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绝代福晋by秋水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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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胤禩便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在九弟的死讯传来时,他就知道自己也不远了。
只是还没等到他选择自我毁灭,突然有一天他在喝了一碗水后就倒地不起。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对他微笑的九弟,虽然憔悴,虽然消瘦,可是他的精神却是好的。
“八哥,你终于醒了。”
某八仔细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不是宗人府大牢,他身上也被人换过衣物。所以,他不是在做梦,九弟也不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
某九伸手扶他家八哥坐起来,“不知道,有人将我从保定府救了出来,然后安排在这里,然后我就等到了八哥你。”
胤禩的大脑飞快地转着,然后神情陡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八哥,你怎么了?”
“是兰儿,是兰儿,一定是她。”
“八——嫂?”某九一脸懵逼。
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是一个瘦竿一样的男子,长得还有一点儿猥琐。
“两位爷,这是主子给你们留下的程仪,给你们路上用。”
“路上?”某九发出疑问。
那人笑着点头,“是的,等两位爷休息好了,自有人会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胤禩、胤禟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下头。
那就去看看到底谁是那个幕后之人,这么大手笔!
在他们的身体调理得能够赶路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让人载他们上路。
胤禩有些迫不及待。
车夫、小厮,随行护卫,一应俱全。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载着某八兄弟一路向西而去。
五台山,对兄弟两个来说并不陌生。
迎着阳光,一个人从大雄宝殿缓步而出。
经年不见,故人重来。
胤禩看到那个人站在那里冲他展颜轻笑,手里还抱着一只手炉,身旁站着熟悉的四喜,还有——有了胡子的李德全,前大内总管。
他手发颤,喉发紧,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却是疾步向她奔去。
终于将人拥入怀中,胤禩觉得多年来心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补全,“兰儿。”
“好久不见,八爷。”
然后,她又朝着那边的某九笑着打招呼,“九爷。”
胤禟吸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八嫂,一别经年,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期。”
“人活着得有个追求,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对不对?”
某九只能点头,“八嫂说得对。”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回家再说。”
两个人都有些狐疑。
一行人下了山,进了忻州城。
这一路,胤禩都紧紧抓着妻子的一只手,总怕一转眼她便又不见了。
林珂也体谅他,任由他抓着。
马车在一处大宅外停了下来。
站在大门外,胤禩很是在心里感慨了番,这高门大户的,看起来就阔气,显见得兰儿这些年过得还是不错的。
“弟妹回来了。”
“二哥几时到的?”
“前日刚到,货我都带回来了。”
“哦。”
交谈甚欢的两人身后是两只目瞪口呆的傻鸟。
太子!!!!!
二脸懵逼。
“八弟、九弟,别来无恙。”二哥哥主动朝两个呆瓜弟弟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两个人共同的疑惑。
胤礽笑了声,“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我们坐下来细说。”
两个人点头。
“弟妹先去见查管家吧,我们兄弟三个聊聊。”
“好。”
胤禩有些不舍地目送妻子往内院而去,但他也很想弄清事情。
兄弟三人到外书房,坐定。
有下人送上香茗。
然后书房门被贴心地关上。
“二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皇阿玛送出宫的,直接将我送到了西安府弟妹那里去。”
“那你们现在怎么会在沂州城?”
说到这个,二哥哥就忍不住笑了,“八弟妹现在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外面有几处宅子落脚不是很正常的嘛。闲来无事,我有时也会帮着做做生意,感觉挺有意思的。”
“哦,对了,你们现在来了,也说说你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都多大了,还不找媳妇。八弟妹这放牛吃草的,根本不管啊。”
某八:“……”所以他家两个臭小子至今还是一对光棍?
胤禟有些不忍卒视地捂额,八嫂确实是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你们呢,怎么来的?”
“被人救出来的。”某八苦笑。
胤礽就忍不住笑,“我就说八弟妹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的,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你的生死一样,却原来她早有后手,只在最后才会出手。”
“她倒沉得住气。”
“弟妹是做大事的,涵养到家。”
“这些年竟是一丝消息也不曾走漏出来。”
胤礽的神情却是忽的一变,伸手拍拍弟弟的肩,“弟妹当年在五台山救驾身受重伤,几近濒死,昏迷数年才醒过来的。”
某八神情一紧,整个人猛地站起。
“坐下吧,她伤养好了,只是身体到底伤了根本,受不得奔波劳累。好在,她手下的人能干,三个小子也分担了不少。”
“三个?”某八觉得头上大约可能有点绿。
“老四家的那个弘晖。”胤礽云淡风轻地说。
二脸懵逼再现。
弘晖不是死了吗?
“哦,对了,”二哥哥起身起到一半,想起来一件事,便又开口,“以后在家里见到什么让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时,一定保持淡定。”
二脸懵逼三连。
不是,他们就想知道,到底这些年他的福晋(他家八嫂)都收拢了些什么人啊。
能让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会是什么人?
还有能比圈禁中的废太子堂而皇之游走江湖更让他们想象不到的吗?
后来,他们知道了,确实是有的。
比如天地会总舵主及其嫡传弟子。
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则是那位嫡传弟子叫出“师姐”二字的时候。
那种心灵的震动非笔墨可以形容。
天地会啊,江湖最大的反贼组织。
而她竟然是天地会总舵主的大弟子,亲的!
那是她幼时便拜的恩师,一身武艺便习自洪总舵主。
然后适当地联想一下,天地会反贼头子杀上五台山,有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两下挡刀,差点儿把自己给害死了。
破案了!?
十六的报信终究还是姗姗来迟。
大约如今的庄亲王心里也是纠结的吧,突然之间八哥、九哥就都不在了,身在江湖的八嫂难道便真的不会伤心吗?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发出了那封报丧的信。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替两个哥哥做的事了。
若是八嫂的话,清明寒衣总归会给他们祭扫,不至让他们泉下孤苦无依。
林珂很认真地把信看了一遍,然后笑得一脸坏的将信扔给了某八,“你们家小十六还是挺有良心的,知道给我报个丧。”
某八看完之后又拿给九弟看。
某九看完不由长叹一声,“算他有心了。”
“十六弟不知道?”某八问。
林珂微笑,“当然不可能让他知道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救我们的?”
“你猜。”林珂并没有回答他,她布局很早的,早早便在宗人府和保定府埋下人手,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出手。
替身也早就寻好,时刻准备换人出来。
要在茫茫狱海中寻找出两个替死的死囚,着实也是费了她不少的人力物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草蛇灰线,仗脉千里。
不到最后,没人知道她最终要做的是什么。
东一榔头西一梆,要的就是不让人联想。
顶多会被人认为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如同穿越同乡那样前断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骚操作,她是不敢的。
怕死,胆小。
听她这么说,就知她必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胤禩便也歇了心思。前尘旧事如过烟云烟,如今倒有历经千帆人如故的庆幸。
“算了,不理那些了,这几日收拾收拾,咱们便要走了。”
“快要过年了,还要去哪里?”
“这里离京城太近,得去个远些的地方,过年才踏实。”同志们,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该苟就苟,不要浪。
一个人坐在一边打棋谱的二哥哥这时候抬头插了一句:“老四是有些晦气,得离他远些。”
某八某九立刻附和点头。
看戏人——林珂表示:真幼稚!
“弟妹打算去哪个地方过年?”
“先走着,看哪个地方合眼了,就停下来顺便过个年。”
三兄弟:“……”这么任性的吗?
“总之先上路啊,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林珂起身,“我还有些事得吩咐管家,先去忙了,你们聊。”
说完,她就拿了那封十六寄来的信离开了。
信的归路,照例是付之一炬。
“要给京中回信吗?”查管家这样问了一句。
林珂蘸了蘸墨,“不必。”既然这件事十六本不知道,那就不必知道了,日后他们大约也是不会见面的了。
“主子真要在路上过年?”
林珂手里的笔滞了下,而后继续落笔,口中道:“随缘吧,一时也不知要到哪里落脚。”
查末尔便没有再问,他想可能有些事主子心里尚有些犹豫吧。
写完了一篇大字,林珂拿起看了一遍,然后扔进了一旁的香炉内,看着它化为灰烬。
“查管家。”她突然开口喊人。
“主子。”查末尔老老实实地应声。
林珂话到口边又止住,最后颓然地摆了下手,“算了。”有些事终归只能是想想罢了。
查末尔:“……”
林珂走到窗前,将窗推开半扇,举目远眺。
天空阴沉沉的,表示最近可能还会下雪。
冬季实在并不是一个出行的好季节,但他们一行人还是在几天后起程了。
起程的那天,天阴,微雪。
队伍并不如何壮观,他们也没有招眼山匪路霸的打算,只想安安静静地赶路,然后找个随缘的地方停下来过个年。
他们是这么打算的。
二哥哥兄弟三个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跟林珂采取相同的处理方式,因为他们觉得这样随性的选择方式挺好的。
以前他们都活得太累了,如今换个活法,其实——也挺不错的。
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脱离了那些勾心斗角,生活似乎充满了可能性。
就像如今的罗八娘子说的:你们只是让自己的圈子禁锢住了,跳出那个圈子,会是不一样的天地。
没错,林珂如今的身份便是罗八娘。
夫家姓罗,行八,她便是罗八娘。
简单,粗暴。
大众毫不起眼。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不招眼,低调,名字也一样。
胤禩伸手替在车厢里睡着的妻子掩了掩毯子,她如今的身体确实不大好,若是劳累或者思虑过多,便会显得精神不济。
查管家那些人,寻常也不拿杂事来烦她,也是不想增加她的思虑。
近来,九弟也从她手里接了些生意过去打理,算是分担一些家事,毕竟他们几个大男人也真不好就这么让她一个女人养着。
对于两个儿子撒欢野在外不回来过年的事,某八倒没什么想法,儿子大了,不听话再正常不过。
至于亲事——他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儿着急,后来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他如今也就只想守着妻子,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之前的一切已如过眼云烟。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林珂睁眼就收到某人注视的目光,不由开口问了句。
胤禩扶她坐起来,从旁边倒了杯温水给她。
林珂接过,喝了,“我睡很久了吗?”
“没多久。”
林珂按了按太阳穴,笑说:“我这一坐车啊,就想睡觉,睡又睡不踏实,唉。”
某八不由笑了,“那你还要随缘过年,折腾什么?”
林珂就说:“树挪死,人挪活,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趁着身体允许,还是得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心情一好,身体也会好啊。”
胤禩微微蹙眉,“你是怕老四追查吗?”
林珂看了他一眼,低头一笑,“八爷,您这未免也把我这些年的经营看得太差了些。”
“是我想得差了。”就凭李德全如今在她身边,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还有二哥……想到这里,胤禩不由笑了。
对于老四将那个假八福晋火烧的事,他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在今天忍不住问了出来,“老四为什么要赐死你那个替代品?是跟那个吕四娘有关吗?”那个禁忌一样的存在。
林珂微怔,尔后不由一笑,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凑近他,压低声音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她的表情,听她的口气,某八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
“吕四娘说过八福晋的结局是被休,然后点火自焚。”林珂顿了下,然后弯起嘴角,“我想应该是老爷子留的遗命,皇上不过是照办罢了。”
某八变脸,“这事你早知道?”
“是呀,”林珂向后靠在车厢上,目光有些复杂,“面对面跟我说的,她想看我害怕,可惜我让她失望了。”那是我早就知道的结局啊,一开始逃离京城不就是想躲开那样的结局吗?
只可惜,兜兜转转没能逃离。不过,好在应验结局的不是她本人。
这大约就是老康对她的爱护了。
胤禩抓紧她的手,用力闭了下眼,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她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林珂反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兰儿……我不知道……”
林珂苦笑,“有些事根本没办法说出来的。”
“那个吕……”
林珂叹气。
某八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答案已经很明白了,果然!
林珂忍不住自喷地掀了掀嘴角,轻声自语般低喃:“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找死呢。”
某八:“……”
“就因为她说了太多,所以我被死亡、消失……”林珂仰面吐了口气,摇头,“无妄之灾哪里说理去。”
某八心情复杂,恨吗?
之前恨得太狠,如今反而有些麻木了,原来如此啊,兰儿这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背脊,无声地给她安抚。
“我没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反过来给他安慰。
“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有些自责。
“这种事,我们都没办法的。”她实事求是。
“兰儿——”某八苦笑。
林珂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历史总有它自己的轨迹,老爷子虽然让我隐了,可是我依旧遭遇到了生命危机,也算是九死一生闯过来了。果然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上天总是会留给人一线生机的。”
“幸好——”幸好你还在。
林珂静静地跟他抱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窝回自己的角落,打算再睡一会儿。
胤禩默默替她搭掩毯子,看着她重新闭上眼睛。
往后余生,希望她再无病无灾,而他能陪在她身边与她白头到老。
儿子什么的,不重要,兰儿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要走,而他们老夫老妻的,则需要相扶相携走过余生。
“其实,你不用每天这么患得患失的,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闭着眼的林珂像自语一般地说。
胤禩无声地笑了笑,满目复杂,他太怕失去了,尤其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失去。
但如她所言,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他是需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林珂心里暗叹,就因为某八的这种状态,她甚至都不敢单独行动。
从她派人接他和某九过来团聚,就表示了她会跟他一起走剩下的余生,但大约是之前的事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唉,穿越同乡的锅啊。
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了。?
这人上了年纪,就不怎么爱动弹了,老了。
有人快步从外走入,看到那抹在树荫下乘凉的身影时,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主子,京城来信了。”
林珂将团扇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一脸的生无可恋,“没完了,是吧。”
见主子这副模样,四喜却是忍不住笑,“您就别挣扎了,反正也没用。”
林珂哀怨地看了四喜一眼,“扎心了啊。”
“信。”四喜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林珂接过匣子的同时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越来越过分了啊,堂而皇之地用密奏匣子给她分发任务啊,当皇帝的就是这么任性!
“八嫂,京里来信了。”有人带了点兴奋的声音传来。
林珂抱着放密奏的匣子刚坐直了身子,盒子上的钥匙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听到这个声音,她直接不准备自己劳动双手,转手将匣子递给了对方,“呐,看吧,也不知道您四哥又作什么妖呢。”
来人轻笑,不见怪地将匣子接了过去,熟练地打开,将里面的信件拆阅。
看完后,他沉吟了片刻。
“别犹豫了,直说,反正我都得听。”林珂已经完全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在收到自家八嫂“和善”的目光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啥事,就四哥让你八月之前赶到京城去。”
“呵呵。”这是林珂对某四这一要求的回应。
阴影啊……
那年她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去京城啊?
好歹混过九龙夺嫡时期又全身而退的大清前公务员,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侠王死就死吧,诈什么尸啊。
她不过念着曾经的一点香火情趁夜半无人去给故人上炷香,想祝他一路好走,下辈子别再当劳模了。
结果呢?
她以善意对世界,可世界却回她以恶意。
当天夜里她香才点着,都还没来得插进香炉,某人的棺材板就动了。
想想那个场景……毛骨悚然啊。
正巧,认识的江湖神医白文悦也在京城,她把人直接拖过来救人。
只当日行一善,事了拂衣去。
还没等她闪人呢,就被大清的现任一把手派重兵给围了!
你敢信?
某四这是觉得十三死而复生社会影响不好,想把她这个救人的罪魁祸首直接人道毁灭了?
重兵包围之下谈拜托?
然后她就带着“死”掉的怡亲王十三爷加入了他们的皇家编外人员大联盟。
可想而知,初期免不了有点摩擦。
“不重兵再让你跑了,朕上哪儿逮你去?”这是当年四爷痛心疾首的说辞。
林珂用力摇了一下脑袋,把回忆掐断,不想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然后她目光一瞥,“还不走,是想替我走这一趟吗?”
十三急忙摆手,“走,就走,八嫂一路平安。”
看着某人好像后面有狗在追一样的跑掉,林珂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帮数子自打离开那皇家那鬼地方,就好像解除封印,彻底放飞了自我,人设有时崩得厉害,估计后世数字粉看到会觉得家里房塌了。
相信她,震度很强,基本全塌!
四喜走到一边去把十三爷放到回廊上的匣子拿了回来,规矩她都懂,这是要销毁的。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主子,“主子,您这次到河北来,是不是——”她问出来,但她自己主子一定知道她在问什么。
林珂叹了口气,从摇椅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冲她微微一笑,顺手抽走了她手上的匣子,朝书房走去。
四喜悟了,果然是。
还是她家主子厉害!
到书房,将信件烧了,匣子扔一边去,林珂推开书房的窗户,手按在窗沿上,无言地抬头看天。
遭遇到重兵包围谈判的戏码后,她对京城是避之惟恐不及,但她时隔一年还是又再次入京了。
因为有人扣住了弘晖的儿子,那小子向她发出了十万火急的求救信。
你说,这世上真有亲爷爷绑架亲孙子的啊,某四就这么干了,这天打雷劈的操作。
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又去了一趟京城,然后领回了当年薨掉的皇后娘娘。
简直是无数的卧草啊。
第一次算巧合,第二次就耐人寻味了,到了这第三次——林珂笑了,长长吐了口气出来,倒霉摧的穿越同乡,这到底是跟老康吐了多少底啊?
也亏得丫记性好,竟然能把这些人的死期记得这么准,她能记得大概就已经是老天长眼了,人家这估摸着肯定是清粉,妥妥是真爱粉没错了。不像她,历史课业毕业后残留的不太多。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这次啊,十之八、九得接个大脑袋的回来了,不知道江湖上随后会不会流传着吕四娘入宫行刺,雍正爷半夜飞头的传说。
某四这是要作大死啊……
得咧,这帮数字不作死是不能活啊。
也幸好,这会儿某八不在,否则可真有好戏看了。
然而,事情终归纸包不住火。
等陪着老九出门会客的某八一回来,就有人将京里来信的事告诉了他,某八直接就冲去见媳妇。
他这“砰”的一声撞上门框的声音把正在磕瓜子的林珂吓了一大跳,差点儿被呛到,急忙拿过手边的茶碗灌了口茶。
“什么情况,你这?”
“你又要进京?”
林珂眨了眨眼,看吧,她就知道会有这一遭的。
某八扑到桌前双手死抠住桌沿咬牙切齿地道:“老四没完了是吧,这次又想让你带谁回来。”
林珂真想给自家八爷鼓个掌。
真相可能会有一点儿残酷,她已经开始考虑什么地方可以让她躲一阵子了,好歹等那帮兄弟自己掐完了再回来。
误伤什么的,她拒绝!
反正掐架他们是行家,尤其是窝里斗这事,但她做为旁观者真的审美疲劳了。
退休了就不能让她安静享受国家公务员离退休后遛鸟品茶的悠闲时光吗?
今儿扔一个炸蛋,别扔一个渣弹,他们当她这儿是演习基地怎么着?
就算是演习基地,她也想收高额场地费,而不是不挣钱还得往里贴。
买卖真不是这么做的!
“还能不去怎么着?”她这拖家带口的,好歹也得给上面一个面子啊。
某八皱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头,“真是——”
“别想了,没什么事的,顶多再领个人回来罢了,咱们家大业大的,也不差那一口饭。”林珂很是稀松平常地说。
“再说了,也未必还是领人。比起其他事,我反而倒觉得领个把人回来轻松多了。”
“倒也是。”对此,某八也认可。
“不想了,我收拾收拾准备进京。”
“我陪你。”
“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某八发出一声冷嗤,“算了吧,他那张老脸有什么可看的。”
呃,这就有点儿人身攻击的意思了。
林珂理解地笑笑,但内心忍不住吐槽:估摸着以后你们还得相看两相厌。
未来注定家宅不宁啊,要不到时候还是分家吧……分家保平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们这一行人,这次是去来老老康扫陵的,当然是遥祭,所以人是全的。
听说要进京,二哥哥这几个兄弟都表示要跟着去。
“唉,你们不是一向不愿意靠近京城的吗?怎么这回想去了?”
“这么多年了,就当故地重游吧。”二哥哥感叹着说。
“这会加大护卫难度的。”林珂忍不住提醒。
“我们相信弟妹会保护好我们的。”
林珂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相信个鬼?
行吧,说归说,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宫里那位早不把这几位当回事了,毕竟有她镇着呢。
当皇帝的,那就没有简单的,只消把前后的事情想一想,就能得出结论。
一行人收拾收拾就慢条斯理地往京城赶。
主要是一行人主观上就不想快点到京城,反正信上说了八月以前到就行,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到了北京城外,那帮爷们欣赏了一下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墙后,竟然就有志一同地抛弃林珂去城外庄子上休息去了,特别通情达理地让她去忙该忙的事。
林珂:“……”
默默在心里朝他们竖了中指。
一辆普通的青幔马车慢慢地进了城门,然后朝着既定的目的地而去。
当马车在一户人家前停下的时候,四喜当先钻出了马车,然后伸手去扶主子下车。
两个人站在这熟悉又久违的宅子前,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是四喜打破了沉默,“主子,奴婢去开门。”
“好。”
这是田家在京城的宅子,即使这么多年她不在京城,也依旧会有安亲王府的人按时过来替她打扫,所以里面倒还是干净整洁,什么时候入住都是没有问题的。
真是白驹过隙,似水流年啊。
站在院子里往事历历,似乎自己还是一个随父进京赶考的举人之女,如果一切照那个版本走下去可该多好啊。
可惜,她拿的始终不是那样一平如水的剧本。
京城一片太平盛世,无波无澜。
日子平静得林珂几乎以为自己是专程来老宅子怀旧的了。
果然身边没有数字的日子才是真正踏实悠闲的日子啊。
通常这样的日子都不会太久,这个定律林珂早就承认了。
所以,在十几天后她听到国丧大钟敲响的时候,立刻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