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他哥by苏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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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三天有两天都直接睡在兵部,其中一天回得早,但也在景和堂没往后院去。
但也不过就这三天,三天过去,他又后悔自己之前的誓言,觉得自己过于武断,疑心太重,也许是他想多了。
他又想,那天他突然那么离开,到底有些冷漠得过分,加上这几日似乎是她月事期间,他就这么不闻不问,连房间都不踏进一步,实在太无情。
总之,他想了许多理由,正好第四日他沐休待在家中,想要一封信,而那封信被自己先前留在了她房中。
他决定去她房中看看,顺便将信找到。
腊月的天,府上都在准备年节用品,很是繁忙,又是风和日暖,晴空万里,后院一片详和。
他步入她院中,院中无人,再到屋前,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花色不富贵,换一个吧,回头送给太太,倒惹太太不高兴。”这是春红的声音。
夏桑道:“但这个凤穿牡丹好费功夫。”
“费功夫也得做嘛,太太可挑剔了。”
“大太太就是难侍候,抓到点小事就数落人,还是三太太和气。”
“谁说不是呢,整天啥事也不干,就靠在榻上挑人错处,寻人毛病,别说和三太太比,和谁也比不了。”
“做三太太的儿媳才好。”
这时秋月从厢房里出来,见魏祁站在屋外,屋内又隐隐有人说话,连忙抬高声音道:“咦,大爷怎么过来了?”
里面人听见,马上没了声音。
魏祁回过头,面无表情,看向秋月,“叫里面人出来。”
他说得如此平静,可分明蕴藏着可怕的怒火与威严,秋月紧张了,小心着试图说好话:“是不是小丫鬟们嘴碎,说了什么……”
“叫人出来。”魏祁打断她。
秋月噤声,不敢再言语,低头欲进去,但春红和夏桑已经出来了,站到门口,低声道:“大爷。”
“你们奶奶呢?”魏祁问。
话音落,宋胭正好从外进来,见这情形,上前几步道:“怎么了?”
她原本只是觉得院中人多了些,以及魏祁突然过来,很意外,但在她问出口后丫鬟们神色奇怪,魏祁一脸冷肃,她便觉得也许是有什么事。
春红低声道:“奴婢知错,不该议论主子,埋怨太太。”
夏桑也道:“奴婢知错。”
春红说“埋怨太太”,宋胭便能猜到是哪位太太,一定是她婆婆,大太太。
郡主生了,前两天洗三,魏芙回来了,不知怎么知道了魏祁先前给钱她的事,在婆婆面前一通嘀咕,于是婆婆又是怪她进门一年了没动静,怕不是身子有问题,又是讽刺她到底拿到了魏祁的钱,给娘家哥哥的礼金也多,当国公府的钱是天上下下来的,等等。
她身边的丫鬟知道,便替她不平,私底下没少抱怨,今日想必依然是说的那些话,没成想被魏祁听到了。
宋胭自然理解身边丫鬟,不愿为这事重罚,便语带严厉地批评:“什么不学,学来这些嘴碎的毛病,你们什么身份,哪个主子也轮不到你们议论,简直胆大包天,不成体统!这个月的月钱便扣除一半吧!”
魏祁看向她,冷笑了一下。
他是官场上的,自然知道她这伎俩,分明是高高举起,低低落下,更何况月钱是由她发,她愿意扣就扣,她愿意再怎么赏一下便赏。
所以她并不觉得丫鬟有错吧,甚至丫鬟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他的母亲,比不过魏修的母亲。
何只是母亲呢?怎么不是爱屋及乌?
“大奶奶就是这么纵容下人的?”他问。
宋胭明白,这意思便是对她这处置不满了。
可是……这是她的处置,又是她自己的丫鬟,不管处置合不合理,她既然说出口了,他就不该质疑。如今她正好慢慢管理这东院的后院,若因为这么一桩事被自己的丈夫驳回,她又有什么威信?
宋胭便坚持道:“我不觉得自己纵容,月钱扣一半,已经是很严厉的处罚了。”
“是吗?”他反问。
宋胭:“那大爷想要怎么样?”
魏祁一动不动盯着她,缓声道:“不要让她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这意思难道是要调离或是发卖?
春红夏桑立刻就跪下来,面色惨白地求饶:“大爷息怒,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求大爷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绝不再犯……”
秋月也跪下来:“都是奴婢平时没管束好她们,让她们胡说,奴婢愿一同受罚。”
她们几人,都是宋胭身边的大丫鬟,也协助她管着账,管着大小事务和下面的丫鬟,如今却跪了一地,宋胭看得心里发堵,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有理由相信他这般分明就是针对的她,于是看向他道:“大爷不想看见她们,我却离不了她们,倒也简单,大爷不往这院中来,不见到我就是了。”
她这话一出,让地上的丫鬟惊骇不已,哭声都吓停了,怔怔看向她,秋月连忙拉她裙摆,示意她认错。
宋胭却不听,态度强硬,回视着魏祁。
魏祁将手掌在袖中收紧,沉默半晌,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最后一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一走,春红与夏桑都哭起来,宋胭弯腰去拉秋月,朝她们道:“没事了,你们起来吧。”
春红自知惹了大事,害得主子不和,仍然不肯起身,无助道:“都怪我们,大爷这次是真生气了,这可该怎么办……”她说着将自己打了巴掌:“都怪我瞎说!”
宋胭过去将她两人拉起,“我看和你们没关系,他是对我有不满。”
若没有上次的事,她还会觉得他是单纯孝顺,因丫鬟议论他母亲而生怒,但有上次的事,她知道他一定是在心里早有怒火,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
但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要让他如此下她的面子。
她默然进了屋。
不自觉,鼻头有些发酸。
其实她心里何尝没有气,好端端的,他就那么忽热忽冷,好似突然对她有了一些兴趣,温言暖语,又好似突然她怎么得罪了他,冷面以对,似乎她是他养的一只猫狗,高兴了摸几下,不高兴了踢一脚。她努力想贤惠想温顺,可她也是人。
所以她今日也没能忍住,偏要和他对着来。她倒真想知道,他是不是要因为几句对他母亲的坏话就休了她。
魏祁回了景和堂,站在屋中沉默半晌,突然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盏重重砸在了地上。
“砰”一声巨响传遍整个院子,外面小厮急忙过来,见了地上的碎茶盏,忐忑道:“大爷恕罪,我方才忘了,这就收拾……”说着连忙蹲下身去捡。
魏祁看着下人惶恐地捡瓷片,深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尽力平静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小厮拿着手上的碎瓷片,小心抬眼看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大爷发这样的脾气。
魏祁没再说话,明显胸中还有克制的怒火,小厮连忙捡完剩下的瓷片,拿衣服兜了慌不迭退出去了。
魏祁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
他想,他今日就不该去她院中。
因为她,因为内心的挣扎与纠葛,他都不再像他自己。
也许今日不去,再冷静一段时间,他就能更平静一些呢?
这之后,他将衣物都带了一些去兵部。反正他是兵部长官,在里面开辟一间屋子当卧房,便住在衙署,也没什么不可,反而还能得一些为公事废寝忘食的美名。
腊月初五,京都漫天飞雪。
二太太胎象稳了一些,不必再卧床,但她担心,又想着家中有了爵位,便仍是将一应事务都交给宋胭,有二太太撑腰,宋胭也行事稳妥,府上事务倒能平安过度,没出什么大乱子。
到腊月初六初七,京中发了时疫,秋冬季节的时疫并不意外,但这一次却来势汹汹,国公府好几个下人染上,都是青壮年,发烧也要好几日才退,念及府上还有孕妇和没满月的婴儿,宋胭安排了人在府上薰艾,又提前找大夫开了防时疫药包,若有担心的,便能煎着喝。
院中正薰着艾,没一会儿却有人来报,景和堂薰艾,薰出了一只黄鼠狼,跑到艾草盆里,被烧伤了。
黄鼠狼号称黄大仙,有许多邪性说法,比如通人性,会妖法,是修行的仙人等等,总之,这东西是不能杀的。
宋胭便去了景和堂,见那只受了伤的黄鼠狼,肚皮和一条腿被烧伤了,走路一跛一跛,走不快,停留在院中,下人们在一旁围观。
她并不太信那些邪门的说法,但这种事发生在府上,自然不能大意,对鬼神之说不信也得有敬畏之心,再说这也是条生命。她将那伤口看了看,让丫鬟去自己房中拿金创药来,再吩咐了个景和堂的小厮给黄鼠狼上药。
正上着药,魏祁却回来了。
他极少回来,今日正好撞上,宋胭有些猝不及防,待他走过来,当着下人的面,温声打了一声招呼:“大爷回来了。”
魏祁快速瞥了她一眼,“嗯”一声。
宋胭说道:“院里在薰艾,烧伤了一只黄鼠狼,我让人替它把伤养好。”
“好。”魏祁没多搭理,沉默着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果真是满满的胡茬。
他有六七日都不曾回来了,衙署里这几日还真有些忙,沐浴自然也不方便,所以每日只是草草洗漱,衣服都有两三日没换了,今日回来正是打算清洗修整一番,没想到正好在院中看见她。
他快速刮去胡子,换了身衣服,再出来,院中人却已经散了,只有一两个小厮在薰艾,她自然也不在了。
一瞬间,心中无比怅然。
这时他才发现,他想她,很想很想,想看看她,想和她说话,更想将她搂在怀中。
至于上个月发的誓言,早就不在了,他又开始后悔,谁在背后不说人呢?更何况是两个小丫鬟。
他也知道母亲的性子,没有三婶和气,没有二婶有魄力,早年丧夫让她性子越来越古怪,极爱挑剔埋怨,不受下人喜欢是肯定的。
他为什么要因为几句议论就大动干戈?那是她的贴身丫鬟,他却丝毫不留面子,这样能不闹僵么?
可是,一旦想起她和她身边人觉得自己的母亲不如三婶,想起她也许无数次幻想嫁的人是五弟,等等这些,他又觉得块石在胸,无比难受,又不想去自讨没趣。
正伫立在屋檐下,小厮过来,手里拿着两包药:“大爷,大奶奶给的,说如今时疫多发,这药可以煎着喝了预防,大爷今日在不在府上休息,要煎出来么?”
魏祁微微一惊,问:“大奶奶给的?”
小厮点头:“是啊。”
魏祁接过那两包药,怔怔看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舒朗之色。
小厮继续道:“这药昨天就发了,西院那边今天也在发药呢。”
魏祁这时抬起头来:“这药是全院发放的?每人都有?”
“大小主子,还有一些管事,都有,奶奶做事真周到。”小厮说。
魏祁便将药包还了回来:“不用煎了,我晚一些就回衙署,喝不了。”说完回了屋中。
小厮莫名接过药包,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主子这心情有些阴晴不定,刚刚似乎心情还不错,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似乎又不高兴了。
他仔细想了想,不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
最后叹一口气,收好了药包。
早在冬月底,官场上便开始请客,聚会,吃酒,将至年关,不管是为交情还是为利益,总有些往来。
以魏祁的身份,接到的帖子自然不少,可正因为他的身份在此,不能随意参加宴请,因此一般的宴请都会推掉,反倒比普通官员赴的酒宴少。
直到腊月十五,他接到个帖子,竟是宋然的。
宋然以私人名义,请他腊月十八到揽月楼一聚。
他很意外,不知这是为什么事,而府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宋胭知不知道这事。
不管怎样,这是大舅哥的帖子,自然与别人不同,他亲自写了回帖,示意自己会准时赴约。
到腊月十八,魏祁下值后去往揽月楼,至一楼雅间,宋然早已候在房中。
他一身殷红底万字纹圆领袍,玉冠革带,虽坐在四轮车上,却也分外精神,器宇轩昂。
见到他,宋然客气道:“将近年关,弘毓想必繁忙,又是天寒地冻,却专程来赴我的约,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魏祁解下斗篷来,温声道:“兄长客气了,我为小,本该我邀约兄长喝两杯,却因我疏忽,反倒让兄长来给我请帖,是我过意不去才是,这顿酒,理该我请。”
宋然认真道:“自然该我请,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求妹夫。”
魏祁过来桌边坐下,宋然吩咐店小二上菜,店小二应声出去,关上了房门。
魏祁道:“兄长有事直接让人说一声就行,何必弄得这样生疏。”
宋然摇摇头:“我自己也知道是不情之请,哪怕这顿酒席,也是舔着脸,仗着妹妹的关系,求到妹夫面前。”
魏祁有些意外,他虽与宋然交往不多,但也知道身残的他反而自尊心极强,不愿见人,更不愿求人,好像连答应成亲都是为了他母亲,如今却说这番话……
魏祁道:“兄长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没一会儿,饭菜上了,宋然在魏祁的一再推拒下执意给他斟酒,然后道:“我知道身残之人是入不了官场的,有碍观瞻。但之前打听了很多人,翻了许多资料,知道在洪兴十一年,有个左臂残缺的举人,因为博古通今,又有过目不忘之能,被当初的丞相破格提拔至翰林院任国史编修官,虽无大的升迁,但一直任职到五十五致仕。”
这不过是桩小事,不是刻意去查阅不会知道,魏祁也不知道,问他:“是开国名相,忠义侯赵廉?”
“正是。”
魏祁道:“赵相处事大胆,向来不拘一格,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宋然道:“我便是想问问弘毓,我是癸丑年明算科头甲第二名,也是之前一年壬子年举人,似我这样,能否破格录取至弘文馆,或是儒学,或是其它某些地方任个老师或胥吏?”
魏祁意外于宋然不再沉浸在悲痛中,想做官了,这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桩事并不好办。
当然,也正因为不好办,他才不找自己父亲、祖父,而来找他。
因为需要破格录取,只有宰辅或是署衙长官有这种权力。
但偏偏他们是郎舅,若是毫无关系,他还真能理直气壮,只凭真才实学破格安排他进兵部。
想了想,魏祁道:“你愿意以明算科成绩进工部么?如今工部正忙于兴修水利,缺许多能工巧匠和懂测绘算术之人,正好工部侍郎杜浩淼是你当年明算科考试的主考官,算是你的老师,他对你颇为欣赏,也是个作风清正的人,若你入工部,他说不定会作主同意。”
宋然立刻道:“六部自然好,只要能谋个职事,不挑是哪里,我都感激弘毓。”
魏祁接着解释道:“若入兵部,以你我的关系,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你在兵部必然顺遂,可正因这层关系,哪怕你有才学也不算才学,所有人都会当你是走后门进去,把你供着,自然,这也会是你我的污点,有徇私舞弊之嫌。
“但若是入工部,我便只是将你引荐给杜侍郎,以杜侍郎的为人,他不会徇私,必定要考察你的真才实学,我亦不会给他好处,你进去便是堂堂正正破格录取的,只是如若这样,你也有被拒绝的可能。若被拒绝,我再想法子,兄长觉得可行么?”
宋然正色道:“弘毓考虑得周到,我觉得正好,宋家虽清贫,却也并不缺养我的钱,我想入仕,并非为俸禄,只为做些事,不至于在这四轮车上荒废一生,弘毓所言,是我心中的向往。”
魏祁说道:“那到时候是否能录取,又是什么职位,便只看杜侍郎的意思了。”
宋然点头:“我明白。”
两人说定,后面便是闲聊,魏祁告诉宋然,年前这几日他会与杜浩淼见一面,到时候如何安排,就看杜浩淼的意思。
宋然问起如今时疫盛行,国公府诸人是不是安好,然后说起妹妹,因为怕妹妹为难,所以才自己亲自求上魏祁,此事都没和宋胭以及宋家其他人商量过。
魏祁很难想象,若宋然求上宋胭,她会不会为了哥哥来求他。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不愿见到他,自然更不愿来求他。
内心一阵苦涩,他脸上却露出笑来,问宋然:“兄长先前不愿出门,如今却主动为自己谋起官职,看来还是新婚娇妻的作用?”
宋然轻咳几声,一直严肃冰冷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局促道:“所谓成家立业,大概成了家,都想立业。”
看这样的态度,他来求官职,怕真是因为新婚的妻子。
宋胭若是知道,必然也会高兴吧……想起自己的妻子,魏祁心中再次泛起苦涩,他很想她,但想她时却又尽是难受苦涩,不知该怎么办。
宋然回家时夜已深沉。
才进自己院中,唐秀莹就从房中出来,见了他,松一口气,朝身边丫鬟道:“快去和太太说一声,少爷回来了。”
丫鬟去了,唐秀莹到院中,与小厮一起将四轮车推进屋中。
小厮退下了,唐秀莹问:“怎么突然出去了?又一直不回,母亲和我都急死了。”
宋然淡声道:“只是出去转了转。”
“这样的天,又黑又冷,有什么好转的,又怕着凉生病。”
宋然没回话,唐秀莹觉得自己语气里似乎有埋怨,又解释道:“夫君愿意出去我是高兴的,只是下次再出去和我说一声行吗?再就是早一些,要不然我就在家里干着急,想找也不知去哪里找。”
她说得恳切,宋然终究是“嗯”了一声,以示听进去了。
唐秀莹伸手探了探他肩头:“你看衣服都是冰凉的,外面那么冷。”说着将他推到了碳盆边,让他烤一会儿火。
“我让人备水去好么?等你暖和一些就洗一洗去床上。”
“嗯。”
唐秀莹去给他拿衣服。一边拿,一边说道:“我听说大部分衙门是腊月二十五放假,书院啊,书塾都是是不是?温家那宗塾也是吗?”
“是。”
唐秀莹脸上浮起笑:“那秀清要回来了,我还不知道他在那边住着冷不冷。”
宋家与温家宗塾隔得有些远,若要每日回来,除非乘马车,这样又多费些草料钱,唐秀清也怕占了马车,碍着公公的正事,便让唐秀清在温家那边寻了个同窗家住着,每月给些钱那同窗家里,同窗也是温家旁支,并不富裕,倒也十分愿意。
只是这样,唐秀清便要寄宿别人家,多少会不自在,唐秀莹却说穷人家,要那么多自尊心做什么,忍得一时苦,却能读好书,没什么不好的。
在碳盆旁边坐了一会儿,唐秀莹将他推到浴房去,他用的浴房并不在正屋里,而在屋后一个后罩房,她推过去,会有小厮帮他擦洗,他并不让她帮忙。
不只是沐浴,夜里起夜也是,她帮他起身,坐到四轮车上,再将他推到浴房里,由这里值守的小厮帮忙,她再在门口接,总之,他是宁愿麻烦,也不让她插手,以及……成婚这么久,他仍然没碰她。
婆婆似乎猜到两人还没同房,偶尔隐晦打探过,她只沉默,婆婆便也只是叹声气,不再说了,她自然知道,婆婆作主娶她进门就是为的能有个孙子,结果一直这么拖着。
没一会儿,宋然洗好了,小厮将他推到正屋后门外,唐秀莹去将他接进来,到床边,再扶他上床。
如今她已经知道要怎样使力了,两人配合默契,倒是不费力就将他扶到了床上。
一扶上床,唐秀莹转头见床边放着自己的东西,便连忙捡走。
宋然发现那些东西里除了针线笸箩、缝了一半的衣物,还有一本书。
他问:“那是什么书?”
唐秀莹看看手上的书,不好意思:“我去书房随便拿的一本,就想看看能不能认认字,缝衣服时换换眼睛,结果发现没几个看得懂的,上次秀清说他回来可以教我。”
宋然道:“给我看看。”
唐秀莹将书递过去。
他接过,道:“《大学》?”
唐秀莹解释:“我认识那个‘大’。”
宋然笑了。
唐秀莹知道他在笑自己,再次解释:“我就随便拿的一本,后面等秀清回来了问他就好。”说着将书拿回来,连针线笸箩一起放到别处。
“想认字的话,可以读《百家姓》,《三字经》,或是《增广贤文》,只是这些书大概被我小时候弄掉了,回头可以去买两本。”宋然说。
“那多麻烦,我也就是随便翻翻。”唐秀莹说。
宋然没说话了,唐秀莹过来,熄了灯,在他身侧躺下。
天冷了,被子还没睡热,她缓缓往他那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腿贴着他腿。
普通人刚进被子会将腿缩起来,这样暖和一些,可他缩不了,所以腿总会冷一会儿,而她也不缩着,挨着他,让他腿和脚快点暖起来。
除了新婚那一夜,婚后也有两次,她试着抱他,或是靠近他,想将那事成了,可他一次将她推开,一次无动于衷,她到底是没勇气,便又收回了手。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至于她挨着他的腿,他的腿动不了,没法避开,她也就假装他并不反对,就这么保持。
每每这时候,他都沉默,她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会儿她想起一事,说道:“今天母亲和我说,腊月二十八,胭妹妹那里的堂弟要摆满月酒,母亲会带着我一起去。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会不会规矩很多?去的都是王公大臣吧,我还担心给家里丢人。”
“不会,按你平时的礼数来就行,不会有事。”宋然说。
唐秀莹放松下来:“好。”然后道:“敬茶那天,胭妹妹给了我一整套的首饰,我给母亲看了,母亲都要哭了,说她给的更好,让我到那天就戴她给的。”
“嗯。”
“胭妹妹这么好,我却没什么能还她的,想给她做点衣服鞋袜的,又怕手上那点布料太寒酸,给了她也穿不了。”
“不用,她不会计较这些,送你东西也不是指望你还。”
“嗯,胭妹妹可真好,就算是阁老夫人,也一点架子也没有。”
静默一会儿,宋然突然问:“母亲有和你说过胭胭与那堂弟的事么?”
“什么堂弟?”唐秀莹问。
“办满月酒那个。”
“那个?怎么了?”
这自然是没说。
宋然又顿了顿,说道:“那个堂弟,是国公府五郎,曾与妹妹有过婚约,到下聘之前才出的意外,最后妹妹嫁给了现在的妹夫。你和母亲去那边,规规矩矩恭贺就好,若那边主母对你们疏离,那是刻意避嫌;若那郡主对你们冷待,那也是必然,不要太放在心上。”
唐秀莹惊了好一会儿:“怎么会……是什么样的意外?”
宋然将国公府那些事告诉她,包括妹妹如何与魏修相识订婚,又如何婚变。
唐秀莹听后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道:“竟是这样的,那也难为妹妹,能在那国公府里过出来。”
宋然没出声,唐秀莹知道他肯定是替妹妹难受的,便安慰道:“我看妹夫虽威严,但也不是那样脾气大的人,想必也会事事敬重妹妹。妹妹能掌中馈,也证明她在那边有身份有地位,再有几个孩子,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宋然应声。
黑暗中,一片静默。
唐秀莹觉得他今天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她侧身,缓缓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动静,她就在想要不今晚再试一次,就在犹豫时,就听他道:“睡吧。”
唐秀莹好一阵尴尬,手仍在他胳膊上放了一会儿,装作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隔一会儿才放开,闭上眼。
可又睡不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夫君的身体到底……
婆婆兴许只是娶个媳妇回家试试,并不一定真确定能生个孙子呢?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也许真有那可能,可夫君不好开口,所以一直拒绝。
那就这样吧,她一直努力,倒让他尴尬。
腊月二十八,宋胭帮着三太太举办灿灿的满月酒。
她娘家母亲和嫂子也来了,嫂子身上的首饰就是她之前送的那一套,就这么几天,人似乎白了一些,脸上也丰润了一些,配上鲜亮的衣饰,整个人光彩照人,真像个新婚燕尔的新媳妇,与最初那一次见面截然不同。
看她神态气色,以及和母亲说话时的模样,似乎在宋家过得还不错,与母亲处得也好,宋胭便安了心,儿媳过得好,那证明哥哥和母亲也过得好。
她一直忙着,等到午后才得了空,让母亲和嫂嫂去她院中,几人坐一坐,说说话。
宋胭让人备了茶点,屋中燃着碳火,暖气袭人,她与罗氏坐在榻上,唐秀莹坐在一旁椅子上。
罗氏感叹道:“这么快,五郎孩子都满月了,你那二婶还有多久生?”
“明年四月吧。”
“倒是个好节气,春天生孩子好养一些。”罗氏说完,看向她:“那你……有消息吗?”
宋胭摇摇头:“月事刚完。”
罗氏问:“怎么还没动静呢?”
这话问得,旁边的唐秀莹也感觉到了压力,低着头不出声,假装自己不在这里。
宋胭不好说魏祁已经很久不到她这里来了,之前忙公事,现在朝廷放假了,他也每日都有交游,或者待在景和堂,总之别说同房,连见面都屈指可数。
她不出声,罗氏拉住她手,提醒道:“要抓点紧,不行的话,去庙里求一求,或是找大夫看看,调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