……”昊均沉思。
织愉惊讶地看着把“丧命”说得轻描淡写的谢无镜。
他那时伤得有那么重吗?
“南海国主见多识广,修为不低,多年掌权,必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谢无镜道,“我猜南海国真的得到了某种可杀我的秘术,将其附在了杵上。我此番前去南海,除了协助南海国处理政务,亦要调查此事,提防暗处之敌。怕是没有心力再护回南海公主,除非——”
谢无镜拂手,杵在他手中消失,
他不紧不慢道:“昊均道长能找出此秘术的应对之法。”
昊均:“这……恕老道无能。仙尊都不知道的秘术,老道更是从未见过,何谈应对之法。”
谢无镜不语。
昊均欠身行礼:“护回南海公主一事,是老道考虑不周。希望不要因此影响了你我二人的情分。”
谢无镜客气地回:“自然。一月不见,昊均道长看着比先前沧桑许多。道长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这番话说白了就是:
臭老头再多管闲事,小心死得更快,歇着吧你。
昊均脸色难看地应承,送谢无镜与织愉出昆夷洞府。
织愉等着谢无镜带她回尧光仙府,却见谢无镜径直往山下走,也不等她。
她愣怔少顷,小跑着跟上他,“谢无镜,你还在跟我生气?是我没想到南海国那么危险,考虑不周,但也是你自己那时候跟我说你伤势没有大碍的呀。”
谢无镜不说话,唇抿成紧绷的直线,眼底透出微不可察的烦躁。
“谢无镜你不回尧光仙府了吗?你要去哪儿?”
“谢无镜,你走慢点。”
“谢无镜!”
织愉连声喊他,得不到他一声回应,气喘吁吁地停下,不再追他。
她脾气上来了,自己慢悠悠地走向另一条通往乾元山下主城的小路,“不等我就不等,我不回尧光仙府了,你以后也别和我说话。”
她走出两步,摆动的手被拉住。
她回过头看他。
谢无镜眉眼微凝,将她搂入怀中,纵身踏风,回尧光仙府。
织愉仰起头,从他怀里的角度看,他嘴角隐有下压的趋势。
还在生气呢。
织愉知道,他若真气起来,气性比她还大。
认识他两年,她只见他生过一次那样的气。
那时在凡界,他们离开萧公子私宅后,在近京四城附近的山间找了一处地方隐居。
谢无镜的双手恢复,她真的很开心,日子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她开始一如既往和谢无镜说笑,偶尔还会怀念在萧家私宅时,有人伺候照顾的日子。
就在一天傍晚,她看着话本里的小姐穿绫罗,吃京中一品香的昂贵点心,回想起在萧家私宅时,萧公子也给她准备了这些。
可她那时在担心谢无镜,无心享受。
她觉得可惜:“若是在萧公子府上时,知道好好享用便好了。”
坐在她身边看书的谢无镜便沉默离去。
到饭点,他给她带了包一品香的点心,然后坐在屋顶上擦他的刀。
她喊他,他不理,也不吃东西。
她才发现,他生气了。
织愉素来是个要人哄的,不太会哄别人。
她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他就是不吭声。
织愉没了耐心也就不理他了。
她想,很快他就会像以前那样,主动来向她说是他错了。
然而那一次,整整七天,他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吃穿用度都没少她的,每天还有包一品香的点心,可他就是不理人。
织愉都憋不住主动和他闲聊,想此事就此揭过,他仍旧不说话。
直到她毒发,谢无镜来照顾她。
她不要他近身,赌气道:“你对我发脾气,弄得我像是做什么都要受你管,看你脸色似的。我不用你管,待会儿我就去找别人帮我解毒。”
她的毒,不用谢无镜的内力疏解,便只剩与人交合一种解法。
谢无镜冷着脸把她绑起来,用内力为她解毒。
待毒褪去,她疲倦地靠在他怀里。
他嗓音低哑:“我身边只容得下一人,那人身边必然也不能再有第二人。你若要回去找萧公子,我送你,从此再不相见。”
织愉愣了好一会儿。
平时她与他形影不离,他们都没机会接触第三个人。
她从不知,原来他的心眼这么小。
那时她以为,他们是要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的,反问他:“你我身边,除了你我,还能有谁呢?”
谢无镜:“若你不去找萧公子,便不会有谁。”
织愉肯定道:“我不找萧公子。”
那场他生了那么多天的气,就此结束。
到了灵云界后。
他身边有了许多人,她身边也有了香梅。
他从不会拘着她和旁人接触,她还收了很多别人给的东西呢。
织愉还以为,成了仙尊后,他不一样了。
织愉越想越觉得好笑,抱住他揶揄:“李随风来找我,与我说笑,你也没这么大的脾气。我帮你结善缘以获利,你反倒跟我生这么大的气。”
谢无镜:“不一样。没有人敢谣传你和李随风关系亲密。”
织愉点点头:“确实不一样。”
她掐谢无镜一下,“可你也不该这样跟我生气。”
谢无镜又不说话了。
这次如凡界那次一般,他铁了心不会退让,不会认错。
织愉撇撇嘴,不太自然地道:“好啦好啦,这次你没错,是我错。”
谢无镜紧绷的唇略有放松,神态舒缓。
织愉不爽,掐他一下,“神杵真的差点要了你的命吗?”
谢无镜:“嗯。”
织愉来劲了:“那你在秘境里骗我说你没事,你难道就没错吗?”
谢无镜知她是在为她自己找场子,配合道:“这点是我错。”
织愉心里那点不自在抚平了。
从小到大,她很少认错。
九岁前,父皇母妃惯着她,她不需要认错。
九岁后,认错就不只是认错,背后还有皇后在虎视眈眈抓她把柄,她不敢轻易认错。
她的“我错”这两个字,可是很珍贵的。
谢无镜又道:“神冢内的神气疗伤效果很好。我找到你时,伤势确实已愈大半,不算骗你。”
织愉不讲理:“我不管,就是你错。”
说罢,她伸手抚他左边胸口。
她记得,之前神杵的伤就是在这儿,“你如今同我靠近便觉难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神杵上附加的咒术?”
她提到难受,那难受便似藤蔓,从她触碰的地方埋根,在他体内疯长,引发燎原火势。
谢无镜移开她的手,气息微重,在她住处门口落地,“到了。”
他松开她,与她拉开些许距离,整了整衣袍下摆,侧过身去。
织愉担心道:“又难受了?”
“一会儿就好。”
织愉有些许心疼他:“你回去好好休息,去陵华秘境出口驻守的事,就先交给别人。”
先前在大殿上论事时,谢无镜提起陵华秘境已毁,此次关闭后再不会开启。
为保证陵华秘境内的人都能顺利出来,谢无镜打算去弋阳山的出口处驻守。
用仙族阵法,引导秘境内找不到出口的修士平安回到灵云界。
待陵华秘境彻底关闭,他便会动身前往南海国,处理南海国的事。
他一刻不歇,真是太为灵云界操心了。
这样的人不成神,什么样的人成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