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by秦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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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浑不在意,蹲在地上滋滋滋地逗猫:“这猫叫什么?”
“Ally。”
“这名挺洋气的。”
裴颂拎了冰桶出来,就那么随便地倚在冰箱旁,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挺倔的面孔,说这个名字太土了。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两个人把啤酒和吃的搬进书房,张弛正要往单人沙发上倒,就被裴颂拦住了。
裴颂扬起下巴,朝猫身上点了下:“别坐那儿,那是它的专座。”
“它是谢耳朵吗,还有自己专座?”张弛不理解,“那我坐哪儿?”
“除了那儿,随便坐。”
“……狗东西。”
张弛眼睁睁地自己在裴颂心里的位置正在飞快缩小,就剩一个点了。
一开始是小茉莉,现在又多了一只猫。
张弛盘腿坐在地上,取了个生蚝,送到嘴边:“狗,暑假打算干嘛?咱滑雪去吧。”
“现在夏天,大哥。”裴颂靠在窗边,手里从架子上找了个棒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
“去新西兰啊。”张弛习以为常地说,“我想在开学之前猛玩一段时间,我妈都答应了。”
裴颂垂着眼:“不去。”
“为啥?我新装备都看好了。”
裴颂起身,把棒球放回原位:“没钱。”
“开什么玩笑……”张弛嬉皮笑脸地蹬了裴颂一脚。
“谁跟你开玩笑了。”
张弛察觉到裴颂的情绪不高。虽然他平时也是这幅拽得要死的德行,但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狗,你好像不太对啊。”
“哪儿不太对。”
“你爸把你卡停了?”
“不知道。我把卡剪了。”
张弛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裴颂懒洋洋地踹回去,说:“这有什么吃惊的。”
裴颂踹他的时候,短袖袖口往上翻了一下。
他看见裴颂上臂缠了圈绷带。
“你这儿是什么?”
“创可贴。”
“你他妈管那个叫创可贴?”
张弛凑过去要看,裴颂躲开了。
裴颂语气淡淡的:“真没事,就划破个口子。”
他还动了动左胳膊。
“还好是在左胳膊。”张弛叹了口气,“高考啊大哥,没见过你这么儿戏的。”
裴颂没说话,仰着头灌了口酒。
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石头,黑漆漆的,又带了点冰冷的亮光。
“我去!有伤可别喝酒了你!”张弛抢下他手里的啤酒,“跟谁打架了?”
“你那猪脑子不用可以捐了,高考前跟人打架,我有毛病吧。”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张弛愣了下,试探道,“不会是你爸弄的吧?”
裴颂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也真是的,不知道高考最大吗?怎么,他是要把你弄到国外去?”
“老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去国外,多花钱的事儿啊。我在八中才是最合适的。”裴颂自嘲地笑了下。
张弛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裴文远的一些事,但作为外人,没什么评判的资格。
他只好问:“赵女士呢?她不拦着?”
裴颂手臂上的伤,就是他们吵架砸东西的时候误伤的。
裴颂还什么都没说,张弛就已经脑补了一出激烈的父子斗殴戏份。
他以前就觉得,裴狗这人身上这种冷冷的气质,特别容易走极端,要么是根正苗红好青年,要么就是隐藏的犯罪高手。
裴颂顿了下,淡淡地说:“赵旻女士要和老裴离婚,就是他俩闹的时候弄的。”
具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闹离婚,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裴颂不说,他也不好问。
“别这么看着我,没什么事。”裴颂风轻云淡地说。
张弛只好换了个角度,闷声闷气地问了句:“你考试没影响吧?”
裴颂望着窗户外,晚霞在天边烧了把火,他的窗户就像是个绝佳的画框,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他轻点了下头:“没。”
裴颂一向心里有数,张弛就没再问了。
“小茉莉知道吗?”
裴颂摇头:“考试前一天见面了,但没跟她说,她也没看出来。”
“打算让她知道吗?”
裴颂一直在划手机,来来回回地看程北茉发给他的那些消息。许久,也没给张弛个回应。
张弛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我叫她过来吧。”
张弛觉得只有程北茉过来能安慰到裴颂了。
“算了。”
“你别扭什么呢?想独自受伤独自疗愈?别当矫情逼啊,也别给我整电视剧里面突然消失那出,你要敢这样,我就看不起你,跟你断绝兄弟关系。”张弛撇了下嘴,絮絮叨叨,“小茉莉跑了就哭吧你。”
“想什么呢你?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裴颂斜他一眼,“而且如果现在见她,万一要拥抱,胳膊都使不上劲。”
张弛被猝不及防地塞了口狗粮,嘴里的皮皮虾都掉了一半。
他捡起皮皮虾,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好吧,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他妈还以为你在别扭,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不敢见小茉莉。”
“最近家里一堆事,状态确实不大好。”裴颂用手醒了醒脸,“对了,朱倩茹考怎么样,你们联系了吗?”
张弛面色有点尴尬:“提这个干嘛……”
裴颂:“你俩现在什么进度?”
“没进度,还倒退了。”
“怎么回事?”
“我这马上要走了,未来什么样也不清楚,跟人家在一起,不负责么不是。”
裴颂斜睨他一眼:“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负责这词儿,挺新鲜。”
张弛眉头一横:“我有那么不堪吗。”
裴颂手上刷着朋友圈,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张弛搭话:“有。”
今天的朋友圈内容大同小异,要么是在喝酒庆祝高考结束,要么是在感叹高中时代的结束。
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裴颂的注意。
他已经划过去了,又划了回来。
那是以前一中的同学发的朋友圈。照片是那同学出考场时,家人给他拍的照片。在虚化的人群里,裴颂一眼就认出个熟悉的身影。
发型身材跟程北茉几乎一模一样。
她旁边那是……
裴颂起身就往外走。
张弛躺在地上,随口说:“狗,给我接杯热水,刚喝得太猛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自己接。”
“顺手的事,你有没有一点儿待客之道……诶你穿鞋干嘛?”
裴颂清了下嗓子:“找女朋友去。”
她过来不安全,不代表他不能去找她。
“你他妈不是状态不好吗?”
裴颂没理他,拿出手机给程北茉发了条消息:【胳膊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狗:脑袋空空,胳膊疼疼,要呼呼,要吹吹。感谢在2023-02-19 23:25:18~2023-02-21 01: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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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 夜晚的暑气并不明显,初夏的风拂过,脸上的薄汗很快也被吹干。
吃过晚饭, 杜杨跑上跑下,从家里抱来一张凉席。三个人在大齿轮的雕塑下面,躺在凉席上, 一人一瓶汽水, 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朝天。
十几年前, 他们三个也曾经这样,就算被蚊子啃得满身包,也要赖皮似的躺在院子里数星星。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过了。
那时城市里还能很清楚地看到银河, 穿空而过, 像一条发光的履带。
程北茉望着被霓虹反射的夜空和几乎捕捉不到的星光, 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
陈韵吉用三根吸管接成一根长管, 这样就算躺着不动也可以喝到汽水。
陈韵吉得意洋洋地向两位小伙伴展示自己的动手成果,结果下一秒,汽水就喷了一脸。
呛得她涕泗横流。
程北茉偏过头看了一眼。
嗯, 记忆并没有出错。旁边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咋呼。
杜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手扶着陈韵吉的头,一只手用纸巾给她擦脸。
尽管是自己操作失误,陈韵吉还是不讲道理地哇哇乱叫。
杜杨小声哄了她几句,抚着她的后脑勺给她顺毛。两人凑在一起, 不知说了些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程北茉正要说别说悄悄话, 就看到杜杨按着陈韵吉的头, 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特别亲近和熟练, 熟练到,他们好像都忘了旁边还有人。
这头小兽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程北茉瞪圆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们俩什么情况?!”
陈韵吉一愣,突然变得结巴:“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杜杨肯定地说,顺便握住了陈韵吉的手。
陈韵吉和杜杨在同一个考区,最后一门考完,杜杨就等在陈韵吉的考场楼下。她刚下来,他就抱住了她。
一向伶牙俐齿的那位,却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乖乖地点了下头,附和道:“是的。”
程北茉从震惊到平静不过几秒时间,她呆坐了几秒,又重新躺下,语气淡淡的:“也不算意外,迟早的事。”
陈韵吉这位天生反骨立刻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迟早的事?又没结婚,什么都可能发生!”
杜杨扑过来,捂住陈韵吉的嘴:“做梦,这辈子你就跟我过吧你。”
程北茉赶紧捂住眼睛,没眼看没眼看。
三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力气耗尽,又归于平静。
陈韵吉躺成一个“大”字,两条腿各搭在身边人身上,有点儿发愁:“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
老陈一直不让陈韵吉和杜杨走太近。
程北茉逗她,欲起身:“那我去跟他说。”
“你回来!”陈韵吉把她拉回来,“光说我们了,大帅比人呢?”
“可能在家吧。”
“你们没联系?”
“联系了,他说胳膊有点疼。”
陈韵吉安慰她:“估计是答题太用力了,我胳膊也有点酸呢。”
程北茉点头,嗯了一声:“反正明天就见到了。”
院子里的邻居来来往往,瞧见他们三个,都要问一句,考得怎么样。
他们本来都默契地不提高考的事,最终还是没忍住。
陈韵吉问:“茉茉,我们以前还没聊过,你想学什么专业?”
程北茉想了想:“材料,或者机械工程相关的吧。”
“听上去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学的。”陈韵吉撇撇嘴,“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程北茉扬着下巴,朝他们旁边的齿轮雕塑点了下。
他们住的小区是齿轮厂的老家属院,有不少邻居以前都在齿轮厂工作,程北茉经常听一个技术员叔叔讲一些相关知识。
“你不是也跟我一起听过吗?”程北茉问。
“我哪儿听得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陈韵吉讪讪道,“我还以为齿轮厂是打螺丝的……”
“这个想法很新颖。”程北茉哈哈笑了几声,拿起空汽水瓶,起身准备去店里再拿瓶新的,“你俩还喝吗?”
“喝!”陈韵吉举起一只手,“我说咱们能成人一点吗?拿三瓶啤酒行吗?”
程北茉比了个“OK”的手势,手里拎着空瓶,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小区里路灯坏了一半,黑乎乎的。这种老破小院子里,路本来就不平,更何况她还穿着拖鞋。
快到小区门口时,程北茉不小心被一块不平整的地面绊了一下。
身体倾斜的顺接,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怀里的汽水瓶,毕竟这些都是要回收的。
下一秒,就有人从背后撑住了她的胳膊。
她站稳后,回头看了一眼,本以为是哪个邻居,眼角的笑意刚漾上来,就滞住了:“……裴颂?”
裴颂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像是隐在黑暗里一般。
下一秒,她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狂跳。
这么晚跑来,是不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裴颂扶着她站直,从她手肘里抽出汽水瓶,语气冷得紧:“这瓶子比你人还宝贝?”
程北茉穿了条牛仔短裤,短裤和白色线袜之间,是一截雪白修长的腿,笔直地立在裴颂面前。
今天的她跟平时不太一样,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有种慵懒、柔和的松弛感。
她在学校没这么打扮过。
路灯昏暗,裴颂的视线由下及上,最终挪到别处,喉咙却不自然地上下滚动。
“那是。”程北茉听出他的嘲讽语气,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他两眼,“你来干嘛?不是胳膊疼么?”
“又不用胳膊走路。”裴颂说。
阴阳怪气的。
程北茉不大客气地翻起他的右边袖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我看你胳膊挺好的。”
裴颂轻笑了一声,也不解释,只点点头:“嗯。”
程北茉掀眼皮瞥他一眼,觉得不太对,又绕过去翻他左边袖子。
裴颂下意识躲了一下,程北茉就更认定他左边胳膊有问题。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一只手抱住她,这样能控制住她。但这是在她们家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能都认识她,他觉得不太好。
最后躲不开,裴颂自己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截包扎的绷带。
程北茉惊讶:“真的受伤了?”
裴颂问:“你以为我装可怜?”
程北茉认真点头:“嗯。”
虽然他确实有那意思,但他是裴颂,裴颂是不会承认的。
“我有那么没水准么?”裴颂笑了下,轻轻掐了掐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别过来,“别看了,真没事。”
程北茉赶紧把那两个空瓶拿过来,放在花坛边缘,问他,“是高考前弄的吗?”
“嗯。”
“难怪你那一周都没来学校。”程北茉又往他左边胳膊瞥了眼,“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
“你看出来了?”裴颂有点意外。
“挺明显的好吗?不然我能把你排在两万块前面么。”
裴颂眉头一动,想起高考前一天,她抱住他时,跟他说的话。
程北茉问他:“到底怎么弄的?”
“家里出了点事。”
程北茉立刻想到曾经跟他争吵的父亲。
但她没提,只安静地等裴颂继续说。
裴颂语气淡淡的:“我爸妈最近要离婚,我爸发脾气砸花瓶,我上去拦了一下,划破了。”
家里这些事,他原本没打算跟任何人讲的。
但心里憋闷,想到程北茉的人,也只有程北茉。
“这事也赶得挺巧的,我妈前段时间回了趟京江公馆的家,发现电梯间有两辆儿童滑板车,家里密码也改了。”裴颂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我爸直接把那女的和她生的双胞胎接到家里住了。”
赵旻原本以为裴文远只是出轨,没想到他在外面有一对双胞胎。她去跟裴文远当面对质,没想到越挖越大,就连京江公馆的房子都是写给那个女人的。
赵旻当场差点昏了过去。
那套房子价值近千万。
程北茉听得心惊肉跳的,嘴都忘了合上:“这、这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他有那么多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钱不从他名下过。我妈这些年不管公司的事了,在钱的方面也没防备过他。”裴颂自嘲一般地说,“是不是挺像狗血电视剧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在我小姨家,离婚的事我舅舅在帮忙谈。协议离婚应该是不可能了,估计得打官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拍的那些照片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裴颂垂着头说,盯着地上某处,眼里好像没了焦点。
程北茉愣了半晌,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他。
那双眼写满黯然,像没有星星的夜。
这些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扛过来的。
隔了挺久,她才挺心疼地问了句:“疼吗?”
裴颂摇头。
“那你考试……”
裴颂笑了下,伸手揉她的头发,“放心吧,没影响。”
裴颂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拍拍她软软的头,“那天你抱了我,我没给什么反应,挺差劲的。”
“现在抱也来不及了。”程北茉想缓和下气氛,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周围的叔叔阿姨都认识我,你现在抱我,下一秒就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了。”
“今天本来没打算过来,家里的事太乱了,想等事情都处理完,我自己状态好点,再来跟你说这些的。”裴颂跟着她笑,“没忍住还是来了。”
程北茉勾唇,轻轻笑了下。
“挺想你的。”
“嗯。”程北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还在等他说下面的话。
裴颂顿了很久,仿佛有些挣扎,最终,他抬眼,沉沉地看向她:“所以,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话实在不像裴颂说出来的。
她眼中的裴颂,一直都是那个桀骜难驯、轻狂不羁的少年。他拥有令人羡慕的好人缘,拥有看上去毫不费力的傲人成绩,永远明朗,永远自信。
或许只有她见过他现在这一面。
程北茉没回答他,反而问他:“你知道我们小区这里以前是哪儿吗?”
裴颂愣了下,答:“齿轮厂的家属院?”
“嗯。”程北茉往院子里面指了指,“那边有个很大的齿轮雕塑,我每天都会路过它。”
那是一组用石头雕刻的庞然大物,造型也不怎么美观。
大人们都说这玩意太占地方,想改建成更实用的活动空间,说了十几年,也没动过。
“裴颂。”
程北茉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中考失利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齿轮,坑坑洼洼,还一直都无意义地运转。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命运确实像齿轮,是凹凸不平的,但两个齿轮咬合在一起,就能继续运转。”程北茉认真地盯着他,目光清澈而真诚,“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他是最棒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跟她说过,不要因为他放弃任何机会。她现在也不会因为其它任何因素放弃他。
她喜欢他,只跟这个人有关。
程北茉扬着脸,那张脸未施粉黛,眉目舒展,清纯又坚定,抚平着他不安的心。
她像一株破土的春草,充满了力量。
温度从指尖传至心脏,浑身的血像是沸腾了一般。
裴颂心热,眼更热。
裴颂从前总觉得,他们两的关系里,自己多少占据了一些主导地位。
可现在,他的心脏在空旷的胸腔里剧烈地震动着,有点不受控制。
扑通扑通。
晚上十点多,张弛跟田螺姑娘似的,在裴颂家又收拾又擦洗,突然手机收到条消息。
PS:【我回来比较晚,你要住的话就住,不住的话记得关好门,给猫倒点粮,还有,屎帮忙铲一下。】
张弛:【??????】
PS:【我陪女朋友,先不说了。】
张弛差点就把手里的抹布扔了。
回头看见Ally伸了个懒腰,他突然很认真地说:“你爸是条狗,知道吗?”
张弛在裴颂冰箱里翻腾了一阵,又开了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边啃剩下的皮皮虾边借酒浇愁。
妈的,痛风就痛风吧。
高考完这么爽快的解放日子,他真是闲得慌,跑这儿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啊。
作者有话说:
24h留言都有红包,晚上还有一章,下一章也都有红包哈。
来晚啦,再次说声抱歉。临近收尾,每章都写得很纠结,每章都要从早磨到晚,从每天的更新时间就能看出来……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55555!
-感谢在2023-02-21 01:21:42~2023-02-22 16: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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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茉的手机在口袋里狂震不止。
接起来, 陈韵吉的大嗓门传了出来,都不用开免提,震得程北茉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茉茉, 我的酒呢?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跑回家了?”
程北茉看了裴颂一眼,说:“马上就来。”
“快回来!我要买醉!”
挂掉电话,裴颂扬下巴:“走吧。”
“你来之前, 我和他们俩在院子里聊天。”程北茉指了个方向, “对了,陈韵吉和杜杨在一起了。”
裴颂抬眉毛:“是么, 杜杨还挺快的。”
“你不是也挺快的么。”
程北茉本意是想说,高考刚结束就跑来见她了,多快。
不料裴颂清了清嗓, 吭吭两声:“那个……我应该不快吧。”
“谁说这个了!”程北茉正要抽他, 想到他胳膊有伤, 又缩了回来, “挺自信啊你。”
裴颂漫不经心地说:“你回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就像是猫爪子一般,在程北茉心上挠痒痒,只戳到一处, 却浑身都有触电般的感觉。
面对裴颂不动声色的挑衅,程北茉选择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张弛和朱倩茹是什么情况。”
裴颂耸肩:“今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情况了。”
“你怎么知道?”
“他在我家。”
程北茉:“……”
太狗了。
程北茉去店里拿了几听啤酒,裴颂要帮她拿,她怎么也不肯。
“只是外伤,又不是断了。”裴颂无奈地说, 还是抢了过来。
他们两个一起回来时,杜杨跟陈韵吉还瘫在凉席上, 回头一看, 人都傻了。
“大帅比, 你怎么来了?”陈韵吉爬起来。
“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了。”陈韵吉嬉皮笑脸的,双手撑在下巴上,做星星眼状,“我最喜欢看好看的人谈恋爱啦。”
“听说你们俩在一起了。”裴颂笑了下,“恭喜啊。”
“同喜同喜。”陈韵吉早就把啤酒这茬忘得干干净净,眼睛溜溜地瞅着这两个人,给程北茉使眼色,发送脑电波:到手了?
程北茉不像朱倩茹那般掌握精髓,那双圆眼睛盯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韵吉放弃了,心想这孩子,学习的时候那么灵光,这时候咋就跟个笨蛋美人似的?脑袋跟没用过一样。
陈韵吉转向裴颂,小声问了句:“拿下了?”
裴颂忍着笑,煞有介事,接头一般压低声音:“嗯。”
陈韵吉来劲了,原来程北茉消失这会儿,是干大事去了。她格外热情地拍拍凉席,像是坐在自家炕头似的:“别光站着,坐啊。”
裴颂扫了眼这个略简陋的“露营地”,自然而然地坐下。他那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敞开搭在水泥地上,微微蜷着。
他往这儿一坐,遛娃的阿姨,散步的大爷,来回都多看几眼。
杜杨跟裴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男生之间一直都是淡淡的。
现在这么大的八卦就在眼前,杜杨好像都没什么主动打探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陈韵吉开了听啤酒,啤酒沫横飞,她赶紧吸溜了一口,兴奋地说:“快碰个杯,庆祝咱们几个脱单。”
程北茉下意识拦住:“他不能喝。”
“怎么这就管上了?”陈韵吉拱到程北茉身边,用肩头搡她,“快快快,讲讲过程。”
“挺复杂的……”
陈韵吉没那个耐心,直接问:“亲了吗?”
“那也不能让你看见。”裴颂把话接了过去。
他垂着手,把玩着手机。
“你怎么可以偷听闺蜜私房话!”
裴颂无奈:“你嗓门大得顶楼住户都听见了。”
“污蔑!快从实招来,你们俩——”
裴颂打断她:“无可奉告。”
“怎么,我们在,你们下不去嘴啊?”陈韵吉嘴里叼着吸管,眼睛眨了眨,“大帅比,你不行。”
裴颂试图激一下她:“有本事你们也亲啊。”
陈韵吉勾着杜杨的脖子就要上演激情吻戏,被杜杨挣脱了。
“你回来,你是不是嫌弃我!”陈韵吉喊了一声,踩上鞋就去追杜杨。
这两个人打闹的时候,裴颂跟程北茉使了个眼色,下巴朝外点了下。
程北茉意会,起身就往外走。
裴颂勾了勾她的下巴:“这你就懂了?”
程北茉大言不惭:“这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心有灵犀。”
小区东边是餐饮,还都在营业,烟火气十足,正热闹。
两人离开小区,沿着西边安静的街道散步。
路灯暖黄,树影婆娑。
这边街上没什么行人,偶尔有车子经过,其余,只有他们两的脚步声。
裴颂牵住程北茉的手,松松地握了一会,变成十指交扣。
拉着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心猿意马的,手上都起了层薄汗,但始终没松开。
程北茉问:“裴颂,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吗?”
“现在?”
程北茉摇头:“我最喜欢黄昏。”
裴颂看她一眼,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下文。
“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数都是黄昏。”程北茉边回忆边说,“活动课一起自习,家长会一起聊天,还有篮球联赛之后。”
裴颂清了清嗓子:“篮球联赛啊……有个人跟你要了联系方式。”
程北茉无语:“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得这一件?”
“嗯,印象深刻。”裴颂,“你跟他今天不是还遇到了么?”
“你怎么知道?”程北茉以为裴颂在她的考场有眼线。
裴颂说是朋友圈看到的。
程北茉阴阳怪气:“裴大校草朋友圈真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