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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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仙尊,每日糟心事那么多,也不喝?”
“不喝。”
织愉记得在凡界时,谢无镜就从不喝酒。
有一回,织愉看了个侠客与大家闺秀相恋的话本,跑去问谢无镜:“你们江湖客,不都是喝酒吃肉,放荡不羁的吗?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喝酒,清苦得像个出家人?”
谢无镜道:“我从前喝过一次。”
那时他十二岁,被牵扯进一个江湖组织。
为了摆脱那些人,他血洗了他们总坛。
总坛除了杀人如麻的魔教武士,还有一众被奴役干活的孩子。
那些孩子年龄和谢无镜差不多大,有些甚至比他还小。
他以为他们们身中奇毒,故而受人操控。
年幼、尚存一丝恻隐之心的他,拿了解药放了他们。
这群孩子连连对他磕头道谢。
却在他转身之后,使出暗器与毒物伤他。
他将他们全部斩杀,拖着伤体翻遍总坛,找到解药伤药治伤,而后一把火将总坛烧了,只留下库房。
他身上的伤很痛,心里也有种他弄不清楚的压抑。
他听人说酒可以消愁。
便拿了库房的酒,坐在房顶上喝,看总坛火光冲天。
他明明第一次喝酒,却怎么也喝不醉。
好不容易有了些醉意,第二天醒来,只觉头痛欲裂。
昨夜之事,仍历历在目。
昨夜之伤,仍火灼般痛。
昨夜光阴,却浑浑噩噩溜走。
一切事都没有解决,还浪费了他的时间。
十二岁的他便认定:
借酒消愁,是无能之辈虚度光阴、自我麻痹的借口,没有意义。
真正想要解决事情,唯有让自己更加清醒地面对。摒弃无用的情绪,找到解决根本的方法。
织愉无法否认他说的道理,但也不能认同。
谢无镜没和她争论,接着道:“至于我为何过得清苦……”
他转眸,注视她:“要不,你去买斤肉来。”
霎时,织愉就懂了:
她不挣银子,还被朝廷追捕。
以前谢无镜虽然也遭人追杀,但身为江湖客,朝廷不管,他有大把的方式可以赚银子。
带着她,江湖上的赚钱方法,他做不了。
正儿八经的赚钱方法,他还是做不了。
他赚的不多的银子,一大半还要花在她身上。
织愉心虚地反问:“你以前怎么不攒银子?”
谢无镜:“还债了。”
他四岁时,无意从山上救了位有位云游道长。
道长说他骨骼惊奇,天纵奇才,必有大造化。
道长离开后没多久,就来了位贵人说是道长介绍,要接他进京,收他做义子。
未曾想进京后,他没等到贵人,只等到贵人下令杀他。
理由是他八字冲撞贵人,必须死。
那贵人有权有势,竟动用全京城势力来追杀他一个幼童。
那时是道长找到他,说有愧于他,将他带回道观藏起来。
后来,贵人还是找上了门。
道长随人离开后,再没回来。
这不大的道观,原本都靠道长支撑。
道长离去后,留下一堆老弱病残。
谢无镜,还的就是道长本能养起道观的那些债。
织愉:“可如果不是他,贵人也许不会找到你。”
谢无镜:“我救道长,插手道长劫难,道长险些害我性命,他代我去死,此乃因果。但观中人与我无关。”
“我不想被牵扯进他们的因果。用银子解决,是最简单的。”
这债,还到谢无镜十六岁。
没出三天,他就遇到了织愉,还没来得及重新攒银子。
谢无镜默默凝视织愉。
织愉开始东张西望,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呢?”
谢无镜:“要不,你去给我买瓶梨花酿,我也可以喝酒。”
织愉瞪他:“谢无镜!”
瞪完,又忍不住笑了。
织愉记得,谢无镜好像也笑了。
他笑起来还是淡淡的,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温煦。
很好看。
织愉结束回想,不由得畅想:
仙尊谢无镜,幼年时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听闻借酒消愁,试了一试,结果发现根本没用。
光是想到幼年的他会因此露出何种表情,织愉就想笑。
她嘴角扬了扬,饮尽盏中茶。
茶水已凉,入喉肠,冷得她心中变得更加清明。
呼吸间,是柳别鸿正啜饮的酒味。
她想:倘若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是谢无镜。
那她闻到的,一定是清冷雅致的茶香。
魔界王都。
魔尊战不癫从梦中惊醒,连忙从床榻上下来,走到窗旁向外张望。
幽森苍穹下,是即便白日也亮着猩红灯笼、犹如黑海之中漂浮着红光蜉蝣的魔界王都。
视线掠过王都,战不癫的眼中倒映出正朝宫城铺天盖地而来的黑云。
战不癫立刻整理衣冠,震声吩咐:“命王都众将随我至擎天台候命。”
他大步流星,出了魔宫直往擎天台飞去。脑海中回想着梦中场景,仍不敢相信那会成真。
王都中的人亦发现天边异样,纷纷站在血红的光辉中,仰望那滚滚而来的黑云。
黑云散发着暴戾狂横的魔气,比之魔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惊讶地揣测:“那是邪冢的方向,是来自邪冢的魔气。邪冢里有东西出来了?!”
在王都百姓的恐慌惊呼之中,魔族众将如临大敌,整军待命,奔赴擎天台,守在战不癫身后。
“父尊,那是什么!”
“父尊,是邪冢出事了吗?”
“会不会和谢无镜有关?当初谢无镜通过邪冢离开了魔界……”
“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谢无镜被抽了仙骨,不可能活下去。他肯定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被野兽吃了……”
“会不会是天命盟对邪冢做过什么?三哥,他们不是跟你去过邪冢吗?”
战不癫的五位太子议论纷纷。
黑云压来,狂暴魔风吹乱众人长发与战袍。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紧张至极。
唯有战不癫眼中光彩愈盛,死死盯着魔云。
魔云突然犹如巨浪倾泻,顷刻间从天上落下,遍布整个擎天台。
四下凝重,连呼吸都静了。
突闻魔云之中,响起战靴踏在地上的声音。
一道高大身影从魔云之中缓缓走出——
他一身漆黑暗金的天魔兽纹战甲散发着刺骨的冷,天魔兽胄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众人只能看见兽胄上那凶戾而精致的兽面。
磅礴黑气萦绕在他周身,那是几乎要凝成实体的凶煞魔气。
骇人魔威,震得人不由从心底生出畏惧。
这身传说中陪葬在邪冢的战甲、这身恐怖的魔气,让在场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当世的人。
然而他们的魔尊战不癫,却屈膝向其行礼,激动地颤声道:
“我等恭迎太祖重返魔界!”
天地凝滞了一息。
随后战不癫身后的人跪倒一片,跟随战不癫高呼:“我等恭迎太祖,重返魔界!”
呼声震天,犹在梦中。
所有人都依旧不敢相信:
与神族一同陨灭的魔太祖,竟然复生了!
她身披雪青绒大氅,怀里抱着镂花手炉,颇为烦躁地俯视座下杨平山及各方使者。
杨平山:“先前夫人命我派人去探查佘尸山的势力,我等发现那势力的头目,竟是赵觉庭。”
“这些时日,我们派出的人马抵达佘尸。但……还是让赵觉庭跑了。”
织愉:“跑了就继续抓。你把我叫来做什么,我现在能把赵觉庭抓回来?”
这大冷天的,一大早把她从温暖如春的尧光仙府,拉到这天寒地冻的乾元山上。
也不怕把她给冻死。
哦,以前一口一个凡人叫她。现在就忘了她一个凡人和他们修士不一样,不经冻吗!
织愉不耐烦极了,大有三句话内再不说事,她就走人的架势。
各方使者手捧传音玉牌。
桑泽城传音玉牌里响起柳别鸿的声音:“如果只是跑了,我们自然不会贸然惊扰夫人。主要是,他跑了之后,又出了两件事。”
织愉严肃起来,“什么事?”
柳别鸿:“其一,赵觉庭成立了救天教,自称救天之主。灵云界许多邪修、散修,成了他的教中弟子。加之灵云界各方人心浮躁,谁都想趁乱出头,很多人都对赵觉庭身上仙灵虎视眈眈。”
“我们如今若想捉拿赵觉庭,明里暗里的敌人,恐怕有不少。”
“其二,魔族昨夜进攻佘尸山,一夜之间,已拿下整个佘尸地界。”
话音落,原本就寒的空气又冷凝几分。
佘尸山算西海管辖,澜尽娆道:“此次丢失佘尸山,除了魔族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魔族中出了一名猛将。”
“魔军由他掌管,上下犹如铜墙铁壁。西海军撤出佘尸山后,再打听不到有关那名魔将以及佘尸山境内的半点消息。”
“不过撤出的将领说,魔族三太子战云霄也听令于那名魔将,不排除……”
澜尽娆顿了顿,难掩不安,“魔族听闻仙尊陨落,魔尊亲自率军来攻打灵云界了。”
织愉眉头轻蹙,心想这魔尊还没换人吗?
还是说魔尊会死在进攻灵云界的战役中?
不然她要勾引的人难道就是现任魔尊?
光是想到要去勾引一位好几个孩子的爹,织愉就觉得头隐隐作痛。
柳别鸿接着道:“魔族拿下佘尸山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开。赵觉庭借势称三界将亡,唯有他能拯救三界,再次大肆广纳教徒。”
东方毅:“因西海国未能守住佘尸山,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现在灵云界的人都不再信任天命盟了。”
“我方境内一些门派势力,都妄图自立为王了!”
澜尽娆不爽:“佘尸山丢失难道怪我吗?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东方毅这个暴脾气毫不客气:“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双方各执一词地吵起来。
其他玉牌里的声音也陆续加入战局。
织愉被吵得更心烦,扶着突突跳的额头,“现在吵架毫无意义。还是说,你们想要解散天命盟?”
传音玉牌瞬间一静。
柳别鸿:“夫人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各自都有想法,但更偏向各自的利益。
唯有让织愉出言提议,才能保证公正。
“从你们选择将谢无镜从仙尊之位拉下来开始,现在的局面就已经是必然了。”
织愉道,“你们灵云界的修士,个个心怀野心。身为各方霸主的你们应当都知道,统领一方,靠的不该只是仁慈与保护吧?”
“让他们知道,你们有绝对无法攀越的实力,让他们对你们在敬畏之中产生恐惧,才是镇压他们的最好方式。”
“身为仙尊的谢无镜能做到,但是你们,目前没有办法做到。”
这话虽然听起来让人不舒服,但不可否认,她说得是对的。
柳别鸿:“夫人的意思是?”
“放权。”
织愉拿银签拨弄手炉里的火星,“魔族已经打过来,我们不能腹背受敌。传令下去,除你们能够确保掌控的城池地界之外,其他地方全部有能者得之。”
“这……”
传音牌里有声音欲拒绝。
织愉抬高音量:“同样的,当你们放权之后,那些地方便不再受你们保护。你们重整兵力,保留实力,保护好手下地界,绝不能让魔族进犯到你们的地方。”
“待那些各怀心思的散沙败在魔族手里,意识到他们没有称王称霸的实力,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投靠你们。”
传音玉牌安静下来。
须臾后,东方毅道:“可这么做,我们岂不是要丢失灵云界半壁江山?”
“如果你们有实力,可以握住全部江山。可是你们没有。”
织愉不留情面地道,“没有足够的能力,还想全都要,只会把原本能握住的东西也一并丢失。”
“就先按夫人说的办吧。自己放手,总比被别人抢走体面。”
柳别鸿赞同,“更何况放手也不意味着不管。我们可以通过魔族与他们的战役,从中探查魔族的进攻方法和底细。”
“正是。”
织愉道,“不过魔族进攻灵云界,本就受灵云界灵气限制,实力会大打折扣。倘若即便如此,你们仍旧对付不了魔族,那就是你们的命了。”
这话说得难听,却是现实。
集体沉默半晌后。
澜尽娆:“今晚我会派人去探查佘尸山魔族底细。”
织愉叮嘱:“探查为辅,保存实力为主。不要惊动魔族,以防魔族直攻西海。”
“我知道。”
澜尽娆没好气地断了玉牌联系。
其余人陆续切断玉牌。
织愉回尧光仙府,唯一担心的就只有魔尊到底换不换人。
要是不换人,对着一个孩子成群的大爷,她要怎么下得去嘴啊!
至于灵云界局势?
灵云界被魔族侵占是剧情,无法改变。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帮谢无镜保住一部分地盘。
免得他回来之后,发现整个灵云界全成魔族的了。
当然,要是保不住……那就保不住呗。
谢无镜自己收复吧。
反正她已经很够意思了。
十一月初十,冬至。
太清殿。
“西海国放了山界、城池,加起来一共十三地。分别被各地最有名望的门派或世家占领。他们掌权后,对西海国还算客气。”
传音玉牌里传出澜尽娆的冷笑,“但不过半个月过去,七地都已经落入魔族手中。”
方铭:“按照这速度,不出一个月,恐怕魔族就能拿下西海国全境吧?”
澜尽娆厉声道:“少说风凉话,我们是一体的。真要打到西海国,你不出兵?”
方铭悻悻不语。
织愉看在心里,心想看来方铭不想打,想投降。
不过按照剧情,她也是会去投奔魔族的,就不说什么了。
织愉:“你查出魔族底细了吗?”
澜尽娆:“魔族内部很奇怪。他们对那位率领他们攻打灵云的将领十分敬畏,但又不是全然信任。我听他们称呼那魔将为太祖。”
“太祖?”柳别鸿道,“魔族太祖,不是早在神族陨灭前就死了吗?”
“是啊。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太祖?”
澜尽娆忧心忡忡,“虽然确定了他并非魔尊。但他的实力不亚于魔尊。魔族有两位修为在魔尊的人,我们灵云界……”
堪忧,着实堪忧啊!
众人集体心中叹息。
唯有织愉好奇地问:“这位太祖长什么样?年纪大吗?身材如何?”
众人安静片刻。
柳别鸿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澜尽娆似是灵光一闪,“夫人关注得对。我或许可以试试用美人计。”
不是,没让你用美人计!
她就是想关心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她未来要勾引的魔尊啊!
没等织愉解释,澜尽娆断了传音玉牌。
其他人虽对澜尽娆的美人计不抱希望,但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个计策。
他们陆续断玉牌。
柳别鸿最后一个断,断前道:“既然被称为太祖,就不可能年轻。我派出的探子回报,战云霄称呼那人为祖爷爷。”
祖爷爷?
织愉不愿相信地瞪大眼睛,怎么来了个更老的魔尊候选人?
织愉立刻招呼香杏去买香烛纸钱。
香杏不解:“夫人要用这些做法吗?在我们灵云界,这种把戏是没用的。”
织愉:“不,我要求我母妃保佑,让那个可能成为魔尊的太祖老头赶紧战死。”
在勾引老头和年轻小伙子战云霄之间,她当然是义无反顾选择战云霄!
老头要是不死,想死的就是她了。
她光是想想她要亲一个像昊均那样的老头,她都想吐。
十一月廿五,小寒。
夜,西海国境内。
无皋峰上,烟火袅袅。
巨大的篝火,在夜色里泛出猩红的光。
战云霄奉命将数百战俘压至峰顶下,向峰顶之人行礼,“太祖,从十八城俘获的修士都已带到。”
这些修士并非普通修士,皆是十八城内的新起之秀。
在魔族打入十八城前,他们还在炫耀从前一起围剿过谢无镜的战绩。
就连曾追杀过如今的天命盟主李织愉,逼得织愉弃灵驹车逃离的事迹,也被他们当作证明自身实力的功绩,为此得意不已。
然而不到一个月,他们便成了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阶下囚。
魔太祖漆黑的战甲在火光下映出血色。
他回身俯瞰众修,凶戾的兽面甲胄让众修惊惧得后退。又被魔军耻笑着挡住退路。
“魔孽!你要杀就杀,休想要我等投降!我等宁死,也不做你魔族的走狗!”
有人声嘶力竭的喊叫。
比起宣誓自己的正派,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想活吗?”
阴冷低哑的声音自冰冷战甲下传出。
众修霎时静了。
战云霄拧眉:“太祖,您要放了他们吗?”
突然复生的魔太祖,对于魔族来说太过不可思议。
虽大家表面尊他为魔太祖,实际上对他的身份都有所怀疑。
尤其,在听闻他是夺舍复生之后。
这段时日,他杀伐狠绝的手段,强大无匹的魔族修为,让众魔逐渐臣服。
可他的行事作风,有时还是会让战云霄生疑。
比如,夺下西海国境后,他不许魔族屠城。
比如,此刻似乎要放走这群战俘。
虽然魔尊认为,这是因为魔太祖所在的神族时期,魔族与修士在所有神看来,并非水火不容,不可调和。
而魔太祖是魔族唯一一位天魔神,自然也有这种思想。
但,因他是夺舍而归,还是会让人不禁多想。
魔太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以一种目下无尘的傲世姿态,静待众修回答。
有人回道:“我们绝不会背叛灵云界!”
看似有骨气,实则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已经代表了他们的答案:想活。
魔太祖侧身,覆着锋利玄甲的修长手掌,指向巨大的篝火。
一旁的魔军得了示意,抬来一口巨大的锅。
锅架于篝火之上,火势腾得蹿起,眨眼间将锅中清水煮沸。
水上热气袅袅,可怕的热度扭曲了世界。
“过了无皋峰,穿过下方的海湾,便能到达西海国都城。”
魔太祖道,“我可以放你们翻过无皋峰,前提是每人喝下一口汤,算我为你们践行。”
战云霄闻言紧盯铁锅,想从中看出异样。
但不论怎么看,那都只是一锅清水。
众修惊疑:“你说的是真的?你没在里面下毒?”
“水没有毒,只是少了煮汤的原料。”
魔太祖的手在锅边拂过,玄甲与铁锅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这口锅,足够煮四个人。你们有谁愿意舍己为人?”
他动作轻缓,如春风拂面。
说出的话,却让战云霄都为之一怔。
众修惊愕,呆愣在原地,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魔太祖:“我的耐心有限,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后——”
众修身后的魔军齐齐拔出利剑。
“这锅水,就是我敬各位修士大义殉道的茶。”
他的声音淡淡然,轻飘飘落下。
众修却觉寒意从心底爬出,犹如寒狱恶鬼,一寸寸冻结血脉,爬向他们恍惚的神经。
他们环望身边的同修们,一个个神情惶惶,眼神飘忽不定。
——让同修去死,不算背叛正道吧?
谁也说不清,这个念头是谁先冒出的。
谁也说不清,上百人之中,又是谁先动的手。
被封住了修为的人,厮杀起来犹如互相撕咬的疯狗,纠缠成一团,分不清谁敌谁友,直冲篝火铁锅而去。
魔太祖立于一侧,静静地欣赏这狗咬狗的画面。
战云霄想看来是自己想错了,太祖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些人。
那十八城中的普通修士呢?
马上就要拿下西海国全境了,太祖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他走到魔太祖身后,恭敬地询问。
魔太祖反问:“你很闲吗?”
战云霄疑惑:“祖爷爷,我说错什么了吗?”
魔太祖:“屠戮蝼蚁,意义在何?稚童闲来无事,倒是喜欢杀些反抗不了他们的东西来玩。”
冰冷的金属兽眼,让战云霄有种被野兽踩在掌下俯视的感觉。
战云霄敬畏:“祖爷爷教训的是。”
魔太祖可没教训他的意思,他视线回到修士们的厮杀上,“明日无事,你可带人去十八城里玩玩。”
玩这个字眼,透出不经意的血腥。
战云霄:“我要跟随祖爷爷。”
既然魔太祖说了没有意义,他便不可能再去屠杀。
战云霄随魔太祖一起俯瞰修士们的丑相百出。
魔太祖说过,锅里只装得下四个人。
但现在看锅边漫出来的狼藉,锅里显然不止煮了四个。
那些人仓惶喝一口汤,然后争先恐后跑下无皋峰,跳入海中。看得魔军与战云霄大笑起来。
魔太祖始终没什么反应。
铁甲挡着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待所有活着的修士跑下无皋峰,铁锅里的水已变成浑浊的红汤。
战云霄问:“祖爷爷,真的要放他们跑走吗?”
魔太祖:“灵云界就这么点大,他们能跑去哪儿?”
战云霄会意。
随便这些人跑吧。
反正整个灵云界,都会沦为魔族的玩乐场。
魔太祖沉声对众魔下令,“明日白日休整,入夜后攻打西海国都城。”
阴冷的嗓音声调不高,因雄浑修为传遍魔军。
众魔斗志昂扬地发出阵阵欢吼,高呼魔太祖威名。
战云霄的嘴角也不禁扬起,眼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战意神采。
谢无镜陨落,魔太祖归来。
实乃天助魔族也!
十一月廿五,小寒。
夜,太清殿。
“西海国境十八城已被魔族占领,只剩下主城与两座副城……我估计,挡不住。”
澜尽娆丧气的声音从玉牌里传出。
其他人此刻都没有像先前那样嘲笑。
当魔族开始攻打澜尽娆掌管的国境时,各方都派了人马前去支援。
正是因为支援过,才知道如今的魔族有多么强大可怕,才能感受到那种无法抵挡的无力感。
什么美人计。
如今的魔族规矩森严,连只灵云界的苍蝇都不允许在魔军驻扎的地方停留,更别提放个女人进去。
织愉大半夜被叫过来,困得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一切以保命为主,带活着的人逃来太华山,加强太华山守卫吧。”
失败倒是注定的,反派是必死的。
织愉只私心希望,无辜者不要为此丢了性命。
澜尽娆:“我绝不会轻易舍下我的西海国。”
方铭问:“现在我该怎么办?西海国要是被魔族占领,下一个就轮到我钩越了。 ”
柳别鸿:“你若是担心钩越被魔族侵占,现在就该举全境之力,去协助西海国对抗魔族。”
方铭不再说话。
织愉猜他想听到的大概是“投降吧,和魔族商谈,保住我们的利益就行”。
可惜,柳别鸿等人虽然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但也有几分身为正道修士的傲骨,不愿投降。
澜尽娆:“有人从魔军中逃出来,我还从他们那儿打听到一些有关那名太祖魔将的消息。”
织愉打起精神,“怎么?他要死了吗?”
“当然不是。”
澜尽娆道,“先前魔族对魔太祖似乎有所顾忌,不够信任。但现在魔族对他只有敬畏。听闻,魔尊甚至有意让位给他……”
霎时,织愉一阵头晕目眩。
她身体发软,满脑只有一个崩溃的念头:
她完了,她要亲老头了。
几次三番的失败,让他淡化了野心,如今只想尽可能保住现状。
柳别鸿无视他,“魔族攻下钩越后,便可直奔太华。太华尧光山上的灵脉,牵系着整个灵云界的命脉,万不可被魔族占领。”
因此,柳别鸿提议各方提前布兵至太华山附近,一定要守住太华。
澜尽娆等人没有异议。
只有方铭不大乐意。
但碍于局势,还是应下了。
他问:“天谕呢?天谕怎么说?这么些时日,怎么也不见它给出半分消息?”
“不要对天谕抱有希望。”
织愉道,“它自称代行天命,实际上是谁强盛,便与谁合作。如今赵觉庭势头不小,它正在天命盟和赵觉庭之间摇摆不定呢。”
“赵觉庭一心只顾自己成仙,就更指望不上他会去对付魔族了。”
太清殿里静默几息,传音牌里齐齐传出叹息之声。
织愉也忧愁得要命:
她真的不想亲老头啊!
十二月初一。
前线传来消息:魔族没有攻向钩越,而是往北进发,攻向了北海。
观察他们的进攻线路,织愉等人怀疑,魔族打算先从四海国下手,以包围趋势向中心的太华山进发。
柳别鸿猜测:“也许灵云界的灵气对他们颇有影响。他们无法贸然进攻灵力最强盛的地方。”
这对灵云界来说是个好消息。
但扭转不了败亡的结局。
比起这个,织愉更关心的是,魔太祖那老头死没死。
当然,每次收到的回答都是:“别想了,如无意外,他不可能死。”
十二月初十,大寒。
魔族拿下北海国五城。
北海国主陆长流与先前的澜尽娆一样,选择坚守,不轻易弃国。
但魔族的手段越发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