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狂鲨by游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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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就是个不走运的人,认了吧,在监狱里服十年刑,出来以后找个出卖体力的活隐姓埋名活一辈子,平凡也是幸福。
她勉强让自己顺从押解人员向车厢里走,在跨上去的时候弯下腰咳嗽了两声,皱着眉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不停的清嗓子。
“你身体不舒服吗?”
一个押解员问她,还伸手扶了她一下帮她上车。
“刚才禁闭室着火了,被烟呛的。”
她刻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又咳嗽了几声。
闭嘴,住手吧,别干了,万一失手你马上就会没命的,这样苟且偷生至少还活着啊。
脑海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打击着不断冲刷上来的情绪,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那声音逐渐成为脑海里的背景音,熟练的循环往复。
车上有脚镣连在底板上,押解员把脚镣锁好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两个人锁上后车门,从前门上去,坐在和驾驶背靠背的两把椅子上面向史柒。
驾驶员打着火上路,史柒还是不时咳嗽,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一个押解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谢谢,”史柒拧开喝了几口,顺口问了一句,“多长时间能到?”
“三个来小时就到了。”
一个押解员回答,接过史柒的水放在外面,史柒没再说什么,沉默地低着头看着双手。
脑海里的声音开始变得喋喋不休,带给史柒非常沉重的压力,她觉得自己快要从里面爆炸了。她越发沉默,让自己静止成一座雕像,把所有烦躁狠狠挤在体内,慢慢发酵成另外一些东西。
她借着再次咳嗽把弹簧吐到手里,在指缝间藏好,然后悄悄调整呼
吸吐纳,让脑海里念经一样的声音慢慢平息,直到变成无线电通信背景的白噪音。窗外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史柒只记得这个方向行驶半小时左右是成片的农田,她侧头看押解员的手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史柒在下个呼吸只吸进半口气时突然开始咳嗽,起先只是断断续续,她还能伸手接押解员递进来的水,但很快咳嗽就变得撕心裂肺。她把押解员递来的水扔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倒在地上,间歇发出吸气不足的嘶哑声音,面部表情异常痛苦。
那个盘旋的声音像潮水一样退离了她的大脑。
“怎么回事儿?”
驾驶员大声问道,车速开始放慢。
“她喘不上来气了!”
驾驶员听闻马上靠边停车,两个押解员打开车内的铁栅栏门,进到隔离笼里。
“她怎么了?”
驾驶员警惕的问道,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身后的动静。
“他们驻地禁闭室刚才着火了,可能是被烟呛的。”
两个押解员一个背着枪进到隔离笼里,另外一个把枪放在外面座位上,没背抢那个伸手去扳史柒的下巴,想让她呼吸顺畅一些,另外一个伸手去够史柒的腰想把她扶起来。
就在他移动到史柒正上方时,史柒突然暴起发难,她一只手突然从手铐中脱出,抓住她下巴上那只手的大拇指用力向外侧一掰,同时腰腹用力猛提膝撞向上方押解员的胯下,这个押解员一声惨叫倒下了。她抓住他背上的枪顺势向侧一滚,正好把枪摘下来,以匍匐姿势一枪击毙驾驶员,紧接着再一翻身以侧卧的姿势击毙了另一名押解员,最后回身压低枪口顶在躺在地上的押解员头上开了一枪。
不到五秒三条人命,史柒脑海里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她单膝跪地喘息了几秒钟秒钟,然后迅速从押解员身上搜出钥匙把脚镣打开,她把车上有用的东西都装进一个手提包里,把驾驶员的尸体拖出来扔进车厢,然后砸碎车里的灯,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史柒坐进驾驶室开车向前又行驶了一段距离,拐进山脚下一片洼地,把车尽量藏在草丛深处。然后她倒空了一个矿泉水瓶,打开发动机盖把
回油管扯下来塞到瓶子里灌了一瓶汽油,又掰下一根树枝,从尸体上扯下一些布缠在树枝上,浇上汽油做成临时火把,才提着手提包离开。
史柒知道A市的这片山连在一起,只要找对方向她就可以直线穿过山脉回到市区,所以她按照手表上指南针的方向一头扎进了山里,只在路过一处水源时停下补充了一些淡水。
山林里寂静无声,除了史柒走路时踩断枯枝的声音和偶尔的鸟鸣外再没有其他活物的迹象,她一边校正方向一边计划下一步行动。
杀了邢栎全家,去医院,取枪,这三件事她必须选一件先做,一旦选错,她可能连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都撑不下去。而且即使选对了,剩下两件事想要完成也会困难重重,那个时候她将面对的,是整个A市的警察和军队的围剿。
脚下不停,史柒开始向西南方向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在路过一个水潭时她意外发现了大片的野艾蒿,史柒拔下很多在提包和身上揉碎,甚至躺在上面打起滚来,还把鞋底在上面反复磨蹭。
再向前走不远,史柒被一条湍急的河流拦住,她印象里这条河是一直流进市内的,所以她决定用一个更危险但是更快的方法。
她在河边选定一棵树,向着树干不断射击,让这棵树倒向对岸在河面上形成一个独木桥。然后史柒从独木桥上走到河对岸,抓住提包直接跳进了湍急的河水里,被翻腾的水花裹挟着冲向市内。
05:39:47倒计时:162小时20分13秒
商束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家里的座机催命一样叫着,他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跑过去接电话。
“喂,我是商束。”
“军长,A市有个咱们军下属的囚犯在押解过程中跑了,打死了三个人。”
电话那头的师长几乎是用喊在说话,背景音也非常嘈杂,商束皱了下眉头,拿着电话走进阳台。
“人往什么方向跑了?”
“囚车在A市远郊的一座山脚下发现,我们怀疑她进山了,现在正在派部队封山搜捕。”
“这个人的背景给我交代一下。”
商束沉吟了一下说到。
“我手下5团侦察连的一个女狙击手,叫史柒,因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昨天刚刚受审,故意伤害罪判了12年。”
“你马上派人去查一下这个案件,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再安排一架飞机接我去A市。”
“是!”
商束挂上电话准备回屋穿衣服,却发现女儿被吵醒了,正睡眼惺忪的站在卧室门口往外看。
“爸,你干嘛呢?”
女儿小声嘟囔着,有些埋怨的问商束。
“没事儿,没事儿。”
商束走过去摸摸女儿的头,把她搂在怀里送回床上睡觉,才悄声回 到客厅里换衣服。妻子这时候也醒了,把商束的外套递给他,又给他倒了杯水。
“什么事儿啊?大半夜的。”
“没什么,你回去睡吧,我出差几天,很快就回来。”
商束又给秘书汪文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机场会合。
直升机从机场出发,只用四十分钟就到达了囚车被藏匿的山脚下,刚下直升机3师师长就领着人迎了上来。
“军长。”
“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她的逃跑路线,现在正在全力追捕,我们认为她逃跑后必然会报复,所以已经联系了市公安局在高速公路设卡拦截。”
“再通知市内驻防部队全面封山,全力狙击,一定要阻止她进入市内。”
“是!”
“她的资料有吗?”
“有。”
师长递过来个文件夹,商束拿着走到车边借着车灯的光亮看起来。
史柒,女,28岁,本市人,入伍五年,执行过十几次任务,两个三
等功,没有处分。
“哪个是她连长?”
商束扭头问随行的几个人。
“报告军长,是我!”
侦察连连长赶紧出列向商束敬礼。
“她过失伤人的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是!”
在军长面前他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连邢砾家人怎么行贿,怎么买通、威胁目击者联合陷害史柒都说了。商束听了不觉意外,四代单传被废了,他家不动手脚才不正常,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然那个连长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事情闹大了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
“把那个营长抓起来,就地免职,事主家和医院都派人严密保护,二十四小时死守。再和公安部联系,请求市公安局清查史柒的社会关系,把所有她可能联系的人统统监视起来,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在她进行报复活动之前抓住她。”
06:54:36倒计时:161小时05分24秒
史柒一个人走在宽阔的林间山路上,晨露微凉,风声,鸟鸣,除此之外寂静无声。这里原本是片荒山,后来徒步的人多了,附近的村民就动起了靠山致富的念头,他们把消防通道整修了一下,平坦的位置铺上柏油马路,又加了个门脸,一座荒山摇身一变成了国家森林公园,二十元一张门票也让村民赚得盆满钵满。
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史柒从检票口翻出去沿着旁边村子的土路往上走,边走边四处打量,最后相中了一辆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这家院门没关,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家,只有一条大黑狗趴在门口,看见史柒走过,站起身扬头威胁的低吼着。
史柒现在的武器只有枪,但是她不想惊动其他村民,就放下包迎着院子里的狗走过去。黑狗见有生人进来狂吠着扑了上去,被史柒一把掐住下颌,借着侧倾的力量另一只手按住狗的肩胛猛一扭,一声脆响后黑狗的脑袋就软软的搭在了一边。
史柒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把黑狗拖到墙角用柴草盖住,然后悄声走到门前推开门,一只猫正趴在桌子上,冲她叫了一声,跳下来跑了。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一件外套里找到了摩托车钥匙,之后就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要去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骑摩托二十分钟就到,史柒把摩托停在路边停好,然后把钥匙扔进排水沟,就提着包朝远处的一片烂尾楼走去。
这片烂尾楼是二十几年前开始修的,这么多年一直没人管,因为地处偏僻连流浪汉都甚少出没。后来到了法定购枪年龄,史柒一直把合法或不合法买的枪都藏在这儿,家里从来只放两把手枪。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第一次买枪她买了一把连发微冲,然后带到这儿试枪,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史柒跨过几丛矮灌木,从窗户翻进其中一栋楼,七拐八拐下到角落的一个电梯井里。井里靠墙放着一个柜子,上面盖着块厚毡布,史柒扯下布打开柜门,里面放满了形形色色的各式武器,从狙击枪到手榴弹,不一而足。最下面一层放着一个蓝色旅行箱,她把旅行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背包——那是她预备下应急用的,里面装着二十万现金和各种假证件。
史柒抽出一张假名卡和一些现金一起装进钱包里,然后把小件的武器装进背包,大件的拆散放进旅行箱里,最后换上柜子里的一套运动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游客。
背上背包,拉起行李箱,史柒在路边搭了辆出租车去市内。此时太阳刚刚升起,路边的草木在晨曦下泛着柔和的光亮。
但史柒看不见,她满眼皆是落日的残阳如血。
07:44:03倒计时:160小时15分57秒
商束顺着侦察兵留下的标记向山顶走去,手里掐着半截香烟不停在手指间左右碾动,已经追踪了快两个小时了,他们依然没有追上史柒的步伐。
心里越来越焦躁,商束甩开步子往山上走,想赶上先头侦察部队了解一下情况,这时腰间的对讲机响了。
“什么情况?”
“军长,我们跟丢了。”
妈的!商束狠狠捏了一下对讲机,在心里暗骂。
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了侦察兵停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兵站在那。
“其他人呢?”
“报告首长,他们都已经散开侦查了,看能不能在周围发现嗅源。”
“嗅源具体在什么地方断掉的?”
“就在这座独木桥上,过了桥警犬就追踪不到她的气味了,可能是伪装造成的。我们在半山腰上发现过一片野生艾草,有明显的倒伏迹象,很可能是史柒用来伪装的。”
“警犬不是能辨别伪装气味吗?”
商束焦躁的抽了口烟,语气很不好的问。
“一般情况下能,但是艾草本身就是山里的植物,和环境气味差别不大,警犬很难分辨。而且气味留下的时间比较长,之前山里又下过小雨,所以情况很复杂。”
“有没有可能她失足掉河里了?”
商束看着湍急的河水突然问道,那个兵一愣,马上走到独木桥边仔细检查起来,最后还是站起身摇了摇头。
“报告军长,独木桥两侧的岸边和独木桥上都非常干净,没有抓爬和刮蹭的痕迹,应该可以排除失足落水的可能。”
“你估计她还有多长时间到市内?”
“按这个速度,最快也要十一二点。”
商束想了想,扭头把站在旁边的三师师长叫了过来。
“让你们师再调200人过来,网格式搜索,一定不能让她进入市内。再安排一下直升机,我要去这个兵的家里了解一下情况”
“是,军长!
08:28:22倒计时:159小时31分38秒
车停在市中心,史柒随便在街边找了家不起眼的私人旅店。房间里设施简陋,连窗都没有,天花板上的灯坏了一半,光线昏暗的像个得了白内障的病人。
史柒把门反锁,在门把手上放了个玻璃杯,然后脱掉衣服走进浴室。
简陋的房间里浴室没有门,只挂着一个塑料帘子,史柒没有拉上,她简单洗了头发,就一直站在水流下看着昏黄灯光里的蓝色行李箱出神,直到冲在身上的水由热转凉,才裸身走出浴室。
史柒坐在床边把行李箱打开,手指一一拂过里面的各色枪械,最后选了一把狙击枪和两颗手榴弹。狙击枪的零件被她摊开放在床上,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她擦得认真,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
凝视着枪身泛起的乌蓝色光芒,史柒脑海里的秒针一下下往前进:嘀嗒,嘀嗒,嘀嗒……
10:21:16倒计时:157小时38分44秒
商束气得拂袖而去,把门摔得震天响,张琴淑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史向业却一直冷眼瞪着桌上的茶杯,正眼也不给商束一个。
商束本想在史柒父母这里了解了解情况,顺便让他们去电视台录个录像,规劝史柒早日自首。谁知史向业知道后竟然偷偷把史柒小时候的照片、奖状和日记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之后任凭商束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一声不吭。
商束气得跳脚,却也拿史向业无可奈何,只得先单独询问张琴淑,再三确认史柒确实没和家里联系过,才放下心来。商束让人把张琴淑领到另外一个屋里,其他人都出去,自己单独跟史向业聊聊。
“老大哥,抽支烟。”
商束抽出支烟递给史向业,史向业不接,盯着桌上的茶杯,就像他不存在一样。商束也不恼,把烟盒放在他面前,自己点了一支。
“老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为难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啊,史柒犯的不是一般的小错,她杀人越狱,那是要掉脑袋的。”
“我承认,对于史柒的判决确实是不公的,这是我们军队内部纪律管理不严的失误,我应该承担责任,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杀人越狱啊。如果你们觉得判决不公可以上诉,可以上访,可以进行网络检举,可以伸张正义的路是很多的。你女儿的命是命,我那死了的三个兵的命也是命,他们三个也是别人的儿子啊!”
史向业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他转过脸看着商束,从鼻子里哼了一
“你不用和我讲这些大道理,老子也是上过前线,杀过人流过血的,虽然老了但是还不糊涂,那个营长背后做的手脚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三个孩子死得冤,但是他们的命,有一半要背在你们身上!”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你们判了她十二年,你们这就是毁了她一辈子啊!”史向业双目圆睁怒瞪着商束,不威自怒的气势依稀还能看出当年在战场上的样子,“我也知道她做了孽,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所以我不会帮她,但是你们也休想从我这儿问出半个字。请回吧!”
说完史向业不再理会商束,径直起身去阳台的躺椅上坐下,闭目养起神来。商束有心发火,但他终究是个上过前线的老兵,不是长袖善舞的政治家,一腔热血虽然在大半生官场沉浮中消磨殆尽,但确实张不开这个嘴违心的告诉老人,这官官相护的事他们不会做。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史柒把事情闹大了,那个营长什么事都不会有,即便是他本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真的去过问,史柒只会像历史中无数的小人物一样,被车轮碾过,化为尘埃。
他无言呆坐了半晌,直到烟头烧到手指才长叹一声,起身离去了。
12:00:00倒计时:156小时00分00秒
“嘀。”
手表短促地响了一声,史柒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拿过放在床边的衣服穿好,然后从包里摸出一万块钱,悄悄离开旅店去街尾的一家女装店买衣服。
一顶假发,一副太阳镜,一套裸色裙装,一双米色高跟鞋,一个大号手提包。史柒挑了一套瞬间就会被淹没在人海中的衣服,然后付了钱又悄悄回到了旅店。她把一把狙击步枪,一把手枪和四个弹夹装进手提包里,换好买来的衣服,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拎着包出了旅馆。
史柒选了三条街外的一家露天餐厅就坐,边吃饭边观察地形,选择最佳狙击位置。她需要一个开阔的狙击点,至少能把三四条街尽收眼底的地方。一栋栋楼检视着,最后史柒的眼睛停留在十字路口旁的一栋写
字楼上——这栋楼有四十几层高,玻璃幕墙,视野非常开阔,面向十字路口的一侧楼面宽阔,即使有人发现射击方向,也很难确定具体位置。
史柒选好位置,招手叫服务员来结账,然后拎着包装作写字间员工混进楼里。她乘电梯上34楼,一路向东走,找到一家贴着出兑的房间,用铁丝捅开门进去。
房间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憋着一股刺鼻的灰尘味,史柒脱下高跟鞋放在一边,走过去把窗户打开。站在楼高三分之二的位置,视野非常开阔,十字相交的两条马路和两侧的商业街都尽收眼底。史柒把手指舔湿伸到窗外——轻微的东南风,背光,绝佳的狙击位置。
把手表戴上,定好几个报时点,史柒组装好狙击枪架在窗前,透过瞄准镜观察着下面的行人,一边暗自调整呼吸节奏。
窗外清风拂动,有鸽子从上空飞过,成为划过视网膜的一道白线,史柒按动了计时。眼前的人群开始变慢,如流星一般在空气中留下清晰的尾迹,仿佛时间确实从他们身上带走了什么。
“滴。”
倒计时响起第一声,十。
“滴。”
一位母亲推着婴儿车走进购物中心,九。
“滴。”
两个背书包的学生停在卖饰品的摊位前挑选,不时互相嬉笑,八。“滴。”
一个遛狗的男人牵着他的两条狗过马路,七。
“滴。”
一辆黄色的校车驶过,六。
“滴。”
下班的人流匆匆流向各个公交站点和地铁站,五。
“滴。”
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四。
“滴。”
一个背黑色挎包的男人站在大楼的阴影里点了支烟,三。“滴。”
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孩儿从出租车上下来,开心的跳到自己男朋友怀里,二。
“滴。”
史柒扣动扳机,第一枚弹壳坠落在脚边,发出叮咚的响声。年轻女孩儿的腿上爆出一朵血花,她高声尖叫着倒进男友怀里,男孩儿慌乱的试图捂住创口,却在下一秒被击中,倒在了女友身边。
紧接着两个试图上前救助的男人同样被呼啸而来的子弹击倒,人群开始溃散了,潮水一般向四周逃窜。恐惧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开,带来一连串连锁反应,原本井井有条的秩序被打破,规则再也无法束缚人们,大街上、马路上,行人和车辆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精确的社会机器和它的齿轮们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史柒调整枪口,对准另外一条街道,击倒了两个试图冲进地铁站的人,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声,一部分人开始掉头往回跑,冲进反方向的人流中,混乱不断升级,尖叫、踩踏。
史柒再次调整枪口,这一次她瞄准了马路上的车,首先被击中的是一个公交车司机,公交车随着枪响拐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一头撞上路中央的栅栏,堵死了向西行驶的路。紧接着向东行驶的车道上,四辆车的司机接连中枪,车辆撞击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开始弃车逃跑,马路顿时陷入瘫痪状态。
史柒瞄了一眼手表,还有十五秒,她调转枪口开始向对面的购物中心进行无差别射击。一颗颗子弹呼啸着穿过玻璃幕墙壁,爆出满天碎屑,建筑内避难的人们汹涌而出,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祈祷着下一秒死神不会降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倒计时结束的声音响起,史柒迅速将窗合上,把狙击枪拆散装进手提包内,换上之前那套运动装,把手枪和弹夹藏在身上,拎起包离开写字楼。
此时光线已经开始变暗,夕阳低平的余晖映得街上晦暗不明,史柒低头匆匆疾走在疲于奔命的人群中,四周被恐惧的尖叫和哭声笼罩,她如同一个幽灵一样消失在纷乱的街道上。
16:27:03倒计时:151小时32分57秒
商束额头上的青筋一下蹦起老高,他强压着怒火交代了几句,抬手把手机摔在了树上。几个下属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有汪文看了一会,走上前把他摔出去的手机捡了起来。
“军长,现在还没确定嫌疑人,这件事未必就是史柒做的。”刚才商束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汪文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咱们预估她下午三四点左右才能到达市内,如果真的是她,应该来不及在这个时候行凶杀人,毕竟从郊区到市中心最快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汪文说到这儿看了商束一眼,就没再说话,低头把商束的手机卡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汪文做商束的秘书有六年了,比较了解这个军长的脾气,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张嘴说话,商束也还能听进去几句。
发过脾气商束也稍微冷静了一点,想想汪文说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史柒只是要报仇,没必要向无辜的人群开枪。但是没有确切嫌疑人,商束始终心里不安,如果史柒现在已经由报复杀人演变成了报复社会呢?这种情况不明朗的局面让商束很为难,抓捕逃犯时间就是一切,一旦错失先机,就会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思前想后,商束决定先打一记保险球,史柒妹妹住院的医院离现场最近,他电话通知了在医院监视的小组,让他们抽出一半人手,以协助调查“疑似军用枪支”为名参与警方侦查,伺机留意案件动向。同时又打电话给邻近市区驻防的部队,要求支援二百人来协助搜山,扩大搜查范围。
17:42:47倒计时:150小时17分13秒
史柒站在等公交的长龙里打量着马路对面的医院,即使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晦暗不明,也阻止不了这个送人生老病死的地方车水马龙。
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哭丧着脸做生意也不会流失客源的地方吧,史柒看着一个神色不耐的小商贩心里颇有些好笑的想。
医院门前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监视,也没有军队和警方的车辆,但史柒不敢大意,她趁车来人流一乱悄悄溜出队伍,尾随一辆送餐的电动车进了小巷,几分钟后,推着车出来的人就换成了史柒。
时间还有点早,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史柒照着外卖单子不紧不慢地一层层送餐,一边悄悄观察着。妹妹已经不在原来的病房,史柒就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在路过一个大型ICU病房的走廊时,看见两个精干的男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左一右守着大门,看样子不像家属。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把外卖送给走廊里打地铺的家属就转身走了。
医院的供电室在地下,史柒手放在兜里握着枪,安静的穿行于阴森的走廊。正好供电室的值班人员开门出来,史柒抢上前一枪托砸在他头上把他打晕,然后揪着前襟把他拖进了供电室。
医院的供电室和监控室在一起,史柒关了监控,把硬盘抽出来扔在地上开了两枪,然后闭着眼对供电箱连开数枪,直到把弹夹里的子弹打光。
供电箱爆出一串火花,医院陷入黑暗之中,史柒迅速更换了弹夹,悄悄把供电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沿墙边小碎步快速冲向楼梯口。路上有几个护士和医生惊慌失措的互相喊话,但是因为突然停电眼睛适应不了黑暗,他们谁也没看见史柒。
虽然外面有微弱的光亮照进来,大厅里依旧昏暗一片,史柒穿过人群直奔四楼ICU病房。她靠墙站定在拐角处举枪射击,两个守门的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瞬间击倒,史柒快速靠近各补了一枪,然后抬脚踹开ICU的大门朝天连开两枪,医生和护士吓得抱头躲闪,史柒趁机冲进去打爆备用电源,ICU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吗啡在哪?”
她伸手抓住一个跑到身边的护士,冷声问道。护士吓得抖成一团,史柒抬手给了她两个嘴巴,打得护士哇得哭出声来。
“吗啡在哪?”
她再次重复,声音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