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 by空巢独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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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安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少爷,即便病弱眼界格局也是?从小养出来的?,并不是?真的?五谷不分不通俗务。
孟半烟与他说了眼下自己能动的?银钱顶多也就六千两,武承安便十分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孟半烟近几年要在城里开铺面,那是?想都别想。
武承安虽不管家里的?事?,手?里也还有?几个铺面庄子,他的?意思很直接,要是?孟半烟愿意他可以立马腾出一个铺面来给孟半烟用,但铺子在侍郎府公?中的?账册上是?有?数的?,以后不管是?赚是?赔都绕不开侍郎府。
要是?不用他的?铺子,六千两银子不如留着,去城外专门?开酒作坊的?那几个村子里转转,或寻一个别人要卖的?或自己看中哪处院子,多花些银钱买下来。
头两年不用张罗多大的?排场,先酿几批酒出来试试,京城的?人喜欢自然皆大欢喜,不喜欢总归还有?个酒坊在手?里,到时?候或卖或留赔也赔得有?数,产业全是?她自己的?,不用混到侍郎府那一堆子里去。
武承安这话?算得上掏心窝子,但凡有?一点私心,都该为了示好主动把铺面拿出来给孟半烟,至于?往后的?麻烦那就往后再说好了。
反正两人是?要成亲的?,等那时?就算有?什么纠缠不清的?,一句大家都是?一家人就足够糊弄了。
孟半烟只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从武承安那里把彩蓝借了来,他一向替武承安管着外面的?铺子庄头,去城外买酒坊有?他带路要方便许多。
“要我?说姑娘就不该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这才松快了多久又忙上了。不如等成了亲,到时?候跟大少爷商量着,再定下也不迟。”
“孟家的?产业从来都是?我?说了算,要跟他商量什么。”
翠云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孟半烟照旧日?日?带着彩蓝和阿柒出门?,有?时?候回来得早也是?下半晌了,有?几次耽搁久了连进?城都是?踩着关城门?的?点,几次下来跟守城的?士卒都混了个脸熟。
就这么一直忙到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天气?彻底冷下来,才腾出几日?功夫留在家里。
一来把要过冬过年的?东西置办齐全,二来开了库房挑出几样拿得出手?的?山珍,配上眼下京城时?兴的?布料和潭州新寄来的?土仪,去了侍郎府给孙娴心请安。
侍郎府已经见识过新娘子自己当家做主给自己定亲的?世面,现在未过门?的?大奶奶提着大包小包来府上,竟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孙娴心更是?高高兴兴拉着孟半烟挨着自己身边坐下,字字句句问的?都是?她在京城过冬习惯不习惯。
“京城跟潭州还是?大不一样,这地龙火墙恐怕你就还得适应一阵子才好。”
“不瞒夫人,我?现在嘴里还起着泡,就是?烤火烤太多撩起来的?。”
孟半烟听说过京城冬天冷,但真见识过以后还是?忍不住为此头疼。不光家里新找了两个本地的?婆子做事?,好教一教家里众人这北地冬天的?各种习惯。
新买下的?作坊这会儿也压根用不了,得过了这个冬天,等开了春孟半烟琢磨清楚酿酒的?方子该怎么改,才能慢慢试酿起来。
“慢慢来不着急,从南到北处处都是?不一样,当年我?父亲进?京也蛰伏了几年才寻到门?路。攒一份家业不容易,往后的?日?子还长。”
孙娴心知晓孟半烟的?打算,也知道自家儿子给她出的?主意。她没打算插手?,在她看来六千两银子随他们怎么折腾,哪怕全赔了也不算多大的?事?。只要儿子和孟半烟是?一条心,就比什么都强。
“夫人放心,只要酒坊安置好了我?就不着急了。倒是?夫人这边我?来得少,也不知有?没有?失礼的?地方。来了几次也没见过府上那位谢姨娘,她到底是?长辈,说来也该见一见请个安。”
“在我?这儿还七拐八拐绕什么,你放心吧,等明年进?了门?有?的?是?你见她的?机会,到时?候你不见她也得天天往你跟前凑。现在能过些舒心日?子就过安心过,这么大个侍郎府,往后有?得你忙的?。”
自己与武承安的?婚姻,更多的?是?各取所?需。孟半烟现在每一步走得不算踏实,她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出什么岔子,才会选择主动询问孙娴心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现在就做的?。现在听到孙娴心明确的?回答,才算安下心来。
“夫人待我?以诚,我?往后也必定不负夫人。前几日?我?接着家中来信,说我?娘已经带着我?的?嫁妆从潭州出发?,年前一定能到京城,等我?娘来了,到时?候再一起来府上拜访夫人。”
“好,好、好。”孙娴心能接纳孟半烟的?家世,但两家的?亲事?全都要靠孟半烟自己出面还是?太勉强了些。现在孟半烟愿意把王春华接来,那就好办多了,有?了她这个当娘的?在,新昌侯府那边再想插手?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孙娴心的?重点是?在这上头,但孟半烟其实想说的?是?自己的?嫁妆。当初在潭州的?时?候孟半烟和孟海平之间?约定过,孟家的?家业是?她的?,嫁妆孟海平另备。
现在孟半烟直接踹开新昌侯府,以孟家的?名义跟侍郎府结亲,孟海平的?嫁妆也就无从说起了。
好在孟半烟还留着后手?,自己的?嫁妆从八岁起家里就已经开始准了,好些木料都是?孟海平当年出去行商带回来的?。
其中最好的?黄花梨被用来做了张千工拔步床,做成那天孟海平拉着孟半烟里里外外都看遍了,父女两个稀罕得不得了。
后来孟海平不在了,孟半烟就自己给自己准备。倒不是?盼着嫁人,就是?总想着得全了爹的?一番心意,却不想世事?难料,亲父女走到这步田地,只剩下那一副嫁妆没被浪费。
孟家的?马车是?十一月到的?京城,原本王春华接到女儿的?信以后是?早就要来的?,但架不住孟半烟实在把自己亲娘的?性子摸透了。
信里一再叮嘱,让她等秋收过后再出发?,张家的?药材自家粮食都要靠天时?吃饭,没有?为了自己那点子嫁妆就误了买卖的?道理?。
王春华看了女儿的?信又高兴又忍不住抱怨,高兴女儿说定了亲事?又没被孟海平那王八蛋钳制,转过头又忍不住跟张杨埋怨,孟半烟实在管得忒宽,连什么时?候出发?都要管着,都分不清自己与她谁是?女儿。
张杨接过信也仔细看过,见孟半烟信里还提到自己和莺儿,说要是?他们愿意便邀他们一道去京城转一转。信里写得很客气?,但张杨知道这是?孟半烟想要他放心。
张莺儿的?婚事?也在明年,不过是?在明年年底,去一趟京城也不是?不行。正好也能见见世面,毕竟孟半烟往后是?要长留京城了的?,要是?以后自己也能藉着这个道儿把生意做去京城呢。
一家三口在潭州一拍即合,等过了秋分便带着孟半烟的?嫁妆高高兴兴出发?往京城来。孟半烟接到书信也提前给他们在长青巷另一头赁下一个宅子,家里太小实在住不开,况且张家又不是?来投奔的?,自然是?多准备给宅子更好。
孟家因为王春华的?进?京一派喜气?洋洋,另一边的?侍郎府里却一派肃杀,武承安院子里和西跨院都煎着药请着太医,前院书房里更是?一片狼藉,狼藉里坐着脸色铁青的?武靖,和沉着脸倚在榻上孙娴心。
“今天这事?你先别急着说什么家门?不幸,该怎么处置武大人得给我?个准话?,别话?还没说明白?就气?得头晕眼花理?不得事?,又这么混过去了。”
孙娴心跟武靖是?正经的?少年夫妻门?当户对,这些年谈不上多恩爱也做到了相敬如宾。这些年吵架的?时?候有?,但都是?吵完就算,像今天这样动了真火还是?头一次。
武靖面上也很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姨娘,因为忌惮孟半烟嫁进?来,会伙同儿媳柳氏,要设计把柳家庶女送去武承安床上,弄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
最好的?结果是?孟家那姑娘真就容不下武承安有?姨娘,这门?亲事?鸡飞蛋打。要是?不成,退一步让柳家姑娘以姨娘的?身份先进?门?,也不算太吃亏。
毕竟孟半烟只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小柳氏再是?庶出也是?六品太常寺丞家的?姑娘。姨娘的?出身比正妻还高,就武承安那破烂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磋磨。
总之谢氏见不得武承安这个病秧子一天好过一天,更见不得自己以为唾手?可得的?家产又归了武承安,才想出来这么个恶心人的?法子。
第40章
武承安没想到自己会被谢姨娘用这般下作的手段算计,虽没能成事但还是又气又急,回到?自己院子当天晚上起?了高烧。第二天清早天才濛濛亮,小拾就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给吵醒了。
“阿柒,去看看外面是谁来了,怎么这么早。”
孟半烟睡觉向来警醒,前后院又只这么点?大,小拾起身开门的功夫孟半烟也已经下床披了衣裳,拿过枕头底下长年备着的匕首站在廊下,冲已经执剑到?了院中的阿柒点?点?头,让她放心去看。
门?房上的小拾动作更快,还没等阿柒出去就一溜烟跑进来,“姑娘,是安福来了,说武少爷那儿出了点?事,孙夫人请您过府去一趟。”
孟半烟闻言下意识看?看?天,这个时辰武家来请自己过去,肯定不会是小事。她不多问,进屋穿好衣裳连发髻都来不及梳,就绑了个大辫子垂在身?后,又把?匕首藏在腰间遮掩好便?出了门?。
“阿柒你?跟我一起?去侍郎府,小玖你?去前院让王苍去一趟杨家,就说我今天去侍郎府赏梅,让我娘不要?过来。”
“孟叔,你?和谢锋今天守在家里别出门?,要?是有事我会让小拾回来报信。”
孟半烟边走边交代家里的事情,脚下的步伐快得翠云要?小跑几步才追得上。孟大见这阵仗并不想她过去,跟在身?边结结巴巴的劝,连什么成亲前不好总上门?去的借口都拿出来,把?孟半烟都逗乐了。
“前几天武承安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现在又拿这个当借口,真把?侍郎府当成软柿子捏了?”
孟半烟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孙娴心会点?头让武承安经常在孟家出入,一半是随了她儿子的心意,一半也是在向孟半烟示好,让她能放心嫁进武家为她所用。
现在真到?了要?紧的时候,自己要?是往后退,那孙娴心还有什么能指望得上自己的。自己又不是公侯勋贵府上的姑娘,带上万金嫁妆就足够有底气,自己可是要?去侍郎府上干活的!
孟半烟心里有准备,等到?了侍郎府看?见前院仆人神情慌张脚底匆忙,也没觉得意外。反而还能安慰着拍一拍出来接自己的秋禾的手,“不用什么软轿,我走路快,正好你?也仔细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禾眼眶通红一看?就是整夜没睡,领着孟半烟绕着抄手游廊往后院走,边走边低声把?昨天的事仔细说了。
“这几天下雪,少爷犯了咳疾怕耽误去姑娘那边,就哪里都不敢去,闷在房中养了几天渐渐好转了,才打算去正院请安。”
一入冬武承安的身?子就眼看?着虚弱下来,每次出门?去见孟半烟都得穿上大氅捧着手炉,连脚上蹬的都是加了兔绒的软羊皮靴。原本挺清瘦的人裹得跟个球似的,不知道被孟半烟打趣了多少回。
即便?这样,次次出门?都这么大阵仗,孟半烟去摸他的手也总是凉得跟个冰坨子一样。所以之前孟半烟跟他商量,让他五天去一次她那里他也同意了,要?不然这人正是心里眼里全是孟半烟的时候,哪里会肯。
“刚去正院的时候都挺好,还留下陪老爷和夫人吃了早饭。可饭刚吃完就有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来请,说是二少爷邀了几个举子来府里听戏作诗,想请大少爷也去听戏。”
这府里烧火的丫鬟都知道,夫人和谢姨娘不对盘,大少爷跟二少爷关系也不好。平日?二少爷仗着他先成家生子,处处都要?压正院一头。
老爷这两年也抬举二爷,把?武承安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兄弟两个除了面上的那点?假惺惺,早没什么情义可言了。
“偏昨天老爷也在,老爷一向讲究兄友弟恭,主子再是不愿还是去了。西院的戏台又小又窄,挤了一屋的举人学子,又是吵着要?烤肉吃,又是喊着要?酒喝。吵吵嚷嚷的别说作诗,就是听戏都听不清台上在唱个什么。”
武承安被他们吵得心口憋闷脑仁儿都疼,强忍着不适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这一次武承定没再强留他,只是刚走出小院,就又被武承定妻子柳氏的庶妹拦住去路。
武承安之前常年养病,今年出去的多也都是奔着孟半烟去的,家里西院这边的事他向来不管不问,柳娟儿嫁进门?几年,他这个当大伯的连说话都少,她的庶妹就更是不认识,还是柳妙菡自报家门?,他才知道是谁。
“少爷本想着就在府里还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么蛾子,身?边就只带了个安泰。谁知他们竟是把?主意打到?少爷身?上,非要?拉着少爷去什么她屋里坐一坐吃茶暖身?子。”
“那起?子贱人,看?少爷不愿竟还想来硬的,几个小厮死皮赖脸围着人不让走,安泰扯着嗓子喊,隔壁那些听戏的愣是硬说没听见,可安泰回来说明?明?都已经听见他们的哄笑声了。”
秋禾一说到?这里就气得柳眉倒竖,谢姨娘和柳氏是豁出去了不想要?孟半烟踏实进门?安心替长房卖命,这次也是顾不得脸面了。
“那后来呢,后来你?家少爷怎么脱的身??没伤着自己吧。”
“这次还是幸好姑娘,上回少爷去您那里玩儿,瞧见您随身?带着的匕首,不还多问了一句。回来他就也开库房寻了两把?,一把?自己带着一把?想着下回送给?姑娘,没成想这就用上了。”
孟半烟的匕首是防身?用的,带在身?上许多年。那天被武承安见着了,他也不觉得一个女子天天在身?上带着匕首有什么不对,回来就给?自己也弄了这么一个。
本是弄着玩儿,想着一对匕首正好一人一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也合该武承安就得是孟半烟的人。
“那就行,只要?没吃亏就好,其他的事和人慢慢收拾吧。”
听完秋禾说的,孟半烟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真心有些疑惑,原来大户人家算计人的手段也这么粗糙的吗。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被别人半路截了货单,会气得带人直接打上门?去,原来这些高门?大户也这般行事,倒是让孟半烟又少了许多负担,那以后自己要?动手就更没顾忌了。
从秋禾嘴里知晓了今天过来是因?为什么,孟半烟心里安定了大半。进屋看?见躺在床上孱弱的病美人也不太?着急,挨着床沿坐下,都还有心思问秋禾把?他的药方子拿过来看?一看?。
武承安睡得并不踏实,垫得厚厚的棉被褥躺久了还是硌得浑身?都疼。起?了烧又一直没退,即便?睡得昏昏沉沉地也还在不断翻身?。孟半烟进屋坐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醒了。
“怎么把?你?也惊动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喝几天药就好了。”
“不把?我惊动你?还想惊动谁?人都差点?赔进去还叫没事,那有事得什么样子,大少爷心还挺宽。”
孟半烟嘴上不留情,手里的动作却轻柔。扶着武承安瘦骨嶙峋的背脊抬起?来些,往他背后塞了两个软枕,确定他靠踏实了又接过丫鬟端来的药碗,“还没见过大少爷吃药,是要?一勺一勺喂还是?”
孟半烟坐在床边伺候自己起?身?、吃药,这话放在一天前跟武承安说,他都得骂说这话的人脑子不清楚。现在自己烧得昏昏沉沉看?着坐在床边的孟半烟,又觉得她就该来的,自己都这样了她怎么能不来呢。
“你?就知道拿我打趣,这么苦的汤汁子一口一口喂,苦也苦死了。”
武承安发烧烧得手上没劲儿,接过孟半烟手里的药碗都直哆嗦。还得孟半烟托着他骨节分明?手背扶着,才三两口把?药给?喝了。
“要?不要?吃个甜嘴的。”
“要?,不要?带核的。”
武承安半靠在软枕上神情恹恹,却没跟孟半烟客气。见她把?果盘直接端过来,又强打起?精神挑挑拣拣捻了一块蜂蜜渍过的梅肉,放进嘴里抵在舌下含着。
“还想不想睡?”
“嗯,你?多陪我会儿,等我养养精神,这次的事我在慢慢跟你?说。”
自己是个病秧子的事没瞒过孟半烟,这会儿身?上又疼得厉害,也就不打算硬撑。跟孟半烟说过几句话,药劲上来就又稀里糊涂睡过去。
武承安睡着没多久外面又隐约传来争吵呵斥的声音,孟半烟起?身?往外走,才见着了传说中知书达理温柔和顺的柳妙菡。
人被武承安院里的丫鬟拦在门?口进不来,可她也不走,就这么楚楚可怜站在垂花门?外,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站在垂花门?里的还有孙娴心身?边的周妈妈,周妈妈平时统管着后宅大小婆子与丫鬟们,是个非常不苟言笑的中年妇人,就连孟半烟也跟她没说过几句话,在孙娴心那里见着了就打个招呼。
这几天被孙娴心派到?武承安院子里守着,就是怕谢姨娘和武承定处理不了柳妙菡,再吵着武承安。
柳妙菡是家中庶女,生母是乐坊女女支,只不过六品寺丞的府上比王家家风更严,容得下出门?狎女支的男人却容不下怀胎生子的女人。
被抱回柳家的柳妙菡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家里的污点?,她曾想过去出家可家里又不让,也不曾替自己许配人家,就这么不明?不白养在家里,直到?这一次被送来侍郎府,她才明?白了自己的用处。
第41章
一个女昌女支生的孩子,最大的作用便是再如同女昌女支一般,被送上其他人的床,给柳家换取利益。
这个共识是柳家全家上下都有的,包括柳妙菡本人也心知?肚明,她不愿意一辈子蹉跎在?柳家后宅做个谁都能?踩一脚的人,就一定要证明自己‘有用’。
所以当她被接到侍郎府给嫡姐作伴,听到嫡姐要她向侍郎府的大少爷自荐枕席时,她的反应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柳妙菡长得像她的母亲,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却不想武承安是个虎了吧唧的主儿,明明一脸病容风吹就倒的样子,却在家还随身带着匕首防身。
武承安把匕首拿出?来时,柳妙菡是真吓着了。她还没活够,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能?跺着脚眼睁睁看他离开。
只是武承安能?躲能?走她却不能?,柳娟儿已经表明了柳家的态度,这次要么爬上武承安的床,要是搞砸了回到家里也不会好过。
这一次的计谋算得上阳谋,武靖和?孙娴心都看得明白谢姨娘和?武承定的心思。
可柳妙菡一口咬定了自己?不是有意,是大少爷先提起要去她房里坐一坐,自己?才会误会了大少爷的意思。孙娴心还想再?对峙,她就摆出?一副被污了清白恨不得去死的样子,躲进西院客房里再?不肯出?来。
这种?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安泰直跳脚,蹦起来就要骂柳妙菡不要脸,却被武靖让人把他给拖了下去,反责罚了他十板子。理由倒是现?成的,没伺候好主?子。
武靖不是不明白这一次是大儿子受了委屈,但他还要顾及武承定和?自己?孙子的脸面。武承安他是不强求了,还有个武承宪又年纪还小,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招猫逗狗,更?加指望不上。
府里只有武承定在?外行走交际,还已经成亲生子,即便他对武承定也并?不满意,但矮子里拔高子,他眼下也只能?从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些未来。
要是就这么把柳妙菡送回柳家,武家和?柳家之间的疙瘩就算是结下了。太?常寺清贵,柳氏的父亲虽只是个寺丞,但他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往后只要不出?岔子是一定还能?往上升迁的。
柳家看中武靖官居户部侍郎前?途无量,武靖又何尝不是看中柳家清贵,以后就算次子分家另过也能?多个岳父帮衬,现?在?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件并?没坐实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即便孙娴心昨天在?书房跟武靖大吵了一架,武靖也只是摆出?一副想要和?稀泥的态度,不说要处置柳妙菡,更?加不愿意把火引到西院那边去,一整晚就那么闷着头唉声叹气?,好像这事的过错反而?成了孙娴心和?武承安。
孙娴心恨毒了谢姨娘和?武承定,可发火把武靖的书房砸个稀巴烂已经是她能?做的极致,她逼不成武靖一时间也没了别的法子,这才只好把孟半烟接了过来。
对于孟半烟这个人,柳妙菡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一个南边州城里商贾人家养的女儿,再?能?干又能?能?干到哪里去,说白了还不是倚仗她那个当了赘婿的爹。
在?柳妙菡看来,自己?的亲娘卖身子有了自己?,孟半烟的亲爹何尝不是卖身子,才换了女儿进侍郎府做大奶奶的机会,都是卖谁也没比谁强。听说孟半烟来了武承安这里之后,她也立马带人跟了过来。
“孟姑娘,昨天的事你别怪大少爷,是我愚钝误了大少爷的意思,才会闹得如今这番不可收拾的地?步。”
柳家这些年虽看不上柳妙菡的出?身,但该学?的该教的都没少了她。此刻站在?孟半烟身前?微微含胸低头,又抬起一双湿漉漉眸子看向?孟半烟的女子,的确比孟半烟看上去更?楚楚可怜许多。
“我也知?我如今遭了大少爷的厌弃,但求姑娘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往后我进门为妾一定事事以姑娘为先,只求姑娘能?容得下我,给我一口饭吃。”
柳妙菡话里没一个字是真的,想要留下的情却并?不是完全作伪。她早听回娘家的柳娟儿说起过,侍郎府的夫人是个心宽的菩萨,只面上看着厉害,其实手松得紧。
这些年要不是占了嫡长的伦常又还有孙家做后盾,侍郎府到底谁做主?还真说不定。这样的人家柳妙菡想去,她不在?乎武承安是不是个病秧子,甚至不在?乎他还能?活多久,她只想替自己?谋一个活路。
孟半烟不知?道柳妙菡心中所想,也没打算当个活菩萨。她耐心听完柳妙菡的话,又追问了一句她是不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走下台阶逼近柳妙菡。
“第一,我没有误会武承安,昨天这事你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嘴硬没有用。”
“第二,现?在?也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说的话跟武承安说的话截然相反也很好解决,不如我送你去顺天府衙门,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分说分说。”
“这!”柳妙菡甚至想到了孟半烟要强行送自己?回柳家,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要送自己?去衙门,“这不过是后宅之事,怎么要去衙门里分说,即便去了孟姑娘又能?如何?”
“柳姑娘你这就想岔了,你未嫁武承安也未婚,去了衙门我确实也不能?把你如何,连告你通奸也告不成,到时候说不定外面的人还要说我这人醋性大不容人,是个河东狮母老虎,对吧。”
孟半烟是个生意人,她其实比这些当官的更?了解他们,不管是当官的还是他们的家眷,最要紧的就是脸面体面。即便背地?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勾当,嘴上却永远是阿弥陀佛。
她不用管柳妙菡和?柳家到底是到底是什么盘算,她只要把这件事摆到光天化日之下,任由外头老百姓们当做谈资,就足够要柳家的命了。
孟半烟说出?口的话向?来当真,她说要亲自把柳妙菡带去衙门辩个分明,就真让阿柒马上上前?拿人,柳妙菡连还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柳妙菡身后也站着几个西院的婆子,但她们都被谢姨娘嘱咐过,跟着柳妙菡是给她壮胆子用的,真有什么事别贸然出?手,有事先回西院来禀报过再?说。
得了这么个紧箍咒,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拦阿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拎鸡崽子一样,把柳妙菡从地?上提溜起来。
“姑娘,孟大姑娘!”方才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嘴上厉害,柳妙菡此刻才是真慌张起来,她挣脱不开阿柒的手,就只好扭头去看西院那几个婆子。见她们一个个往后退,又只好回过头来求孟半烟。
可孟半烟真不是吓唬她,也不管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脸,就示意阿柒拉着人往外走,还是周妈妈见她是真要把人往衙门里送,才追上来把人劝回来。
“姑娘莫急,就算要去衙门也得带上府里的帖子。要不还是先去夫人那里一趟,看夫人怎么个打算再?决定也不迟。”
周妈妈知?道孟半烟做事跟后姹女子不同,却没想到是这种?不同,这要是真把柳妙菡送去衙门,那武家和?柳家就真结仇了。她倒是乐见其成,但府里还有个偏心西院的老爷,这办法再?好也着实不能?这么办。
被周妈妈这么一拦,孟半烟也不再?坚持。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对上京城的官家女眷,这种?人锦衣玉食惯了,她还有些拿不准她们到底经不经得起折腾。
别等会儿还没把她怎么着,就真弄出?人命来。不过是给武承安当妻子管家,倒也用不着把自己?的名声都赔里头。
想明白了这个关窍,孟半烟也就顺坡下驴不再?现?时立刻就要把柳妙菡带去衙门,而?是转头吩咐阿柒和?秋禾,让她俩去一趟柳家。
“你们去让柳妙菡的爹娘来接人,就说你家大少爷丢了玉佩是她偷的,我饶她一回让他们把人接回去好生管教。要是不来明天我就把人送去顺天府衙门,让府尹大人替我来找。”
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去姐姐的婆家做客,却偷了姐姐大伯子的玉佩,这话传出?去恐怕说给狗听狗都不信。到时候不管怎么分辨,也不用管结果如何,柳家姑娘的名声都全毁了。
到了正院,用不着孟半烟再?多说什么,自有周妈妈把来龙去脉跟孙娴心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