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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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倘若此界不存,也可保留一点薪火。
可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她不确定了。
钟渺脚步沉重地离开。
奉仙族缚着钟莹跟在她身后。
而钟莹更是如遭雷击般,不断低喃:“怎么可能……三界怎可能亡,此界怎可能陨灭?那人分明告诉我,我会成为神使,我会是唯一陪伴在谢无镜身边的人……怎么可能……”
谢世絮与铭千古在人群中亦是神色凝重。
谢世絮思忖:“他开黄泉,大概是要黄泉问道,找李织愉的魂。只是他竟然将灭世之事公开,就不怕引来一身麻烦吗?”
铭千古对谢世絮低骂一声:“你不是说你掌控得了他吗?我他娘的就知道你吹牛!”
谢无镜是会任人摆布的人吗?
他根本不需要灭世来逼谢世絮现身,只需略施小计,便可引千万人主动求死。
钟渺因神性传承而舍私情重众生的大爱之心,众生为活下来而不惜一切的求生之心,谢世絮的救世之心……
都被他拿捏透了。
铭千古气急败坏:“你手里有李织愉,你只会拿李织愉的生死威胁他。他不一样,他能把你最看重的众生与三界玩出花。同样各有筹码,但是你会玩吗?”
“你跟他赌吧,赌到最后哪怕李织愉魂飞魄散,你看他敢不敢拿三界天脉甚至是他自己,祭天给李织愉聚魂。”
“你要他舍弃李织愉?不可能的!李织愉都快把他捅死了他都不放手,你没看见吗?”
铭千古等了十天,等来一个反将一军的结果,简直要崩溃。
他被谢无镜摆过无数道,还以为谢世絮能跳脱一回。
结果谢世絮他娘的比谢无镜早千年布局,也不过如此!
谢世絮情绪稳定:“无妨,李织愉的魂在我的芥子中,就算他找到,也抢不回去。”
应龙的传承芥子,不是普通的储物空间,而是一方须弥世界。
铭千古曾在谢无镜的芥子中待过,知道那儿犹如秘境,独立于世。
但那又怎样?
铭千古:“你确定谢无镜没有办法逼你把李织愉交出来?万一他真的疯到连李织愉的命都不在乎,就是要和她同生共死呢?”
谢世絮苦笑:“李织愉的性命威胁不了他,那李织愉生生世世的命数呢?”
铭千古一愣:“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谢世絮:“我之前说过,谢无镜与李织愉之前有二十八世的因缘。这和李织愉的命数有关,这也是我要和谢无镜谈判的筹码。”
“老友稍安勿躁。我去处理一些私事,待回来我自会去找谢无镜,劳烦你在此继续看着。”
“你还有私事?”
铭千古犯嘀咕。
谢世絮身形一闪,已往钟渺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钟莹一路被带至荒原深湖。
在奉仙族的指导与监视下,钟渺为她与钟隐开始换血之术。
但她还沉浸在灭世的冲击中,连声质问奉仙族,质问钟渺:“你们在合伙骗我是不是?你们在合伙骗我!”
钟渺不语。
奉仙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
钟莹一怔,如梦惊醒。
是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谁还会费心骗她?
她追逐了一生的理想,原来皆是谎言?
钟莹眼底漫出血丝,盯着窗外的天。
一切因果脉络,在脑中慢慢清晰。
她回想起谢世絮同她说:
——你若无私心,就不会在我引导你的情况下,仍旧走上这条路。
仍旧……呵。
她终于明悟这“仍旧”的深意。
谢世絮骗了她,他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她的命数,根本不是成为神使,而是命中注定与谢无镜为敌。
有谢世絮,她会因私心与谢无镜为敌。
无谢世絮,她也会因与赵觉庭谋划私利而与谢无镜为敌。
谢世絮想让她成为李织愉的替身,接近谢无镜,为她改命,为谢无镜改命。
可是谢无镜不要她。
她也逃不开,她的宿命。
钟莹苦涩地牵动嘴角。
天光明晃晃,她的意识变得朦胧。
耳边的诵咒声,恍惚成了谢无镜的讲道之声。
在一片白光里,她好似回到了幼时。与其他弟子坐在一起,仰望着玉阶上的谢无镜,听他讲道。
父皇母后从不教导她。
赵觉庭也没有把她当真正的弟子看待,同她说过道法。
她大多时候,是与其他弟子一同在乾元宗听讲。
但那些长老所说之道,都没有当时还年幼的谢无镜说得透彻易懂。
他的道,是她的启蒙,亦是她的初心。
她怎会命中注定与他为敌呢?
耳边的声音静了,身边的人也都化作虚无。
一片虚无中,只剩下他与她。
在这片虚无里,钟莹看见他转过身看向她,向她笑了下。
她心念一动,向他伸出手。
可他渐渐远了,远了……
换血术成,黑暗彻底吞噬了钟莹的意识。
在黑暗中不知沉浮多久,她竟再度醒过来。
只是这次是在水中,成了一条鱼。
钟渺站在岸边,悲悯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钟莹霎时慌乱不已,在水边不断游动。
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化归鲛鱼之形放了她?
这是在羞辱她还是在同情她?
她不断运功,试图化回人形,然而连化回鲛人形态都不能够。
她挣扎着跃上岸,直到入夜,好不容易聚集起些微灵气,突然一根鱼叉飞来,直刺中她命门。
“我靠,真是南海鲛鱼。我只在书里见过,听闻此物大补!”
一名灰袍散修跑来,围着她打转,和同行友人道,“你徒弟不是遭天火砸中了吗?你要不要带点回去给他煮汤,养养身子?”
她挣扎地扑动了两下,便只剩下喘息的余力,一身泥泞,麻木地望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当谢世絮赶来,江边只剩拖拽的湿痕。
谢世絮叹息。
这样的结局,究竟是钟渺的慈悲心再一次做错了事,还是谢无镜的恶意?
谁又说得清呢。
谢世絮只知,这是钟莹原定的命数。
纵使她这一生歧路弯绕,也仍是殊途同归。
暮时,晚风微凉。
谢无镜为织愉披上外袍挡风,“降温了,回房好吗?”
她不会回答他。
但他就像听到了回答,将她打横抱起,抱入房中外间榻上。
他为她脱外袍,脱鞋,扶她在榻上倚靠着雕花栏杆,从她身后抱住她,选一本她喜欢的话本,同她一起看。
她自然也是不会看的。
但谢无镜表现得就好像她在看,时不时问她,“下一页?”
谢世絮与铭千古瞬身进入无尘院。
隔着门,瞧见屏风后的人影,听见谢无镜的说话声。
在这春夏的夜,两个残魂都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谢无镜好像疯了。
铭千古拧眉:“他现在这样,还能谈判吗?”
谢世絮:“他还能算计人,就代表能。”
仙府外此刻已跪满请死之人,祈求着谢无镜杀了他们。
这等荒谬至极、堪比邪教祭天的场景,皆是谢无镜一手打造。
而谢无镜竟然还不慌不忙,带着一个没了魂的人晒太阳、散步、甚至看话本。
铭千古反而觉得,很难和他谈判了。
不怕疯子疯,就怕疯子疯了还能冷静思考。
二人迟疑这一瞬,再抬眸已不见谢无镜在房中。
谢世絮与铭千古顿时浑身紧绷。
一回身,就见一道人影立于院中。
月下,他一头长发白得刺眼,只余一绺墨色。肤色冷白如霜,更显华颜如圣,仿若九霄外超脱凡俗的圣人。
可他死寂的眼眸,在夜里秾黑到像一滩阴暗的沼泽。
“我夫人歇下了,不可打扰,请。”
他客气地抬手,示意他们移步。
已经知道打不过他,傻子才跟他走。更何况一个没了魂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打扰。
铭千古站着不动。
谢世絮开门见山:“谢无镜,我来将李织愉还给你。”
谢无镜抬眉,终于正眼看他。
谢世絮:“不过,在此之前,请你随我入幻境一谈。只要你同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放李织愉平安无恙地出来。”
谢无镜注视着谢世絮,眸色仿佛变得比夜幕更黑。
良久,他道:“可。”
如果可以拿自己来换,哪怕入刀山火海,他也不愿李织愉有半点闪失。
谢世絮太过了解他的心意,心中叹息,随即起掌运法。
霎时天地骤变,无边云烟自他身边蔓开,吞没整个世界。
苍穹之上,雷云滚滚,似有天罚降世。
在浩渺烟尘中,谢无镜平静地闭上眼睛。
而谢世絮眸色尚清明。
铭千古一愣,惊讶:“你骗他?你不怕他发现后突破幻境,大发雷霆?”
谢世絮盘腿打坐,静待幻境结束:“在这世上,能说服谢无镜舍身救世的,只有他自己。而我正是要借此幻境,让他自己与他谈判。”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与他的谈判。”
那天晕倒后,织愉醒来,睁眼便是这座极为眼熟、刻满神纹的大殿。
她记得,晕倒前是钟莹来杀她。
但钟莹不是输了吗?
难道钟莹又赢了,也没杀她,把她囚禁起来了?
这地方神气充裕,与她在陵华秘境里待过的应龙神冢极为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她出不去,身上储物戒也没了,没话本可看,也没东西可以吃。
此地倒是有很多书籍,但那些文字她根本看不懂。
她每天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殿里乱转,试图找到一本看得懂的书打发时间。累了就休息。
她就这样过得浑浑噩噩。
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总归逃不过被杀死。她也算看得开。
今日,织愉睡醒,再次爬起来,挪向一块新地方。
目光从墙壁的书格中,自下而上扫视一圈。在一片神光熠熠中,她视线突然一顿,发现一本青封厚册。
看装订,竟是凡界的风格。
织愉好奇地踩着书格攀上去,拿到那本册子。
准备下来的时候,看到遥远的地面,她惊悚地屏住呼吸,如蜗牛般,贴着书格缓慢往下爬。
然而就在快到地面时,她突然踩中一个卷轴,脚下一滑。
空旷无人的大殿只听她一声惊呼。
随后织愉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睡在地上,身边是摊开的青封书册和害她滑倒的卷轴。
织愉摸了摸身上,满脸不可思议:她竟然不疼!
也许是钟莹害怕她摔死,影响命运,在此布了某种法阵?
织愉把卷轴踢开。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个神族卷轴。又跑回去把卷轴拿回来,丢回书阁上。
而后,她百无聊赖地倚着书阁,翻开青封书。
书内字迹潦草,像笔者在癫狂下所写。
织愉认真细看,总算从那狂草的笔迹辨认出写的字:
[第一世
李织愉生于陵安城第一富贾李家,乃李家二小姐。
注:李织愉亦是行二。]
这是什么,又是钟莹根据她编写的故事吗?
织愉新奇又疑惑,接着往下翻。
[李织愉九岁随外祖进京,被留在京官舅家。
名为可与舅家同龄三小姐一同接受宫中姑姑教导,日后更好择婿。实则被作媵妾,待日后陪三小姐嫁入东宫。
注:九岁有劫?]
织愉微顿,想起自己九岁时,母妃去世。
翻页再看:
[李织愉自小聪慧机敏,一入京便被带着常与东宫太子接触。
虽作为陪衬,却因容貌娇丽惹来太子注意。
太子对其情愫暗生,分外关照。她则视太子为兄长。
舅家忌惮这份情意,打消让她作媵为三小姐争宠的念头,要她与太子避嫌。
直至十五岁及笄,她无意听见太子与舅家相谈。太子要她入东宫,否则便不接受三小姐。
舅家答应。
可她不情愿,百般抵触。
注:十五岁,又有劫?]
织愉讶然:导致她和亲的那场宫宴,便是她十五岁那年举办。也确实是因她三妹,才致使她要去和亲。
钟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还完全根据她命数编剧情,也太严谨了吧。
织愉感慨着往下翻:
[李织愉暗拒,然舅家置之不理。
故她私下与爹娘联系,请爹娘将自己接回陵安城。
李家夫妇在九岁前对她千娇百宠,因她喜爱花草,还特地为其从李府辟出一座四季皆有花开的群芳园。
如今虽与她多年未见,仍是十分爱护。听闻她遭此谋算,心疼不已。
他们与她合谋要她装病,对外言此病乃幼时便有,如今复发。唯有回到陵安可医,快马加鞭派人将她从京城接回陵安。
舅家虽不情愿,但不得不放人,与李家约定十六岁生辰过后,将李织愉接回京城。
官威压人,李家夫妇不得不暂且应下。
注:十五岁……倘若有我相护,她还会遭受这样的为难吗?]
织愉一愣。
群芳园?相护?
钟莹护她?不可能。
这到底是谁写的?
字迹实在太乱,她辨认不出。
织愉重新审视起这本话本,看了眼青色书封,上面什么印记也没有。
她疑惑地继续翻阅:
[李织愉回到陵安后,一直对京中称病。
至来年三月十九,她十六岁生辰后,京城派人来接。
无奈,李织愉请其爹娘宣称她中邪,已请多名术士,却都无能为力。唯有城外归一观主可救。
这归一观主乃大禹朝奇人,名谢无镜。
听闻其出生时霞光漫天,国师算其道行深不可测,神魂修为可堪入圣。
只因还差一劫,所以不断在凡尘辗转,不得飞升。
帝王欲请其入世,被国师劝阻:“若招惹,其气运与因果,非大禹朝所能承受。应下令不得任何人迫他入世,不得影响他渡劫才是。”
帝王遂下令。
因此帝令,归一观主避世多年无人敢请。
便是舅家来人,也无法将其请下山为李织愉诊治。
李家老爷以此推脱,舅家派来的管事无奈,只得准备回京复命。
李织愉本以为能就此躲过此难。
然而就在管事将要离开时,归一观主为寻天命渡劫,入世了。
注:今生,李织愉也将在十六岁这年遇见他吗?]
算一算时间,她确实是在十六生辰后遇见的谢无镜。
织愉愈发困惑。
这手记越看越不像是在编故事,反倒是在用故事推算她的今生。
而且这剧情,怎么那么像她在应龙神冢里做的那场梦?
织愉接着往下看,字迹更加潦草了。
[李家夫妇在管事监视下,不得不假装去再三请谢无镜。
终于,得谢无镜应允……]
幻境中。
谢无镜初到幻境时,成了幼童,未见谢世絮。
他并不为谢世絮的算计而恼怒。
恼怒无用,待离开,杀了谢世絮与铭千古便是。
让他在意的是,这幻境与应龙神冢的很像,又有所不同。
相同的是,他和神冢幻境里的一样,受陵安城归一观主抚养。观中也只有老观主与他。
不同的是,因他出生特殊,皇帝十分敬畏。归一观自收留他后,便由朝廷供养,并不穷苦。
在前观主死后,他每天醒来,都能感觉到身为仙尊的那份记忆在消失。
他没有急着离开。
因为此刻的经历太过熟悉,就仿佛他曾做过归一观的谢无镜。
谢无镜决定静观其变。
直到他十六岁这一年,三月十九后他一觉醒来,恍然脑中一空。
他彻底忘却现实,成了这场幻境里的归一观主谢无镜。
谢无镜如往常那般,早起、晨修、诵经。
冥冥之中,他还是觉得缺了什么。
他静思一夜,想起前观主曾说,他的魂魄早可入圣,却因缺一劫,而不得飞升。
“你要多多留意,若能寻到缺的那一劫,渡了,便可成圣。”
幼时他不解,问:“凡人修行,不是应该先入道、再成仙、后成神,最后入圣吗?”
观主:“可是你已经辗转凡尘很多很多世,劫数历了一遍又一遍。你的道行与修行,已和天地同了。”
他问:“若如此,我为何还会缺一劫?”
观主:“不为世俗所累,薄情寡欲,是你修道的天赋,却也是你飞升的最大阻碍,导致你缺了情劫。”
观主问:“入道者,要有敬爱天地之心。你可有此心?”
谢无镜不语。
观主又问:“成仙者,要有上敬天地、下爱世人之心。你可有此心?”
谢无镜仍不语。
观主换了个问法,再问:“成神者,敬天地、爱众生,无论妖魔或仙人,无论邪心戾性,皆有引其向善之心。倘若有人伤你,你当如何?”
谢无镜用稚嫩的声音回答:“百倍奉还。”
“你没有此心。”
观主长叹,最后问:“成圣者,太上忘情。天地人及众生万物,皆视之平等。你如何看待?”
他道:“天地有限,众生渺小,于大千界中,皆如蝼蚁。”
“你这不是视众生平等之大爱,你这是蔑视天地众生的傲慢。”
观主连连摇头,“太上忘情,非是无情。爱朋友也好,爱师父也好,爱弟子、爱谁都行,你有爱过其中哪怕一个吗?”
谢无镜再度不语。
答案显而易见。
观主语重心长:“圣人必先懂情,而后才能忘情。你连私爱都没有,何以爱天地苍生?何以以大爱之心,视众生平等?”
“无情无爱之人,又怎会包容世人之恶、怜悯世人之苦,在天地将倾之时,以圣人之身舍身护众生?”
“你这一世,怕是又不能飞升了。”
谢无镜很平静地“哦”了声,反倒惹得观主为他着急。
如今,那份突然生出的空荡感让他觉得:
他该离开归一观,去寻找什么了。
他收拾行李下了山。
刚离开山脚,便有官府的人将他请去知州府。
他没有去,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当天,他入世之事便传遍了整座陵安城,客栈一天之内围满了请他相救的人。
他们求的救,大多是求财、求官运、甚至求姻缘。
但谢无镜只见求命之人。按照这些人来求他的顺序,一个个为其救治。
到第五天,轮到城中富贾李府。
李府家的二小姐,从去年被接回陵安,便一直病着。
据说她京中还有亲事,急着回去,所以远在京中的舅家才派人来接。
这些事,谢无镜入城后便有所耳闻。
清晨,马车将他从客栈接入李府。
李老爷及其夫人,带着京中来的管事殷切迎接,却请他一人进入李二小姐的群芳园。
便是谢无镜此前不入世,也知于理不合。
李老爷:“小女邪祟附身,先前请来的术士说,人气重了易惊动邪祟。故自小女病后,我们一直谨遵嘱咐,轻易不让人靠近群芳园。”
谢无镜从未听过人气惊动邪祟的说法。
不过见李老爷面有难色,他没有拆穿,孤身前往群芳园。
正是旭日升起之时,晨曦如金,洒满群芳园。
园中明媚,繁花正盛。
丝毫没有邪气笼罩之象。
他穿过群芳园里花草繁盛的石径,步入园深处的松兰院,隔着紫藤花架,瞧见一人影睡在躺椅上。
那人被他惊动,拿下盖在脸上的书。
三月阳春,晨风旭暖。
繁盛的紫藤花如雨帘摇晃,朦胧了她的脸。
唯有一双杏眸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在繁盛的花后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织愉与谢无镜真正的初遇~
(还记得在陵华秘境应龙神冢里的幻境吗?
那个幻境就是谢世絮借用的织愉与谢无镜第一世的经历。
那时在过完幻境后还提到过一句“修为越高,越难入幻。如他这般,若想让他入幻,便需以他自身所见所闻结合,打造一个虚虚实实的幻境。”哦~)
她以书掩面,只露一双眼打量他,“你是什么人?”
谢无镜:“李老爷请我来为二小姐除邪祟。”
她讶异:“你是归一观主?怎的这样年轻,我记得是个老头啊。”
谢无镜不语。
那老头,说的大概是前观主。
李二小姐九岁被接去京城,去年刚回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前观主在四年前逝世,她不知道也正常。
他已知她身份——她就是李织愉。
她没有中邪。
既非救命,谢无镜欲离开。
她见状,连声唤着“小道长”追来,向他倾诉她的难处。
谢无镜不为所动。
她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请你向那管事说我中邪难救,否则我入了深宫,就是被磋磨死的下场。”
“道家言,慈爱和同,济世救人。求小道长救我。”
她手指纤细若粉藕,紧紧揪着他青灰的袍袖,用力得指尖发白。
谢无镜听她言道家,打量起她,目光最终定在书封上——《与道眠》。
世有女冠,只是甚少。
他问:“你也习道?”
织愉眼眸一亮,连连点头:“道友,同道一家,请你帮我。”
谢无镜:“归一观书阁中的三教文书,我都已阅遍。从未见过这本。”
织愉愣了愣,当即把书塞给他,“送你。”
她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叮嘱:“不过此书,讲的乃是阴阳人和的大道,你要回道观看才行。”
谢无镜颔首应下。
他想,也许他此番入世,为的就是寻这一本从未曾见过的道经。
他收起书,按她想要的结果,对外称她中邪已深,邪祟难除。即便除了邪祟,也会影响身边人的运数。
此话一出,那管事吓得当场脸色发白,连夜收拾东西回了京。
谢无镜亦在当夜回了归一观。
沐浴焚香,在经堂道祖像前,打开此书。
此书第一话,不是经文,是一姑娘看上了一名道士。
此书第二话,不是经文,是这姑娘为追求道士在道观附近住下。
此书第三话,不是经文,是道士对姑娘暗生情愫,不敢言明……
此书第十八话,不是经文。
是道士与那姑娘破了戒,在经堂道祖像前,翻云覆雨,还配了图。
此书最后一话,道士还俗,与姑娘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谢无镜面不改色地将整本书看完。明悟了《与道眠》三个字的含义,也明悟了这并非道经。
他随手把这本书放在了道祖像下的经龛中,与其他经书放在一起。
书中图画与内容,他都并未记住。
倒是记住了李家二小姐——李织愉。
此番下山未有所获,他无意再入世,在观中清修。
三个月后,他仍是再度见到了李二小姐。
那日入夜后他在院中静修,听见后院有动静。
归一观附近被他洒了药粉,从无任何野兽靠近。
倒是有不少人为求名利,自以为天命不凡,能得他青眼,不顾官府规定,上山翻墙潜入观中。
前观主在时,这些人被前观主教训一顿后,会放下山。
前观主去世后,由谢无镜对付这些人。
他无意多费口舌教导任何人。那些人的下场,是被他以迷针迷晕丢在后山。
运气好,他们醒来后还能自行下山。
运气不好,便遭野兽分食。
何种下场,全看天意。
谢无镜拿上涂过药的梅花针到后院,对准那爬墙进来的人。
人影翻过来的瞬间,梅花针射了出去。
而后他看见,落下来的不是男子袍,而是女子的金线绣花裙。
宛若一片云霞,落在了黑暗里。
从前爬上来的女子也不是没有过,但很少很少。
谢无镜从不差别以待,对她们的处理与男子一样——用铁架将他们推到担架上,而后拖到后山扔掉。
他拿来担架与铁架,上前将她推上担架。
就是在她翻身的瞬间,他再次见到了李二小姐。
他拿着铁架,静静地注视她凌乱发间的容颜。
思忖再三,仍是将她推上了担架。
只是,他没有将她丢去后山,而是拖进了外院的青藤架下。
翌日清晨,他晨起,沐浴焚香,早课诵经。
至午时,她醒了,晕晕乎乎地在院里唤:“小道长,小道长。”
谢无镜放下经文去见她。
她摔伤了腿,衣裙被刮花,发髻也散乱了。狼狈荼靡,像被暴雨打过的花。
她强撑着向他走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求道长再救救我。”
谢无镜不语。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不拒绝,代表还有说情的余地。将此番上山的来龙去脉同他说清。
原是管事回京后,向舅家说明了她的现状。
舅家本就不想再让她做媵妾,免得她不能为三小姐争宠,反倒抢了三小姐的宠。
这几年皇帝身子不好,估摸着没多久太子就能继承大统。
到时大家都是妃嫔,她又对舅家生出了怨怼,让她入东宫,对舅家已无利。
故而舅家将她的症状说得很重,道她若入东宫,恐影响太子前程。
谁知太子私底下十分反感江湖术士之流,只不过因为皇帝信,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太子认为她就是生病。听舅家这般回报,认定是舅家不愿让她嫁入东宫。
恰好雨季刚过不久,南方有灾情。陵安城离受灾地极近。
太子请令南下巡视,特将国师弟子带上。
他说是去探查灾情,可现在灾情已稳定,百姓已安定,他分明就是来查她情况,打算离开时将她一同带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