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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 by空巢独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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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调回京城,听说户部侍郎府的夫人在给唯一的嫡子相看人家,才起了想要结亲的心。那武将说话倒是直接,只要武家不嫌自己?女儿命硬,她家就?也不嫌武承安是个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
这话传来传去传到新昌侯府,侯府三房的大姑娘郭珍气得连摔了两个瓷杯,她为了攀上侍郎府是脸面也丢了,那么大的闺女也咬牙认下了,现?在说有人要截胡,她如何能甘心。
孟海平人在潭州的时?候,才会?接到一封连着?一封的家书催他?赶紧带孟半烟回京。郭珍已经受够侯府其他?人近段时?间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她迫切地需要一桩跟侍郎府的联姻,来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来告诉众人她的选择没有错。
谁知孟海平是把人带回京城了,却没能带回侯府,一个乡野村姑,还说什么不愿意当侯府三房的姑娘,要嫁可以,只能以孟家女的身?份嫁的疯话。
这可把郭珍给气了个倒仰,当初孟海平跟她坦白他?在潭州有妻有女的时?候,郭珍已经很膈应了。
她一个侯府嫡子所出的独女,要不是寡居在家父亲又没能再生个儿子,自己?也不至于要招一个来路不明的孟海平当赘婿。
当年两人成亲之前是私底下就?已经勾搭上了,自己?也确实是喜欢孟海平那张脸,比起她早死了的丈夫,孟海平聪明有野心又英俊风趣,怎么看都叫人欢喜。
但这样的欢喜又不能当饭吃,厮混的时?间长了再刺激的情爱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要不是自家这一房人单力薄,要不是父亲生意场上少个能靠得住的帮手?,要不是父亲一再劝自己?孟海平没了记忆没了故土,才会?死心塌地替三房卖命的好处,郭珍大概是不会?招他?入赘的。
后来成亲以后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女儿出生之后人人都笑话三房都没个生儿子的命,只有孟海平照旧把女儿捧在手?心里?,整天心肝肉的疼呵着?。
郭珍心疼女儿,再看看孟海平掌家以后自己?日?渐充盈的私库,才算顺了大半的气儿。觉着?日?子能这么凑合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谁知‘无根无故土’的丈夫,突然有一天就?有了妻子有了女儿,虽言辞凿凿对自己?发誓,把女儿带来京城只是为了结亲,但郭珍并没有漏看他?眼底的那一丝希冀。
是啊,都说血肉骨亲,孟海平再是个没良心的又如何。嘴上说着?是为了三房以后的利益,可这么好的亲事?不也是归了他?的女儿。
况且情分是处出来的,孟海平失忆在侯府生活这些年,对于远隔千里?的妻女再有愧疚,也如同蒙了一层纱不疼不痒并不真切。一旦把人接到眼皮子底下养着?,那就?又是另一说了。
只是新昌侯府里?的争斗日?益激化,侯府宫中还有多少家产人人心里?都有数。老太太年事?已高,还能再活几年谁也说不好。
老太太一死新昌侯府要改换门楣变成新昌伯府,嫡庶好几房人,撇开?铁定袭爵要占了大半家产的大伯一家不提,剩下几房谁又是肯吃亏的。
郭珍清楚三房的短板,即便心里?恨毒了孟海平和即将进京的孟半烟,但也只能强颜欢笑把丈夫送出京城。
谁知现?在人回来了,却把那么大的女儿留在府外?。郭珍早就?准备好要给孟半烟一个下马威的各种手?段,想借她出身?商贾需重新学规矩来调教一番的打算,也都成了笑话。
郭珍气不过,拉着?刚回家的孟海平吵了一场又一场,但孟海平皆默不作声,吵得狠了才会?冷冷回上一句‘武家那边还没见过人,这般着?急做什么。’
再逼得急了,也只不过是闷头反驳上一句,本?就?只他?一人入赘侯府,孟家的女儿又不曾卖身?给郭家,凭得什么就?一定要入府来。
一句话又能把郭珍说得暴跳如雷,偏他?照旧那副淡淡模样,自顾自做自己?的事?,让郭珍所有的愤怒都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今日?又是这样,郭珍已经送了两回帖子去武家,想要请孙娴心过府来商量结亲的事?,但侍郎府那边却一直以武承安回京累着?病了为由,一拖再拖。
郭珍怕到了嘴边的鸭子再飞了,顾不得心里?的膈应,又一再催促孟海平去孟家把孟半烟劝进侯府里?来。这一次郭珍也不说要她搬过来,只想着?先把人哄进府来,到时?候能不能再出去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却不想还没等夫妻两个吵出一个结果,就?听见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来的是孟海平派去守在孟家外?的仆人,一路跑回来急出满头的汗也来不及擦,跪在地下先磕头,随后只一句话就?把郭珍和孟海平都给听傻了。
孟海平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没多余的表情,似乎管事?说的话他?没听懂。还是一旁的郭珍腾一下从椅子里?跳起来质问:“你?说谁,去了哪儿?说清楚些,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皮!”
跪在底下的奴仆心中发涩嘴里?发苦,但是也不得不抖着?嗓子回话,“回大姑娘的话,是、是侍郎府的武夫人带着?官媒去了孟家,奴远远地听见他?们说话,像是要说媒提亲。”
“什么孟家,孟家老爷在这儿呢!她孟半烟一个女子赁的一个宅子算什么家。”郭珍听了这话气得手?发抖,也顾不得面子拔高了声调,“她、她她……”
郭珍还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半烟要嫁也得要孟海平出面主持才对。再说她都已经退让一步同意孟半烟入侯府从侯府发嫁,要不然她一个商贾人家的独女,凭什么嫁进侍郎府去。
“行了,气有什么用。你?在家等着?,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许是这奴没用,听错了呢。”
孟海平知道再让郭珍说下去,自己?的脸皮就?要被扔在地上踩了。他?也清楚郭珍贵为侯府的姑奶奶,一定不会?这个时?候纡尊降贵去孟家,所以干脆抬手?拦下她接下来的话,只说要自己?去看个究竟。
郭珍已经气得没了理智,前一句要孟海平赶紧去把孟半烟带回来,后一句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咒骂孟半烟这小杂种果然不是个好的。
‘小杂种’这话郭珍不知在心里?默默骂了多少回,但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覆水难收,这话说出来整个房间里?都静了一瞬,一向强势的郭珍看着?脸色铁青眸色凌厉的丈夫,终于服软不再言语,直到看着?他?甩袖而去,才一屁股坐下趴在贵妃榻上啜泣不止。
在侯府跟郭珍耽误了点时?间,等孟海平赶到孟家的时?候,孙娴心和孟半烟已经把正事?都谈完了,见他?热得一脸通红地赶过来,孟半烟甚至还难得贴心的让丫鬟给他?上了一盏香茶。
进门的时?候孟海平已经看见堆放在院子里?的各色礼物,心也愈发往下沉。见到屋里?有说有笑的孙娴心和女儿之后,再也端不住‘侯府姑爷’的架子,直接质问两人为何越过侯府和自己?,就?说起亲事?来。
“孟掌柜这话说岔了,当初你?府上与我商量的便是要迎娶孟家的姑娘,我家同侯府的关?系说到底还是维系在孟掌柜身?上。
等日?后我儿与孟姑娘成亲,孟掌柜作为父亲自然还是侍郎府的亲家,你?既入赘去了侯府,侯府虽与我家隔了一层,却也能当做半个亲戚往来,岂不两全。”
孙娴心做了这么多年的侍郎夫人,心性手?段都不差。孟半烟家世不够那就?用从别处下功夫,把孟半烟和儿子的八字拿去城外?金兰寺合过,又摆在菩萨面前供着?求签。
求得个上上签,再同众人说自从武承安去潭州养病,凑巧与孟家家主孟半烟做邻居,身?子就?一天好过一天。后又知道孟家有个在侯府当姑爷的父亲,这才请他?牵线搭桥,和孟家做成这门亲。
整桩事?情里?人还是那些人,只是换了个说辞,就?把侯府彻底撇开?来,可又不能说半点关?系都没有,侯府即便想翻脸恐怕也要再三掂量。
孟海平没想到侍郎府的夫人厚起脸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自己?也不差,脸色越发难看。还想跟她好好分辨起初两家私底下的约定,却又被孟半烟强行打断。
“父亲,之前你?回潭州的时?候不是亲口同我说过,是为了我好才要把我带来京城嫁人。如今我婚事?定下,您不该为我高兴吗。”
孟半烟见孟海平弯来绕去的就?是不肯把心里?话说出来,干脆替把话挑明,“我嫁给武承安,不管是以孟家女的身?份嫁还是以侯府姑爷女儿的身?份嫁,与父亲而言应该没区别吧。您现?在生气,又是为了什么。”
孟海平要攀上侍郎府的高枝,是为了方便做生意,侯府那些人是死是活,孟半烟不信他?会?放在心上。
只要他?成了侍郎府大奶奶的岳父,不管孟半烟是以什么身?份出嫁,哪怕嫁过去不是给武承安做正妻,外?面那些人都会?给孟海平他?想要的体面与便宜。鸡犬升天罢了,谁会?在意这鸡犬是怎么升的天。
“你?是故意的。”孟海平后背紧紧贴着?圈椅,抬头看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女儿,孟半烟眉眼中的舒朗与畅意一丝都没有隐藏。
“对,我是故意的。”把这话说出来孟半烟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父亲,我就?是要越过你?和那劳什子新昌侯府,叫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父亲,是你?先做的初一,就?不该怪我做了十五。咱俩可是亲父女,您忘了吗。”孟半烟的话简直就?是奔着?气死孟海平去的,要不是屋里?人多,今日?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你?!”孟海平没想到孟半烟会?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瞬间脸色铁青连舌头都发麻,再转头看看屋里?或喜或嫌恶的眼神,确定今日?之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才踉跄起身?狼狈离去。
孙娴心看了场大戏,心满意足从孟家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等不及回家就?拉着?自家陪房庆妈妈的手?,一个劲的感慨。
“咱们今儿可算开?了眼了。孟半烟这脾气这小嘴儿,真够厉害的。瞧见孟海平那脸色没?都绿了。”
“怎么没瞧见,孟海平那碗大的拳头攥得死紧,我还生怕他?要动手?。”庆妈妈从小跟着?孙娴心,这么多年也自诩见过大世面,但今儿这般热闹还真是头一回。
“我起先也嘀咕那孟姑娘怎么胆子这么大,感情身?边还带着?护卫。夫人您瞧见她身?边那阿柒了吗,她手?上的刀可不是样子货。我看今儿要是孟海平真想耍浑,阿柒就?真敢动手?。”
庆妈妈越说越觉得自己?看得没错,又不免担心孟半烟这个性子会?不会?太厉害了。倒是孙娴心对此并不在意,“咱们家也不过是羊粪蛋子表面光,等她嫁进来还有得闹腾,有这么个脾性是好事?,起码能少吃些亏。”

孙娴心带媒人上门提亲后没?多久,便带着问名纳吉后定下的聘书?,再?一次来了孟家。
这?一次同来的还有武承安,两人自孟半烟上次去侍郎府之后就没再见面?。孟半烟继续忙着熟悉京城,武承安忙着在家给孟半烟准备聘礼,谁也没功夫想着是不是要再见见面?。
武家的聘书?和聘礼准备得很周全,跟在孙娴心?和武承安的马车后面一路从侍郎府走?到安宁坊,惹得沿途许多人都驻足看热闹。
有些消息灵通些的还要跟身边的人绘声绘色的讲,侍郎家的公子是如何在潭州寻到了旺夫又厉害的孟家女,那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跟着武承安一起去的潭州。
“真能旺夫?怕不是讨回去冲喜的吧。”人群里也有不信这?话的,揣着手笑声反驳,“谁不知道武大人家有个病少爷,这?些年京城哪个好大夫没?去他家看过病,这?等病秧子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旺什么?别再?一把火给烧过头了。”
寻常百姓调侃起人来,才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总之到了他们嘴里,一气儿全是那没?德行?的蠢物,自己嘴上怎么痛快就怎么来。
“这?话你可别胡说,我听说这?孟家女是潭州那边有名的厉害人,武家那少爷见了她病就好了大半。你看往年咱们哪里见过那少爷出门,今天都能自己去孟家送聘礼了,想?来还是有些说头。”
搭茬儿的又是一个陌生?妇人,在她嘴里孟半烟成了天降的福星,说不定天生?就是要来搭救武承安的。
这?样?带有神仙色彩的传言对于妇孺来说吸引力更大,口口相传间又总免不了一再?夸大,等到传言彻底荒腔走?板时,也就成了人们最想?听最爱听的故事了。
孟半烟的出身到了京城怎么都摆不上台面?,既然还要弱化新昌侯府在其中的存在感,那思来想?去便只能从两个孩子的关系入手。有什么样?的婚姻,比上天注定来得更名正言顺呢。
这?些流言说到底,不过是孙娴心?主动放出去的障眼法,只是高僧合出来的八字又怎么比得上福星下凡,人人都只想?听自己心?里的话,事实究竟如何,也就没?人在意了。
孟半烟知道孙娴心?的动作,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她别传自己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就行?,剩下的不管是福星还是旺夫,于自己都没?什么区别。
所以等聘礼送到孟家时,孟家上下依旧高高兴兴,孟半烟更是作为家主双手接过属于自己的聘书?,又把扶着孙娴心?进屋奉到上首安稳坐下。
“夫人今日?来得正好,前些时候我托人从潭州送来的剁椒腊肉和酒都送到了,等会儿留下吃顿饭吧。”
“知道你礼数周全,只是今天府里还有事,实在无法多留。”
孙娴心?给儿子定下这?么一门亲事,侍郎府里几乎炸开了锅。谢姨娘先是偷笑窃喜,自己儿子虽是庶子,但娶进门的儿媳妇是太?常寺寺丞家的女儿,说出去怎么也是正经六品官员家里的姑娘。
现在轮到武承安那吊着一口气不死不活的病秧子,本来只能娶一个侯府三房赘婿的女儿,就已经够是笑话了。如今竟然连侯府这?层遮羞布都不要,明摆着就要娶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进门做长房长媳,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但等到事后反应过来,又恨得牙痒痒。新昌侯府那样?的亲家不要又不是坏事,可孟半烟跟新昌侯三房的关系又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真有什么事,孟海平那当爹的难道还能不帮自己的女儿?
孟半烟这?女人也不简单,自己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不说,还半点亏都不肯吃。连她父亲在她手里也讨不着好,这?么厉害一个人真要让她进了侍郎府的门,自己和儿子岂能有好日?子过。
谢氏想?明白?了关窍,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给孙娴心?使绊子。今天来下聘武靖在家没?出门,孙娴心?不放心?谢氏,琢磨一路还是准备早些回去。
“不过长安今日?无事,我留他在这?里你俩正好多说说话,可好啊。”
长安是武靖给武承安取的字,父母对他的殷切期盼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长长久久平安康健地活下去,便再?无多余的奢望。
本朝的男女大防算不得严苛,要不然纵使孟半烟再?泼辣百倍,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合过八字下过聘礼,两家在名义上便算得上正经亲家,未成亲的小儿女凑在一起说说话,算不得是失礼的事情。
武承安虽病弱,但胆子其实贼大,虽读了不少圣贤书?,却也没?几分?迂腐敬畏的心?。
当年才十三岁的武承安便跟自己的老师说过,自己说不好还能活多久,再?处处拘泥死板,岂不是误了来人间走?这?一遭。
这?会儿虽是孙娴心?有意调侃儿子,武承安却装作什么都察觉一般,就坡下驴应了孙娴心?的话,起身跟在孟半烟身后就走?,半点客气羞赧的意思都没?有。
看得几个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捂着嘴笑,阿柒更是差点拔刀把自家未来的姑爷给砍了。还是利妈妈板着脸把几个小孩儿全轰走?,才没?让小玖小拾跟在未来姑爷身后,偷去听墙根。
孟家人连同厨娘都比别家的胆子要大,见孙娴心?不能留下吃饭,也不觉得这?会不会是侍郎夫人的推托之词。反而从厨房里特地挑出几条熏得极好的腊肉,和一大袋子晒干的各色辣椒粉出来,递给孙娴心?身后的婆子。
“听我家姑娘说了,夫人老家也是咱们县里的。这?些东西夫人莫嫌弃,都是我家舅爷做好托人送来的,和别处的味道肯定不一样?。”
“好好好,别的东西不好让你家姑娘替我操心?,这?些个吃食你家姑娘不给,我也是要厚着脸皮张嘴要的。”
隔着布袋孙娴心?已经闻到辣椒粉那冲鼻子的香味儿,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小时候出生?在潭州,长到八岁随父母一起搬到京城,之后长大嫁人便再?没?有回去过。
这?些年父母回乡,平日?就算有往来也多是书?信,就算要寄东西也多是银钱宝器。爹娘操心?孙娴心?只怕她在侍郎府过得不够好,口腹之欲这?等小事,没?人提起也没?人记得。
如今有了孟半烟这?么个儿媳妇,还没?过门就先得了她这?好处,孙娴心?心?情大好,人都走?出孟家门上了马车,又把伸出头来嘱咐秋禾,“别着急催长安回府,今天天气好多待会儿。”
孙娴心?这?个做派,看得利妈妈和孟大稍稍放心?了些。他们对于孟半烟自己上门和武家说亲的事一直不放心?,即便孙娴心?找了官媒来说媒也一样?。
直到这?会子亲眼看了她的态度,又把主动把武承安留下来,才放下大半的心?,转过身回家去找又偷摸溜走?去听墙根的几个小混账。
孟半烟心?里清楚家里人的担心?,也没?拦着他们去试探孙娴心?。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结亲,总有个互相试探互相了解的过程,只要不是心?存恶意,都无伤大雅。
“你放松些,我这?里又不是别处,你总挺着脊背干什么,以前去那儿吃饭喝酒也不这?样?啊。”
“以前是以前,如今你我都到这?份上了,我不得注意点儿才好。别显得跟个二世祖似的,不好看。”
武承安听了孟半烟的话脸颊绯红,嘴上却振振有词。之前去孟家两人都是在书?房说话喝酒,现在孟半烟直接把人带到自己闺房里,武承安屁股只挨了圈椅一半坐着,都觉得刺挠。
背脊稍微垮一垮怕体态姿势不好看,怕蹭皱了衣裳不像话。想?细细打量一下孟半烟起居坐卧的屋子,又怕自己四处张望显得太?过孟浪遭她的嫌弃。
总之方才还高高兴兴跟在孟半烟身后屁颠屁颠的武长安,此刻又成了含羞带怯的武家公子,只剩一张嘴还是硬的,给自己找起理由来一套一套,把孟半烟都听笑了。
“随你吧,反正我可懒得这?样?。在潭州我连你在床上什么样?子都见过了,这?会儿想?起来不好看,是不是晚了些啊。”
孟半烟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那会儿的武承安还是倚在香榻风姿慵懒的病美?人,孟半烟也只是借口瞧稀罕其实心?有盘算的登徒子,谁又能想?到这?般天差地别的两人还能有今天呢。
武承安听孟半烟这?么一说,也泄了大半的气。自己病重醉酒的模样?都被她看过了,现在才想?起来挽回些形象,着实是晚了些。
好在武承安这?些天在家也不是白?待的,不端着了就干脆起身去开门,朝正躲在门外偷听的安泰把一狭长的匣子要来,再?重新关上门,把人晾在外面?。
匣子里装的是一张舆图,摆在桌上铺开几乎占了大半张桌子。惹得孟半烟忍不住凑近了看,“这?什么啊,哪来的舆图这?么大。”
“这?是父亲前几天给我的,说要趁着天热把东小院重新翻修一遍,以后等你搬过来好住。”
武承安从小身体不好,孙娴心?不放心?儿子离自己太?远,七岁从正院搬出去之后,就一直没?舍得让儿子住到前院里去。直到这?回真的要成家了,才主动找到武靖要把东小院拨给儿子住。
侍郎府前后四进,中间一路前院书?房和后院归心?堂都归武靖和孙娴心?,第?三进的院子和最后的小花园便都给了武承安。家里其他几个姨娘与武承定、武承宪和家中两个姑娘武承宜、武承蔻都住在西边跨院里。
西边跨院前后也有四进,但后面?挨着仆役们住的倒座和后巷,前面?又有府里的马棚,怎么住都觉得挤得慌乱得慌。
起初侍郎府里几个孩子都没?成家,就这?么住着倒也还行?。随着武承定成亲生?子,谢姨娘的心?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整个东跨院除了最后一进设成佛堂祖堂是年节里祭祀的去处,其余几个院子就都是还空着的。
武承安那病秧子眼看着要咽气,成亲更是没?影的事,凭什么一个人占着那么大的地方,让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们全挤在西跨院。
谢姨娘心?里不甘,这?两年为此闹过好几回。武靖碍着孙娴心?的面?子没?松口让武承定带着妻儿搬过去,心?里有没?有动摇心?思谁也说不好。
直到这?回武承安和孟半烟把亲事定下来,武靖这?个做父亲的才一锤定音,整个东跨院都留给大儿子用。
两人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初八,从这?会儿起开始翻新东跨院前后两进院子,来得及就把东跨院布置成新房,来不及就还在武承安现在住的院子里成亲,等都翻修好了再?搬过去。
前院给武承安做书?房中间的一进给夫妻两人住,后面?还空着的院子就先放着,等日?后有孩子了,留给孩子们住。安排得挺好,就是一点念想?都没?给谢姨娘和武承定留。
“今天出门的时候遇上我二弟,脸色看着比我的还白?。我家的情况你肯定都打听过了,以后……”
“不用老提醒我这?个,你们家我上次去了。大是大但耐不住人也多。你爹把整个东跨院都分?给你,不用你说我也能猜着你的弟弟该是什么心?情。”
说是明白?武承定的心?情,不过孟半烟也没?打算摆长嫂如母端庄大度那一套。
这?世道本就分?嫡庶分?长幼,孙娴心?嫁去侍郎府带了多少嫁妆,孙家又给了武靖多少助力,武承安就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武承定娶妻生?子地方不够住,就把心?思往武承安身上打。那以后自己和武承安要生?了孩子,难不成侍郎府的地方就光看哪一房孩子生?得多就给谁?
要是按着这?样?的道理,男人也别出去建功立业入仕科举,留在家里生?孩子多好啊。生?他十个八个的,整个侍郎府都该归了他。

孟半烟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一番道理听得武承安一愣一愣。
他从小就听惯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多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却?占了嫡长,往后侍郎府是个什么光景可就不好说了。
就连孙娴心也难免因为这事气短心?虚,在府里被谢姨娘弄得处处掣肘,像孟半烟这样别的什么都不?管,白的黑的道理全是自己的,还真是头一个。
“你这话要是被谢姨娘听见,还指不?定怎么生气。”
“听见就?听见,你还怕她??”
孟半烟正认认真真看着舆图,画在纸上不?过手?指大小的方块都是以?后自己要住到要用的地方,这可不?是能马虎将就?的事。
“谈不?上怕,只不?过她?是我爹的姨娘,摆在台面上也算得半个长辈,不?好与?她?计较的。”
武承安本来端坐着,架不?住孟半烟为了看舆图大半个身子都撑在桌上,搞得他也忍不?住和她?摆出一样的姿势,好方便跟她?解释,哪一处的布置是什么用途。
两人人前?一个大老板一个病美人,这会儿都撅着屁股一边讨论哪个屋子怎么改,一边嘀咕武家的姨娘怎么弄,那场面着实有些?摆不?上台面。
“五年前?,我跟我表舅做过一桩买卖。做之前?说得千好万好,一年里前?后三趟送了酒去他的铺子里,等年底要结账的时?候三百两银子的酒水,他只肯给我一百八十两,说亲戚一场就?别赚他的钱了,收回个本就?好。”
孟半烟一听武承安的话?就?不?乐意了,随口捡了当年自己同王家表舅的一桩买卖当故事说给他听,“那可是我正儿八经的亲戚长辈,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么办的。”
孟半烟不?算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至少武承安能看出来她?此刻对?自己的不?满。
“我不?猜,反正你不?会吃亏,就?算吃了亏也会拉着你那个表舅一起?,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谁也讨不?着好,对?不?对?。”
这话?从武承安嘴里说出来,虽问着对?不?对?但其实眼神语气里满是笃定,听得已经做好准备给武承安讲一讲道理的孟半烟都泄了大半的气。
“我先收了他给的一百八十两银子,等到年三十那天带着人直接去他家里要账,他不?给我就?堵着他的门。迎来送往的,正好让他家亲朋都看看,他是怎么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老的老小的小。”
孟半烟说起?往事半点?愁容都没有,反而显得有点?点?得意,“你不?知道,后来我大舅也来了,先是想拉我回去又是要替我进去讨个公道的,大冷的天硬是急出满头的汗。”
“那最?后呢,银子他给没给?”武承安听故事听得认真,半点?不?觉得孟半烟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更在意该她?的银子要没要回来。
见他这个态度,孟半烟心?放下了些?,就?怕这病秧子是个嘴上懂礼心?中迂腐的。孙娴心?娶自己去武家是要开疆辟土收拾人的,万一他跟在后面这不?行那不?许的,就?要命了。
“起?初还不?想给,又反咬我一口,说什么亲里亲戚的没有年三十堵门要账的道理。既不?肯少银子,那之前?的一百八十两又收了做什么。”
武承安一听这话?也笑了,“一百八十两本就?是他该给的,你去要的是他没给足了,这两厢里又不?冲突你凭什么不?要。你不?要恐怕连一百八十两都没了,亏得这人还做表舅的,把你当傻子哄啊。”
“可说呢,你府上的东跨院本就?该是你的,你没搬过去房子放在那里也不?会坏,即是朽坏了也有公中出银子修整,凭什么要你让出来。亏得那谢姨娘还是半个长辈,怎么也把你当冤大头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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