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by秦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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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他们这一届高三要补课一个月。
天气炎热, 教室里虽然有空调,但因为年代久远,制冷效果并不尽如人意。即使在教室里坐着不动, 身上还是会罩上一层黏腻的汗。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给教育局打电话举报。
好像就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出路。
尤其是朱倩茹和陈韵吉,她们俩经常在课间凑在一起,眉头紧皱, 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学测的时候,她们尚且可以抱着程北茉和裴颂的大腿, 勉强混个合格, 但高考,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刻,她们知道自己并不会还那么幸运。
就连最活跃的张弛也变得辛苦起来。
自从程北茉的生日过后,张弛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从前在群里最活跃的他,只有在周末的时候会短暂地露面。
张弛说,一中已经开始了军事化复习计划,四十多天的暑假被压缩到五天,课程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当当。
虽然他毕业后会直接去留学,但他申请的学校要看高中的在校成绩,除了日常学习外,他还要准备托福和SAT考试。
他不是国际班的学生,进度落了一大截,所以他不得不牺牲夜晚和周末的时间来赶进度。
所以他并不轻松。
他说,他为了复习语言考试,早上六点多就赶到教室,结果没想到,那时候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
他在群里嘶吼:“我周围坐的都是什么人啊,钢铁战士吗?”
在听他在群里声嘶力竭的语音消息时,程北茉仿佛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水。
这世界上不缺有天分,优秀又同样努力的人。
看裴颂就知道,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到达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谁也挡不住时间的步伐,传说中的高三轰轰烈烈地来了。跟这闷热的夏天一样,让人喘不过来气。
程北茉一如既往地努力着。
晚上回家,当天的作业会占用大量时间,裴颂给她的一中内部题集,她只能安排在更晚的时间来做。
于是,她睡觉时间越拖越晚。
程勇和方丽珍也察觉到了。
某一天方丽珍半夜发现程北茉房间的灯还亮着,她推门进去,发现程北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上的笔还没松。
这天,程勇端了杯牛奶,走进程北茉房间,顺便坐在床边,看她写作业。
程北茉说了声谢谢爸,埋头做了会卷子,察觉到程勇并没有出去,才抬头:“你有事找我吗,爸?”
“没,没,就是想看看你。”程勇干笑两声,“最近挺辛苦的吧。”
程北茉放下笔,笑嘻嘻地说:“你们比我辛苦多了。”
程勇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只是想让程北茉不要这么辛苦。
“你妈说你说梦话都在做题,你记得要劳逸结合,别把身体累坏了。”
“爸,你是不知道市一中的学生有多卷,他们暑假只放五天,其余时间都在补课,每天还要上晚自习,比我辛苦多了。”程北茉说,“一中的学生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我们的课程还没上完。进度已经落了一截了,既然高考是公平竞争,那我就要为自己抢时间。”
程勇听到这里,也不由地心急起来。
程北茉好像预料到他在想什么,便赶紧抢了他的话:“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八中挺好的,我现在也挺好的,真的。我只是想说,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努力,我这点辛苦真不算什么,就这一年时间,我不想留下遗憾。”
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闫国华特别把程勇留下来,跟他说程北茉现在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三,只要高三继续保持下去,考个一流大学是不成问题的。
一流大学,在程勇的认知里,京江大学已经是顶级了。
程勇看她这么坚定,只好把玻璃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让她赶紧把牛奶喝了。
“嗯,家长会你们闫老师说了,你上京江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
程北茉摇了摇头:“爸,我想做个大胆点的梦。”
“什么?”
“我想试试北京上海的学校。”
“北京上海的学校?”
“人大,浙大,复旦。”程北茉眼神坚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试试清华。”
她心血来潮,上网查了一下清华去年在本省的招生分数线。
692分。
这意味着,每门的扣分要控制在15分以内。如果求稳妥,还得考更高。
挺难的,尤其是理综。程北茉的理综是短板。
可生日那天跟裴颂聊过之后,像是给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在这个闷热的季节,那颗种子悄悄破土,慢慢生长。
她也想踮脚够一够,想和裴颂肩并肩。
程勇愣了几秒。
程北茉确实在学习上一直没让他们操心过,成绩也一直不错,但,清华?这是从来没想过的事。
这哪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敢想的事。
程北茉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有个人说我可以。”
“谁,你们闫老师吗?”
“不是。”程北茉笑了下,“但我相信他。”
半晌,程勇才说:“有了想法就努力吧,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开始打雷,不一会,就开始下暴雨。
连日的高温,确实需要这么一场及时雨来降温。
程北茉听着雨声做完卷子,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收拾书包的时候,看到书包最深处,裴颂送她的御守露出一角。
她拿出来,放在手上看了又看。
几分钟后,程北茉给裴颂打了个电话。
外面的雨还在下,听筒里滴了几声后,裴颂接了电话。
“喂?”
裴颂应该正在睡梦中,声音像是雨来前的闷雷,低沉又沙哑,听起来有点性感。
听见裴颂的声音,程北茉脑子里瞬间跑出千头万绪。
她这时才想起来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沉默的空当,裴颂笑了下:“是觉得这么晚打电话,对不起我吗?”
裴颂真的很擅长看穿她。
“……是有点儿。”
裴颂像是用了几秒时间来清醒,然后说了句:“半夜被叫醒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大半夜的,还不忘撩人。
“怎么还没睡?”裴颂问她,“被打雷吓到了?”
“我哪有那么胆小。”
“那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是明晃晃地想让她说“想他”吗?
程北茉趴在窗台上,望着黑漆漆的窗外,说:“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吗?”
裴颂嗯了一声,声音翁翁的:“你说。”
“我想好了,我想跟你考一个城市。”
裴颂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似的:“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试试清华。”
“好。”
他回答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好像完全相信她能做到一样。
程北茉问:“你要不要清醒一点再回答?”
裴颂:“……你要不要挂了明天再说?”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这么相信我?”
“不相信你,还能信谁?”
她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里面轻轻柔柔地走过,路过的地方,一片温暖,一片光明,一片好风光。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缩在被子里,和喜欢的人畅聊未来。
好像那未来真的触手可及一样。
她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裴颂:“你问。”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上竞赛班?走竞赛不是可以提前被录取吗?”
裴颂笑了下,说:“一中竞赛班的学生,百分之八十从初中就已经开始参加各种竞赛了。我初中时也有机会参加竞赛培训班的,但那时候我心气傲,觉得参加竞赛不如滑雪好玩,就没去参加,后来就错过了。其实竞赛班的学生有赌的风险,因为要分出大量时间去学竞赛课程,而每年竞赛获奖而保送的,就算在一中竞赛班,其实也只占到一半不到,剩下的人还是要回来面对高考。而很多人已经习惯了竞赛的思维模式,很难适应高考的题和节奏,反而会发挥不好,一中每年都有这种案例。高一的时候我试着参加过一次竞赛,最后觉得,还是走高考比较适合我。”
裴颂说的挺坦诚的,程北茉也不禁感叹,他是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冷静得像AI机器人,只要做好了选择,就直奔目标,不会后悔。
“哦……”
“我不是天才,所以,选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不是天才?”程北茉觉得他在凡尔赛。
“在一中,比我厉害的学神大有人在。竞赛班有半个月不洗头但高一就能拿物理竞赛一等奖的天才,还有从小在家就全英文对话的神人?”裴颂大言不惭道,“我只算是有天赋的帅哥罢了。”
程北茉想吐槽,这个时候还这么狗。
“你还睡得着吗?”她问。
“睡不着了。”裴颂煞有介事地说,“我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天明的,一旦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
“那怎么办?”
“需要有人唱摇篮曲才行。”
程北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耍她,便说:“唱了你恐怕更睡不着。”
“怎么,你五音不全?”裴颂默默地从床头柜拿过ipad,打算录音。
“怎么可能,我幼儿园还得过歌唱大赛的奖呢。”
裴颂放下手机,懒懒散散地给她鼓了几下掌:“幼儿园的奖也拿出来说,程北茉女士真厉害。”
程北茉装作没听到他的讽刺,说:“我怕你会爱上我的歌声,还要录下来反复听一晚上。”
裴颂:“……”
在撩人和呛人这方面,程北茉都无师自通。
开了会玩笑,程北茉觉得确实有点抱歉,便试探:“我明天给你带早饭?”
裴颂说:“不怕同学误会了?”
“我们可以在没人的地方交易。”
裴颂声音有点无奈:“都到没人的地方了,就只带个早饭?”
“那你还想干嘛?”
“嗯……我还是不说了。”裴颂低低笑了声,听得她心里发颤。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程北茉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是暴雨后浓烈奔放的清新。
空气中充斥着细细密密的水汽,湿湿凉凉。
她做了个深呼吸。
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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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补课结束后, 学校安排了一次考试。
这次考试完全按照高考的分值和出题模式,考试时长也按照高考的规格。
语数英总分提高,理综三科合并, 总分750分。
很多人本来就不适应补课节奏,又临时换成了全新的考试模式,成绩一出, 惨不忍睹。
当然, 一片惨状下,不受影响的只有裴颂一个人。
他依然以断层的优势位列年级第一, 总分687。
程北茉总分只有638。
这样的成绩,别说清华了,就连京江大学都危勉强。
她和裴颂差了整整49分。
如果真的是高考, 这49分中间, 不知道有多少万人。
尽管有49分的分差, 搞笑的是, 她仍旧是年级第二。
程北茉苦笑,这是什么黑色幽默。
程北茉这一次终于见识到跟学神之间的差距。
天分上的差距。
而她不知要用多少努力才能补齐。
课间,程北茉正研究自己的卷子, 忽然瞥见教室外闪过个高挑清瘦的身影。
裴颂松散地站在一班教室外,像是在等人。
补课期间,学校管得没那么严,裴颂上身是校服短袖,下半身是自己的运动短裤。
他修长的小腿连接好看的脚踝, 肌理紧致,不经意地散发着少年蓬勃的荷尔蒙和生命力。
他才剪了头发, 刘海比之前短了不少, 好看的眉眼彻底露了出来, 线条流畅干净,五官英俊明朗。
程北茉起身出去,发现他整个人清爽得有点离谱。
他身上脸上没有一点汗渍,好像这炎热的夏天跟他无关似的。
他迎上程北茉的目光,笑了下:“这么明晃晃地看,不太好吧?”
程北茉上下打量他,问他是不是衣服里带风扇了,怎么都不出汗。
裴颂有点诧异:“你们教室没空调?”
程北茉这才知道,整栋楼里,只有一班教室的空调不给力。难怪这段时间陈韵吉和朱倩茹都不来找她了。
裴颂往一班教室里扫了一眼,整个班的人都汗涔涔的,像是坐在桑拿房里似的。
裴颂笑得抖肩,半天停下来给她递了一包纸巾:“我家里有个小风扇,明天给你带来。”
“算了,我有风扇,就是声音太大了,上课根本没法用。”程北茉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抹了抹额头的汗,“你来找我什么事?”
“猜到你心情不大好,提供安慰服务。”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程北茉嘴硬,但心里酥酥的。
裴颂抬眉:“你心情好?”
程北茉嘴一抿,说实话:“不好。”
她发现她挺喜欢跟他扯这些无聊的字句,扯来扯去,心情确实会好点。
她突然意识到,陈韵吉和杜杨平时就是这种对话模式。
裴颂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也不是那种跟男生对视就会脸红的人,便大大方方看回去。
两双漂亮眼睛对视了一会,嘴角都忍不住有了笑意。
裴颂双手抄兜,这才提起正题。他用挺平常的语气说,这是第一次理综合卷,没经验,没分配好时间,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那你怎么就不受影响?”她仰着脸问。
她眼睛澄澈干净,脸颊白里透着红,鼻尖上还有细细的汗珠,不带任何粉饰,像水蜜桃,像青涩的苹果,让他忍不住想上手捏一下。
“我?”裴颂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转移注意力,“一中高一的时候,按高考的规格考过。”
程北茉诧异:“高一?”
裴颂点点头,说在一中,很多人高一就开始自学高二课程了,老师进度也快,上课不会浪费时间讲一些基础的东西。
“这是我们清北班的传统,普通班比我们慢一点,不过也差不多。所以我们很适应这种节奏。”
程北茉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半天都没说话。
“还好吧?”
程北茉扯出个笑:“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我是说……她。”裴颂指了指楼下。
程北茉扒着栏杆往下看,陈韵吉正在操场边,把整颗脑袋塞到水池的水龙头下面,用凉水洗头。
“我去看看。”
程北茉赶紧跑下楼,过去把水龙头关掉。
陈韵吉俯着身子,脸被水和头发糊住了,她偏着头抹了把脸,水帘消失,她终于看清身边是程北茉。
“你怎么不干脆在这儿洗个澡?”程北茉问她。
“我只是想让脑袋清醒清醒,还不想让大家欣赏我的裸体。”
陈韵吉平时咋呼惯了,突然摆出这么一副忧郁气质,让她挺不习惯的。
她知道陈韵吉这样,多半跟考试成绩有关。虽然她对这次的成绩也并不满意,但她知道,她不能通过卖惨来让陈韵吉心情更好一点。
“这么想让脑袋清醒,不如找我,我可以提供扇人服务,保证你清醒得不得了。”程北茉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程北茉看不下去陈韵吉的狼狈样,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也没什么可以给她擦头发的,便上前帮她拧头发。
“真的?”陈韵吉眼睛一亮,好像来劲了,一副受虐狂的样子,“茉茉,你扇我吧,把我扇醒。”
程北茉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怎么了你?”
陈韵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细细长长的纸条。
是她这次考试的成绩。
总分301分。
“要是一巴掌能把我扇回高一就好了,我还能好好学两年。不对,干脆扇回幼儿园算了,直接回炉重造比较靠谱。”陈韵吉眼神无光地叹了口气,转而问程北茉,“对了,你考了多少啊?”
程北茉刚吸了口气要说,陈韵吉又抢在她前面打断了:“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肯定比我的两倍还多。”
陈韵吉站直身体,尽管程北茉已经努力帮她拧了,还是没有完全干,有水不断从头上流下来。
她像是顶了一大坨紫菜,头上冰凉,身上又被晒得滚烫。看起来不仅狼狈,而且滑稽。
“我现在身上冰火两重天。”陈韵吉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发量很多,披着又长,校服短袖背后已经全被头发浸湿了。
程北茉皱眉看了看她后背,便扯着她的胳膊往行政楼方向走。
“干嘛啊?”
“老闫那儿有吹风机。”程北茉说,“去借用一下。”
陈韵吉关注的点很奇特:“就他头上那几根头发,用得着吹风机?”
程北茉还真见过老闫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吹风机、梳子、发胶一应俱全。
陈韵吉犹豫:“现在天气这么热,晒一会就干了。”
程北茉点点头:“你校服后面湿了,内衣的轮廓露出来了。”
陈韵吉拔腿就走:“那还等什么!”
上课铃已经响了,陈韵吉面色不安地跟在程北茉身后,穿过空无一人的校园。
“茉茉,不打扰你上课吧?”
“没事。”
“茉茉,内衣明显吗?”
“还好。”
“茉茉,我们身后没人吧?”
程北茉回头看了一眼:“没有。”
“茉茉——”
“这会是上课时间,后面没人,不会有人看见,我回去晚点也没事。”
陈韵吉愣了一下,才说:“我是想说,去年省里的本科线是350,我这个分数,铁定要上大专了。”
程北茉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过于直了,缓和了下语气:“这次分数说明不了什么,还没正式开始复习呢,还有一年时间,提高一百分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已经九月十几号了,其实满打满算就八个月时间,我觉得我不太行。”陈韵吉说,“你知道吗,听说走艺术生,分数线没那么高。”
程北茉跟陈韵吉从小一起长大,从没听说过她学过什么跟艺术相关的兴趣爱好。
陈韵吉说,美术声乐什么的她不会,但播音主持和编导可以试一试。
如果艺考过了,她现在的分数就能上本科。
“是吗?”程北茉不太了解艺考,“你听谁说的?”
“朱倩茹,她就准备考编导专业,已经报了培训班了。”
“她不是要出国吗?”
“她爸妈让她先报班准备艺考,艺考在一月,艺考不过的话,后面再想出国的路子。”陈韵吉说,“她家里条件是不错,但是出国读书还是有点吃力,所以就让她还是以高考为主。”
程北茉让她了解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不要头脑一热就要跟着别人。
陈韵吉点点头,说已经了解过了:“京江师范大学就有这个专业,咱们学校去年还有人考上,考上以后算一本呢。”
“必须报班吗?”
“嗯,培训班的老师知道各个大学要考什么,比自己摸索要强多了。就是学费有点贵,要两万多。”陈韵吉叹了口气,“朱倩茹爸妈眼都没眨,直接给她交钱了。我现在才觉得我以前真是太单纯了,总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其实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陈韵吉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过从来没有过的老成和沧桑。
程北茉认真想了想,给出她的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这是决定你未来人生的大事,而且一旦决定要走这条路,就意味着你要分出很多学习的精力。”
“两万诶,又不是两百,我张不开那个嘴。而且我昨晚才跟我爸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
“还不是因为我们班主任给我家打了电话。”陈韵吉突然来了精神,气得像只斗鸡,“她说我成绩差也就算了,居然说我早恋?”
“你没跟你爸解释?”
“怎么解释?我爸当然信老师的了,他觉得我的成绩现在这个鬼样子,就是因为跟杜杨谈恋爱谈的。苍天啊,我好冤啊,杜杨那个大傻帽,从来都没跟我表白过。”
提到表白,陈韵吉像是体内某个开关被触发了,她突然跳转话题,问程北茉:“茉茉,那个江括,跟你表白了吗?”
程北茉说没有,打算把话题继续扭回去,结果陈韵吉的情绪去得很快,接着问她,那现在算怎么回事,三角恋?
“什么三角恋,他就没表白。”
江括在程北茉生日那天,零点发了生日快乐。
她不知道江括是从哪儿知道她生日的,又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不大好,就回了个谢谢,还说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想起那张白净文气的脸,程北茉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直白残忍了。
那晚她没下决心删掉好友,打算过几天冷下来再说。结果几天之后,她就忘了。
原本江括已经消失了,但高三开学那天,程北茉发了个朋友圈。
照片是她错题本的扉页,上面有她摘抄胡适的那句话。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摘。
她只是想在高三开学之际自我鼓励一下,完全忘了这句也是江括的座右铭,就印在交大附中的荣誉栏里。
程北茉早就忘了这一茬,可江括像是找到知己似的,给程北茉发来很长一段话,大意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知己。
“他不会以为你是故意在撩他吧?”
“不知道。”程北茉摇了摇头,“朋友圈我删掉了。”
“江括其实也挺帅的……”陈韵吉没原则地说,然后在程北茉变脸之前迅速站定立场,“不过你还是跟大帅比更配一点。”
他们几个已经默认程北茉和裴颂是一对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拽王本人和程北茉已经不再反驳这种玩笑了。
程北茉咬着嘴唇想了一会,点点头:“嗯。”
这是她第一次在陈韵吉面前承认自己喜欢裴颂。
陈韵吉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要化了的表情。
“我怎么这么感动,你们俩是什么绝美CP啊!”陈韵吉一脸姨母笑,“你们干脆考到一个大学去好了。”
程北茉点点头:“我们是约好考到同一个城市去。”
“真的?!”陈韵吉好像忘记了她自己的窘迫,激动到晃程北茉的胳膊,“你们一起去北京或者上海吧,你完全可以像一中的学霸一样,考清华北大的。”
程北茉有点惊讶,她跟裴颂聊过有关大学的事之后,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茉茉,你知道吗?虽然我很舍不得你,虽然说过好朋友不分开之类的蠢话,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哪怕我们将来不在一起,很少见面。”
陈韵吉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热的,眼也是热的。
她跟程北茉从小厮混在一起,她心里比谁清楚,程北茉跟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程北茉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她迟早会有耀眼的未来,她值得,她配得上。
到了老闫办公室门外,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空调的凉风一阵又一阵地溜出来。
程北茉正要抬手敲门,突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真漂亮啊。”老闫的声音。
老闫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程北茉和陈韵吉对视一眼,迅速猫身,贴到门上。
陈韵吉压低声音问:“老闫不会在看黄片吧?”
结果下一秒,老闫就自己把那句话补齐了:“这成绩,真漂亮啊。”
陈韵吉用口型跟程北茉说:“好像是在说大帅比。”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了:“是啊,不光成绩漂亮,各方面都优秀,不得不说一中在培养人才方面,确实厉害。自从他来了八中,真是干了不少大事。要不是他,八中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拿篮球联赛的奖杯。”
这个声音来自三班班主任黎耀。
老闫问:“你说,他能冲状元不?”
“有这个可能,不过,很难。一中跟交大附中的尖子生不是吃素的,我了解过了,裴颂之前在一中是在年级前十的水平,但从来没到过第一。一中有几个天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他只要稳住,全省前三十没什么问题。”
老闫似乎有些遗憾,隔了会才说:“那也不错了,反正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八中近几年最好成绩。”
黎耀又接着说:“听他妈妈的意思,想让他出国留学。”
“是吗?他妈妈来过?”
黎耀像是一点都不意外,“前几天打了个电话给我,我就顺便聊了聊。”
“那高考呢,他参加吗?”
“不知道,他妈妈也没给个准话。这种孩子,家里肯定早就给安排好了。说句实话,他跟咱们八中的孩子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无论是成绩,还是家庭。”
老闫沉默半晌,才说:“只能说我们幸运,捡了个漏,还正好捡了个大宝贝。”
九月暑气还没消散,空气中闷热得像蒸笼。
程北茉站在门外,脑子里不断响起老闫和陈韵吉说过的话。
虽然他们身上是同样蓝白交织的校服,但其实,是不一样的。
云泥之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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