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 by空巢独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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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我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其他事情比不得你?这样的?官家女儿,什?么事情都要白纸黑字板上钉钉的?道理?,从我学?会认字起就懂了。弟妹放心,这事我那里多的?是证据,等听完戏回府你?尽管到我那里去看。”
孟半烟并?没有打算真坏了伯府今日的?宴席,当众把西院这档子破事挑穿,就转过头像是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陪着孙娴心和黄氏说话。
独把柳娟儿晾在当场坐立不安,直到戏唱完众人寒暄完,才低着头走在孙娴心另外?一侧,离孟半烟老?远,像是她随时要吃了自己一般。
孟半烟当众给?柳娟儿好大一个没脸,还把西院这些年掏空侍郎府公中钱财的?事公之于众,臊得柳娟儿恨不得往地缝里钻。
一箭双雕,即便是能干机智的?孟半烟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就忍不住哼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调,把孙娴心看得忍不住打趣她,“就这么高兴,不怕老?爷听说这事,怪你?掀了家丑。”
“谢姨娘不过一个妾室,在府里不当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一个妾,目光短浅手?段粗鄙贪些银子,是家丑但也丑得有限,至少比起新昌侯府和伯府来,恐怕都摆不上可以作?为谈资的?台面。”
孟半烟是专门挑的?这个时候,太?早就撞上侯府伯府的?风波未定,侍郎府再出一点事都会被无端放大,到时候即便能让谢姨娘吃亏,自己和孙娴心也免不了受牵连。
再晚也不行,再拖一阵子要过年了,大过年的?收拾公公的?爱妾,说出去多不好听。
过完年再动又拖的?时间太?长,侯府伯府这一轮的?风波就该淡了,侍郎府一个妾室敛财算什?么事,恐怕半点涟漪都掀不起来,就连武靖也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事情传出去人们既会觉得侍郎府果然?也不干净,又会觉得比起伯府侯府的?大笑话,这事无伤大雅。
但在武靖看来这又不算小?事,不管是为了堵外?人的?嘴还是为了安抚府里人的?心,他都一定会出手?整治西院一番。
“母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知道您心善,要说真想法子一劳永逸要了谢姨娘的?命,您肯定不愿意?。那就只能这样,让老?爷对谢姨娘和西院一次又一次失望,攒了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您看如此可好?”
孙娴心看着还在问自己好不好的?儿媳妇,一时间有些怔愣。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紧紧拉着孟半烟的?手?,想说好又说不出话来,想说不好又舍不得这大好的?局面,最终也只能长长叹过一口气:“一切你?自己把握。”
有了孙娴心这话孟半烟彻底安心,眼下就只需等着这事传开,传到武靖耳朵里去,再走下一步了。
针对柳娟儿和谢姨娘的?阳谋完成得顺理?成章,却?没想到后院失了火。孟半烟前脚迈进松云院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拢,瞧见?守门的?婆子缩着脖子一脸菜色的?样子,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了。
“是不是出事了,大爷那里还是别处?”
“回大奶奶的?话,您还是去问大爷吧,奴婢不敢胡说。”
平时仗着年纪大,即便在孟半烟的?管束下也免不了张家长李家短的?婆子,这会儿成了锯嘴的?葫芦,脑袋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看得孟半烟都有些好奇,武承安这是干嘛了。
进了屋,屋里的?气氛更凝重。秋禾红着眼眶站在角落,一见?孟半烟回来就跪下了,原本坐在绣绷子上拿着针戳了半天戳不动一针的?冬麦也跟着跪下来,小?小?喊了一声大奶奶,还带着哭腔。
屋里一个小?丫鬟都没有,肯定是都躲了。一向不怕武承安的?翠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见?孟半烟往她这里看,也只撇着嘴使劲儿摇头。
还是一旁的?何妈妈就着给?孟半烟端茶的?当口,压低了嗓子跟她说,“夏荷那小?蹄子打翻了茶盏,被大爷做主赶出院子,送回她老?子娘那里去了。”
孟半烟一听夏荷两个字,就没忍住挑了挑眉。打自己从武承安手?里把松云院接过来管得井井有条以来,院子里上上下下就只有一个夏荷不老?实。
那姑娘确实长得标致,也正是因为貌美又管着松云院里的?采买,手?里总比旁人更加宽裕些。
这样的?人很难没有旁的?心思,只不过畏惧孟半烟强势,这些日子她也多是想想,偶尔起了些小?心思还没等做什?么,就会被秋禾与冬麦联手?压制。
原本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不行,却?不想夏荷自己按捺不住了。孟半烟成了当家奶奶,武承安日日往前院书房去,看样子老?爷是想要把家中诸事都交付给?他。
这让家中奴仆工匠都比之前要慇勤百倍,原本要冬天才能搬的?东跨院,现在过完中秋就可以搬过去。
东跨院比松云院要大,武承安和孟半烟不管是府里还是外?面,手?里的?权势越来越大,日后东院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再让夏荷一人管着采买显然?不够。
前些日子孟半烟就已经跟秋禾与何妈妈商量过,让她们留心着府里几处管采买的?管事婆子家里,有没有能用的?人。等搬去东院之后,再往采买上添两个能管事的?。
这事被夏荷知道之后就彻底坐不住了,做不了姨娘已经足够让她耿耿于怀,现在还要让旁人来分自己管采买的?权?这是个人都忍不了。
既然?忍不了那就不忍了,再加上这些日子孟半烟一直很忙,大多数时候武承安从前院书房回来,也是一个人待着,这无疑让夏荷更加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大奶奶进门半年了,没个孩子不说还不着家。即便成亲前有过什?么劳什?子不纳妾的?说法,如今人过了门还能怎么着,她就不信她孟半烟还能为了个通房妾室舍得侍郎府大奶奶的?位置。
夏荷莫名地对自己的?姿色有信心,又莫名地对武承安的?发过的?誓言不当回事。
中秋节前忙得厉害,孟半烟今日去伯府赴宴,武承安又主动留下来帮她处理?家事。
府里这些事比不得武靖书房里那些社稷朝政,却?也琐碎得让人不敢有半点分心。折腾一上午见?了不少人,武承安只觉得比在书房挨武靖的?骂还累。
吃过中午饭倒头就睡,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床边有动静,以为是孟半烟回来了,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伸手?去拉人。
还是夏荷没忍住哼了一声,武承安听见?声音不对,这才翻身起来。看在坐在床沿边面色羞红的?夏荷,还没等她说话就一脚踹了过去。
“好在大爷耳朵灵,这要是真让那小?蹄子爬到床上去,即便什?么事都没有,大爷也说不清。”
武承安力气不算大,但总还是个成年男子。一脚踹过去夏荷直接摔在脚踏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丫鬟。
以为是武承安身子不舒服赶紧进来看,进来就瞧见?坐在床边极其愤怒的?武承安,和趴在脚踏下一动不动的?夏荷,这就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完何妈妈说清楚来龙去脉,孟半烟有些哭笑不得。她自以为自己跟武承安这些日子已经足够恩爱,即便恩爱得还不够,自己这脾性也该震慑得住夏荷,却?不想人家压根不怕。
“那人都赶出去了,你?们怎么还这样。”
“我的?大奶奶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也不问一句大爷啊。”
何妈妈在武承安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早看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孟半湮没了武承安可以,但要是武承安离了孟半烟,这条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他一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啊,这不是没成嘛。”
孟半烟清楚,何妈妈是疑惑自己怎么不生气,怎么连骂都不骂夏荷两句。
但这事从根子上就只能看武承安的?心意?,他的?心在自己这里,十?个夏荷也没用。有朝一日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没有夏荷他也能出去再找十?个回来。
“奶奶您快别说了,好歹进去哄哄大爷。气了一下午了,春柳下午做了好些他喜欢的?点心都没吃一口,翠云说要让阿柒把最后两坛子长安酒拿来,他也不说话,真真急死个人。”
见?孟半烟不上道,何妈妈也不愿再跟她啰嗦。干脆壮着胆子把人从椅子里拉起来,半推半哄着把人往里间推。
第80章
里间?这会儿静悄悄的,孟半烟掀动珠帘都觉得自己发出的动静太大了,抬腿往里走的时候又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即便这样身后的何妈妈都不敢跟进来,确定孟半烟进了房间?,随手就替她把门给关上?,把她一个人撂里头?了。
本来觉得只是个小事,被她们这么一弄孟半烟也莫名紧张起来。入秋之后房里点了些淡淡的檀香,好闻之余还能避一避蚊虫,秋虫性毒,蜇一下能?痒好几天。
站在门口?看着摆在矮几上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薄烟,孟半湮没在榻上?看见武承安。拔步床的幔帐是放下来的,傍晚的光线又不如白天的好,只能?影绰绰看见里头床上的人影,都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孟半烟莫名想到当初自己初次见他,跟在王苍身后,进门也是先瞧见垂落的纱帐和一抹剪影。
只不过?那时候自己大半都是看稀罕的心,即便惹了病公子的不喜,也不怕他。现在不一样了,武承安这人心思深又小气得紧,今晚上?不哄好了,说不得明天就要病上?一场。
脚上?的绣鞋走起路来几乎没什么声响,偏拔步床里的人精得跟鬼似的,还?没等?孟半烟撩起幔帐,抬腿迈上?最外边的脚踏,就听见里头?的人冷冷来了一句:“大奶奶可算舍得回来了。”
“看书怎么不去书房,这么着多伤眼睛。”孟半烟装作没听懂武承安的阴阳怪气,还?想着把今天这事给糊弄过?去。
“伤不伤眼睛的,大奶奶在意吗。”就隔着一张门,外面?声音再小武承安也听了大半,“你就不问?问?我今天的事,就不问?问?我心里痛快不痛快?”
他真没想到出?了丫鬟爬床的事,她孟半烟还?能?岿然?不动,别说生气就连高声多问?一句都没有,这让他不免心寒得厉害。
“你说夏荷啊,她不是被你送回家里去了。咱们府里的规矩,被主子退回去的家生子,就不能?再入府伺候了。倒是你怎么为了这个生这么大的气,至于吗。”
看着眼前气得满脸通红的武承安,孟半烟大概摸到了他的脉。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不明白,这点子小事怎么就值得他生这么大的气了。
一个夏荷罢了,别说侍郎府这样的大宅门里,就是当年自家也不是没有想要给孟海平做妾的丫鬟。这种事全凭自己的心意,还?真不是谁是主子就能?拦得住劝得了的。
“你还?问?我,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许是孟半烟的态度过?于轻描淡写,一直强压着火气的武承安终于忍不住心头?火,啪一下就把攥在手上?的书扔到床下去。
“夏荷有别的心思这事这院子里就没人不知道,你也早就知道。我把人留着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清楚。
随便哪次她不老实的时候你发作一次把她给打发了,都能?震慑院子里其他人,偏你就非要装作不知道看不见,非要等?到今时今日出?了事。
今天好在是碰上?我反应过?来了,要是我稀里糊涂没反应过?来,等?她爬到床上?才发现呢。又或是她胆子再大些干脆从外面?弄些药回来,到时候你是准备打杀了她,还?是干脆把我也撇了不要,正好如了大奶奶您的意。”
夏荷想当姨娘的心思武承安早就知道了,两?人还?没成亲之前他就犹豫过?是不是该把人放出?去。
可夏荷年纪还?不到,无缘无故被自己这么个没脾气的主子赶出?松云院,不管找什么理由?她回到家里都不会好过?。
这些年能?安心守在自己这个病秧子身边的奴才不多,松云院里这几个大丫鬟哪个没因为自己受过?西院的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武承安也不愿意断了这份主仆情。
想来想去还?是暂时把人留下,想着要是她老实最好,等?过?两?年到年纪了他就做主给她备一副嫁妆,或在府里找个管事嫁了,日后还?回府里来做个管事娘子。或还?了卖身契给她,让她回家自寻良人。
要是不老实,那就怪不得用来做个靶子,正好给孟半烟杀鸡儆猴用。也好让府里上?下更加明白,孟半烟这个大奶奶不是摆设,自己当初答应她的话,也不是句空话。
成亲这么久,孟半烟还?从未见过?武承安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自己也不是个泥人儿,被他这么一胡闹也来了火气。
可再仔细一看已经把自己气得直哆嗦,连眼眶都红了一圈的武大少,孟半烟到了心口?的火气就又散了大半,干脆起身去桌上?把自己的小账本拿过?来。
“你看,这是咱们松云院里的账目。夏荷管采买,她手里的账我是仔仔细细查过?的。
老百姓在外面?买鸡蛋,京城里的价是三?文钱两?个。往府里大厨房那边送的,报上?来的帐三?文钱才能?买一个,有时候一个都买不到。
夏荷管采买的这几年基本都维持在两?文钱一个,咱们院子里吃的东西,都比别处便宜些。”
“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管采买管厨房的要是半点油水都没有,这府里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可要由?着他们胡来那也不行,没道理当奴仆的赚得盆满钵满,当主子的倒成了冤大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半烟把管家权接过?来,着重要办的有两?件事。一是府里的账目和西院贪墨的钱财,二就是府中各处大小采买管事私底下那些小算盘。
在账上?面?作假是最容易也最没用的,稍微聪明些的采买都跟外面?的人有勾结,从源头?报价就跟老百姓过?日子不一样,一粒米一根针只要能?过?一道手就能?赚钱,或多或少罢了。
孟半烟把账对完,跟孙娴心确认过?这些事她心里有数,府里的管事贪的这些不算多,才暂时放下没再一一盘问?。
对于夏荷比旁人手更紧这事,孟半烟心里是满意的。这段时间?甚至对夏荷是高看一眼的,要是她能?压制住当姨娘的心,安安心心在采买上?待着,她是打算等?搬去东院之后,就提她做个专管采买的管事。
手底下管着几个人,专门负责东院采买那一摊子事,手里有银子有钱的,以?后就不算是内院的丫鬟了。真要有那么一天,什么姨娘通房的,哪有自己做自己的主来得痛快。
“我本是打算把夏荷立起来,让府里其他人知道我能?容忍的底线在哪里,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会自己调整,不管他们私底下从哪里省这一抿子出?来,总归要依了我的规矩。”
“谁知这姑娘心还?挺痴,一门心思就想做大爷的姨娘,这也是她的命。你说,我做这些琢磨这些是不是都是替你着想,这府里这产业可都是你的,我可是一颗心全扑在大爷身上?了。”
“孟半烟,你可真是……”武承安看着捧着账本跟自己扒拉得有理有据的妻子,说生气吧好像又犯不上?,说不生气了吧又怎么都过?不去这股劲儿,真真噎得慌。
“我怎么了嘛,大爷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奶奶哪能?没有道理,这世上?的道理都在大奶奶嘴里,我哪里说得过?你啊。”
要说道理孟半烟字字句句都是理,但武承安心里就是不高兴。两?人成亲这么久,武承安心里明镜似的,是自己离不得孟半烟不是孟半烟离不得自己。
他看着坐在床边一脸坦荡的孟半烟,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委屈。实在忍不住哑着嗓子问?她,“你怎么就不生气呢,要是万一我真的收了夏荷,你会不会难过?啊。”
“肯定会啊,咱们俩说好了你我成亲你不能?纳妾。我这全心全意为了你跟西院撕吧得比狗咬狗还?难看,转头?你给我在后头?纳姨娘,我不光难过?,狠起来拿把刀剁了你也不为过?。”
孟半烟光是说这话,眼神里都露出?几分凶色,却把武承安看得心里舒坦了不少。看向孟半烟的眸子里都多了几分笑意,仿佛刚刚气得要死的人压根不是他。
“那你还?容得了夏荷天天在我跟前晃悠,要换了我,知道你身边有个心思不纯的,我就要早早地打发了。别说是府里,就是京城也不许留下。”
“因为我信你啊,只要你不愿意,就算夏荷再怎么想你不还?是一脚把人踹开了。可要是你动了心,我赶走一个夏荷赶明儿再来一个春荷,我就是把你拴在我裤腰带上?天天守着,怕是也守不住。”
孟半烟知晓武承安爱自己,也知晓自己虽喜欢他,但肯定还?比不上?他对自己的心意。
有人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滋味很好,即便早就自诩看透了人性人心的孟半烟也一样。
她有些心软地拉过?武承安的微凉的手掌抵在自己心口?,“长安,我知道你的心,叫你生这一场气我也知道是我的心不够好。可你信我,我已经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了。”
“你这、这这算什么话,什么心不心的,说得怪肉麻的。”武承安没想到孟半烟会这般直白,一时间?脸烧了个通红,拉着孟半烟紧紧抱住,“我如何不信你,我不信你又还?能?信哪个去。”
任凭屋里两?个主子吵还?是闹,松云院的丫鬟婆子们都躲得远远的。今日轮着在院里当值的张妈妈和何妈妈,早早地烫了壶小酒弄了几个小菜,关上?门自己吃自己的。
几个丫鬟也凑钱让春柳在厨房弄了几个好菜,一齐凑在翠云房里摆了一小桌。翠云甚至还?把自己偷偷藏下的长安酒拿出?一坛子来,几人弄得比过?节还?热闹。
“你说说今晚上?大爷跟大奶奶不会再吵起来吧。”春柳老实,平时守着厨房也不怎么打听主子房里的事情,今天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心里有些不安。
她这话问?出?来,秋禾也忍不住去看翠云。秋禾一路陪着武承安从潭州到京城,是最知道武承安心思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即便大奶奶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自家主子也是放不下的。
既如此,她就只能?盼着大奶奶那颗心能?早些被武承安捂热,要不然?以?后要是再来一次夏荷这样的事情,大奶奶还?没怎么着,这活祖宗就要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
“放心吧,姑娘要么不哄人,要真愿意哄人哪有哄不好的。一个大爷罢了,明早肯定就好了。”
翠云胸有成竹地给同桌的一人倒了一杯酒,“我看姑爷就是最近一个人在府里久了,心里不舒坦罢了。”
“你们别看姑爷之前嘴上?说得那么好,什么姑娘出?去忙姑娘的,他就安安心心在府里等?着姑娘回来,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真不管了才没那么好。”
翠云从小跟着孟半烟在外面?做生意,那些个枯守在家里的太太奶奶们,时间?长了谁不要找机会吵一吵闹一闹,早看惯了。
这话说出?来实在尖锐,可几个丫鬟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也只有秋禾藉着酒劲儿长叹一声:“既是这般,那咱们也没法子啦。”
第81章
松云院里两个主子,为了一个算不上事的事闹了个天翻地覆。白天在外面还大杀四方的孟大奶奶,这会?子伏低做小的样子要是被外人瞧见,怕不是要惊掉众人下巴。
另一头的西院,却是好一片秋风肃杀。回来的时候柳氏从马车上下来就?崴了脚,顾不得脚踝的刺痛,让丫鬟扶着一瘸一拐,连自己的小院都没回,就?去找了谢姨娘。
“姨娘,咱们贪墨公?中的那些银子,都被孟半烟给查出来了。她今天当着伯府那么多人的面,让咱们把银子吐出来。”
柳氏回来的时候谢姨娘正抱着僮奴,逗孩子玩儿。柳氏慌了神根本顾不上孩子不孩子,进门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往外说。
气得谢姨娘赶紧去捂僮奴的耳朵,一边斥责她一派胡言。但入了学的孩子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哄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看亲娘又看看姨奶奶。
虽然还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心底里却已?经隐约知道自己的娘和姨奶奶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谢姨娘强行?打断柳氏的诉说,叫来奶娘把僮奴抱走,又把屋里的丫鬟全部赶出去,这才铁青着脸斥责柳娟儿。
“慌什么慌,咱们难道不是府里的人了,府里的银子多花一些少花一些怎么了,难道她孟半烟还真敢为了这点子钱,把我们都送去衙门?不成。”
“那可不好?说,姨娘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疯的,谁知道她能做出来些什么。”不提衙门?还好?,一提这个柳娟儿脸色就?更难看了。
去年柳娟儿听?了谢姨娘的劝,把自己的庶妹弄过来想要塞给武承安做妾,事情?没成不说还差点没孟半烟把人送去衙门?。
柳妙菡被?吓得要死,回去就?重病了一场。嫡母的责备都算不得什么,好?长一段时?间就?听?不得衙门?两个字,都快坐下病了。
谢姨娘见儿媳妇这个样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也不用做这个样子给我看,妙菡是没能进府里来,可我是不是私底下托我父亲又给她另寻了一门?好?亲事。”
武靖明面上是再不许谢姨娘和武承定跟谢家?往来,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心就?没有联系不上的。
端午之后,武承定还是想法子跟自己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舅舅联系上了。谢姨娘为了安抚儿媳和柳家?,还嘱托儿子求谢铨帮忙,给柳妙菡在定州寻了一门?亲事。
男方家?里是定州本地的豪门?士族,放在京城不够看的,但在定州当地可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土皇帝。
人家?家?中的三老爷正好?死了正妻,能娶一个京城的官家?女做续弦自是没有不乐意的,还主动提出愿意把聘礼翻一倍,‘清流极了’的柳家?听?说之后,便欢天喜地的把柳妙菡送出了京城。
柳娟儿当然知道柳妙菡远嫁去定州给人当填房,再好?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眼前谢姨娘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样更是想呕。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原本娘家?一直责怪自己非但没能把庶妹塞给武承安,还坏了柳妙菡的名?声,直到这门?亲事说定,柳娟儿回娘家?才得了父母的好?脸色。
这样的矛盾让柳娟儿不得不把火气强压下来,越过这件事尽量好?声好?气继续跟谢姨娘商量,怎么把孟半烟那边给糊弄过去。
这几年柳娟儿确实昧下好?些首饰头面没还,即便到这会?儿了她也没打算还,都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哪有再送出去的道理。
再说柳家?清流,当年给自己准备的嫁妆里就?没什么好?东西,别说跟京城勋贵世?家?的媳妇比,就?是跟孟半烟这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比,也是比不过的。
嫁给武承定这几年,人人都跟自己说武承定以后一定有出息,她也觉得侍郎府里左看右看只有他这个丈夫能当大任,能继承家?业。
可这转眼几年过来僮奴都启蒙了,武承安都娶妻了,武承宪都去国?子监读书?了,自家?这位爷的前途她却依旧没见着,一提还是那老话?:二?爷人中龙凤,日后必定有大出息。
之前被?武靖罚了禁足,待在屋里不见他发愁反而还养胖了一圈。端午之后被?放出来,照旧还是每天都往外面跑。
结交了一帮子才子学生,整天不是酒局就?是诗会?,谈论起朝堂大事来那是头头是道,可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他身上多个一官半职。
就?更别提赚钱的事了,这么多年柳娟儿就?只看见银子淌水似的别他花出去,一个回头钱都没见着过。
之前自己帮着夫人管家?,还能想法子从各处弄些银子来倒也罢了。如?今家?里是孟半烟说了算,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有数的,虽不曾亏了西院,但还想要像以前那样克扣贪墨却是万万不能了。
眼看着自己的手中的钱越来越少,柳娟儿对武承定的期盼也没剩下什么。现在还要她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吐出去,自然是想都别想。
眼下她只想说服谢姨娘,先让她把这些年贪墨的银子吐出来,安抚住孟半烟。自己那些头面反正是借的,那就?继续借下去好?了,自己也是这个府里的人,哪能那般斤斤计较。
谢姨娘一听?这话?气了个倒仰,连声说自己手里没钱。可她平时?连出门?的时?候都少,贪了那么多现在说没钱,说给鬼听?鬼也不信。
柳娟儿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谢姨娘见她这般更是怒火中烧,婆媳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武承定从外面回来才打破僵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柳娟儿今天去伯府的事情?说了,却不想武承定听?完不但不着急,反而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定儿,你笑什么啊。咱们西院这一年可够憋屈了的,再让那姓孟的这般磋磨,脸面还要不要了。”
“姨娘,我这个大嫂啊,能干是能干可未免太厉害刻薄了些。我爹那人最讲究的就?是一家?子和睦,要不然也前些年也不至于老大病成那个鬼样子了,都不肯把东院让给我们。
她这般逼迫我们,那我们就?该依了她的,也好?让老爷看看她这个当大嫂的是怎么把我们逼得没了活路。”
武承定给武靖做了这么多年的乖儿子,也不是对武靖一点都不了解。他清楚西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处处争先,只能示弱,得让他爹看清楚现在谁才是可怜的那一个,之后才能有一线生机。
“姨娘,这几天你就?该怎么凑银子就?怎么凑银子,最好?是让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嫂管家?铁面无私,咱们几个正在竭尽全力凑钱,想要帮大嫂把公?中的亏空补上。”
一通百通,谢姨娘听?着儿子给出的主意一下子就?悟了,这不就?是以前自己对付孙娴心的那一套。
她是正妻主母,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妾室,每次有什么事情?不管对错,只要自己主动示弱退一步,就?算道理全在孙娴心那一边,武靖最后也会?偏心自己。