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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任他哥by苏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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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走后,宋胭问母亲:“母亲是担心唐姑娘清白有损?”
罗氏回道:“她祖籍又不在这边,不知根底,这里的又是姑姑,商户出身,到底行止差了些,小小年纪一心打扮,我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好好生儿育女,照顾照顾你哥哥,不想回头再闹出什么纠纷来。”
“母亲,我却更看重这唐姑娘。我绝不是害怕孙家开出的条件,而是觉得这唐姑娘比孙姑娘更有主意。您想孙姑娘条件不差,她父母想用她姻缘换官职,她也毫无委屈怨怼之色,这的确乖,可母亲真的要个这么乖的吗?
“我们家的情况,母亲面对柳姨娘尚且力有不逮,她去面对柳姨娘,必然要吃亏,到时候这都要母亲劳心;唐姑娘却不同,她小小年轻就敢带了幼弟上京城,虽没读书,回复母亲的话却也口齿清晰,能察言观色。
“她涂脂抹粉,说不定与她送这手帕一样,都是使出了全力,想要被看中。
“的确她应是为名利,可她是自己要嫁进我们家的,她能带着弟弟活,便能带着哥哥活,以后兴许也能成为母亲的助力,那母亲的担子不就轻了一些吗?”
罗氏有些被她说动了。
孙家的确好,可那孙姑娘进了门,必然是事事要问过她的,她自己本就是个偏软的性子,再带着个身子废,心也废了的儿子,还有个任人拿捏的儿媳,又怎么带得起来?
“但这姑娘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在这姑姑家,又是什么情况,姑姑在夫家似乎也说不上话的样子,能作主她婚事吗?”罗氏问。
宋胭想了想:“要不然我们这把顾虑直接说出来,她若支支吾吾,谎话连篇,就算了。”
罗氏还在迟疑,看女儿等着她,又想起孙家那家难办的条件,便点点头。
宋胭马上吩咐秋月,让派个小厮去追唐家姑娘,若她愿意,再细谈一谈。
没想到才过一刻,秋月来报,说将人带回来了。
宋胭奇怪竟这么快,秋月回答:“家里人赶着马车去追的,那唐家姑姑和姑娘是走路,很快就追上给带回来了,媒人没跟着她们,先自行回去了。”
宋胭说:“你让唐家姑姑在外面坐着喝杯茶,就让唐姑娘自己进来说几句话。”
秋月出去,没一会儿就将唐姑娘带了进来,她眼圈是红的,脸上胭脂淡了许多,红白不均,隐隐有泪痕,明显是之前哭了,泪水冲了胭脂,又用手帕擦,才是现在的模样。
先前宋胭没怎么说话,现在却是她主动开口让姑娘坐,然后直接道:“叫姑娘回来,是因我母亲觉得安庆府太远,对姑娘家世、订婚情况都不熟悉,怕有纠纷,加上姑娘远道来京城,我母亲多少有些顾忌,但我却觉得姑娘心性坚毅,能照顾我哥哥和母亲,所以想再与姑娘谈谈。”
唐姑娘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道:“我那族叔人好,一路都带着我和弟弟,我绝没有做什么有失清白的事!”
宋胭点头,“你家里呢?”
“我娘亲是私塾先生的女儿,也是识字的,为人贤惠,只是早亡,人品绝没有差错;我爹爹继承着家中的生意,却又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和本事,他也不愿做生意,一心求功名,却又考不了举人,这辈子算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糊里糊涂,只是为人是好的,家中绝没有半点不好的名声。”
“你在老家确定没有婚约?”宋胭问。
唐姑娘回答:“本来有一个,两边都有这意思,可没订下来,我爹爹便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应该算不得有婚约。”
“那见过那郎君吗?”
姑娘赌咒似的回答:“见过两次,可我当然知道,我父亲没了,人家便没那心思了,我也不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惦记,若是嫁人,更加不会!”
宋胭这时问:“那,你为什么愿意嫁一个废了腿的人?”
姑娘微低下头不说话。
罗氏道:“我们知道你是为钱,或是其他什么好处,不管是什么,你说说看。”
姑娘说道:“我姑父的大哥,想我给他做小,姑姑的婆婆也同意。他是家主,若姑姑不同意,他们便有理由不许姑姑收容我们。”
末了,姑娘痛声道:“姑姑是人家的媳妇,让我在她夫家做妾,叫她怎么做人……”
宋胭问:“我们家的要求,想必媒人已同你说了,我哥哥前程已是无望,母亲就想有个孙子,然后儿媳对我哥哥好一些,不能嫌弃他、给他脸色,怨他没用,要真心真意照顾他,体谅他,你做得到吗?”
“那太太能允许我带弟弟进门吗?如果……如果还能让他读书的话……”
她试探地看向罗氏:“爹爹以前便想让弟弟考功名,从小让他读书,他也聪明勤奋,愿意读,只是现在在姑姑家,没有书能读,也没钱买纸和笔,姑父名下有个小铺子,卖靴子的,他偶尔帮忙去照看,或者在家里打杂,我怕他就这样荒废了。
“姑姑说,太太家是做大官的,而且都是读书人,我想对弟弟读书多少有点好处……”
她说着,大概是觉得太过直白,不好意思,又低下头去。
这婚事,就如同一场交易。
宋胭如今明白了,唐姑娘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嫁给她姑父的二哥为妾,要么嫁入宋家做妻,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嫁入宋家多半能扶持弟弟考功名。
宋胭什么也没说,看向母亲。
罗氏心里明白,女儿还是选择这位唐姑娘。
她想了想,孙家的确体面,可往后的日子却是要一日一日过的,体面什么用也没有;眼前的姑娘,的确家世差,但她多半是能帮上自己的,再加上还有孙家那条件。
女儿更愿意选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非要为了儿子逼她去夫家求人。
她终于不再犹豫,拿定主意,朝唐姑娘道:“读书自是没问题,可以请个先生,或是送他去外面的私塾念书都是可以的,一直读到考得功名都行。”
唐姑娘大喜,准备道谢,又觉得现在道谢为时太早,便忍住了。
罗氏继续道:“若婚事订下来,我就想在新年前完婚,你能同意么?”
唐姑娘低下头:“我与弟弟寄人篱下,自然同意。”
“那彩礼……”
唐姑娘马上道:“彩礼不用多给,大概……意思意思就行,我想赠与我姑姑当还她的人情,给多了也是落入我姑父手中,我姑父存不住钱。
“只是……我没什么嫁妆,爹爹过世后办葬礼,又到这京城来过这两年,手上的钱早就花完了……”
姑娘家自己和未来婆婆商量彩礼嫁妆,尴尬又不好意思,她说得结巴。
但罗氏心里却越发觉得选对了,这姑娘的确有主意,不糊涂。

下午宋胭回国公府,许多的事等着,到傍晚清闲下来,想到哥哥的事还有些怅然。
她的确觉得唐姑娘更合适的,可当母亲同意选唐姑娘时,她的确也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因为娘家的事来求魏祁。
意识到这个,她又觉得愧疚,万一唐姑娘日后与哥哥过得不好呢?那责任是不是在自己,那温顺的孙姑娘嫁了哥哥,总不会太差。
她如此怅惘时,魏祁回来了,因为太入神,他坐到她身旁她都没发觉。
魏祁问:“怎么了?”
宋胭吃一惊,回过神来,连忙收拾情绪,摇头:“没什么。”然后问他:“还没用饭吧,我让她们开饭。”
他又问:“今日不是说帮母亲看看两个姑娘么,没有中意的?”
宋胭回答:“有,只是条件差了些,无父无母,还是商户。”
她不愿让他知道娘家那边有人打主意打到他头上,这让她羞愧,便随口说了个理由。
魏祁道:“既然中意,肯定是姑娘不错。”
宋胭点头。
魏祁温声道:“门当户对固然好,但不是说‘妻贤夫祸少’么,人也重要。”
他有心安慰她,到底是难得,宋胭舒了口气,“夫君说的对。”
他又看她一会儿,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本书来:“看了这个,会不会开心一点?”
宋胭看一眼,蓝色封皮上赫然印着“倩女离魂”几个大字。
“竟是这个?这个我只听过,还没看过。”她说着接过去,发现还是插图版。
魏祁见她开心,自己也笑了:“今日路过无涯书局,见外面写‘新书到’,就去看了眼,没见到入眼的新书,倒看见这个,店伙说这书‘生离死别,缠绵悱恻’,我想那不正是你喜欢的么,就给买回来了。”
宋胭笑,还有些别扭,替自己辩解:“我也不是只看闲书的,那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我都有看。”
说着将书略翻一遍,字迹印得清晰,插图也好看,着实是大书局出来的东西,总算暂时忘了心里那番怅然,笑了起来。
见她笑,魏祁便知自己买对了,她是真爱这些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的东西。
用过晚饭宋胭打算着当晚看完,所以早早就沐浴好去了床上,谁知魏祁却也过来,要来索欢。
如今两人在此事上越来越契合,他住在她房中不走了,而她也渐渐体会到鱼水之乐,再行房不像为传宗接代,倒像为了快活。
一番缠绵,红烛摇曳中,宋胭平复好呼吸,轻声道:“我去洗洗。”说着要撑起身,却被他拦住。
“洗什么,我听人说不洗更易怀孕。”
宋胭脸红了:“哪有这样的说法?我怎么没听过……”
“有,我听来的。”
宋胭终究是不去了,又躺了回来。
他将她搂住,有一下没一下绕她的头发玩。
宋胭又想起哥哥的事,问他:“如果后面哥哥成婚,我们送多少礼钱合适?”
魏祁道:“不是你作主么?”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宋胭正不知如何开口,又听他说:“礼重一些吧,你就这么一个哥哥。我记得景和堂库房里有个凤穿牡丹红木描金彩绘屏风,那个喜庆,倒是可以和礼金一并送过去。”
“那个也太贵重了!”宋胭惊叹,她也见过那个,那个造出来得一二百两银子吧!
魏祁温声笑:“那个还好,不算贵重,你说出去嫁了国公府,是尚书夫人,回娘家不得要些面子么?”
宋胭自然是想礼重一些,一是心疼哥哥,二当然有贴补娘家的意思。父亲是清水衙门,只靠俸禄度日,母亲为嫁她不丢面子,给她添了许多嫁妆,如今哥哥成婚,嫂子家更清贫,母亲手上想必是拮据的,她不忍心。
可作为儿媳,她不好做得太明显,有他这话就好了,便似有了尚方宝剑。
她伸手抱住他肩,偎在他怀中:“夫君真好。”
别的不说,是真大方。
魏祁凑近她:“哪里好?”
“哪里都好。”
“是吗?敷衍。”
宋胭抬起头来,态度认真:“哪里敷衍,我说的实话。”
他问:“我怎么就见你在拿钱时夸我,也没见你在舒服时夸我。”
她一愣,意识到他说的什么,顿时大红了脸,娇嗔着推他:“说什么呢……”
他低低地笑,往她唇上亲。
如花美眷,逗起来真好玩。
他在床上厮混了太久,最后直接搂着妻子睡了,原本打算晚一些看的公文只好放到第二天,提早起来看完才出门。
今日出门时略有些晚,到院门口,见到了过来请安的江姨娘。
江姨娘见了他,连忙退到路边,低声道:“大爷。”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也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往前走了。
待他离开,江姨娘抬眼,久久望着他的背影,到他彻底走远了,才回过头,往宋胭屋中去。
宋胭近日跟着二太太熟悉公中事务,没有每日去婆婆那里请安,此时正看着什么册子,江姨娘来请安,她也无心寒暄,只应了两声,让江姨娘回去。
江姨娘也认识几个字,看她手上那册子,辨认了一下,是国公府的人员花名册。
她知道如今二太太有了孕,要养胎,有意将掌中馈的事交出来,府上没有别的能用的人,宋胭正正好,就顶上来了。
府上有下人悄悄议论,这新奶奶为人比二太太温和,万事又有主意,也大方,肯将事务分派下去,竟都很喜欢她。
江姨娘向宋胭告知一声去看曦姐儿,便去了魏曦房中。
魏曦正在房中看《论语》,一边看,一边将不懂的记下来。
见江姨娘来,忍不住道:“姨娘,我觉得这《论语》比《女论语》写得好。《女论语》专说女子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论语》却讲了好多道理,比如这句‘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说的可真好!”
魏曦说完,见江姨娘只露了个浅浅的笑,便意识到她不懂,是自己太激动了,便放了书,说道:“正好,我做了个香囊,绣的鹰,姨娘帮我看看。”
说完去拿了针线笸箩来,将那快要完工的香囊给她看。
宝蓝色的布料,黑色配金线的鹰,江姨娘看着颜色,问:“这是……”
魏曦低声道:“给父亲绣的,想过年的时候送给他,姨娘说好吗?”
江姨娘笑:“自然好,你这只鹰想必费了不少功夫,绣得精神,实在不错。”
魏曦也对自己的绣工满意,低头欣赏那只鹰。
江姨娘看见旁边还有个绣圈,绣的是几片落花,一只蝈蝈,明显还有另一只蝈蝈没绣完。
“这个是……”
魏曦回道:“在三姑姑那里看到的花样,觉得挺有意思的,母亲好像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就顺手做个香囊送给她吧,免得说我只给父亲送东西。”
江姨娘缓缓道:“是这个母亲啊,我以为你说的郭大奶奶呢,我就说她喜欢静的东西,倒不怎么喜欢蝈蝈啊,蚂蚱这些。”
魏曦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内疚,好像自己背叛了真正的母亲,她低下头,将香囊放到笸箩里,不再说话。
江姨娘说:“你现在总能见到你父亲吧?”
魏曦很高兴她能转移话题提到魏祁,开心道:“是啊,他十天有九天都是宿在这边,上个月把景和堂的书架都搬过来了,他要回来得早,母亲便让我一道去用饭,上次他还夸我账算得好,这次的月例银子都是我和秋月姐一起算的。”
江姨娘点点头,默然无语,最后道:“你母亲若知道你现在这么乖巧,心里肯定高兴。后天还是你母亲的忌日,她过世这么多年,府上除了清明、年节,已经不祭祀了,你记得给她烧些纸,上两柱香。”
魏曦点头。
江姨娘又关照几句,缓步离开了,魏曦看看一旁的针线笸箩,将那绣着蝈蝈的绣圈压到了最底下,不愿再看到。
后天是母亲的忌日,她的确忘了,而且还在想着讨后娘的欢欣,这让她羞愧难当。
当天她就备好了金银纸和香烛,待到母亲忌日,便去了祠堂,祭拜一番,供上供品,从祠堂出来。
没走几步,却遇到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朝她道:“曦姐儿倒有心,不忘祭祀亡母。”
魏曦很疑惑,虽说这祠堂单独在一个院落,不是下人要回避的地儿,但就算下人们撞见她过来,也会远远避开,不会冲到她面前来,她却不知这人为什么会刻意来拦她。
她将这人看一眼,问:“你是……”
那男子朝她走近一步,却又是笑,又带了几分哀凄,面含悲痛道:“我是旁边街上,从前魏三叔的长子,魏五德,按辈分,该叫大爷一声叔叔,倒与曦妹妹是一辈的。”
魏曦心中一怔,突然意识到他很可能是……
她顿时神色大变,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魏五德拿了个包裹出来,塞到魏曦手中:“这是你嫂子给你做的一身衣裳,你别嫌弃。如今你嫂子多病,我又没什么着落,手上实在没什么好东西……”
他说得可怜,魏曦倒不想接他这东西,正想还给他,却又听他道:“眼下芝姑娘出阁,府上处处缺人,听说那厨房里便缺个采买香料的,我倒对香料熟悉,大奶奶如今带管着厨房的事,还指望妹妹能同大奶奶提一提,引荐一二,好给我谋个差使。”
“我……我回去了看看。”魏曦不知回什么好,慌不迭就绕开他连走带跑回了自己院中。
一回院,就见到了秋月。
秋月问她:“曦姐儿,你跑什么?”
魏曦停下步子,摸了摸额头,九月的天,她却出了汗。
“没什么。”她含糊着答。
秋月提醒:“一早奶奶说那些花木的账等着核对呢,今晚要我们给对出来。”
魏曦点头,往房中去,与秋月一起算账。
秋月说道:“这些下人们,平时可以对他们好,但账目上却不能马虎,你仔仔细细,他尚且给你买个鸡蛋就赚个鸭蛋的钱,你要马虎了,他便能买个鸡蛋就赚够一只鸡的钱!”
魏曦抬眼问:“那如果是采买之类的活,也要派特别信得过的人吧?”
“那是,特别是眼下这芝姑娘的出阁大喜、过年、元宵,不知要买多少东西,光酒水就得多少坛?随便就是几百上千两的银子,遇到心大的,几百两银子下去,能给你赚上七成。”
魏曦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突然问:“你和春红,有没有听说过我其实是过继的?”

秋月属实意外,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一时之间,秋月竟不知怎么回答。但她向来稳重,便回:“曦姐儿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不答反问,魏曦却从她刚才的发愣和回答里明白,她是知道的。
连刚进来的秋月都知道,想必春红也知道,府上其他人都知道。
她低头道:“我隐约知道这件事,但知道得不多,你知不知道我那边……那家,叫什么名字?”
秋月回答:“这我又如何知道,除非专程去打听,不是说是族里的同支吗?”
说罢低声劝说道:“但不管怎样,这些我不该打听,你也更不该打听,你做大爷和大奶奶的闺女,是在宗祠里祭告过祖宗,让族老做过见证的,从此就和以前的家人没关系了,你如今是大爷的长女,又是哪里不好?还去打听以前的家里让国公府这边怎么想?”
魏曦知道秋月说得对,可她并不知道是别人找到了她。
她点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秋月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魏曦犹豫片刻,随口回道:“今天是先母忌日,我去祭拜她,就突然想起来的。”
“那以后就不提了,奶奶说了,你就是大爷的长女,堂堂正正,什么过继不过继,就当没这回事。”
魏曦点头。
下午回到房中,魏曦仍然记挂白日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办,说完全不理,那人应该就是她亲生的哥哥,说理,她怎么理呢?跑去找宋胭要个差使吗?
不管宋胭愿不愿意,她自己便觉得不好。
如此犹豫纠结,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姨娘,随后又觉得,是不是问继母比较好?
正好又想起过两日父亲沐休,会得空一些,她是不是找个他们两人都在的机会说呢?
她拿不准,夜里辗转反侧,半宿都没睡着。
这两日宋胭都在往绣春堂跑,二太太这胎来得急,据说胎象也不是特别稳,恨不能每日卧床,所以将大小事务都委托宋胭与儿媳朱曼曼。
朱曼曼却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性子,你让她早一些接待媒人,她却睡忘了,前一日犯了错被二太太一通数落,第二日又犯,二太太便没了力气,尽数都交与宋胭。
而宋胭也在这时候才知道媒人过来了,该备什么样的酒席、给多少赏银;送聘礼的来了,该安排什么人去接应,又该每人打发多少喜钱……忙虽忙,却让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举足无措、小心翼翼的新媳妇,而是堂堂正正,成了国公府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下午二太太留她在绣春堂玩,她道魏祁在家中,便回来了。
秋月春红与她一起回来,到房中,见魏祁就坐在书桌旁。
宋胭问:“夫君用过午饭了?”
“嗯。”
她便去房中坐下,秋月给她上茶,问她:“明日纳征,奶奶穿那件藕荷色的遍地锦小袄吧,穿的话我让人晚上给薰出来。”
第二日穿,前一夜用薰笼将衣服用香料薰一遍,到第二日便能遍体生香。
春红却说:“那藕荷色是不是老气了些,我觉得穿那件朱砂色的,多艳丽啊,奶奶又主事,保管这一日别人就记住奶奶好看又能干了。”
“那朱砂色的也太艳了,招眼,回头三奶奶肯定也是一身鲜亮,让人觉得这家的媳妇一个一个,比那新娘子还花哨,我穿那件杏色的就好。”宋胭说。
“好,那就杏色。”秋月与春红不再争了,没一会儿,宋胭让她们下去忙,自己喝了两口茶,歇了歇,突然想起什么,去梳妆台前挑了那只新制好的刻丝金凤钗戴上。
自有了钱,她便打了几只新首饰,其中最爱的便是这只偏凤钗,明日若穿杏色的小袄和裙子,戴这个似乎正合适。
但旁边的珍珠小花簪不搭,她又挑了个粉色的珠花试戴,随后又把耳环给换了,最后将一只刻丝的花叶飞蝶璎珞圈戴上,但这璎珞圈略小,她要先将项圈戴上,再勾下面的链子,刻丝的东西金贵,低着头弄了好一会儿没弄好。
想着是不是叫秋月来,一抬眼,看见魏祁正看着她。
她早就忘了这屋里还有个人,自己在这儿又是插簪子又是换耳环,对着镜子打扮半天。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却听他道:“我替你戴?”
宋胭捏着璎珞走到他面前,他一手拉她,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替她将链子勾上,抬眼看她。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么个姿势,她被看得窘迫,便开口问他:“这璎珞与这钗子配么?”
魏祁轻笑:“自然配。”
“配的话……就好。”她坐得颇有些不自在,要起身,却被他搂着腰没放,“口脂再浓一些,更好看。”
“那是不是太招眼?”
“招眼可不能怪胭脂,是长得就招眼。”
“你什么意思呢,我怎么觉得你这语气不像夸我?”
魏祁笑着捏起她下巴,仔细端详着,说道:“说你好看不叫夸你么?又没说你妖媚,总诱惑你夫君。”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宋胭抬眼,只见一抹衣角掠到了门外。
她从魏祁腿上起来去门口,看向外面,正好见着魏曦进了远处东厢的房子。
刚才是她么?
魏祁在后边问:“是谁?”
宋胭回来:“好像是曦姐儿,都是你不放我,让她看见多不好。”
“她么?”被女儿看到魏祁也觉得有几分尴尬,但再见宋胭又羞又嗔的样子,那几分尴尬就散了,只是低低地笑。
魏曦匆忙回到房中,脑中还是刚才一闪而过的景象。
她竟见到继母坐在父亲腿上,父亲搂她在怀中,对她笑着说“总诱惑你夫君”这种话。
在她印象里,继母虽在翠微山上活泼些,但在国公府多是一本正经的,而父亲则最是严肃稳重,连玩笑也很少开,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与继母私底下会这样。
原本犹豫了很久才狠下心去找他们,想和他们说那魏五德的事,没想到去的时机不对,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是她,这下她越发不敢去找他们了。
直到入夜,宋胭又去绣春堂跑了一趟,回来路上问丫鬟:“绣春堂热闹,怎么没见曦姐儿过去玩?”
春红回答:“前日还去过,昨日没去,今日上午都在睡,说是晚上没睡好,我看她下午也没精神。”
秋月倒是想了起来:“说起来,前日曦姐儿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过继的,倒把我问懵了,她还问我知不知道她那家人叫什么,我说我不知道,问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她说那天是郭大奶奶忌日,才想起来的。”
宋胭意外,魏曦可能知道过继的事,她猜到过,却从没想过她会主动提起。
照理来说,她该十分介怀才是。
难不成是如今和秋月熟了,才随口提起?
她又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抹衣角。
末了她问:“前日是郭大奶奶忌日?”
“曦姐儿说的,过世这么多年,也不用祭祀了吧?”秋月回答。
宋胭点头:“那是。”
心里却忍不住想,原来郭大奶奶是这时节去世的么?
晚上魏祁的肩在她眼前晃动时,她突然就想起白日的事。
前天夜里燃着的蜡烛不知怎么就熄了,她还觉得奇怪,原来前天是郭大奶奶忌日,不会是她来了吧……
那现在……
她如此出神,被身上的男人看出来了,猛地一沉,问她:“在想什么呢?”
她忍不住将颈往后仰,急忙收神,抓住他胳膊,等最后结束才突然问他:“以前屋里的床就摆这个位置么?”
新房的床一般都是新娘子的嫁妆,现在房里这张床就是她的嫁床,那以前郭大奶奶的床呢,是不是就放在现在这张床的位置?那她也躺在自己现在躺这个位置?
如果真有鬼魂,郭大奶奶的鬼魂又能回来的话,看见自己的丈夫和新妻在这床上……
肯定会心生怨怼吧,然后弄熄了蜡烛,好教她知道她来过了?
宋胭觉得遍体生寒,拿被子将自己盖住。
魏祁被问得奇怪:“以前?”他想了想:“这屋子闲置了许多年,以前什么样我都要忘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前天是郭大奶奶忌日,前天夜里,灯不是突然熄了么?”宋胭看着他。
他微怔之后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不由笑起来:“在想什么呢,人死如灯灭,若死人能过来熄灯,怎不见我父亲来看看我,他去得突然,又是壮年,去时还不愿瞑目。”
他如此不当回事,她也被壮了胆,隔一会儿问他:“你们当时有请师傅超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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