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狂鲨by游少游

这是一场豪赌，没人有十足的把握，庄家入场，赌徒上桌，有人赌名，有人赌命。
15:25:22倒计时：8小时34分38秒
因为加强安检的缘故，C市国际机场比往常更加繁忙，在这些匆匆过客中，五十多名便衣隐藏其中悄悄观察着。
一辆黑色轿车驶下高架，拐了个弯停在机场停车场门口，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窗户伸出来取了张卡。
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商束仰躺在办公椅上小憩。这几天一直连轴转，他这个年纪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开会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厉害，趁这会儿赶紧休息好应付晚上的大战。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因为没开铃声所以震了一会儿商束才
醒，他以为是下属汇报工作赶紧抓起手机，结果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你好，商束。”
电话另一端没有回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有人在听，商束觉得不太对劲，马上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汪文。
“商军长好。”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算清脆，略微有些锋利。
史柒。这时汪文已经接起电话，商束不敢出声，灵机一动用手指在话筒上敲出摩斯密码作为回应，同时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应答来拖延时间。
“不急，商军长，”史柒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贸然来电想来是唐突了。”
“咱们交手多次，也算不上唐突。”
这时候汪文已经带着监听人员赶到，商束把手机开成外放交给监听人员。
“呵呵呵……”
史柒低低的笑了一声，背景里能听见她把玩打火机的声音，有节奏的嚓嚓作响。
监听人员已经开始追踪电话位置，一边的谈判专家在纸上写下商束该说的话举给他看，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话筒里的安静让人窒息，每个人都在等待又不想听到电话挂断的忙音，十几秒好像一年那么长，电话里才传来史柒点烟的声音。
“商军长想问什么，问吧。”
她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几乎有些嘶哑，商束莫名觉得隔着听筒似乎能闻到对面的烟味，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史柒吞云吐雾的样子。面前的纸上谈判专家写了整整一页的对话供他参考，但是他一句也不想说。
“为了十二年大牢杀了这么多人，你值吗？”
“十二年大牢？”史柒冷笑，“那就是判了我死刑！”
“你现在被抓才是真的会被判死刑！”
“商军长，你更愿意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史柒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我好奇，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没
钱，没背景，没军衔，你要怎么救自己？”
商束一时语塞。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最近几年他一直有疲惫之感，觉得这些钱、权、名、利压在身上，每一个都像催命符。可他从没想过，如果真的没有这些他商束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样好过点。”
史柒换了个姿势，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落地窗照进满室的阳光，温暖宜人，空气里飞舞的细小绒毛让人觉得闲静安适。
“史柒，人是有瑕疵的，这个由人创造的世界也是有瑕疵的，我们都在尽力让它变得完美，但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完美，有些事情在所难免，我们只能接受。”
“是你‘选择’了接受。在历史的车轮前你我都只是一粒尘埃，但就是这些尘埃组成了车轮，我们不光被历史裹挟，我们也创造历史。历史之所以被称为历史，难道不就是因为有人曾经真真切切的活过吗？如果我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倒霉，那历史也必须接受我成为一粒基因突变的尘埃。”
“创造历史不是杀人的借口。”
“我不需要借口，我只是去做。”
“那你就不考虑考虑你的父母吗？他们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妹妹已经不在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呵呵呵……”追踪人员举手示意已经定位到史柒的位置，“我以为你清楚我还剩下多少人性。”
定位结果显示史柒竟然在机场停车场里，商束一下汗就下来了——机场里有太多便衣，一旦被史柒察觉所有计划就都完了。
“你不想见你父母最后一面吗？”
商束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抓起笔飞快的写起来。
“核电站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史柒突然转开话题，商束的手猛地顿住，他突然注意到史柒那边非常安静，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带点回声，不像是在机场或者狭小的车内。
这只狐狸！商束在心里暗骂，一把把桌上刚写满了字的纸扫到一边，重新部署，然后举给手下人看。
“酷仔的技术放在全世界也是排的上号的，可惜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史柒把烟叼在嘴里，腾出手去翻桌上的纸，从上面凌乱的字句里组织语言。
“不如我给各位放个烟花助兴？”
此时机场的便衣已经接到命令，他们迅速分散到停车场里开始搜查，根据定位他们很快找到了电话打出的地方。
“黑色轿车，司机男性，25岁左右，穿制服，车内没有其他人。”
“靠近点看看。”
其中一个侦察员佯装找车，从那辆黑色轿车旁走过。
“车内只有一名司机，未发现武器，副驾驶上有一个牛皮纸包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边办公室里，周旋依然在继续。
“核电站的专家已经修复了被破坏的程序，你恐怕得想点别的法子保命了。”
商束语气强硬，史柒却显得漫不经心。
“是吗？商军是要和我赌一把？”
“奉陪到底！”
“呵呵。”
笑了两声，史柒突然挂断了电话，商束马上命令手下人。
“让便衣退回候机大厅，通知机场特警抓人。”
从发现电话那头不同寻常的安静开始，商束就识破了史柒的诡计，她这是在打草惊蛇。
“军长，那辆车里有个不明包裹，要不要叫防爆警察？”
“那是二级信号转换器，史柒根本就不在那。马上把便衣撤回来，让机场特警大张旗鼓的抓人。”
不到十分钟消息就传回来了，和商束预料的一丝不差。司机是租车公司雇来的，根本一问三不知，包裹是在一家代收快件的超市里取的，拆开里面是一个二级信号转换器。
史柒仰进藤椅里，把脚擎到桌子上一搁，弹了下烟灰，把烟递到嘴
边抽了一口，突然就觉得那味道恶心的不行。她索性把烟捻灭，把剩下多半包都丢进垃圾箱里，打算一会儿出去买个蛋糕，纪念一下自己一周的烟龄。
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正刷出大片代码，风扇也嗡嗡的响着。两分钟左右页面自动关闭了，史柒拔出U盘随手丢在一边，转头看着窗外。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坐在地板上，盯着天空一看就是几小时，丝毫不觉得无聊。后来她就不再有这份耐心了，好在苍穹亘古，再抬头依旧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只需打声招呼就又可以相视而笑。
16:32:25倒计时：7小时27分35秒
自从入侵事件之后，羊公衢核电站的警戒等级一直保持在橙色，所以警报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向总控室飞奔过去。最先到达的两个高级工程师马上开始检查系统读数，发现系统显示反应堆压力过载，随时可能触发保护程序。
但是当他们想查看具体故障原因时，却发现电脑系统失灵无法操作。孙楼当机立断，要求反应堆值班人员查看压力表机械读数，发现一切正常，他们随即将核电站切换至手动模式。
深感事态严重，孙楼马上再次组织系统排查，这一次他们发现了隐藏在系统中的木马病毒，并在专家的远程指导下进行了修复。
事件被逐级上报，引起上层震动，Y国自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的恶性案件，上层直接批复，不惜人力物力全力追捕史柒。
17:05:46倒计时：6小时54分14秒
今天不是休息日，也还没到下班时间，理发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发型师们都在抓紧时间吃饭。店长一个人在二楼给一位女顾客染头发，她原本棕色的长发已经有大半被染成了浅金棕色。
“您染这个颜色最好再烫个卷儿，肯定效果特别好。”他边说边观察着顾客的表情。
“不用了，我赶时间，用卷发棒简单卷一下就行了。”
史柒只拿出了10%的意识来应付他，剩下90%的她都不在这里。她沉
在水面之下，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波涛汹涌，右手边是悬崖上跌落的瀑布，左手边是红日徐徐落下。
背后，整座城市正在腐烂，丛林拔地而起侵蚀着曾经辉煌的人类文 明，自然之力最终收复被侵占的失地。
成片的废墟堆叠在海岸之上，将陆地掩埋，那是她已然坍塌的过去，现在的海岸线绵长而曲折，延伸向远方。但是望向海面，她尚能看见海天相接处，落日的余晖和瀑布激荡的波纹路交汇成未来的一点。
史柒眨眨眼睛回到镜子前，她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不太像了，这么长的头发要想完全褪掉颜色可能需要一年多时间，她在考虑要不要剃个光头，不过考虑到那个地方的天气她觉得不太现实。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发来一条短信。
“过几岁生日”。
“两岁”。
“送你十一根蜡烛，务必吹熄。”
“顾客，咱们过来洗下头发吧。”
离开理发店，史柒用围巾把头发包起来，打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在站前招待所的大门边，她接上两个农村打扮的小姑娘上了车，返回现在的住所。
两个小姑娘很紧张，在车上一直依偎在一起，大一点的那个不时偷瞄史柒，但是一对上眼神就会马上转开视线。
“别害怕，今天晚上你们就能走了。”
史柒用她们本国的语言说道，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大的那个怯生生的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上船？”
“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
史柒冲两人笑了一下。
“这是你家亲戚啊？”
司机听不懂她们说话，瞄了一眼后视镜问道。
“恩，远房表亲，来讨生活的。”
19:35:31倒计时：4小时24分29秒
机场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车里几位军警界的大佬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实时监控，耳机里不断传来各小分队的情况汇报。突击小组已经就位进入待命状态，只等史柒露头就来个瓮中捉鳖。
因为有了上层的支持，他们很快与X国达成协议，追回了陈帆名下的被盗款项，而“芦榛”名下的款项只等和F国达成协议后，也可以悉数追回。
从机场带回来的二级转换器也已经被破解，只要连接的手机再开机，三分钟内技术就能定位到她的位置。
前期的努力有了回报，所有人都很欣慰，但是他们知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一场硬仗迫在眉睫。
一个便衣来到通讯车前敲了敲门，后门从里面被推开，他迅速侧身钻进来。
“领导，我们已经查到史柒和陈帆联络用的手机，手机现在处于关机状态，但是我们调取了通话记录，发现这部手机今天晚上五点还在发短信，内容是‘过几岁生日’，‘两岁’，‘送你十一根蜡烛，务必吹熄。’但是因为对方使用了网络电话，我们暂时查不到号码和归属地。”
这三条短信很明显是暗语，“两岁”最大的可能代表两把枪，“十一”有可能是时间，也有可能是钱数，而根据史柒乘坐航班的起飞时间，“十一”是时间的可能性更大。这样就凑成了一条完整的信息：十一点有人会给史柒送两把枪。这也暗示了，取枪之前史柒很有可能是没有武器的。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能在史柒拿到枪之前将其制服，就能大大降低抓捕的难度。
他们马上将信息更新，并对部署重新进行了调整，安排人在机场附近可能进行交易的地点进行蹲守。
留给双方的时间都不多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迈向终点的脚步。
20:55:12倒计时：3小时4分48秒
那两个几小时前还穿的破破烂烂的姑娘，已经梳洗干净换了新衣服，看起来和普通的城里姑娘没什么区别了。
史柒开着车，两个姑娘在后座上小声说着话，偶尔从后视镜里和史柒对视，两个人也会害羞的笑一下，不再如惊弓之鸟一样。
“上了船一切都要听蛇头的，少说话，”史柒从包里摸出一个手机递给大一点的小姑娘，“这个手机你们拿着，里面还有点话费，上了船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平安，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了。”
“谢谢你。”
小姑娘接过手机，露出感激的笑容。
他们一路畅行，史柒把车停在一处山脚下，领着两个女孩避开保安，一路拨开灌木丛前行，翻过一座小丘陵来到一处礁石嶙峋的海湾。这地方就在港口旁边，但是刚好被突出的山岩遮住，又因为礁石嶙峋不适合停靠，所以几乎没人来。
在一块比较突出的礁石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抽烟，远远地看见三个人过来，男人把烟头丢进海里站起身来。
“过生日吗？”
“两岁，你给了我十一根蜡烛。”
史柒用方言回道，那人看了一会儿才蹲下身，扯着绳子拽过一艘小皮划艇来。
“去吧，自己小心。”
大点的那个小姑娘把史柒给的手机用塑料袋包好揣进怀里，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小艇。
史柒一直站在岸边看着小艇漂远才离开，她回到停车的地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套防寒服换上，背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蓝白色登山背包，然后把车留在原地就径直朝港口走去。
她没有在商业港口停留，而是去了少有人去的科研港口。港口大门的门卫拦住她检查身份，史柒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他。门卫仔细看了看，核对了上面的照片和身份信息，就把证件还给了史柒。
“I国的科考船在三号泊位，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
史柒用通用语道了谢，向三号泊位走去。I国是一个纬度极高的岛国，接近南极圈，只有不到35万人口，1/8的国土被冰川覆盖，冬季漫长而寒冷。
这个国家有超过20万居民都居住在首都，其余偏远的苔原地区几乎杳无人迹。史柒现在叫格瑞塔·内森，I国的二代移民，冒险家，结束了
在Y国的冒险准备搭乘科考船返回国内。
格瑞塔的祖上来自一个比I国更小的国家，商业世家，但是自幼父母双亡，由忠诚的管家抚养长大。因为从小性格孤僻，热爱大自然和野生动物胜过人类，热爱冒险甚于社交，所以成年后格瑞塔变卖了所有公司和名下的股票，在人迹罕至的苔原地带边缘安家，过起了离群索居的生活。
此次她来Y国探险，准备回国的时候正好I国的冬季科考船停靠在此，她对海洋生物的研究很有兴趣，所以向科考队申请随船回国。可以在异国他乡偶遇同胞大家都很开心，科考队很快就回复了邮件，表示非常欢迎格瑞塔登船。
史柒还没到三号泊位，一个高大的男子就看见她了，他大力冲史柒挥着手，然后兴奋地转身比划着，不一会儿两男一女三个人就从舷梯上下来迎接史柒。
“格瑞塔！”
男人叫着史柒的名字热情的张开双臂迎上来，两个人互相拥抱，亲切的拍着对方的后背。
“我叫瓦纳尔，鱼类学家。这是盖森，洋流学家，利兹，珊瑚学家。”
四个人互相认识过，大家都对这位离群索居的探险家很感兴趣，利兹提议先上船，等会儿再管补给的事，其他人也表示同意，四个人就有说有笑的上了船。
就在他们登上舷梯时一队巡逻警察正好路过，听见说话声用手电往上照，四个人一起冲他们招手，警察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21:35:56倒计时：1小时54分4秒
“各小组汇报情况。”
“一组就位，完毕。”
“二组就位，完毕。”
“三组就位，完毕。”
“A点视野清晰，完毕。”
“B点视野清晰，完毕。”
三个突击小组和两名狙击手依次汇报完毕，所有电台进入静默状态。
10:15柜台显示芦榛没有值机，10:30依旧没有，航班11:20起飞，旅客至少要提前一小时到达机场。
指挥部里开始有了焦躁的情绪，现在离登机只剩下50分钟，机场规定起飞前45分钟停止办理登机，难道是史柒察觉了什么？
“先让大家稳住情绪，不要焦躁。便衣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史柒也许正藏在哪个角落里看着我们，不到最后一刻大家绝不能放松警惕。”
一位公安厅的首长通过无线电下达了指示，但是商束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不像是史柒会用的。
五分钟过去了，芦榛没有值机，指挥部面临着选择，是马上封锁机场进行搜查，还是继续等下去。
“她现在来机场还能不能上飞机？”
那位首长一个电话打到了值机柜台。
“一般情况下不可以，不过迟到十五分钟之内我们可以开VIP通道，让她坐摆渡车过去。”
“再等十五分钟。”
挂了电话首长在无线电里指示道，这位首长曾经抓捕过很多重特大案犯，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这次是被上头特意指派来负责行动的。
等到第十分钟的时候指挥室的电话响了，秘书按下公放键。
“报告指挥部，F国已经清查了芦榛名下的所有账户，全部都是空户，一分钱也没有。”
22:54:16倒计时：1小时5分44秒
餐厅电视上放着深海探测器在水下拍摄到的画面，一片漆黑之中不时有一些发光的奇形怪状的小生物出现在镜头里，史柒目不转睛的看着，十分投入。
一位姜黄色头发的女士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小碟棉花糖，史柒捡了两个撕碎扔在热巧克力里。
“那是虾吗？”
她指着画面上一只趴在镜头上的透明小生物问道，那东西全身透明，有像蜘蛛一样细长的腿，身上还有一些发光点。
“应该是一个新品种的虾，但是还没有样本，我准备回程的时候再
打捞一下。”一个光头，眼珠突出的男人从后面凑过来说，“克莱·马
尔姆，海洋生物学家，我主要研究浮游生物。”
“虾算浮游生物吗？”
史柒和对方握手，笑问道。
“这个大小算。”
旁边的女士也被逗笑了，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这时补给送到了，大家一起放下手头的东西下船去搬补给。因为之前他们已经运送过两批补给上船，所以这最后一批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搬完了。
船长最后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在港口签了各种文书准备开船。舷梯被收起在甲板边捆好固定，大家纷纷返回舱内，史柒却走上船头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23:12:53倒计时：0小时47分07秒
偷渡船的底舱憋闷潮湿，霉味混着臭气让人呼吸不畅，十几个偷渡客紧张的挤在一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还要等几个人上船才能走，大一点的女孩小心的把手伸进怀里，用衣服遮住亮光把手机开机，想看看几点了。
“指挥部，史柒的手机有信号了，在海上，离海岸不足一海里！”
监视人员的话就像滚油锅里的一滴水，一下在指挥部炸开了花。
“通知海警马上进行拦截！附近的机动部队迅速靠拢，不惜一切代价拦截那艘船！”
原本平静的港口上空突然响起海防警报，底舱里的人顿时都慌了神，大探照灯打向海面，十几艘快艇飞速驶出港口。
“前方的船只请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马上停船接受海警检查！前方的船只请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马上停船接受海警检查！”
最先追上偷渡船的快艇开始冲对方喊话，但是偷渡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继续开足马力向前冲——他们的船上不光有偷渡客，还有10千克毒品。
“开枪！开枪！”
蛇头一边掌舵一边冲同伙疯狂大喊，他猛一转舵整条船直直向一艘海警快艇冲了过去，甲板上的同伙一起开火射击。海警随即还击，海面上枪声响成一片。
“我天，外面怎么了？”
听见警报和枪声大家都跑上甲板来，只见远处海面上，十几艘快艇围着一条渔船正在交火。
“我的天啊！”
大家惊讶的看着海面上犹如动作片的激烈场面，全都不知所措，科考船已经驶出港口，其余还没出港的船只全部被拦截了回去。
“是偷渡船。”瓦纳尔低声道，“大概他们船上有毒品，这种偷渡船都会走私毒品。”
科考船慢慢驶远，海面上的激战却进入了白热化，孤注一掷的蛇头把偷渡客拉上甲板当肉盾，企图冲出重围。海警担心误伤暂时停止了射击，但很快又换上橡胶弹继续开火，而不甘束手待毙的偷渡客也奋起反抗，很多人都跳了船。
“开枪打死他们！”
红了眼的蛇头开始向偷渡客射击，一时场面惨不忍睹，船周围的海水都被血染红了，很多尸体漂在海面上。
眼看偷渡客被杀，海警开始强行包围偷渡船，并用广播喊话让偷渡客躲好。蛇头知道活命无望，冲着众多快艇加足马力冲了过去，顿时一片火舌喷吐，偷渡船和一艘快艇相撞爆炸起火，在海面上腾起了几米高的火焰。
其他快艇为了避让纷纷掉头驶离，就在这时港口堆放的一组集装箱突然发生爆炸，成吨的集装箱垮塌下来。
整个港口一片硝烟火光，如同人间地狱。
00:00:00倒计时：0小时0分0秒
史柒站在甲板上看着火光明灭的港口，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在了。人生的选择太多，若回头细想怕穷尽一生，只得一心向前，不问来路。
鲨鱼在浅海的阴影里逡巡良久，终于一摆尾，掉转头游向深不可测的大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