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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任他哥by苏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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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胭点点头,劝自己不要再庸人自扰。
两边婚事敲定没多久,两宫太后便提出,因秦太傅病去,三位辅政大臣空缺一人,她们与小皇帝都决议由魏祁补上第三位辅政大臣,宗室齐王也同意,改革派也同意,几派商议拉扯之下,赵相反对无效,最后这个缺便让魏祁补上了。
有了这桩决议,常州兵变的事自然大事化小,只将责任追究到常州军营,不上升至兵部,魏祁复职。
国公府终于一扫阴霾换了笑颜,就在这时候,魏芙有了身孕。
最初是魏芙开始反酸呕吐,她身边的妈妈心里有数,便赶紧去请示大太太,大太太叫了大夫过来把脉,一看,果然是有孕了。
于是大太太就问魏芙,是谁的。
答案出乎意料,魏芙低着头,别扭地承认,是聂文远的。
饶是大太太,也好一阵无语,将宋胭叫来一起商议,看接下来怎么办。
宋胭想起魏芙因为时疫,在山上别院待了很久,而那天她随国公爷一同下来时,见到聂文远也在山上。
便是那时候吧……反正两人是夫妻,在山上偶遇,那儿又是山清水秀,远离京城俗事,两人许久未见,就那么同宿了。多年夫妻不曾有孕,一朝偷偷摸摸幽会,倒有了。
宋胭问:“是上回在山上?”
魏芙点头。
宋胭却疑惑:“那你们后来为什么没说和呢?他没说接你回去?”
魏芙道:“他在山上留了几天,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后来我们就吵架了,他就气回去了。”
事已至此,只能再让他们和好,宋胭对婆婆道:“要不然,先告诉聂家这消息,看他们的反应?”
大太太觉得有些丢人:“除了这样,又还能怎样?”说着看向魏芙:“你这孩子,一天天的……”
魏芙这会儿乖得似鹌鹑,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她不和聂文远吵,就从山上下来,聂文远回去和家人商议一通,再来将她接回去,那一切皆大欢喜,偏偏他们又吵了,聂文远回去了,她这会儿又怀孕。
这整整一年时间,她可都没待在聂家,孩子还是在外面来的,万一聂家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事便又难办。
这难办的事,自然是宋胭去办。
这次魏芙有了身孕,国公府这边是为着求和而去的,先让魏芙身边丫鬟去见了聂文远,告知聂文远这消息,然后是宋胭亲自去拜访聂家夫人,问聂家夫人意思。
聂夫人大概也是愿意讲和的,儿媳有孕了,国公府又先示好,他们家真和郑国公府拆伙了,可找不到什么再好的人家。她便对宋胭热情款待,百般夸赞,道小两口吵架,让魏芙在娘家叨扰这么久,实在愧疚,明日就携礼去接魏芙回来。
第二天,不只聂文远,聂文远的大嫂也携重礼亲自过来了,国公府备了酒宴,双方相谈甚欢,除了聂文远有些怵宋胭,两家算得上亲热。
于是当天魏芙就跟着聂文远回去了,结束了待在娘家的日子。

半年后,魏徐两家办纳征礼,徐家送聘礼来魏家,两家宴请宾客,算作订婚宴。
魏曦名义上是魏祁嫡长女,又是嫁与徐家,这订婚宴便尤其盛大,徐家也与魏家一样重视,据说是徐老夫人亲自开箱办的聘礼,送了好几车,魏祁如今已是辅政大臣,兵部改革如火如荼,国公府这一日宾客如云,花天锦地。
宋胭是嫁女儿的岳母,又是主母,一早便在后院迎客,今日许多客人都从府边客道直接通往花园,魏祁与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接待男客,她与二太太她们一起接待女客,某一刻才与魏祁同僚的夫人寒暄着,不期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魏祁的字“弘毓”,一抬眼,赫然看见哥哥站在眼前。
没有坐四轮车,没有拄拐,穿一身月白色圆领袍,玉冠束发,竹青色斗篷,就那样站着,挺得笔直,光风霁月,玉树临风,似乎多年前那个恣意的少年。
她犹如在梦中,突然就湿了眼眶,连忙低下头去眨着眼睛。
唐秀莹就站宋然身旁,抱着差不多要九个月的小欢喜,看见宋胭,过来唤她道:“妹妹。”说着朝欢喜道:“快叫姑姑。”
欢喜倒真开口道:“嘟嘟——”
宋胭又想应,又止不住眼里的泪,这时宋然一步步走来,朝她道:“胭胭。”
他走起来,若仔细盯着,还是能看出一些脚步上的高低,但这是他除了上衙门应卯,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宋胭哭着道:“哥哥能走了,怎么没和我说?”
宋然轻轻一笑:“你嫂嫂是想和你说的,还说接你去玩,我特地没让,想来吓你一跳。”
宋胭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多少年,哥哥都是沉默寡言,现在竟又开始开玩笑了。
唐秀莹在一旁数落道:“你看你,好端端的,还让妹妹给哭了,人家今天可忙呢!”
周围许多宾客,宋然却没管,上前两步,扶着宋胭肩道:“好了,别哭了,我好了,以后不必再为我担心了,过几天若有空,去家里坐坐。”
“嗯。”宋胭一边拭泪,一边点头,好半天,见后面又有宾客过来,才止了泪水道:“好了,你们快去宴厅里休息,让夏桑带你们去。”
宋然与唐秀莹离开了,宋胭继续迎宾,虽红着眼,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起来。
国公府有间极大的宴厅,这宴厅足能容纳数百人,今日却仍显得拥挤,甚至还有几桌不在宴厅,放到了对面的另一间花厅内。
时值冬月,但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花厅四面窗都开着,从这边正好能将里面看得真切。
唐秀莹并非第一次到国公府赴宴,但还是有些拘谨,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别的桌,这宴桌上就她自己一个,一会儿有些担心别人觉得她是商户出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主人家的嫂嫂,这是极亲的关系,她并不比别人差。
因为宾客多,宴厅偏挤,她后边便坐着另一桌的人,隔着很近的距离。
她听见后面两位夫人在议论花厅里的人:“那个穿月白衣服的,是哪家的公子?这般风采,之前倒是没见过。”
“哪个?那个?呀,还真是呢,以前怎么没见到,不知婚配了没有。”
唐秀莹闻言也往那边看,她想起丈夫今天穿的就是一件月白色衣服,还是她给挑的,也知道宋然作为外家舅舅,也被请去了花厅上座,便疑心她们说的就是宋然。
一回头,一眼就看见他,又发现整个花厅就只有他一人穿着月白色衣服。
所以……她们真是在说他?
“回头我去打听打听,我娘家有个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她娘亲托付了我好几次,让我给物色个好的,我看这位就不错,若是没婚配就好了。”
“看着有二十出头了,倒是难。”另一人道。
唐秀莹在旁边听着,一会儿觉得得意,因为她们说的人就是她丈夫,人家不只成了婚,还有了孩子,显然是天仙找来都不成了,一会儿又有些失落,如果宋然能等到现在再成婚,一定能找比她好百倍的大家闺秀。
这一日主宾尽欢,宋然与唐秀莹回去时已是日薄西山。
宋然先去祖父那里,祖父关心国公府,他去说说今日的情况,回来时,见唐秀莹坐在他常用的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一会儿就将笔一摔,气急败坏道:“笨死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一向乐观,倒很少见这么发脾气的时候,宋然过去问:“怎么,什么笨死了?”
她一听他过来,连忙就将桌上的纸拽成一团,捏在了手里,好像怕他看见。
宋然越发好奇:“怎么了,还怕我看见?”
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一张纸。
唐秀莹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一张,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去的,伸手要去抢,却没抢着,宋然将那纸拿起来一看,上面写……应该说是画了整整一页的“五曹算经”几个字,是他桌上放的那本书的封皮。
唐秀莹又窘迫又气恼地嘟着唇,放弃了抢那张纸,一副又像生气又像委屈的模样。
宋然问:“怎么突然开始练写字了?
唐秀莹擦了擦眼泪,气鼓鼓道:“今天我听别人在议论你,说要打听打听你有没有成婚,要把自家侄女说给你呢!
“你现在好,家世好,相貌好,官一年一升,还有个做阁老夫人的妹妹,我却什么都不会,也没个好脑子,一个字半天也写不好。后面你肯定要说我粗鲁,无知,看不上我。”
宋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又做什么了,让你这样猜测我?”
唐秀莹别开脸道:“你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人找上你的。”
宋然见她是真伤心,马上道:“你没看到吗,我走路还是瘸的呢,除了你,谁愿嫁给我?”
唐秀莹道:“那丁侍郎家里还是个傻儿子呢,还不是能娶个那么好看的姑娘?”
“丁家可能说,那宋家的残废儿子,竟然能娶个那么好的媳妇,我们至少有手有脚,总不会比他差。”宋然说。
唐秀莹被他逗笑了。
宋然扶住她肩,认真道:“就算我腿好了,伤也在,记忆也在。我永远记得做废人的那几年,也永远记得在我每天都想死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不嫌我无用,天天要和我洞房……”
唐秀莹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敲了敲他:“说什么呢!”
宋然笑道:“秀莹,我还是我,不可能因为能走了就变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我读过书又怎么样,遇到事了,我不如你,你都没有看不上我,我凭什么看不上你?”
唐秀莹问他:“你说的真的?”
宋然看着她:“要不然呢?不说别的,我们还有欢喜呢,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唐秀莹也觉得不像,却还是委屈道:“可我什么都不会,不认字,更不会写字。”
宋然安慰她:“也不是人人都认字的,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认,你要真想学,我回头慢慢教你,不想学也没关系,你今天写的那几个字太难了,不是你这时候能学会的。”
唐秀莹道:“写字再说,我都怕了,认字我还是想学,你教我吧。”
“好。”宋然笑道:“我等下去书房找找,找首情诗来教你认怎么样?”
唐秀莹发现自从他腿好后,倒开始嘴贫起来了,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冷冰冰的,还爱开玩笑爱逗人,倒让她不好意思。
她脸一红,笑着点点头。
国公府内,一直忙到夜半才停歇,宋胭转完了库房、厨房、宴厅,让人收拾好各样器具才从花园往自己院里走,走到园中一条小径上,远远看着对面有只灯笼朝这边走来,近了一看,却是魏祁。
今日有几个客人喝醉了,待在宴厅不走,好容易魏祁才叫来了他们家人扶着,自己又亲自送了出去。
宋胭问他:“都送走了吗?”
“嗯。”魏祁道:“刘五爷在门口吐了,让人清理费了些时间。”
“那人呀,也太好酒了一些。”宋胭评价,随后问:“你今天没喝多吧?”
以魏祁的地位,是没什么人劝他酒了,但今日他是主人,少不了要敬人酒,他又酒量一般,她担心他喝多了难受,不过眼下看上去他似乎没喝多少。
魏祁回道:“提前让人备了几杯白水,中间应付了一阵,没喝几杯。”
宋胭笑了笑:“这也能做假。”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魏祁与春红夏桑道:“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走了,魏祁伸手将宋胭牵住,疼惜道:“今天累么?”
“还好……只是想想,过两年曦姐儿嫁了,再过些年,晨晨也嫁了,她有了弟弟妹妹,也要娶妇,嫁人……最后好像还是剩自己。”宋胭有些怅然,因为做继母,提前感受到子女终将离去的人生真相。
魏祁看看她,想说还有自己,可要开口,却又想,就算自己能活到花甲,也算长寿了,而她那时还不到五十呢。
宋胭见他沉默,问他:“你怎么了嘛,一句话也没有,你不应该说什么‘少来夫妻老来伴’,我们两人一起到白头吗?”
魏祁低沉道:“但这只能是谎言,先帝驾崩时四十多,秦太傅算长寿,走时也就六十二,到我临终的年龄,你才中年,我注定不能与你为伴。”
“那祖父呢?祖父明年要做七十大寿呢,你七十时,我也快六十了,不都老了吗?”宋胭问。魏祁沉默,宋胭继续道:“再说就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能保证同年同月同日死,世上的夫妻,除非殉情,总有一个先走一个后走,和年龄也没关系。”
魏祁道:“那我若先走了,你好好颐养天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胭趁着夜色,挽起他胳膊:“我不要你先走,你就努努力,活到八十,我就活个六十八,也就差不多了。”
魏祁笑:“生死薄给你来写,好么?”
“我要是写,那我就给你写一百岁了,哪能八十?”宋胭说。
魏祁看她月色下的俏皮的脸,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一笑。
宋胭问:“你笑什么?”
他道:“我想起第一次见你。”
宋胭回忆一番:“那是什么时候?”
问着,她想了起来:“我们好像没怎么见过吧,就有一次三婶生病,我来探望,好像在三婶屋外见过你一次,也没说话。”
那个时候她和魏修订了亲,魏祁是未婚夫堂兄,又是东院这边的,位高权重,她很谨慎在旁边站着,低着头没敢乱看,差不多只晃了一眼,见了一点他衣服角。
魏祁却说:“比那次更早,或者我见到你了,你没见到我。”
“那是什么时候?”她问。
魏祁道:“就前面,那棵白色槐花下,你们当时在下面看人摘槐花。”
宋胭却还记得:“那我记得,她们说槐花炒鸡蛋好吃,我吃了,就一般,但我不记得有见过你。”
“嗯,我从旁边过去了,没和你们打招呼。”他说。
“哦……没有啊……”宋胭不觉有些失落,那一年好像是她才和魏修订下婚事吧,她似乎才十五的样子,他也才二十七,她还真想看看他当时的模样。
魏祁看着远处那棵落了叶子的槐树,陷入遥远的思绪中。
在那之前,母亲曾和他提起,给他物色了个姓苗的姑娘,说那姑娘是谁谁谁,怎样怎样好,过几天三婶过生日,她托三婶邀人到家中来看看,好的话,就提一提这事。
那时候母亲十分挂念他的婚事,这种话说起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起了再与郭家结亲的心思,倒消停了几日,没想到却又说了个什么苗姑娘。
他没往心里去,只含糊应下,由母亲折腾,后来有一日他午后从衙门回来,去宜安院见母亲,便见到池塘对岸的那棵白色槐花树下站着个小姑娘,一边笑着,一边和四弟妹一起仰头看着树上人摘槐花,那姑娘生得很美,婉约而不呆,娇美而不妖,他不由看得出神,心想:这便是那苗姑娘?还这么小呢……但是,如果是这姑娘,倒也还可以。
他不由莞尔,心情有些轻快,等去了宜安院,才知那苗姑娘脸上起疹,没过来,但今日有人过来了,是五弟刚定下的未婚妻,宋老先生的孙女。
那时他才知自己误会了,为心中亵渎自己弟妹而惭愧,于是赶紧将这事抛诸脑后,刻意不再想起,此后几年,他都差点忘了这事。
谁能知道,那槐花树下的美貌姑娘竟真做了自己的妻子,替自己生了孩子,两人携手在这夜色下共约百年。
或许这便是天意,早一刻或是晚一刻,他们都难以在一起,现在的安排便是最好的。
他突然道:“倒是想起来,我们是不是没喝过合卺酒,没行过合髻礼?”
宋胭转过头来看他:“做什么?”
“要不然,我们今晚补上?”他柔声说。
宋胭原本确实有些遗憾,但他突然这么郑重其事说补上,竟让她有些难为情,老夫老妻的……女儿都要出阁了,突然说要补交杯酒……
她低低笑:“怎么突然起了这心……”
“这不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吗?”他说。
宋胭只是笑,不言语。
回了屋,魏祁果然让人送来一壶酒,将酒摆在卧房中小几上,又拿来一只香囊,宋胭拿了做针线活的剪刀来。
东西摆在面前,魏祁清点着,问:“好了吧?”
宋胭不由有了几分羞涩,坐在床头,低头道:“大概……好了吧。”
他便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面朝她坐着,看着她。
她一抬头,便见他双眸带着几分认真,带着几分情深,认真看着自己,这又让她不好意思,竟有心悸的感觉,含笑将头又低下去。
然后他就伸手,将杯子绕过来,宋胭垂着眼,从他胳膊内绕了一圈,将酒喝下。
本是今日宴请的竹叶青,竟喝出了几分清甜。
酒喝完,她的脸已开始红了,又是低头笑。
魏祁拿起剪刀,用手从她鬓角勾起一缕头发来要剪,她拦道:“别剪这里,剪了不好梳头,剪中间。”
说着她自己挑了一缕下来,让他替她剪下。
然后拆了他发冠,勾下一缕头发来,替他剪下。
魏祁接了两人头发,去用红线绑,宋胭嫌他笨手笨脚绑不好,自己将头发和红绳拿过来绑好,打个结,再将合髻放进了香囊,拉好绳子。
做好这些,抬眼看他,他一笑,将她抱入怀中。
两人相拥,听着静夜,彼此无言。
没想到这一日,明明两人已做了三年夫妻,也因为女儿喜宴而累到夜深,却突然来了兴致,折腾了这半天。
可这一刻,却又觉得胸中满是欣喜与爱意,好似一生有这一刻足矣,遑论未来数十年,都有身旁这一人相伴。
所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书上的宁静安稳,似乎便是此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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