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念能力是养成系by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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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问就是,都是侠客非要喝的!
等壶里的水烧开期间,扶光打开了水龙头,将茶杯一只只清洗过去,也趁机收拾自己情绪的尾巴。
而她准备妥当,端着茶水出去的时候,客厅已经焕然一新。
鞋印没了,压扁的易拉罐和打包盒消失不见,甚至连碎成渣的窗户都修复完整,看不出一点裂纹或是缝补的痕迹。
这绝非普通人力能够达成的。
扶光下意识看了眼库洛洛,猜是幻影旅团团长那本《盗贼的极意》里的收藏品。
但她礼貌地没有多过问,只是给客人上茶。
库洛洛注意到,扶光给玛奇准备的是自制奶茶,给其他人的是茶水,自己却只有一杯白水。
原本还算宽敞的一人居,在骤然塞下六个成年人之后,也难免显得局促起来。
手里捧着温热的茶杯,扶光没有坐在特意他们给她留下的,唯一空出来、和库洛洛面对面的位置。
她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从掌心的温度中汲取勇气,彻底做好了决定。
却在扶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库洛洛忽然抢先一步选择了话题。
用那种温和无害、挑不出一点能够衍生抗拒感的语气,他自称,幻影旅团是来费利市游玩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姐姐,太好了,医生和萨拉萨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她们……还有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
没有再像走廊上那样,擅自过分拉进距离,库洛洛席地坐在茶几的一侧,抬头仰视扶光时,身高差距又淡化了他此前的陌生和强势。
他看着扶光,像是孩子目不转睛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舍不得移开视线。
“姐姐看起来对费利市很熟悉的样子。那刚好,我们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停留几天。可以拜托姐姐做我们的向导吗?”
即便是单纯以朋友的身份来说,也相当合理的邀请。
扶光找不出应该拒绝的理由。
被库洛洛这么一打岔,她刚刚才积攒好的决心,又像漏了气的气球,一鼓作、再而衰、三而竭。
这种氛围似乎不再适合讨论,可能会让人难过的话题。
即便很早以前就定了主意,但当库洛洛等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时,扶光便意识到,她还是无法控制地,会对他们心软。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样。
喜欢拖延和回避矛盾的坏习惯重新占据上风,扶光迟疑片刻后,还是同意了库洛洛的请求。
顺势跟扶光交换了联络方式,出乎意料的,库洛洛没有再提任何额外的要求,便起身要带其他人离开。
扶光愣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拦住他。
有侠客的案例在前,扶光实在担心幻影旅团出门之后,扭头又去找个倒霉屋主杀了,然后鸠占鹊巢。
她抿了抿唇,还在组织措辞,思考要怎么说得委婉一点。
库洛洛却忽然笑了。
“对了。我们还不太了解费利市,姐姐有推荐的酒店吗?离这里近一点,嗯,最好是有自助餐饮服务的那种。”
像是个巧合,他状似无意地主动寻求建议。
扶光和库洛洛对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报上一家酒店的名字和地址,刚好符合库洛洛提出的几点要求。
笑着向扶光道了谢,库洛洛的确如他所说,干脆利落地,带着幻影旅团离开了这间公寓。
他甚至没有找借口让人留下借住。
“今天姐姐也辛苦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站在门前,库洛洛俯身,将扶光零散开的碎发绕到耳后,擅入了正常的安全距离,显得过于亲昵。
但当指尖蜻蜓点水地擦过耳后那一点肌肤,感触到扶光加速的心跳时,他又一触即离,貌似体贴而绅士地收回手。
“明天见,姐姐。”
库洛洛弯起眉眼,温柔地向她道别。
——也是告知。
同样被神秘念能力修好的门,应声而合,屋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扶光却脱力似的躺下,倒在客厅铺开的毛毯上,将脸埋起来。
分明库洛洛等人已经离开,东西摆设也都修复好了,放回原本的位置,但她却依然清楚地意识到,这里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不容忽略的存在感。
严格来说,幻影旅团并没有真的离开这里。
谈话交涉的节奏完全被库洛洛掌控,她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才能总是恰到好处地给出台阶,引导向他想要的那个发展。
同时,库洛洛的每一个举动,也刚好踩在她能够接受的底线上,分寸卡得丝毫不差。
哪怕少一寸,她就可以趁机拉开距离;倘若再多一寸,她也不需要落得如此纠结的地步。
扶光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些孩子,已经变成了游刃有余的猎手。
而她,成了那个被蛛网缠缚的猎物。
扶光沉默地翻了个身,真想把自己卷进毛毯里,要是能变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蚕茧就好了。
却在视角旋转时,看见了沙发下多出的一团白色。
她勾出来一看,发现是不知道被谁踢进去藏匿的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易拉罐装的啤酒瓶,且数量不少。
因为这个举动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扶光迅速将嫌.疑.人锁定为窝金。
……明明小时候耳提面命了不知道多少次,酗酒是绝对不行的!难道边缘区那些都没个人形的醉汉,还不够前车之鉴吗?
扶光心里的小火苗又开始往上窜。
直到她注意到,在塑料袋一角染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指尖的动作忽然一顿,扶光闭上眼睛,将塑料袋连同啤酒都推回了沙发底下的深处。
拿出随身的手机,她打开通讯录,视线在联络名单上转了个来回,不算太意外地,又看到了本该待在黑名单的伊尔迷。
想起伊尔迷今天发来的,那封乍一看没头没尾、却仿佛另有所指的短讯,扶光点开伊尔迷的号码,输入了三五个字后,又全部删除干净。
她再次把伊尔迷丢进黑名单里。
将通讯器丢到一旁,扶光疲惫地倒回毛毯,只想什么都不去思考,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再说。
结果,哪怕在梦里也不肯叫她得闲。
世界变成了红色,一开始是混杂着求饶的惨叫声,随后声音越来越低微,于是因兴奋而颤抖的镜头,愈发贴近了那张唯一完好的脸。
那是个有着漂亮棕发的女孩。
女孩脸色苍白,只剩下被涂抹上血液的猩红唇瓣在翕合,努力地说些什么。
镜头几乎被摁在了她的脸上。
游戏结束,这是肢.解前的最后展示环节,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如同施舍般,允许她说完最后的话。
可女孩的目光已经涣散,只是在弥留之际,本能地发出声音。
她说的是?
——扶光自噩梦中惊醒。
心脏的抽痛,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喘.息,她猛地睁开眼睛,又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确认了这里是现实。
门窗紧闭的屋内已沦入一片漆黑,倒是窗外,隐隐有人声鼎沸,以及商家的叫卖。
扶光拽来手机一看,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考虑到她前几天熬了通宵,这个睡眠时长倒也不算太过分……就是,睡了比没睡还累。
也没什么胃口,扶光不打算再吃东西,索性就着困意再睡会儿算了。
谁让明天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她呢。
为了让这一觉睡得安心点,扶光翻出了在抽屉内侧落灰的药瓶,准备去冰箱拿瓶水凑合一下。
她却在穿过客厅、途径玄关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微乎其微的异常。
——门外有人。
扶光下意识停下脚步,虽然看不见,但已经能够确认,外面有个跟自己仅仅隔了一扇门的造访者。
——是谁?
【024】
各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门口的人选,在扶光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后,她确定,没有一个是她想见的。
但还是得先弄清楚这个深夜的造访者到底是谁。
不然,按照某些人的恶劣趣味,扶光很担心,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睡觉的话,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说不定看到的,就是有人站在她床头的恐怖电影桥段。
压低了脚步与气息,将自身的存在几乎融入阴影中,扶光凑到门边,通过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
却看到了最意料之外的那个人。
——是库洛洛。
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库洛洛,独自靠在走廊外侧的矮墙上,背后是连都市霓虹都照不亮的阴郁雨夜。
只有微弱的、仿佛还带着濡.湿.潮.气的一点点光亮,勉强映在他的侧脸,于混沌无序的黑暗中,勾勒出些许隐晦的轮廓。
库洛洛仍是白天见到的那身打扮,本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和稚气,被纯白的衬衫一衬,就显得更学生气。
或者说,他今年本来也才十九岁而已。
雨夜里单薄的衣衫,又沾染了些湿漉漉的痕迹,倒让库洛洛乍一眼看上去,多了些脆弱和可怜的意味。
像是夜里迷路了,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
但这也不过是他极具迷惑性的表象罢了。
因为真正引起扶光注意的,是库洛洛周身呈现出不安定状态的念——如果不是刚才念力转瞬即逝的外.泄,她未必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通常是初学者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倘若放在库洛洛这样成熟的念能力者身上,那就意味着,他的情绪出现了不可控的波动,影响到本该完美的念力循环。
路人看了大概会忍不住心生怜爱,而了解内情的人,只会觉得眼前多出了一个不定时且威力巨大的人.形.炸.弹。
唯独扶光想起了那个,每次碰到下雨天的时候,都会撑着伞,去长老会那边接她一起回家的孩子。
扶光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按下门把。
甚至连她自己也分不太清,在这一瞬间,她到底是在担心蜘蛛头子会去祸害左邻右舍,还是单纯的,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感到不忍心。
又或许是那个梦,将她重新拽入了过去的漩涡。
“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扶光打开门,却只是站在门口,迎上库洛洛的目光,“不是说好了,明天见的吗?”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她便被那对夜空似的眼睛纳入其中。
扶光看着近在咫尺倒映出的自己,莫名生出了种被深海吞噬、坠落沉溺的错觉。
也或许不是错觉。
但这一次,扶光克制住了后退的冲动。
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在同危险生物的交锋中,越是感觉到威胁,越是不能表现出胆怯、轻易做出让步。
因为这宣告了对持的结束,允许强者开始享用猎物的恐惧与臣服。
短暂地目光相融后,库洛洛歪了歪头,慢慢回答:“从日期法的定义来说,只要过了24点就算明天吧?”
于是扶光按亮了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时间,提醒他:“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八分……嗯,这下是二十九分了。”
库洛洛却忽然笑了一下。
他轻声着纠正:“所以我没有敲门,姐姐。”
——是扶光自己主动开的门。
又有一种,好像被这个人猜透了每一寸心思的微妙不爽,疑心自己是不是再次落入圈套的扶光,开始反省不该开这个门了。
但也的确不放心把这颗不定时炸.弹丢在外面,她看了眼库洛洛周身依旧不稳定的念,认命地将门彻底敞开,放对方进屋。
“你吃过晚饭没?”扶光出于礼貌地走了个流程。
库洛洛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取决于姐姐需不需要有人陪你一起吃夜宵。”他微笑着,“哪种答案会让你更有胃口一些呢?”
倒有些自知之明,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别人食欲吗?
但扶光更在意另一件事。
了解是相互的,她马上听懂了库洛洛的言外之意,因此愈发震惊:“所以你到底是在门口守了多久啊?!”
不可能是刚到没多久。不然库洛洛不可能会知道,她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这件事。
库洛洛闻言,像是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L,才摇摇头。
“不太记得了。”他说,“窝金他们太吵了,不想待在酒店里。本来打算随便出来转转的,结果……等回过神来,就站在这里了。”
“老实说,没想到姐姐会选择开门。我很开心。”
意外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情,库洛洛随后弯起眼睛,语气很柔和地补充。
“所以,如果姐姐现在想要我离开的话,我会离开的。”
他貌似乖巧地让出了决定权。
那些被包装上温柔、无形却极具压迫感的强势,忽然轻易地消融,如同野兽收起獠牙,从喉咙里发出无害而餍足的声音。
让扶光不得不开始怀疑,库洛洛现在其实是个变化系的可能性。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放弃思考,索性只凭自己心意来做。
按亮玄关处的灯,扶光自顾自往厨房的方向走。
“吃完饭就回你的酒店去——顺便,虽然不太抱希望,但是你会做饭吗?事先声明,我的厨艺只是能吃不死人而已。”
在流星街的时候,有养母负责料理,他们只需要去定期领取食物就好。
而如今,看他们今天把客厅堆满啤酒和打包盒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强.盗.苗.子。
感觉八成还不如她。
结果库洛洛想了一会儿L,给她报了一串花里胡哨、听起来就很贵的菜名和材料,问她冰箱里有没有。
那当然是没有的。
扶光更加震惊:“等等!所以你现在还得负责亲自给他们做饭?做这种饭?!”
对不起,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按照这个餐饮标准,光是窝金一个人的饭量,就够把库洛洛关在厨房里坐.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带歇的。
……听起来还挺心动的?
可惜,库洛洛否认了这个猜测。
他耸耸肩,只说是为了方便,之前稍微学过一点,不是很难。但也仅限这几道菜。
“不过,我应该很擅长点评和夸赞菜品。”库洛洛认真地补充。
需要收集情报和接触各种人的时候,他都会根据目标的身份,针对性地提前做一些准备。
像是昨天被打断的、和那位画廊负责人的攀谈,也是库洛洛凭借自身的出色谈吐,才在初次见面的情况下,就成功获得了对方的青睐。
外面的人似乎总是这样,只要看到伪装出的光鲜外表,便很容易盲目交付信任,才不在意人皮下藏着什么可怖形状。
就像是被放牧的羊群。
库洛洛的表情中融了些微不可查的嘲弄。
扶光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那我劝你还是少说话,多吃饭……反正我只会下面条。别的没有。你凑合着过吧。”
库洛洛含笑应下。
像是一条体型严重超标的小尾巴,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扶光进了厨房,负责帮忙递东西。
却在料理台上,发现了被扶光随手放到一旁的药瓶。
瓶身没有任何商标,材质却特殊,不像是正常生产出品的药剂。瓶盖上还落了一层灰,应该是许久没有使用过,被临时拿出来的。
等扶光盛好面,开始收拾调味盒的时候,库洛洛才拿起那个小药瓶,状似无意地询问她,应该放到哪里。
扶光连忙接了过来,捏在手心里。
被库洛洛这么一打岔,她都险些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路过玄关的了。
有些记忆,哪怕只是回想起,也会带来相同的痛苦。
况且对库洛洛来说,这恐怕也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话题。
不愿再把那些旧事重提,扶光低下眼,只含糊地交代说,前段时间睡得不太好,所以买了点安.眠.药备着。
库洛洛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
但那个棕发女孩的脸,却迟迟没有从扶光的眼前消散。
她最终还是迟疑着开口:“库洛洛,当时……那个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一个棕色头发的……”
梦境翻涌着席卷而至,她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将记忆撕扯下来,变成一字一句的言语。
可库洛洛从来都不需要扶光说完。
“我们找到了她。”他有意放轻了声音,比夜灯的光晕更为柔和,像另一场平和无澜的梦,“是莲子小姐和利卓尔神父负责的后续事宜。”
扶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二人安静地吃完夜宵,库洛洛自觉端去了水池,动作生疏但仔细地清洗碗筷。
扶光靠在旁边的墙上监工,并没有因此网开一面。
“洗完碗你就走吧。你应该清楚的,库洛洛,我现在没有不告而别的理由——至少你还没有给我这样一个理由。”
“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明天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已经相背而行,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如果可以的话,扶光想要尽快结束这些没有意义,只是让双方徒增伤感的拉扯。
库洛洛却并不急着回答。
慢条斯理地将碗筷上残留的水珠擦拭干净,他卷下翻折到手臂处的袖口,才不紧不慢地抬眼,与扶光对视。
“现在是零点三分。”库洛洛微笑着纠正,“应该是‘今天见’了,姐姐。”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扶光蹙起眉,想要让库洛洛别再继续狡辩,却被库洛洛忽然托起了掌心。
那个小药瓶被取走,放到了她伸手碰不到的范围。
“而且,我也暂时还没有找到,足以让我把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姐姐,一个人留下来吃药的理由。”
库洛洛这样说。
直到被裹进被子里,扶光也依然处在一个欲言又止的状态。
但眼看着库洛洛从自己书柜里,随手拿了本晦涩难懂的专业书,打算给她当睡前读物后,扶光又冷静了下来。
她相信自己能快速入睡,单方面结束这一场搞笑剧了。
或许是专业书的确足够像天书,也可能带有一点库洛洛优越声线的加成,扶光渐渐地放松下去,沉入安稳的梦乡。
直到她呼吸彻底平稳后,库洛洛才停下念诵,悄然收起了藏在专业书里的《盗贼的极意》。
念能力“无隙之梦”,可以催.眠符合条件的目标,让目标陷入沉睡,并操控梦境的场景与发展。
相当便利的讯问手段,适合在保存肉.体.完.整的情况下,撬开一些人心底的秘密。
但这一次,库洛洛用它为扶光编织了一场美梦。
只给自己留了一盏不刺眼的夜灯,库洛洛坐在扶光的床边,拿出通讯器。
他准备联络仍在调查扶光这几年行动轨迹的侠客,提供自己今天晚上的意外收获。
可才刚刚抬起的手,却忽然一沉。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比抱枕更温暖柔软的好东西,已经熟睡的扶光,松开了怀里的枕头,本能地向热源依偎,勾住了库洛洛的指尖。
库洛洛不由愣了一下。
短暂地晃神后,他摇头失笑:“好像,你总是知道要在什么时候,该怎么操控我的情绪……姐姐。”
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压抑着的,甚至让念力循环都难以保持完美的沸腾情绪,终究还是被轻易地安抚下来。
库洛洛执起扶光的手,将温热柔软的掌心贴在脸颊。
他果然还是更想要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虚无缥缈,所以,流星街人永远都只在意触手可及的眼下,在意那些他们能够抓住的东西。
如果扶光希望的话,其实他们也并不介意将一些快要变成执念的疑问,埋葬在过去,陪她一起粉饰太平。
不过是重新扮演一个好孩子罢了。
——但前提是,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又想起扶光白天同那个警官说的,他们只是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同伴,库洛洛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下。
结果姐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擅长说谎,也一点都不懂得人性劣根,总以为只要努力过了、好好沟通,就能获得皆大欢喜的结局。
库洛洛侧过脸,闭上眼睛,亲吻扶光的掌心。
他一声声地,含着无奈又怜爱的意味,叫她姐姐。
仿佛只要叫得够多,语言就能够形成牢不可破的束缚,将这段关系定义下来,不容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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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美丽的、强大的、可怜的、闪闪发光的、需要他照顾的姐姐。
意外的,扶光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虽然不太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场美梦,她迷迷糊糊隐约醒来的时候,还不太情愿,只下意识又往被子里蜷缩了一点,留恋那些残存的温暖。
却有人在旁边,不适时宜地发出了轻笑。
涣散的理智终于开始回笼,扶光猛地睁开眼睛,正撞入另一对半掩在书后、含着笑意看来的漆黑眼睛。
“早上好,姐姐。”库洛洛明知故问,“休息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就是休息得有点太好了,都让扶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以至于这些年被训练出来的那点警觉本能,全打包还给了某位不想提起的老师。
……那家伙最好是这辈子都别知道这件事。
扶光晃晃脑袋,想要甩掉那些还惺忪的睡意,又无意间注意到,库洛洛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本书。
甚至是昨晚那本专业书的进阶版。
“你一晚上都没睡?”她脱口问。
库洛洛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要他在昨夜那样的情绪中入眠,反而才比较像是刁难。听着扶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更有助于他平静、专注地思考问题。
而且,库洛洛也发现了其他令自己在意的细节。
他顺势将那本砖头厚的专业书合上,露出封面上的《病理生理学》的标题,好奇地看向扶光。
“姐姐你现在,是在医学院学习吗?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医生应该会感到开心的。”
“……只是忽然觉得,说不定我还挺适合做这个的。如果能帮忙挽留别人的生命,也没什么不好的。”
道理归道理,但一度被学习支.配的扶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到这几个字就会觉得脑壳隐隐作痛。
随口叫库洛洛物归原处,她先去洗漱,打算等下带人去楼下随便过个早,再去酒店跟幻影旅团的其他人碰头,开始今天的向导安排。
结果等扶光洗漱完出来再看,库洛洛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库洛洛做的,甚至就是她昨天晚上,糊弄着给二人下的那种面条。而最可恶的是,这人做的竟然比她好吃……到底凭什么啊!可恶!讨厌这种别人家的孩子!
扶光忿忿不平地吃了个干净。
人总不能跟好吃的过不去。
依旧是库洛洛洗碗,扶光靠在旁边,端出向导该有的职业素养,一本正经地问他,对旅游计划有什么需求。
虽然费利市也没什么风景名胜、人文历史的知名打卡点,可能最值得专程来一趟的,就只有几天后开幕的比拉格王室藏品巡回展。
不过,巡回展的开幕首日,是不公开的邀请制,只有收到邀请的各界名流齐聚一堂,在闪光灯下发表完感想,才会分批次地,对外开放预约申请。
因为懒得跟人排队抢票,想着反正都是别人的东西,线下看实物跟看照片也差不多,扶光手里是一张票都没有。
这么一想,她似乎实在算不上个称职的向导。
即便不觉得幻影旅团真的是来旅游的,不如说,扶光已经在替巡回展的主办方感到不安了。
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接过库洛洛给的借口,配合着往下演。
扶光始终不愿让这段关系收尾得太难看。
她想好聚好散。
正当扶光搜肠刮肚地思考,费利市还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的时候,库洛洛却给出了另一种答案。
“我想去姐姐在读的学院看看。”他说。
水龙头还在发出哗哗的水声,混杂着温暖的食物香气、从窗外漏进来的清晨曦光,让这片空间更有了“家”的日常氛围。
库洛洛侧过脸,冲扶光微笑,又带着点较真的固执。
“你经常去的地方,你喜欢的餐厅,你会去哪里的超市采购,路过怎样的风景……比起人工制造的景区,我更想知道,你眼中的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
他再次明知故问:“可以吗?”
就像扶光总能在无意中操控他的情绪那样,库洛洛同样熟知,如何才能让扶光心软。
他向来擅长扮演一个符合扶光期待的好孩子。
果不其然,扶光没有纠结太久,就同意了库洛洛的请求。
不过,由于她就读的医学院管理比较严格,外人出入需要提前申报,她得先跟老师打声招呼,大概中午左右能弄好。
库洛洛便和她约定好碰头的时间地点,先一步离开公寓。
走到街边时,库洛洛刚好遇到了正在巡街的菲利普警官一行人。
哪怕有扶光承认在前,又对侠客天衣无缝的谎言找不出半分矛盾,但菲利普依然对这群突然的闯入者心怀戒备。
毫不在意对方隐隐排斥的目光,库洛洛看也没看菲利普一眼,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用通讯器给侠客发了条短讯。
等他抵达酒店,外出调查情报的侠客等人也已经回到这里。
侠客负责汇总和解说。
“扶光姐的身份是确实存在的,任何角度都查不出问题的‘合法公民’。从户.籍管理不严格的战.乱.国做起点,再以‘难.民’的身份过度,然后重新在巴托奇亚共和国登记入库,获得新的人生。”
“相当严谨的手法,应该是专业人士操作的。而且,能够查到的行动轨迹,也只有从两年前,扶光姐落居费利市、就读圣帕里斯医学院开始。再往前的时间,就完全找不到有迹可循的线索了。包括猎人协会那边的情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